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既然已经碰到熟人，也无所谓躲不躲在角落里了。
“我还是去换身衣服吧。”她踌躇了一下说出这句话，“我还没刷牙洗脸，可能需要等我一下。”
周清和点点头，直勾勾地盯着她身后的房门。
她也会了意，面无表情说道：“要不你进来坐吧。”
这邀请听起来不情不愿，他却也毫不犹豫地跟了进去，一进门便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猜想可能要等她化个妆，便随口向她确认。
陈微然否定得很是干脆。
这让他颇为意外，她不是不化妆不出门的么？今天她怎么了？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她已经迅速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径直走向大门，招呼他一起走。
天气阴沉沉的，憋了一夜的雪，一片也没落下来。
一如并排立在垃圾桶前，却一言不发的二人。
他们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是黑色，挨着彼此站着，甚至动作都出奇的一致，右手夹着烟，左手握着手机，吞云吐雾间注视着前方的建筑。
同时连沉默时那凝固的表情都有几分默契。
此前一起下楼时，周清和试探着问她因为什么不开心，她像是困在狭窄的电梯间里无处可躲，电梯快下到一楼时，嘟囔了一句：“也没什么大事。”
“那怎么会不开心？”周清和紧随她身后追问着，“是不是因为林婉，她确实有些没礼貌......”
“她算什么？”陈微然突然回头厉声打断了他。
他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环顾四周，还好没什么人，于是又开口，“不是因为她就好，如果是因为她们哪里冒犯了你，我就去叫她们来和你道歉。”
“不用了。没关系。”她挤出一丝微笑，“你昨天不是也点过她们了。”
见周清和的眼神半信半疑，她深吸一口气，说得话里有话：“这样的人多了。计较下去还有完么，以后远离就是了，我不想耗费心神在没必要的事情上。”
梁以恒也一样。她边说着，脑中又闪过这个名字。
周清和听完这话更疑惑了，她说的有道理不假，可这完全不像她说出来的话。
她不是睚眦必报的人么？他不自觉回想起她为了林婉对Kevin动手的那个晚上。
事情也没过多久，在那个当下，她一定是把林婉当作好朋友的。
他其实很会安慰人，也自诩很了解她，却在这事上犯了糊涂。
只听他开口说道：“然然，我知道事到如今，你一定不开心。我不确定林婉是怎么想的，但我猜都是因为我......”
“我没不开心！再说和你有什么关系？”打断他的声音又提高了几分，“如果她本质如此，那换作谁都一样，只是碰巧让你赶上了。”
说完这话，她直视着周清和茫然的眼神，为了避免被他继续盘问，索性丢出一句：“真的不是因为她，是因为我妈。”
在他继续问下去之前，她又抢先解释：“没起什么冲突，就是联系不上呗。也不是头一回了，我现在只想抽根烟。”
“或许。”周清和还是没放弃，“或许你可以和我说说看，不要憋在心里，你也不是什么憋得住的人。倾诉出来或许会好受些......”
“我不想倾诉。”短短几分钟，她第三次打断了他，“倾诉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所以没用。”
他微微怔了一下，看着头也不回往前走的她，和几年前和妈妈吵架就和他疯狂发泄的小姑娘判若两人。但也明白她现下没什么展开讲讲的欲望，便也只好识趣地不再多问。
于是发展成站在门口自顾自的抽烟。
他心中的疑惑却没停下来，他始终不理解她们母女的关系怎么搞成这样，在他眼里，妈妈不是会和女儿关系更好吗？
他全然不知，陈微然的脑中是另一件不相干的事。
她察觉到昨晚七上八下的情绪，至今不仅抑制不住，还上演着一波有一波的余震。
她在寒风中深深呼吸着试图掩盖过去，只觉得冷空气侵入的瞬间，鼻子忽然有些酸酸的。于是扭过头不看周清和，若是被他知道原委，会被他嘲笑翻车不说，可能还会被说教一番。再然后，还会像现在这样耐心地陪着她吗？
她开始嘲笑自己，从不觉得自己是需要陪伴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
情绪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只会陷入一发不可收拾的危险境地。
这些年没少拒绝别人，天道好轮回，自己只被拒绝了一次，也算不上吃亏。
她这样安慰自己。
两根烟一前一后燃尽，周清和还没来得及问还抽么，就见她已经拿出了另一根。
他又默默陪了一根。
陈微然那爆珠一看就没什么感觉，他一上午没吃饭，连着抽了两根苏烟，忽然有些反胃。
她却刚好看到他之前发的信息，问他：“你要不要买点什么吃？”
“你饿了么？一起去吃吧？牛角不是不远么。你不是每次来都想吃那个烤肉？”
“我不饿。还不想吃。”她说着说着打了个哈欠，“买杯咖啡吧。”
“你想喝什么？”他打开谷歌地图，搜索附近的咖啡店。
“我想喝Peets。”
“Peets？”这名字有点耳熟，“是不是我们高中门口那个？”
“对呀。就是那家！你还记得？”
终于见她笑了，他也跟着眨眨眼，忽然猜到她的心思，问道“你是不是想旧金山了？”
潜意识里的想法不经意间被捕捉到，她思索了一下好像是这么回事。
许多干干净净的回忆瞬间涌入。她怀念那时候每天规律的上课下课，却也比现在充实得多，最期待的活动也不过就是周末大家一起打个车，去旧金山中国城吃川菜，吃火锅。
此时站在芝加哥河边的风中，脸颊的头发肆意乱飞，她也顾不上整理，一个劲儿重重点头。
“要不我们改去旧金山玩吧。”望着她欣喜的眼神，他提出了这个疯狂的想法，“下午肯定有直飞的机票。”
“什么？”她还真心动了一下。
随后笑容又收起几分，认真考虑着否定了他的提议，“但也不至于这次去吧。Cloris也不在，就我俩没意思。再说这酒店都订了，钱肯定不退。”
昨天才给他转了几千刀，周大少的房间也不便宜吧，他当钱是纸吗？
回去了又怎么样？总归也回不到那段生活了，不过也还是换个地方吃点中餐，人不能活在回忆里。
就像现在。
“那要不，我们这学期结束了去？”周清和继续问。
“啊？你之前不是说寒假回国的么？”她望着他认真的眼神，挠了挠头，自己也没记错吧。
“反正还没和家里讲，都可以的。你想回去玩，我们就先去玩一圈。即使回国也顺路。”
他不像是在画饼，她便点了点头：“那我回头问问Cloris。”
周清和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满，怎么非要带上她呢？就他们两个人去不行吗？
但也不急着现在问，也就先答应了，又看了看手机说道：“附近就有Peets，我们先去买咖啡？”
她嗯了一声，也瞟了眼手机，刚好是中午12点0分。
微信还是毫无动静。
不知是不是因为向往起原先简单的生活，想着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望着眼前开阔的马路，众人行色匆匆，便果断做了个决定。
作业的截止时间通常是晚上12点，今天再等到晚上12点，如果梁以恒没有任何回音，就把好友删除，从此也不必再有交集。
沉浸在梦里，容易迷失自我，失控的感觉让她害怕，就不如咬咬牙往前走。
设置这个12点的界限，不过是个缓冲时间，答案已经在她心里了，甚至有点期待下个月的旅行。
“往那边走。”周清和在她密集思考的时候已经调好了导航，指了指河对岸。
“远吗？”
“不远，应该就......”他正要仔细看看路程距离，王轩的语音通话打了进来。
电话里传来一声慵懒的喂。
“你不会才醒吧？”周清和带着陈微然往前走，然后对着电话不耐烦地反问，“昨晚不是你说起来以后联系大家吃brunch的吗？你也太不靠谱了，现在都12点了，人家都要关门了吧。还好然姐说不想吃那家，不然我都已经带她吃完了。”
“哦，然姐不想去啊，那正好了，咱吃别的也行，我媳妇说有一西安菜也不错。哎不是，我真上闹钟了，结果我跟我媳妇愣是都没听见。刚才倒让一国内的电话吵醒了。”王轩无辜地解释。
“那你得感谢给你打电话的人，不然你一觉睡到晚上，又只能喝酒了。”
“我都不知道谁打的，打了九个，应该是从早晨开始打的，结果我全没接上，我醒了他倒不打了。真有病。”王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
“啊？打了九个？同一个号码吗？那一定是找你有事的。你不回拨过去问问？”
“我还是去换身衣服吧。”她踌躇了一下说出这句话，“我还没刷牙洗脸，可能需要等我一下。”
周清和点点头，直勾勾地盯着她身后的房门。
她也会了意，面无表情说道：“要不你进来坐吧。”
这邀请听起来不情不愿，他却也毫不犹豫地跟了进去，一进门便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猜想可能要等她化个妆，便随口向她确认。
陈微然否定得很是干脆。
这让他颇为意外，她不是不化妆不出门的么？今天她怎么了？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她已经迅速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径直走向大门，招呼他一起走。
天气阴沉沉的，憋了一夜的雪，一片也没落下来。
一如并排立在垃圾桶前，却一言不发的二人。
他们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是黑色，挨着彼此站着，甚至动作都出奇的一致，右手夹着烟，左手握着手机，吞云吐雾间注视着前方的建筑。
同时连沉默时那凝固的表情都有几分默契。
此前一起下楼时，周清和试探着问她因为什么不开心，她像是困在狭窄的电梯间里无处可躲，电梯快下到一楼时，嘟囔了一句：“也没什么大事。”
“那怎么会不开心？”周清和紧随她身后追问着，“是不是因为林婉，她确实有些没礼貌......”
“她算什么？”陈微然突然回头厉声打断了他。
他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环顾四周，还好没什么人，于是又开口，“不是因为她就好，如果是因为她们哪里冒犯了你，我就去叫她们来和你道歉。”
“不用了。没关系。”她挤出一丝微笑，“你昨天不是也点过她们了。”
见周清和的眼神半信半疑，她深吸一口气，说得话里有话：“这样的人多了。计较下去还有完么，以后远离就是了，我不想耗费心神在没必要的事情上。”
梁以恒也一样。她边说着，脑中又闪过这个名字。
周清和听完这话更疑惑了，她说的有道理不假，可这完全不像她说出来的话。
她不是睚眦必报的人么？他不自觉回想起她为了林婉对Kevin动手的那个晚上。
事情也没过多久，在那个当下，她一定是把林婉当作好朋友的。
他其实很会安慰人，也自诩很了解她，却在这事上犯了糊涂。
只听他开口说道：“然然，我知道事到如今，你一定不开心。我不确定林婉是怎么想的，但我猜都是因为我......”
“我没不开心！再说和你有什么关系？”打断他的声音又提高了几分，“如果她本质如此，那换作谁都一样，只是碰巧让你赶上了。”
说完这话，她直视着周清和茫然的眼神，为了避免被他继续盘问，索性丢出一句：“真的不是因为她，是因为我妈。”
在他继续问下去之前，她又抢先解释：“没起什么冲突，就是联系不上呗。也不是头一回了，我现在只想抽根烟。”
“或许。”周清和还是没放弃，“或许你可以和我说说看，不要憋在心里，你也不是什么憋得住的人。倾诉出来或许会好受些......”
“我不想倾诉。”短短几分钟，她第三次打断了他，“倾诉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所以没用。”
他微微怔了一下，看着头也不回往前走的她，和几年前和妈妈吵架就和他疯狂发泄的小姑娘判若两人。但也明白她现下没什么展开讲讲的欲望，便也只好识趣地不再多问。
于是发展成站在门口自顾自的抽烟。
他心中的疑惑却没停下来，他始终不理解她们母女的关系怎么搞成这样，在他眼里，妈妈不是会和女儿关系更好吗？
他全然不知，陈微然的脑中是另一件不相干的事。
她察觉到昨晚七上八下的情绪，至今不仅抑制不住，还上演着一波有一波的余震。
她在寒风中深深呼吸着试图掩盖过去，只觉得冷空气侵入的瞬间，鼻子忽然有些酸酸的。于是扭过头不看周清和，若是被他知道原委，会被他嘲笑翻车不说，可能还会被说教一番。再然后，还会像现在这样耐心地陪着她吗？
她开始嘲笑自己，从不觉得自己是需要陪伴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
情绪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只会陷入一发不可收拾的危险境地。
这些年没少拒绝别人，天道好轮回，自己只被拒绝了一次，也算不上吃亏。
她这样安慰自己。
两根烟一前一后燃尽，周清和还没来得及问还抽么，就见她已经拿出了另一根。
他又默默陪了一根。
陈微然那爆珠一看就没什么感觉，他一上午没吃饭，连着抽了两根苏烟，忽然有些反胃。
她却刚好看到他之前发的信息，问他：“你要不要买点什么吃？”
“你饿了么？一起去吃吧？牛角不是不远么。你不是每次来都想吃那个烤肉？”
“我不饿。还不想吃。”她说着说着打了个哈欠，“买杯咖啡吧。”
“你想喝什么？”他打开谷歌地图，搜索附近的咖啡店。
“我想喝Peets。”
“Peets？”这名字有点耳熟，“是不是我们高中门口那个？”
“对呀。就是那家！你还记得？”
终于见她笑了，他也跟着眨眨眼，忽然猜到她的心思，问道“你是不是想旧金山了？”
潜意识里的想法不经意间被捕捉到，她思索了一下好像是这么回事。
许多干干净净的回忆瞬间涌入。她怀念那时候每天规律的上课下课，却也比现在充实得多，最期待的活动也不过就是周末大家一起打个车，去旧金山中国城吃川菜，吃火锅。
此时站在芝加哥河边的风中，脸颊的头发肆意乱飞，她也顾不上整理，一个劲儿重重点头。
“要不我们改去旧金山玩吧。”望着她欣喜的眼神，他提出了这个疯狂的想法，“下午肯定有直飞的机票。”
“什么？”她还真心动了一下。
随后笑容又收起几分，认真考虑着否定了他的提议，“但也不至于这次去吧。Cloris也不在，就我俩没意思。再说这酒店都订了，钱肯定不退。”
昨天才给他转了几千刀，周大少的房间也不便宜吧，他当钱是纸吗？
回去了又怎么样？总归也回不到那段生活了，不过也还是换个地方吃点中餐，人不能活在回忆里。
就像现在。
“那要不，我们这学期结束了去？”周清和继续问。
“啊？你之前不是说寒假回国的么？”她望着他认真的眼神，挠了挠头，自己也没记错吧。
“反正还没和家里讲，都可以的。你想回去玩，我们就先去玩一圈。即使回国也顺路。”
他不像是在画饼，她便点了点头：“那我回头问问Cloris。”
周清和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满，怎么非要带上她呢？就他们两个人去不行吗？
但也不急着现在问，也就先答应了，又看了看手机说道：“附近就有Peets，我们先去买咖啡？”
她嗯了一声，也瞟了眼手机，刚好是中午12点0分。
微信还是毫无动静。
不知是不是因为向往起原先简单的生活，想着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望着眼前开阔的马路，众人行色匆匆，便果断做了个决定。
作业的截止时间通常是晚上12点，今天再等到晚上12点，如果梁以恒没有任何回音，就把好友删除，从此也不必再有交集。
沉浸在梦里，容易迷失自我，失控的感觉让她害怕，就不如咬咬牙往前走。
设置这个12点的界限，不过是个缓冲时间，答案已经在她心里了，甚至有点期待下个月的旅行。
“往那边走。”周清和在她密集思考的时候已经调好了导航，指了指河对岸。
“远吗？”
“不远，应该就......”他正要仔细看看路程距离，王轩的语音通话打了进来。
电话里传来一声慵懒的喂。
“你不会才醒吧？”周清和带着陈微然往前走，然后对着电话不耐烦地反问，“昨晚不是你说起来以后联系大家吃brunch的吗？你也太不靠谱了，现在都12点了，人家都要关门了吧。还好然姐说不想吃那家，不然我都已经带她吃完了。”
“哦，然姐不想去啊，那正好了，咱吃别的也行，我媳妇说有一西安菜也不错。哎不是，我真上闹钟了，结果我跟我媳妇愣是都没听见。刚才倒让一国内的电话吵醒了。”王轩无辜地解释。
“那你得感谢给你打电话的人，不然你一觉睡到晚上，又只能喝酒了。”
“我都不知道谁打的，打了九个，应该是从早晨开始打的，结果我全没接上，我醒了他倒不打了。真有病。”王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
“啊？打了九个？同一个号码吗？那一定是找你有事的。你不回拨过去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