吃饭时不见人,入夜也没有出现。

    段铮知道苏云溪在房内用过饭,没有烦她,临睡时过来,在门前放了一朵半开半拢的莲,正是今日她掉落的那朵。

    门缝里透出微黄烛光,打在白色花苞上,娇美添上一丝浅淡的柔和。

    今日没把持住他没什么后悔的,只是她还是委屈了,不想见便不见吧。看了一眼,段铮转身离开。

    饮月把花拿进屋,交给苏云溪。

    “夫人,这……”

    床上的一堆白团子听见动静,缓缓聚拢起来,成一个完整的人,扫了一眼,脸色又是猛地一热:“去插起来吧!”继续拱回去,重新散成一堆碎雪团。

    雪上布有点点梅花。

    苏云溪趴在手臂上,愁眉不展。

    今日白日她也有错,不该以身饲狼来着,往日里见他那种时刻还会害羞,一时间鬼迷心窍,居然拎不清,去摸他的眉。

    以为他会不好意思,像之前一样。确实害羞,只是过度了。

    浓眉根根分明,令人无比着迷,贪心结果就是错估了男人,再也跑不了。细想起来,他每次失控,她都责无旁贷。

    今日才越发知道,段铮果然很是喜欢她,或者说爱着她,以前的舍不得,都是纵着她。

    男人与女人差别太大,他平日吃的是少,没一口白吃。

    “夫人,我们该正式成亲了。”

    他手指轻按于她的左心房,按下去一个浅坑,一脸淡然,干着不淡然的事,逼她同意,苏云溪咬着唇,就是不吭不屈服。

    只不过有人太清楚她吃硬不吃软的禀性。

    “不同意?那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在这里吧,今日天气甚好,也恰有花神为媒,适合行礼!”说罢,段铮心下一横,欲扯去她蔽体之物。

    “什……什么礼?”

    “自然是周公之礼。”他微笑着,手下毫不留情地用力,掰开她死死捂着的手。

    幕天席地!苏云溪大惊,在这种地方绝对不可以!!这是野……外!!!

    她再次捂住。

    “……露了。”有人好心提醒她,“往上点。”

    “……”

    他力气太大,她根本争不过。最后实在没办法,开始哭,哭的凄惨,原本是装的,哭着哭着真的哭了起来,怕他非要在此地做出那种事。

    她不想把自己的人生第一次交代在这里。

    可这次怎么闹也不行,眼睛都红了段铮也没反应。他手指擦掉她的眼泪,看着她喘的上气不接下气,给她拍背,好让她能哭的畅快,铁了心不松口:“英英,我们是夫妻。”

    “可这里不好……”哭声支离破碎,极近可怜,“静言,不要好不好……”

    “我在这里。”他凑近过来,故意曲解,“不好。”

    不知道是哪个不好。

    眼看要全军覆没,苏云溪只得同意下来,连声求饶:“我答应,夫君先放开我,商量一下?”

    段铮同意,坐远了些,将自己的一袭紫衣虚盖在她身上。外衣质地偏硬,擦过皮肤,触感让苏云溪没安全感。

    “死变态。”梨花带雨,怒斥贱人。

    她翻脸不认人,顺手把他的衣服裹上挡住自己。

    “我就是。”厚颜无耻,坦然承认。

    他身量高大,紫衣于她显得格外宽大,之下露出一截细白手腕,太过晃眼,段铮根本不想当人。对她,他从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不会坐怀不乱,这么久她应当知道。

    这种机会难得,他不会放过。

    紫色如一道烟,轻落于水中,在船侧飘荡,浸了水变得深浓暧昧,眼看要沉下去,被一只手捞起随便扔于船角处:“湿了,不能穿了。”盯着她肩头上刚长好的疤,眸色沉重,“以后不要再替任何人挡剑,你又不是猫,是有几条命?”

    话音未落,再次为她覆上一道阴影。

    苏云溪脑后有一只手,而另一只手在她后心处抚另一侧的疤。

    心脏灼烫。

    天青水绿,叶影轻摇,于水天之间,隔开一个无人打扰的世界。

    下船的时候,半身衣裙都还带着淡淡的潮湿,只因……沾了些不可言说的东西,不得不用就近的湖水抹掉,而他亦是半湿。

    罢了,只当再次掉水里了,苏云溪抹了把脸。

    距离上次约定,硬是又拖了这许多日子,也够了。

    准备好了。

    “老爷怎么突然喜欢上紫色了?以前从没见他穿过。”饮月奇怪道,“怪好看的。”

    “好看?”苏云溪问了一句。

    “嗯,像个……妖精。”饮月直言,将手中药膏抹在苏云溪前后几处红痕处,推捻熨平,带着笑,“勾魂夺魄的,夫人可小心了!”

    小心?她防不胜防。

    亲也亲过好多次了,甚至于靠近时他的每一分变化她都清晰感受到,好像也不怎么反感此事。

    莫非是……喜欢他了?

    心突然砰砰跳起来。

    脑中想起那日容润问她的话,当时的回答出自真心,此刻却……不期然想起前几次的纠缠,也想起他满眼诚挚,握着她的手,祈求她看一眼他的心。

    她都看到了。

    一时发怔。

    “夫人怎么了?”饮月见她脸色不对,奇怪道,“哪里不舒服?”

    “没事。”

    苏云溪趴回床里,打死不相信。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怎么可能会喜欢段铮这个讨厌鬼?所有的这些不过是被他所迫罢了,他既不肯放她,她也不会让他好过。

    做一对怨侣好了,看谁先死!

    迷迷糊糊做了个梦,梦里一人模糊不清,她知道那人是谁,他紫衣飘逸,越走越近,陡然变了地点。

    男子半倚在船头的软垫上,胸膛坚实,面容微红,他上方的女子赤着身,一脸沉醉的妩媚春色。

    那是……

    看清女子的脸,苏云溪吓得一声尖叫,猛地醒了过来,可一闭眼就是梦里的场景,再也不敢睡。硬生生熬了一整夜,天亮了才顶着大大的熊猫眼睡过去,这一睡就睡到日暮黄昏。

    睁开眼,桌角一缕斜阳,饮月端着碗粥,笑眯眯地看着她,叫了一声。

    “夫人醒啦!”

    苏云溪坐起来,“嗯”了一声,伸了个懒腰:“还有九天。”

    吃过饭眼睛一闭又睡,醒来是夜半。今夜无月,夜色不明。半昧的昏暗里,苏云溪坐在床上,脸放在膝盖上,神志清醒地胡乱想着些有的没的。

    无非是解封后要吃什么玩什么。

    余光里一个东西,让她全身突然抖了一下。

    窗外立有一人。黑魆魆的侧脸,却越看越熟悉。站在外边干什么?她下床穿鞋想出去,猛地一怔,硬生生停住脚步,只立在窗边。

    轻微的动静已被人捕捉了去。

    “云溪?”段铮叫她,“你醒了?”

    听见这道声音,低沉又带着关心,苏云溪心口一麻,蚊子一样“昂”了一声,勉力开口:“立在那里做什么?喂蚊子吗?”

    “你睡了一整天,是不是不舒服?”他道,知道她就在窗后,“我不放心。”

    “没事。”

    “昨夜……”段铮又道,“我好像听见你叫了一声,怎么了?”

    “……”

    苏云溪神智一瞬溃散,她春梦的另一半现在就在那儿,正一无所知地问她昨夜发生了什么,她该怎么说,因为他,她一个清纯无比的大姑娘成了个……色鬼?

    她掐住手指肚,声音平静:“没什么,被蚊子咬了一口,已经打死了。”

    沉默下来。

    “昨日在湖上说的话,你不必当真,我只是一时……”

    “段铮。”苏云溪打断他的话。

    她望着窗上的影子,额头饱满,鼻梁很高,每一次眨眼,睫毛都会扑闪,此刻睫毛不停地动,他应当是满脸歉疚,紧张地想着怎么跟她道歉。

    道什么歉?既是夫妻,本就是理所应当,她只是不喜欢那个破地点而已。

    苏云溪轻勾了勾唇角:“等到事情结束,我们就……”声音放低,含着一抹羞涩,“把两年前的洞房补上吧!”

    又是漫长的安静。

    影子开始快速移动,脚步声响亮,苏云溪微皱眉头,他平常走路没有声音。

    正乱想着,门被敲响。

    苏云溪走过去开门。

    几步距离而已,她走了很久,脚上像灌满了铅粉,挪不动。

    门外的人耐心等着。

    吱呀一声,一个人破开门,裹着夜风冲进来,把她紧拥入怀,几乎要把她嵌进他的身体里,还嫌不够,直接把她抱起来,脑袋埋在她胸前。

    仰头盯着她的眼睛,段铮一脸不敢相信:“真的吗?”

    苏云溪点头。

    他再次把她抱进怀里,在她耳边,用力说了一个字:“好!”之后,放开她回了书房。

    苏云溪立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直到终于消失在视野尽头,融进夜色。

    此事既定,大约不会再做春梦了。倒头睡去,果然一夜安宁。

    如此方过去了几日,每日都觉得一模一样,过了像是没过,恍恍惚惚。直到马管家来报,出事了。

    “夫人,老爷想为夫人摘莲蓬剥莲子,一不小心掉进水里了。”

    哈?

    “他水性十分好,不必担心。”

    “可他说,夫人不去捞他,他就不出来。”马管家抹了抹额头的汗,“这年轻人啊,脾气倔,我没办法,夫人还是去捞上一把吧!”

    苏云溪去捞人。

    来到湖边,平整水波间,一人青衣束发,撑着小船缓缓而来。眉间带笑,竟有芝兰玉树温润之感,远远对她朗声道:“今日,我来替夫人撑船,带夫人好好游一游整个莲湖,可好?”

    苏云溪不买账:“直说吧,多少钱?”

    段铮伸出一根指头:“一两银子,包您买不了吃亏,不如试试?”

    “我只有一个铜板。”摸了摸腰带,她拿出一个祈福用的铜板。

    “哦,那算了,客人还是在岸上随便看看吧!”段铮划着船,绝情离开,“我也是为了生活,家里有个难缠的媳妇,没钱,这生意都做不下去了。”

    “……”

    “有钱!”

    船荡了回来。

    “涨价了,二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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