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听话?

    苏云溪踮起脚,手轻抬,放在段铮头顶拍了两下,满是赞许:“真乖!”

    段铮:“……”

    隐有磨牙声。

    四周没有人,只有葳蕤草木和众多动物,苏云溪瞅段铮眼神突变察觉要完蛋,就想跑。

    没跑得了,一只手掐住她的脸。

    段铮没使什么力,很快便松开了手,当着她的面,捻了捻手指尖,仿佛在回味粉面桃花的细腻手感。

    他幽幽说道:“那三天后夫人准备怎么奖励我?”

    这分明是暗示她。

    苏云溪脸突然红起来,有些失神地盯他的手。

    手指很长,又细又匀,充满力量。

    没等到回答,段铮抬眸才发现她神情恍惚,有些不太对,再瞅她匆忙躲闪的眼睛,细想之余,心里明白了几分。

    “云溪,醒醒。”他轻声,一掌拍在苏云溪头上,强行唤回她的理智,“小色鬼,在想什么坏东西?!”

    “……”

    苏云溪满脸通红,狠踢了他一脚,转身往远处走去。

    “不许跟着我!”

    她不想看他,他却又死皮赖脸跟了上来,陪她一起去看老虎。

    虎园里有茂密的树丛,也有很高的假山,可傲视群雄,虽然比不得野外,倒也算是个可以勉强活动的场地,两只虎神采奕奕。

    “夫人可知,这两只虎现在已经是夫妻了。”段铮语出惊人,“白虎刚来,两只虎就对上了眼,在一个你我不知道的月黑风高夜,黄大仙越过重重障碍,抱得美人归。”

    苏云溪听的嘴角直抽。

    黄大仙,这谁起的破名字,拖出去,打死!

    她惊讶出声:“那……那既然都是夫妻了,为什么还要把它们分开?”

    “因为。”段铮故意吊她,“白虎肚子里很可能已经有了小虎,自然要分开。”

    苏云溪大为惊喜。

    她认真地看回白虎,白虎也在看她,一双清蓝色的眸,安宁又平静,黄大仙正傻乎乎地在地上打滚,逗着自己的妻子开心。

    苏云溪眼睛微湿。

    “段铮,将来……”她想说,小虎们应该诞生在真正的家,可是却说不出口,这种事段铮想必也无能无力。如此庞大有攻击性的动物,放虎归山,万一出什么事,他们俩都得赔命。

    “我们可要好好照顾它们,给小虎一个最温暖的家。”她拽拽段铮的衣服,“我会好好学习的,一定能照顾好它们!”

    段铮笑着,一一答应。

    雪豹花妞所在的园子里却是空的。

    “去哪了?”苏云溪左顾右盼,却怎么也找不到。

    “七天前,花妞越狱了。”

    “啥?”

    面对如此骇人的消息,段铮十分平静:“我已经重罚过小丁了,根据调查,花妞一路往西而去,其间偷了两只鸡,我们也已经对百姓做了补偿。没有伤人迹象,它可能是想回雪山。”

    可这里是京城,是西宁的最中心地带,离雪山该有多远?一路奔波回去,要受多少苦?

    “要不要去找找?”苏云溪试着建议。

    她不清楚这里的行事风格,细细揣摩,提出一个自己觉得似乎可行的办法。

    “一直在找。”

    段铮牵住苏云溪的手,说:“不管在哪里,活着就好。”

    苏云溪仰脸看他,他在想着什么,没有发觉,也没什么表情,语调平淡,但她能听的出来,对于是否一定要把花妞找到重新关起来,他并没绝对。

    她没说话,手指扣住他。段铮也没说话,两人安静走回前院。

    方才进来一路往后奔,无暇顾及,此刻定了心,再去看,才发觉署里的人少了有一半。

    之前来过几次,虽不算熟悉,倒也七七八八知道治安署里大概有多少人,所以此时便清楚看了出来。

    治安署被皇上流放,便成了一根眼中钉,此时还没走的大概是真的不舍得,这些人也都是平日里一直跟着段铮的那些属下。

    场子破败,但是还活着。

    苏云溪立在堂前,暗暗下了决心。只要一人不放弃,她便不会轻易放弃。

    目前最缺的是钱。

    人力物力各项开支,都需要钱。

    回到家,苏云溪便把自己的首饰收拾了一堆出来,吩咐饮月拿去钱庄兑换。这边一面兑换,那边回国舅府将镇宅之宝们都拿了出来,送进云京最大的拍卖行。

    拍卖行老板眼睛都看直了:“夫人这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急需要钱?”

    饮月牙尖嘴利,毫不留情:“我家夫人的事轮得到你来过问,你只需要记得,夫人手里宽裕于你大有好处,尽管放开就是!”

    老板答应着,小心翼翼地拿出契约书。

    “记得保密!”饮月不忘提醒,“否则提头来见!”

    做完这两件事,苏云溪才稍微松了口气,趴在书桌上犯懒,饮月端来刚炖好的燕窝。

    雪白的燕窝滋味清新,苏云溪吃了几口,放下勺子。

    “夫人其实还是担心吧!”

    饮月看她没精打采,说道,“要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还真是,夫人这边事连事,希望这次能破大财消大灾,从今往后一帆风顺!”

    苏云溪微微笑了笑。

    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自从段铮回来,两人周身就被各种事围绕着,和离离不了也就罢了,段铮因为她想离开治安署,结果事情发展成这样,她也不能去怪他。

    正想着,院里有下人来报,说姑爷来了。

    这两天忙于计算各种价值,她都快忘了,已经两天没见他了。

    四十八个时辰已到,他果然来接她了。

    出来才发现,段铮今日骑了一匹马,正是月亮。

    余晖之下,他穿了一身夺目的红,立在通身雪白的月亮身边,额前有一层薄汗,对她浅浅一笑。

    身后雪色衬得唇红齿白,眉目清冽,身形如此时节最为挺拔的树,脸却是枝头最美艳的花。

    是艳,夏日傍晚的七色澄丽晚霞都无法遮掩的,妖孽一样的艳。

    苏云溪回头,爹娘哥嫂都立在檐下,苏明通冲她挥手。

    她走到段铮身边。

    段铮拜别,骑马带着苏云溪头前赶路,饮月同大堆行李老实乘马车回府。

    出了苏宅所在的永安街,月亮马蹄子一拐,朝着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苏云溪立马明白,是背后的人干的。她也不着急,安心地窝在段铮怀里,想看看他到底想带她去往哪里。

    夜幕逐渐降临,还没到。

    脚下一路蜿蜒,熟悉且曲折,苏云溪已经知道了,他是要带她上山,联想到段铮今日一身刺目的红艳,整个人陡然紧张起来。

    今夜怕是……

    “你今日为何穿一身红?”苏云溪放轻声音问,“许久都没见你穿过红色了,有点不适应。”

    段铮一手握缰绳,一手搂着她的腰,不好好回答她,反问道:“不好看吗?”声音在幽昧夜色里,多了几分勾魂夺魄的诱惑。

    “好看。”苏云溪说实话,察觉自己被勾跑,忙道,“你还没回答我!”

    身后人沉默下来,静了静,才说:“我不敢说,怕夫人生气。”

    苏云溪愈发不理解:“你穿身红而已,我为什么要生气?”

    到目的地,月亮停下脚步。

    眼前是曾经住过的小院落,花神节那日,与他在此拜过花神,还住过一夜。

    此时,院里点满了灯笼。

    黄色的光铺满眼前的世界,灯笼的形状是各种小动物,一只只都眨着眼,眸色是灯色,温柔无比。

    段铮从马上跳下,立在马下,冲苏云溪伸出手,耐心等待。

    苏云溪抿住嘴,决定握住眼前这只漂亮的手。她从马背上落下,稳稳当当跌进他怀中。

    怀抱宽大,稳固,段铮抱着她,穿过夏日的茂密花丛,一路走进屋,直到踏进屋门,才把她放下。

    苏云溪一双脚方才沾地。

    看到屋里的陈设,她知道他穿红是想干什么了。他在补曾经亏欠她的洞房花烛。

    屋内作婚房设计,却也并不复杂,只做了大红色的帐幔,和桌上一双红色的烛,此刻正亮着火光。一只银酒壶和一对酒杯,微光忽闪。

    心里有什么东西开始蔓延。

    苏云溪转身,狡黠道:“你若是这样,那我必不能轻易答应,我这边有些账还要跟你好好算。”

    段铮往前一步,满目笑意:“今夜让你好好算,夫人就算是吃了我,也可以,都随你。”

    “算吧!”

    手大剌剌一伸,任她予取予求。

    “……”

    “我又不是个螳螂!”她不满,“你欠我的可不止这一个,还有我缺失的两年,不要以为这样就能结束了!”

    段铮笑意中多了一丝勉强。

    苏云溪看出来,他果然又开始内疚了。

    既然在乎她,那就好办了。

    “我这儿有一个解决办法,夫君要不要听听看?”她道,果然他眼睛亮起来。

    “你不许早死,要比我多活两年,这样等我将来死了,你多怀念我两年,也算是还了账了,如何?”苏云溪语速放慢,一字一字对他说。

    是要求,也是真言。

    段铮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眼眸闪动。

    “你冲动,爱生气,不知道哪天会得罪谁,不只人还有动物,指不定被谁给收拾了,或者是被猴群给暗杀了,都不是没有可能,到那个时候,又剩我一个……”

    被紧拥进怀里,止住话语,苏云溪埋在段铮怀里,含糊吐出余下的几个字。

    绵软,带着固执。

    “段铮,我想让你好好陪我过一辈子,你同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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