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曦宁扫视就一眼,凭着原主零零星星的记忆将在场的人认了个大概。在场的人虽不多但傅府的女眷该来的基本都在这了。她右侧坐的是大夫人杨氏以及刚及笄的幼女傅瑶梦。对面是刚过门没两年的三夫人周氏,瞧着约摸刚刚成年不久,在云曦宁看来还是一团孩子气。

    众人见她进来静了一瞬,都没有开口。倒是傅梦瑶一见她进来,便状似亲昵地迎了上来,嘴角挂着笑,挽着她的胳膊撒娇着说:“二婶娘,您可算好些了,这些日子我可是想你想得紧呢,若不是母亲怕我打扰到你休息,我早便去看你了。”

    说着她晃了晃手里的玉佩继续娇笑着说道:“婶娘,这是我特意为婶娘去庙里求的玉佩,带着她日后一定无病无灾。”说完就把组胚放到了云曦宁的手心。

    云曦宁看了看手里的玉佩,轻轻摩挲了一下。这玉佩玉质普通,做工粗糙,一看便是从路边摊贩那里买的。上一世她选修课选过一门和玉石鉴别相关的网课,虽然不算精通但是玉质的好坏她还是分辨得出的。手里这块说它是大理石也不为过。

    云曦宁接了玉佩后这只是看了几眼,既不说收下,也并未退还,而是将玉佩搁在了桌上,回了句:“梦瑶,你的心意我领了。”

    傅梦瑶似乎并未察觉出云曦宁的不同,一如往常地将目光落在云曦宁的腕间,眼中的艳羡之意不加掩饰:“婶娘今日带的这手镯真是漂亮,我还从未见过这样质地的玉镯。”

    此时一旁的杨氏也突然开口接话:“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你二婶娘得圣上赏识,奇珍异宝无数,这不过是你二婶娘众多首饰里最普通不过一件。正好前些日子你说你缺一件首饰配你那套新裁的衣服,不如趁此机会向你婶娘讨了过来,你二婶娘疼你定不会拒绝。”

    傅梦瑶眼睛一亮,直勾勾地盯着云曦宁的手镯继续卖乖:“姑姑,哪里好拿婶娘的东西,只是我近日刚好缺这一样,不如婶娘先借我戴着,日后我买到了再归还。”她故作羞涩地低下头,等着云曦宁的近一步决断。

    这母女两个一唱一和倒是好算计,细想一下,原来的傅夫人确实视金钱于无物,定然被这母女俩诓骗了不少东西。她懒得计较这些,给了也便给了,左右东西多得是,也不在乎这一两件。但现在的云曦宁不一样,她的就是她的,旁人不能从她这占半点便宜。

    云曦宁在傅梦瑶满怀期待的注视下转了转手里的玉镯,轻叹了一声:“似乎取不下来了,实在不好意思啊梦瑶,婶娘名下有几家卖珠宝得铺子,想要什么样的我托人如帮你找,届时定个你打个折扣。”

    傅梦瑶第一次被拒绝,脸色当即难看了下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母亲。有些结巴的继续说:“既如此,既如此,那就算了吧……”

    杨氏明显也是一愣,但到底是个成年人很快便转移了话题:“好了,梦瑶快坐回去,今日二弟妹来可是有要事相商,想要镯子回去再说。先前听闻二弟妹病得下不来床,我心里一直记挂着呢。今日瞧着你气色不错,可见下人们也怪会虚张声势。”她嗓音清脆,嗓门也高,给人一种不拘小节的感觉。但是话里话外,却是在质疑云曦宁装病。

    这语调云曦宁听着十分熟悉,想来之前杨氏碍于自己身份并不敢明着说原主的坏话,但是挖苦讽刺的话应当是说了不少的。不过以原主的性子,往往都是直接当耳旁风,任由杨氏说什么都只是冷着一张脸,并不搭腔。但是原主能忍得了的事情,云曦宁可不想忍。

    “大嫂这是在怪我?”云曦宁想来不喜欢拐弯抹角,带着微微怒意直勾勾的盯着对方的眼睛。她生得漂亮又疏离,神情泰然自若,说这话时反倒显得别人无理取闹。

    杨氏被她的目光看得有点心虚,她虽然是个泼辣跋扈的人,但是到底也是高门精心培养的嫡女。知道云曦宁的身份摆在这里,知道不能明着和云曦宁翻脸。不过旋即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转移话题:“哪里的话,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怪不怪的。要我说呀,弟妹就该搬过来一起住,也省得母亲记挂不是。咱们一家人就该住一起热热闹闹地才好!”

    原来这才是老夫人的今日叫所有人来的目的,是想让她搬回老宅住。也是,如今傅成竹去世,爵位暂时空悬,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爵位肯定是会落到傅君谕身上的,只是傅君谕现在还小,所以也不是就没有变数了。

    对老侯府来说,虽然没有分家,但是由于傅成松早早的搬了出去,老侯府也越来越式微。傅君谕到底是孙辈隔了一层,若是还是住在外面的话,也与分家没什么两样了。

    其实站在老夫人的角度来说,她这样做也有她的道理。可惜了老夫人的愿望注定要落空了,她是不会同意回到老宅的。这几天云曦宁躺在床上虽然下不来床但是也并不代表着她什么都没做。

    虽然原著中对于傅府的着墨不多,但能从女主与傅府的交集中窥探个大概:原著中女主与云曦宁初见是在傅成竹的葬礼上,而那场葬礼她清楚地记得主角是傅夫人本人而非老宅的这一众人。

    就算不考虑原著的剧情,人多的地方是非多,更何况傅府大房本就视他们为眼中钉,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回去老宅无论是对她还是对傅君谕来说都等于自投罗网。于是云曦宁假装没有听出杨氏话里的意思,笑了笑道:“这倒是我的不对了,以后定常常来看望老夫人。”

    见云曦宁不接她这茬,杨氏撇了撇嘴,求救的目光看向了坐在主位的老夫人。老夫人的依旧是一副严肃的表情,很是不满意的看了杨氏一眼,才缓缓开口:“曦宁,你大嫂说的也不无道理。你一个女子,独自带着君谕独自住在外面,终究是不合规矩的。你要知道,你如今嫁到傅府这么多年,傅家才是你的后盾,也只有住在傅家才好庇护着你。”

    好笑,若不是她熟悉过剧情,她就要被这个冠冕堂皇的老夫人给骗过去了。现如今的傅府早已不是当年的傅府,大房的傅成松官拜三品却是个没有实权的闲职,再加上并未袭爵且多年未曾更进一步,曾经关系要好的朝中官员也渐渐疏远。

    三房的傅成柏虽然还年轻但如今也有二十,连续三年科考还是没有半点成绩,远不如曾经的傅成松,更是不必提。现如今的傅府,看着虽然还是一片繁华,但是未来却也是一眼就看得到头的。

    其实二房的傅成竹也没有什么建树,但是运气似乎要比大房好上不少。他自小与哥哥弟弟都不同,并没有选择读书入仕,一心习武在一众同龄子弟中倒排得上号,也因此被安排在皇帝身边做近侍。

    虽然官职不高,但是却在皇帝跟前说得上话,因此巴结的人也不少。后来不知是什么机缘,更是娶了当时最为炙手可热的贵女云曦宁,承袭了爵位,无限风光。

    想到这里,云曦宁笑了笑,语气中也带了几分冷淡:“母亲多虑了,既然天子脚下,自然受天子庇护,想来陛下是不会让我受一点委屈的!”

    看着老夫人久久不言,云曦宁心中暗想,有后台就是说话硬气呀,还好她是那个有后台的人。前世她唯唯诺诺的作为一个打工人,谨言慎行惯了,第一次知道这样口无遮拦的回怼别人原来是这样的快乐。

    “二弟妹这是说的什么话,到显着我们傅家怎么委屈了一般。母亲一片好意,在你这里倒显得是狼心狗肺了。既然瞧不上我们傅家,当初又何必上赶着嫁进来。”杨氏在一旁忍了又忍,总算是把这句话说出了口。

    “行了阿蓉,你少说两句。”老夫人冷冷的斥责了杨氏一句,转头又看向云曦宁,“曦宁,今日我们原本也不是逼你非要搬回来,你若仍然想住在外面我们也拦不住你。但是君谕还小,也算是我傅家的孩子,你若是为了他好,也该让他留在傅府。”

    “是啊,君谕姓傅,自该留在傅府才是。二弟妹,你还年轻,日后就算改嫁,带着君谕也不方便不是吗?”杨氏赶紧接话道。

    原来竟然是想像让傅君谕搬回去吗?云曦宁这才反应过来老夫人的真正目的,杨氏,很明显就是老夫人的一把枪,这些话虽从杨氏之口说出,但是实际上却是老夫人的意思。也是啊,只要是云曦宁不傻,就看得出来搬回傅府对她可以说是没有一点好处,要不然当初她也就不会和傅成松一起搬出来住了。

    但是让傅君谕搬回来这件事,按照原主的性格却并不是做不出来。毕竟原主对待傅君谕本就不算亲近,而且杨氏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从某种意义上说傅君谕对她而言就是累赘。

    云曦宁没有接杨氏的话,而是转头看向坐在她旁边安安静静的傅君谕,问道:“你呢,你怎么想?”云曦宁问出这话的时候说不忐忑是假的。虽然她有一定的把握傅君谕会选择她,但是也不是就一定不会出现万一。只是尽管如此,云曦宁还是想亲口听听当事人的意见。

    傅君谕似乎也有些意外,他抬眼看了看云曦宁,又看了看一旁的老夫人,沉默良久起身整了整衣袖,然后站出去对着老夫人的方向,行了一个跪拜之礼,然后就那么跪着开口:“谢祖母关心,祖母的良苦用心君谕知晓,若能跟在祖母身边尽孝,君谕求之不得。”

    云曦宁突然心头一滞,有些错愕地盯着跪姿挺拔的傅君谕,脑子有些懵。傅君谕却是不疾不徐的继续说道:“只是母亲更需要我。”说罢,他并没有管主位上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老夫人和笑容僵在脸上的杨氏,起身向云曦宁走来,眼神自然而然地落在云曦宁身上,边向她伸出手边轻声道:“走吧,母亲。”

    云曦宁就这样被傅君谕带离了庆善堂,里面似乎乱作一团,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杨氏的声音,但是关上门的一瞬间,云曦宁不在乎了。这算是结束了吗?云曦宁看着眼前低自己一个头的傅君谕,明明早上过来的时候还不愿意自己拉着他,可现如今却愿意主动牵起自己的手。虽未发一言但是云曦宁明白,他既然愿意伸出手,那便是愿意同她结盟。

    其实云曦宁不知道,虽然她的性格和原主看着截然不同,但是结果却殊途同归。当初的原主也曾面临过同样的处境,不过原主是个连迂回都不愿意的性格,在老夫人提出让她搬回来的时候,直截了当地便拒绝了。

    到问起傅君谕的时候,云曦宁也是漠不关心的状态,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与我何干,问他便是了。”无论何种场景傅君谕都选择了跟着云曦宁,只是上一辈子傅君谕是选择了不留在老宅,而这一世是选择了跟着云曦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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