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熟悉又陌生的头像旁边挂了个数字一,旁边则是语音二字。

    “不是还有你室友?”他停下了脚步,明知故问,看到她略显紧张的抿着嘴唇,又讳莫如深盯着她手中的屏幕笑了笑,“说曹操曹操到啊。”

    “你既然知道了还问。”她从反问中得出结论,他是知道的,被捉弄的不甘涌上心头,于是不再看手机,而是仰起头与他强词夺理,“为什么故意要提他?”

    狭长的楼道里传来脚步声,尽管有地毯作为缓冲,也不难判断出身后的人数不少。

    梁以恒抓上她的手腕,决定先带她回房间再细细解释,然而轻轻拖着她往前走时,她却一动没动。

    情急之下他竟又冒了一句,“为什么不能提?”

    “不想提。我连这语音都懒得听。”

    “为什么不听?你心里有鬼啊?”

    放在平时,这是一句不咸不淡的玩笑话,可此时他没笑出来,她的呼吸却骤然屏住。

    为什么不听就是心里有鬼?无法理解这个逻辑,也不知道周清和为什么现在又诈尸发来信息,更没心情去看。只是想到周清和那年纪轻轻却溢出油腻的嘴脸,心中除了厌恶别无其他。将她与他相提并论,对她而言更多是侮辱。他心中还有什么怀疑吗?那被她信任的人质问,又何尝不能摧毁她对他的信任?委屈也是没由来的。

    脑中顿时开始风起云涌,那件事果然是不定时炸弹,见过他的家人,收了他精心准备的礼物,彼此作出了承诺,也不妨碍它随时随地爆炸。

    一整天的奔波,兴奋感褪去之后,是加倍的身心俱疲。

    这里不是阿灵顿,不至于让她时常感到寂寞。

    这里是上海,她只要转身下楼开上车,只需十分钟,就能回到她的家,她真正的家。

    虽然里面现在没人,但也不会有阿灵顿荒唐的纷纷扰扰。

    爸爸没时间叫保洁,她又不是没时间。小半年没住的房间需要开荒,一点点开就是了,何必在这小套房陪他?

    思及此,她又恢复了平静。

    “我和你在一起那天,不就说好了不要拿这件事要挟我?你反悔,我也没必要遵守什么承诺。”

    梁以恒懵了,他要挟什么了?什么反悔什么承诺?

    几个关键词掷地有声,他心里像是连开了几枪,手上的力度随着心情没控制住,握着她手腕的手稍稍用了点力。

    然而手心被她手镯的边沿硌到的时候,条件反射般松开了。

    她会不会疼了?

    果然她脱了身的下一秒,就头也不回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然然,你不要走。”随着一声旁若无人的大声呼喊,他冲上前两步,从背后将她抱住。

    今天的上海难得阳光和煦,远远没有阿灵顿那样冷,出门前她换下了羽绒服,穿了件从家里带出来的毛衣外套。

    他的温度从身后渗入全身,熟悉的气息就在耳后。

    整个人被紧紧包裹了数秒,身体不争气地软了下来。

    “你松手,我要回家。”说出回家二字的时候,她忽然觉得眼前一酸。

    “然然,是我错了。我不该拿这件事情开玩笑。你可以怪我,但是你不要自己走。”

    听到她鼻尖的一声抽泣,他立刻将她转过身。

    他大脑高速运转,然而大部分脑细胞都在怪自己平白无故吃什么飞醋,想不到什么中听的花言巧语来哄她,更担心言多必失。

    好在这次她没挣扎着反抗。

    “我没有要挟,我不会反悔的,这辈子都不会。但我记住这次教训,你继续相信我好不好?”

    下一个动作就是想伸手替她擦,不过低下头细细检查,眼尾的眼线还固执地向上飞着,没有流泪的痕迹。他松了口气,将她的脸揽入怀中,贴在自己的围巾上。

    是满满的拿破仑香水后调。

    陈微然感受着后颈上被手指细细摩挲的触感,力度不怎么均匀,似乎对方又想把她按住,又夹杂了几分小心。

    到底是他想多了,还是自己想多了,她扪心自问,旋即就有了答案,心中一阵释然。

    她终究只是自我保护意识太强,还不至于不讲理。

    然而他似乎被不安冲昏了头脑,自己转瞬便想通的功能,他现下一概不知,仍在想方设法挽留她。

    “我刚才喝了杯气泡酒,我喝昏头了,不会说话了。”

    “就住这家酒店,哪也不去。你下午一定走累了,就别再走了吧?”

    “我虽然没练得多壮,但我很会放松肌肉的。我帮你按一按放松好不好?”

    这话倒是说到她心坎,此时又认真感受了一番腿上的酸胀,心里不免又涌起一阵不爽。

    下午在街上,他走得倒是不快,但东看看西瞧瞧,也没问过她需不需要休息一下,给她买杯奶茶,就打发了全程。

    他刚刚不是说了,会记住这次教训么,那么不如教训一下。

    她憋住笑意,冷冷回答,“不。”

    背后的手瞬间一僵,耳边的心跳仿佛又乱了几分。

    随后是句更加焦灼的话,“那你要我怎么样才肯原谅我?你说说看嘛。你说我就答应。”

    不得不说,在同学面前拽得二五八万,昨天还和教授在邮件里摆架子的学霸,此时无助地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央求她的原谅,确实让她很爽。

    她仍旧默不作声,生怕说半个字就会暴露,但是越是咬紧牙关,嘴角越是不自觉地抽动。

    梁以恒感受到怀里的人在颤抖,立刻提心吊胆地把手挪到她肩上,试着把她的头挪开,又微微俯身端详着她。

    然而与她对视的瞬间,却丝毫不见想象中的委屈与愤怒,这张脸透着似有似无的红晕正对他笑。

    陈微然盯着他严肃的神情,几秒后彻底笑出了声。

    他的眉头也终于舒展开来,随后便是一句真正的质问,“你敢耍我?”

    “你不是也耍我?”她眨眨眼,语意柔和到并不是在怪他,而是在暗暗挑衅。

    为了缓解气氛,她还伸出刚藏在他大衣下摆里被暖热的手指,捏了捏他的下巴。

    结果适得其反。

    “亏我还紧张兮兮半天,看我怎么收拾你。”

    略带沙哑的话音落下,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双手便被同时抓住,这回由不得她不往前走。

    “你松手,我要回家。”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少来要挟我。”

    她还在绞尽脑汁回想着门牌号,就已经一路踉踉跄跄走到房门口。

    拉着她双手的那只手没送,他单手刷卡开了门。

    房间的两盏台灯亮着,看样子酒店服务员进来铺过夜床。枕头们整整齐齐靠在一起,宽大而平整的被子舒展着,靠窗那侧的一角被微微掀起。

    梁以恒没什么闲情逸致去欣赏这被子铺得多精致,大手一挥抓起那只被角,将被子抖开。

    接下来被拉开的就是她那和被子一样雪白的毛衣外套,和被子一样飞到了床的另一个角落。

    “你为什么还在笑?”

    他装作生气,一边把她的打底衫向上推,一边在手指路过的地方揉搓着。

    浑身发痒,她的笑声更加放肆,最终被一声尖叫打断,被他用力一推,她直直跌在了床单上。

    宽阔的身影扑向她,她再也没了讨价还价的机会。

    “你骗人,你说好了帮我放松一下的。”

    “就许你骗我?趴好。”

    他这次的确骗了她,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觉得腰酸腿痛更加明显了。

    “我要歇会儿再去洗澡。”

    “好。歇几分钟,我帮你洗。”

    “这还差不多。”酣畅淋漓的满足过后,陈微然觉得他们扯平了,又或者是自己占了上风。

    思绪放松的时候,刚才没心情问的问题又盘旋回来,她毫不避讳地提问,“你怎么知道暑假都有谁来玩了?”

    “王轩组人的时候,也喊我了啊。”

    “那你为什么没来?”

    梁以恒不屑地笑笑,“他说要去逛景点,七月份的上海太热了,我可不陪他逛。”

    “可是你如果来了,我们就会早点认识了。说不定会早点在一起。”

    “那我们也会一直呆在酒店,就像现在这样。”他的语调云淡风轻,手却不自觉顺着她余韵尚存的腰间一路下滑。

    “你脑子里没有别的事。”她撇撇嘴,捞起了一旁的手机。

    傍晚时发在朋友圈的火锅特写和合照,Jessica点了个赞,并在评论区大大方方留了言,先是表示羡慕,而后问他们何时回来。

    梁以恒见她刷起朋友圈,也做起了同样的事。很快便也看到了这条,正准备点赞,看到Jessica的评论,顿时心生疑惑。

    尽管陈微然说过她们已经冰释前嫌,习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他,满脸写着不可思议,“你们真的就这样成为了朋友?不会就因为我和我的学生这层关系吧?”

    她简洁明了地道出真相,“这当然是很重要的一环。再有就是寒假留在学校的人不多,她也喜欢热闹,想和我一起玩,也很正常呀。”

    “那你喜欢的话,我们就冬季学期常和他们聚聚。”

    陈微然正有此意,热情地回复了Jessica他们的最新行程,Jessica便主动提出和温天宇一起来接机。

    巧合的是,陈微然洗完出来,便收到爸爸发来的微信,问她明天的航班和时间,安排司机送他们到浦东机场。

    回程顺利得多,二人睡了一路,便在阿灵顿机场见到了Jessica。

    她还是一身舒适的运动服,拉上他们,便问了晚上要不要一起打麻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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