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7 章
妈妈话音落下，便插队挤上了高架，在车流中加速穿梭。
陈微然一边疑惑着明明路上车不算多，她们也没什么要紧事赶时间，为什么非要加这个塞，一边品味刚才听到的话，又联想起马老师以往的态度，义愤填膺地说了句：“难怪马老师没事就表扬田甜。有的时候我和她考的一样，他也只夸她。还有一次更过分，我比她低10分，他还去和田甜说，不要和我玩，我会把她带坏！这不是孤立我是什么？田甜倒挺开心，和我炫耀了一晚上自己大题做对了，还说......”
“然然，你别在乎这些。用不着和那些人计较。”话没说完，又被妈妈打断了。
陈微然听了不爽，不公平就是不公平，什么叫不在乎就算了？
的确，她一个13岁的初中生而已，又不是什么大所合伙人，凭什么要求她有一样强大的心理素质？
可她妈全然不顾这层，悠悠地继续说着：“我看那种节目里讲过，不要让小孩太早见识社会。我看是一派胡言，小时候不见识什么时候见识？长大了摔跟头了再长见识？真逗。马老师这种势利眼，社会上多了去了。不过这些你知道了就行，只管做你的题考你的试。在班里搞孤立有什么用？本来也就做区区三年的同学。”
末了又补了句：“也不用因为这个跟田甜有什么不对付，跟她这小孩也没多大关系，听起来不怎么机灵。”
“没什么不对付。有什么好不对付的。”她话没说完，又被塞了一堆大道理，被孤立的滋味不怎么好受，提起这些心下更加别扭，除了反驳，懒得再说其他。
没想到她妈好奇起来，语气稍稍缓和问道：“刚才不还说，她被老师表扬，你被打击，你心里不平衡？”
陈微然不耐烦地哼一声，心想真是理都让你说尽了，一边说着不要在乎，一边检查我是不是不平衡。如果真承认了不平衡，岂不是又要绕回别在乎？
于是冷冷地怼了句：“不会。我随口说的。”
“不会生气吗？然然，用不着嫉妒她。”她妈似乎看出了端倪，却因为专心开车，用词有些口误，羡慕说成了嫉妒，意思有了微妙的差别。
“我嫉妒她干什么？”她依旧昂着头看向窗外，“她连条牛仔裤都没有。她妈说反正每天穿校服，没必要买多余的衣服，她过得太惨了。”
虽然和这次的事无关，但也是她的心里话。
她妈忽然笑了，“还是我对你好吧？就里维斯那破牛仔裤，美国也就50刀，上海居然卖到1000多一条，我不也几条几条的给你买？我可能是你们班最好的妈妈，你别一天天不知足。”
陈微然眼睛简直斜到了天上，一学期没怎么见，买几条裤子就飞升成了最好的妈妈，离谱。
本来以为那天她妈会带她去日料店搓一顿，再买个她想了好几天的冰淇淋蛋糕，那样她倒是能勉强赞同一下。
结果她妈带她在书店买完书，她提出这些要求的时候，却被告知晚上有饭局，给她扔回了家。
她妈楼都没上，就一溜烟开走了。
自己拖着箱子上了楼，电梯门开的时候，收到条短信。
“然然，这几天别打游戏了。趁热打铁，把题都做熟了，下学期开学考试就超过田甜。我女儿可比她聪明多了。”
陈微然至今都记得这条短信的内容。因为她看到的时候，压了一肚子的火彻底憋不住了，嘴里骂着都放寒假了，傻叉才做题。手上愤愤不平地来回推拉手机的滑盖，结果一个没拿稳，手机滑落到大理石地板上，摔坏了。还没来得及传进电脑发到□□空间的自拍照全丢了。
可也就是当下，她坚定地认为，如果回到13岁，不用她妈说，她会十分积极地照做。
而事实也是如此。她没分清是做题真的有了效果，还是宇宙眷顾，她在春季学期，甚至初二上半年，成绩一直在田甜前面。
“哦！我妈说的有道理啊。”她趴在梁以恒的胸口自言自语。
梁以恒猜到她话里有话，便问她想到了什么。她看他也没打算继续睡，便把这事讲给他听。
“是啊。”梁以恒专心听着她的故事，越听越来精神，顺手打开了台灯，给冬日的清晨添了几分温馨。
然后半靠在床头，把她拉回怀里，摩挲她的长发，继续道：“初中的课程确实不难。你看，你这不就超过她了？后来怎么样，她是不是中考也不如你？”
她笑笑，果然学霸眼里考学是头等大事，“不知道，后面就和她没联系了。分数也没问。”
初二那年冬天，她也不知道众星捧月的田甜哪根筋没搭对，有一天中午忽然拒绝和陈微然一起去食堂吃午饭，理由是听说陈微然和别人讲她坏话。
陈微然无语又气愤，田甜口中的“别人”，她根本算不上多熟，她花了一中午的时间向田甜解释，田甜就是听不进半个字，硬要她道歉。
平时让让她就算了，没做的事凭什么道歉。她又不是软柿子。
可她仍是不知不觉困扰了一下午，前两节课讲了什么直接没怎么听得进，直到第三节课上课，她实在憋不住了，想着再给她解释最后一次，想写张纸条给她，下笔两次都不满意。索性决定一会儿课外活动时间去体育馆和她当面说，那样比写纸条简单多了。
谁知还没等下课，她又收到一条短信。
是她妈发来的。
“然然，晚上是自习还是上课？今晚有个什么贺岁片的首映礼还是内部观影，没搞清。韩叔叔喊我们几个发小一起去，你不是喜欢电影吗，你想去的话我给班主任发信息。”
韩叔叔她记得，就是她妈妈的发小之一，和几个学霸阿姨不同，一直在搞电影。
“去！”她连忙在书桌下回了信息，“晚上是自习，今天没什么作业。”
她妈回得也快：“那我和你们班主任说一下。”
妈妈果真是行动派，下课铃刚响起，生物老师说了下课，班主任便出现在门口，喊了她的名字。
“你妈妈和我说，晚上接你出去有事，你收拾一下，我送你出校门。”
她兴奋地答应着，心想没什么好收拾的，谁带课本去看电影啊。套上外套便随班主任出了门。
路过前排的田甜时，余光扫过她略带惊讶的面孔，心里还得意地想着，谁有工夫和你周旋，姐去看电影了，拜拜。
从那以后，她没再多想过那件事，没在成绩上输过，也懒得和田甜产生交集。
梁以恒提到中考后的去向，一时间确实勾起了她的好奇，但不多。
确实没心思在乎这矫情的路人甲乙丙。
以前没有，现在更没有。
她顿时坐直了身体，恍然大悟。
妈妈可能在情感支持上做的极少，从青春期到大学，她缺席的时间比出席多得多，更没时间精力聆听她那些青春期的烦恼。
但如何应对这个世界，她一早就教给她了。
比起在某件事上计较前因后果，抱怨不公，不如直接直面本质，从根源上解决问题。解决不掉，或是没必要解决的问题，则是直接扔掉。同学间的人际关系固然重要，但和头脑不清楚的人，没必要处什么关系。
她一向有扔掉任何琐事和有毒关系的底气。
给她提供这底气的人也不是别人，不是那些电影，不是偶尔说点漂亮话来安慰她的周清和。
而是默默站在背后的妈妈。
而她，也在潜移默化中，学会了用这种方式爱人。
想到这里她不由轻笑一声。
“你知道吗？虽然我妈没有在我身边，但我想她一直是爱我的。爱是各种形态的，每个人表达方式不同而已。是我之前有所误会了。”
在外人看来，她妈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这也告诉了她，她也该在这个维度。
“那你和她沟通过吗？说开了吗？”
“没有。”她略带遗憾地摇头，再次和他对视时，却转换了表情，“其实是因为你的事的契机，最近和她联系便多，我才开始想到这些点的。”
梁以恒也有些喜出望外，自己和家里关系这档子难以启齿的破事，没想到阴差阳错帮到了她。
“那你下次和她好好聊一下。现在也不晚，10几岁的时候理解不到的东西，20几岁理解也可以。”
这话倒像是说给他自己。
陈微然没想这么多，只是复盘起了初一寒假那天，问题到底出在哪，怎么就南辕北辙到了今天。
梁以恒继续哄她：“小孩理解不了大人很正常，年龄阅历都有差距，要求小孩懂事，才是不科学的。”
她倒不觉得自己当时的理解能力有问题，更不愿意承认是因为她小小年纪就好面子，提了个最不重要的理由，“我妈那时候喜欢艾薇儿，那天车里刚好放了首《Nobody’s Home》，我听到歌词，心情非常应景的很差。”
梁以恒没反驳，“那都怪放歌的时间不对。”
她重重点头，两眼放光。
“我想现在就打给她。”边说边捞起了手机，“顺便说说你家的事情。”
陈微然一边疑惑着明明路上车不算多，她们也没什么要紧事赶时间，为什么非要加这个塞，一边品味刚才听到的话，又联想起马老师以往的态度，义愤填膺地说了句：“难怪马老师没事就表扬田甜。有的时候我和她考的一样，他也只夸她。还有一次更过分，我比她低10分，他还去和田甜说，不要和我玩，我会把她带坏！这不是孤立我是什么？田甜倒挺开心，和我炫耀了一晚上自己大题做对了，还说......”
“然然，你别在乎这些。用不着和那些人计较。”话没说完，又被妈妈打断了。
陈微然听了不爽，不公平就是不公平，什么叫不在乎就算了？
的确，她一个13岁的初中生而已，又不是什么大所合伙人，凭什么要求她有一样强大的心理素质？
可她妈全然不顾这层，悠悠地继续说着：“我看那种节目里讲过，不要让小孩太早见识社会。我看是一派胡言，小时候不见识什么时候见识？长大了摔跟头了再长见识？真逗。马老师这种势利眼，社会上多了去了。不过这些你知道了就行，只管做你的题考你的试。在班里搞孤立有什么用？本来也就做区区三年的同学。”
末了又补了句：“也不用因为这个跟田甜有什么不对付，跟她这小孩也没多大关系，听起来不怎么机灵。”
“没什么不对付。有什么好不对付的。”她话没说完，又被塞了一堆大道理，被孤立的滋味不怎么好受，提起这些心下更加别扭，除了反驳，懒得再说其他。
没想到她妈好奇起来，语气稍稍缓和问道：“刚才不还说，她被老师表扬，你被打击，你心里不平衡？”
陈微然不耐烦地哼一声，心想真是理都让你说尽了，一边说着不要在乎，一边检查我是不是不平衡。如果真承认了不平衡，岂不是又要绕回别在乎？
于是冷冷地怼了句：“不会。我随口说的。”
“不会生气吗？然然，用不着嫉妒她。”她妈似乎看出了端倪，却因为专心开车，用词有些口误，羡慕说成了嫉妒，意思有了微妙的差别。
“我嫉妒她干什么？”她依旧昂着头看向窗外，“她连条牛仔裤都没有。她妈说反正每天穿校服，没必要买多余的衣服，她过得太惨了。”
虽然和这次的事无关，但也是她的心里话。
她妈忽然笑了，“还是我对你好吧？就里维斯那破牛仔裤，美国也就50刀，上海居然卖到1000多一条，我不也几条几条的给你买？我可能是你们班最好的妈妈，你别一天天不知足。”
陈微然眼睛简直斜到了天上，一学期没怎么见，买几条裤子就飞升成了最好的妈妈，离谱。
本来以为那天她妈会带她去日料店搓一顿，再买个她想了好几天的冰淇淋蛋糕，那样她倒是能勉强赞同一下。
结果她妈带她在书店买完书，她提出这些要求的时候，却被告知晚上有饭局，给她扔回了家。
她妈楼都没上，就一溜烟开走了。
自己拖着箱子上了楼，电梯门开的时候，收到条短信。
“然然，这几天别打游戏了。趁热打铁，把题都做熟了，下学期开学考试就超过田甜。我女儿可比她聪明多了。”
陈微然至今都记得这条短信的内容。因为她看到的时候，压了一肚子的火彻底憋不住了，嘴里骂着都放寒假了，傻叉才做题。手上愤愤不平地来回推拉手机的滑盖，结果一个没拿稳，手机滑落到大理石地板上，摔坏了。还没来得及传进电脑发到□□空间的自拍照全丢了。
可也就是当下，她坚定地认为，如果回到13岁，不用她妈说，她会十分积极地照做。
而事实也是如此。她没分清是做题真的有了效果，还是宇宙眷顾，她在春季学期，甚至初二上半年，成绩一直在田甜前面。
“哦！我妈说的有道理啊。”她趴在梁以恒的胸口自言自语。
梁以恒猜到她话里有话，便问她想到了什么。她看他也没打算继续睡，便把这事讲给他听。
“是啊。”梁以恒专心听着她的故事，越听越来精神，顺手打开了台灯，给冬日的清晨添了几分温馨。
然后半靠在床头，把她拉回怀里，摩挲她的长发，继续道：“初中的课程确实不难。你看，你这不就超过她了？后来怎么样，她是不是中考也不如你？”
她笑笑，果然学霸眼里考学是头等大事，“不知道，后面就和她没联系了。分数也没问。”
初二那年冬天，她也不知道众星捧月的田甜哪根筋没搭对，有一天中午忽然拒绝和陈微然一起去食堂吃午饭，理由是听说陈微然和别人讲她坏话。
陈微然无语又气愤，田甜口中的“别人”，她根本算不上多熟，她花了一中午的时间向田甜解释，田甜就是听不进半个字，硬要她道歉。
平时让让她就算了，没做的事凭什么道歉。她又不是软柿子。
可她仍是不知不觉困扰了一下午，前两节课讲了什么直接没怎么听得进，直到第三节课上课，她实在憋不住了，想着再给她解释最后一次，想写张纸条给她，下笔两次都不满意。索性决定一会儿课外活动时间去体育馆和她当面说，那样比写纸条简单多了。
谁知还没等下课，她又收到一条短信。
是她妈发来的。
“然然，晚上是自习还是上课？今晚有个什么贺岁片的首映礼还是内部观影，没搞清。韩叔叔喊我们几个发小一起去，你不是喜欢电影吗，你想去的话我给班主任发信息。”
韩叔叔她记得，就是她妈妈的发小之一，和几个学霸阿姨不同，一直在搞电影。
“去！”她连忙在书桌下回了信息，“晚上是自习，今天没什么作业。”
她妈回得也快：“那我和你们班主任说一下。”
妈妈果真是行动派，下课铃刚响起，生物老师说了下课，班主任便出现在门口，喊了她的名字。
“你妈妈和我说，晚上接你出去有事，你收拾一下，我送你出校门。”
她兴奋地答应着，心想没什么好收拾的，谁带课本去看电影啊。套上外套便随班主任出了门。
路过前排的田甜时，余光扫过她略带惊讶的面孔，心里还得意地想着，谁有工夫和你周旋，姐去看电影了，拜拜。
从那以后，她没再多想过那件事，没在成绩上输过，也懒得和田甜产生交集。
梁以恒提到中考后的去向，一时间确实勾起了她的好奇，但不多。
确实没心思在乎这矫情的路人甲乙丙。
以前没有，现在更没有。
她顿时坐直了身体，恍然大悟。
妈妈可能在情感支持上做的极少，从青春期到大学，她缺席的时间比出席多得多，更没时间精力聆听她那些青春期的烦恼。
但如何应对这个世界，她一早就教给她了。
比起在某件事上计较前因后果，抱怨不公，不如直接直面本质，从根源上解决问题。解决不掉，或是没必要解决的问题，则是直接扔掉。同学间的人际关系固然重要，但和头脑不清楚的人，没必要处什么关系。
她一向有扔掉任何琐事和有毒关系的底气。
给她提供这底气的人也不是别人，不是那些电影，不是偶尔说点漂亮话来安慰她的周清和。
而是默默站在背后的妈妈。
而她，也在潜移默化中，学会了用这种方式爱人。
想到这里她不由轻笑一声。
“你知道吗？虽然我妈没有在我身边，但我想她一直是爱我的。爱是各种形态的，每个人表达方式不同而已。是我之前有所误会了。”
在外人看来，她妈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这也告诉了她，她也该在这个维度。
“那你和她沟通过吗？说开了吗？”
“没有。”她略带遗憾地摇头，再次和他对视时，却转换了表情，“其实是因为你的事的契机，最近和她联系便多，我才开始想到这些点的。”
梁以恒也有些喜出望外，自己和家里关系这档子难以启齿的破事，没想到阴差阳错帮到了她。
“那你下次和她好好聊一下。现在也不晚，10几岁的时候理解不到的东西，20几岁理解也可以。”
这话倒像是说给他自己。
陈微然没想这么多，只是复盘起了初一寒假那天，问题到底出在哪，怎么就南辕北辙到了今天。
梁以恒继续哄她：“小孩理解不了大人很正常，年龄阅历都有差距，要求小孩懂事，才是不科学的。”
她倒不觉得自己当时的理解能力有问题，更不愿意承认是因为她小小年纪就好面子，提了个最不重要的理由，“我妈那时候喜欢艾薇儿，那天车里刚好放了首《Nobody’s Home》，我听到歌词，心情非常应景的很差。”
梁以恒没反驳，“那都怪放歌的时间不对。”
她重重点头，两眼放光。
“我想现在就打给她。”边说边捞起了手机，“顺便说说你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