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内屋店家听见喊声，听出是曹福禄，担心被曹福禄一伙人因打劫一事迁怒，把小二往床底推去，嘱托小二。
“不要乱跑，我要是没回来，就躲到地道里去。”
小二害怕懵懂点头。
店家硬着头皮出去，望见曹福禄坐在仅有一把完好木凳，即刻上前关怀起：“诶呦客官，客官没受伤吧？”
曹福禄正歇息养神，抬眼看着店家，有些抱怨说道：“托你福，没死。”
这话可不像夸奖，店家可没贴上脸皮附声，见曹福禄没有好气，便转头看看思康说起心中害怕：“客官没受伤就好，这刀剑无眼，万一不小心重伤，命就没了。”
思康站在曹福禄一旁，问道：“店家知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店家摆手否认：“不知道，从未见过。”
曹福禄提起：“既然冲钱来，能是什么人，定是沙漠强盗。”
“会有强盗自尽？”思康稍疑曹福禄所言。
“抢劫杀人勾当，怎会惜命，都是亡命徒。”曹福禄无所谓说说，到对店家先前英勇出手护他记上心了，曹福禄夸赞起店家。“敢挡在刀下，你到是勇猛。”
店家赔笑说着：“客官这话说的，小人就是个开店的，没有人想让自己店里死人。”
曹福禄是商人，自然明白店中声望更重要，店家这话倒有几分真，混在灰色地带，还有人见义勇为也是难得，曹福禄对店家真诚相待了些。
曹福禄起身相对，说道：“楼上有窗户破了，不堵上，沙暴一直吹进来。”
“诶呀。”店家皱眉向三位客官保证。“客官放心，我这就去堵上。”
店家转身跑去内屋，再出来后抱着纸糊木头，身旁跟着小二。
“等等。”曹福禄喊道。
店家惊慌止步，心中担忧客官变脸要怪罪他们了。
曹福禄指了一下小二，回头对思康说：“方郎君，那小孩受伤了，你房里有没有药？”
思康看见店小二衣袖上血渍，回应曹福禄：“有一些。”
曹福禄说道：“那给他上上药，伤口再吹了风就恶化了。”
“确实如此。”思康问店家。“能否让他跟我去一下屋中？”
店家忙应：“去去去，小二快跟着客官。”说着话推着小二向前，店家还再发愁小二伤口如何治理，眼下有人帮忙，不答应岂是痴傻。
小二怯怯懦懦走到思康身边。
“劳烦客官了。”店家不好意思说。
“无妨。”思康温和说道。
“那我去堵窗户了，小二，不要给客官惹麻烦。”叮嘱几番，店家见小二点头后安心上了二楼。
曹福禄跟思康提起：“你带他上楼吧，楼下我来收拾。”
“可你的脸。”思康本想说曹福禄黑脸，可觉得如此说一个人稍些无礼。
曹福禄摆了摆手，肆意说道：“过会儿再洗，大堂上总不能摆着死尸，这大晚上多吓人，扔到外面去，用不了多久沙暴盖住了。”
“这两人身姿看着很重。”思康看向虓，所问。“虓，你还有没有力气帮一下曹掌柜？”
虓点头。
思康续说：“他们趴在桌上睡一晚脖子也不舒服，让他们回房中再睡。”
曹福禄回头看一眼桌上醉昏了船伙计们，大笑几声，笑歉道：“我的错，我原以为他们酒量足，饮得猛了些，等下我把他们抬回去。”
“劳烦你们了。”让两个人处理五个人，思康多有些不好意思。
曹福禄豪放说道：“好了，你快带他去吧。”
“嗯。”思康领着小二上楼。
曹福禄见思康走远后，一眼未看虓，冷漠说道：“尸体你抬走。”
不管虓是否愿意，曹福禄转身直步走向船伙计，虓未抗议拎起拔阀衣领拖走，来到羌刀跟前，虓左手拎起羌刀，一手一个尸体拖拽去屋外。
曹福禄必不愿再被恶臭尸体脏了手，鄙夷看着虓身影，埋尸这种粗活最适合奴隶了。
屋中，思康手上还有血，不能带着脏手给小二上药，去床榻旁盆中洗蹭手上血渍，思康看着清水因血渐红，心中不解怜悯全然占了惊慌害怕之上，不解一个人明明可以脚踏实地做人，为钱财踏上邪道，怜悯好好一个人年轻力壮大好时光葬送给极端，思康知道世道艰难，不明人所为。
手洗净了，思康用干布擦掉水渍，将干布放回盆边，不回头看盆中血水，拿出包袱里带来的细布药瓶，本是防蛇虫叮咬所备药，对外伤最有疗效。
细布药瓶放桌上，思康见小二袖子破烂衣衫上也是破布补丁。
小二低着头不自在站着。
“站着做什么，坐下吧。”思康说。
被说后，小二才慢慢坐在凳上。
“你还有外衣吗？”思康问。
小二摇头。
思康翻开包袱，找出那件墨蓝圆领袍整齐放在床榻，回头看着小二。
“你的衣服破了，不要穿了，穿这身。”
小二望着床榻新衣很是喜欢，可想起店家所说的话，怕给思康惹麻烦，小二摇头拒绝。
思康当小二是不好意思，便坐到桌前柔和说道：“若你衣服再破了，已经没有补丁位置，你也没有其他外衣，难道到时你不穿衣服。”
“穿。”店小二回的干脆。
“那就穿我的。”思康等着小二回应。
小二害羞轻点了点头。
思康问道：“你手臂还疼吗？能不能抬起来放在桌上。”
小二小心着放上桌，思康手指碰到小二袖边，小二胳膊已经在颤抖。
“不要怕，我只是看看伤口深浅。”思康缓慢卷起小二破烂袖子，伤口呈现浅浅一条直线，表面血迹干渍，思康放心说起。“还好，伤口不是很深，没有再流血，也没有泛红恶化，上一些药伤口就好了。”
思康拿起药瓶准备上药，小二手臂下意识后退了一点，胆小看着思康。
“疼吗？”
“有一点。”
小二身子害怕着绷紧了。
“其实我也怕疼。”思康这一句吸引了小二极大好奇。
小二问道：“大人也会怕疼吗？”
“当然了。”药瓶握在手中，思康为缓解小二紧张说起自己过往被蛇虫叮咬时。“我非常害怕蛇虫，我母亲娘家里常有小蛇小虫，不小心就会被它们小牙咬到，有一次我被一条蛇咬伤腿，我的腿肿的就像小猪仔的腿一样。”
小二被思康故事吸引，身体放松了僵硬，仔细听着思康讲故事。
“我有个兄弟，看见我被蛇咬的腿肿了，笑话我瘸了腿，当时我因为被蛇咬了很害怕，对我兄弟生气，我害怕咬我的蛇有毒，我就吓哭了。”
“然后呢？”小二主动问。
“然后他在一旁安慰我，跟我说不要害怕他有办法救我。”思康见小二不再紧张，便慢慢将瓶中药轻放上小二伤口，同时思康讲着过去。“他找来一根针想要扎破我腿上伤口放出毒液，我怕疼不敢让他扎，他给了我另一根针，告诉我如果疼就拿着针扎他。”
小二听的认真没有反应已经上了药，思康拿起细布缓缓包扎伤口，续讲。
“我什么也没有想，手里一直拿着针看着我兄弟手背，忽然感觉腿上不疼了，抬头看见他用衣袖擦嘴，我看见腿上肿胀已经消失了，我才明白他已经扎破伤口放出毒液，我的腿才没有因为蛇毒真的瘸了。”
“这下伤口还疼吗？”
听见思康问，小二从故事中回过神，才看见手臂伤口包扎好了，而自己没有感觉一点疼。
小二惊呼道：“不疼。”
思康笑了笑，起身拿起床榻上圆袍。
小二懵懂说起：“客官的兄弟真是好人。”
思康愣了一下，没想到小二会这样说，思康想起放出毒液后，兄弟灿烂笑着对他说方琞腿不瘸了吧，思康脸上落寞闪过而止，放在圆袍上停顿的手又拿起一件内衬放在圆袍上。
思康转身去桌边，柔笑对小二说道：“这些衣衫，你回去换上，旧衣就不要穿了。”
小二抱过衣衫，站起来对着思康深深鞠上一躬。
“回去吧，别让店家担心。”思康打开屋门，虓正好经过。
小二忽看见虓，被吓了一跳，躲过虓小跑着离开了。
思康望着小二没摔倒跑远后，便问虓：“他们怎么样了？”
“屋里睡觉。”虓简单几句。
“那就好。”思康放心了。
虓看着思康脸上微红，问道：“你的脸？”
“啊？”思康摸了下脸，有些热，解释几句。“许是我酒吃多了，在屋里坐了片刻，酒气上了头有些醉酒，不要紧。”
虓只在门口不离开，思康只好又说着。
“我没事，睡一晚就好了，你去睡吧，明日路程遥远，要养好精神。”
思康如此说，虓才肯离开回屋，思康关上房门，头晕头痛起了，思康皱着眉头扶额，有些后悔。
“不该多饮那几碗。”思康脚上发软无力，虚晃着扶着门框桌面躺在床榻，手搭在额头上忍着头痛慢入睡梦。
桌上烛灯蜡油滋滋黏腻流下油蜡，屋中闷响着外面的呼啸风声，烛光闪烁暗弱，灯芯欲烧尽，思康腰间玉珏亮起耀眼红光，灯芯复生，虚渺红影浮过明亮烛光，朱裙落在床榻。
默看了一眼玉珏，红光熄灭，再看向思康，平躺着，额头上皱眉还在。
“不会吃酒，还要饮，酒量不好就头痛，凡人果真矫情。”默见思康皱眉毫无平复迹象，轻叹一声，默无奈而言。“看在帮无明应劫，让你这凡人少受点苦。”
楼下小二抱着衣衫，见店家捡拾地上破烂木头，小二兴奋跑上前。
“店家店家。”
店家回看，小二满脸开心，店家问起伤势。
“伤怎么样了？”
小二回应：“一点都不疼了，客官特别厉害，上了点药伤口就不疼了，还给我讲了故事。”
“故事？”店家疑惑起去上药怎听了故事，看着小二怀里衣衫复问。“哪里来的？”
小二如实回答：“客官给的，说我衣衫破了，穿不得了。”
店家翻了一下衣衫，看出是新衣，心里犯了嘀咕琢磨起思康又讲故事又送衣衫，真是位怪人。不过店家看到小二袖子上破烂大洞，到也觉得有人白送衣衫，穿着便穿着。
店家转身接着捡地上木头，小二主动分担。
“我来捡。”
店家挡着小二下手，直接说：“不用，你本来就手笨，现在又受了伤手更不利索了。”
“我没事了，能干活。”
“不用你干。”
小二不在意，抢着店家手里木头，不小心弄掉了店家怀中已捡好的烂木头。
自知又闯了祸，小二缩回手不敢下手了。
店家大声道：“用不着你干活，别在我眼前晃，碍眼，睡觉去。”
小二低着头回自己内屋。
店家烦躁叹气，重捡回地上散乱木头，止不住抱怨：“真是灾星，早知你这么笨拙，当初我就不该把你捡回来。”
嘴上抱怨，店家耳朵可没听见身后脚步接近。
“店家。”忽悄无声息来一声，店家惊吓又掉了手上木头，回看竟是曹福禄。
店家安心长出一口气，心有余悸说道：“客官你可吓死我了，我当是强盗又来了。”
曹福禄脸上衣衫干净极了，店家疑惑。
“客官这热水洗的这样快，刚上楼就下来，是有事？”
曹福禄慢条斯理说道：“楼上那凡。”
刹那话止，店家不明复问。
“fan？”
用旁人称呼，或比直呼凡人稳妥，如此打算，那止的话接着说起。
“方郎君头痛，有什么东西医治？”
“头痛？”店家想起先前大堂上这几人拼酒狂饮忽明了，忙说。“醉酒了，好说，小店除了有美酒，醒酒也有，一碗热汤下肚，不管酒多酒少马上清醒。”
听着有用，曹福禄吩咐道：“你去盛上一碗，送上去。”
“我送？”店家上扬语气表明了躲避不想去。
曹福禄冷傲相待：“难不成我送。”
“我送，我送。”店家连连应答，曹福禄此刻嘴脸，是店家最熟悉不过的贵蔑贱，自然听出曹福禄并非反问，是在告知他不要越界，店家定然不敢越轨警告。
店家捡起地上一些破木头，说着话：“小的这就去做，马上给客官送去。”
曹福禄漠然看着店家步伐紧凑去到后厨，这才满意上。
后厨店家点火热锅，手上木头扔进土灶火堆里，心中少少不安。到非是店家不愿送汤，店家属实觉得思康对人好的怪极了，生怕思康也对他做出怪异。
锅热店家勺入一碗冷水，待冷水煮沸，店家走去里面蹲在酒坛一旁，搬起土砖，寒风从地道口上吹，店家双手进去搬出小黑坛子，回到热锅一边。
店家用力开启塞在小黑坛子瓶口粗布，浓郁密甜扑鼻而来，店家满意点头。
“就是这个味。”
锅内冷水沸腾，店家忙蹲下撤掉未燃尽多余木头，火堆火势减弱，锅中水面微沸，店家备碗放上土炕，一勺热水入碗。
复握勺伸胳膊入小黑坛子里，再伸出，盛上半勺乳白黏物，搁入碗一瞬消融为微晶，店家顺时转动木勺慢悠搅拌，待热水同微晶合为一体，密甜淡为清甜，清水渐变乳色，碗底未有浮沉，店家放下木勺，盖好热锅，脚下扑腾几下溅起层层黄土扑灭土坑火堆。
端着碗，店家往二楼而去。
到思康房门，欲敲门，店家手下迟疑，难免还在意思康对小二所为，堤防思康做些怪事，店家转念否定乱想，这位客官多次关注小二，是见小二年幼，人以貌相之分，这客官看着亲善。
屋里，默坐床尾倚靠着床边闭目养神，自身外散零星妖气，思康腰间玉珏亮微弱红光吸收默妖气，默吸收玉珏自身蕴含灵炁，默与玉玦彼此交换，聚精修炼。
默耳尖微动，听见门上咚咚，默抬眼瞥看床上人，思康还皱眉睡，门外复咚咚，默见思康眼睛微动欲醒，默闭回双目收敛妖气，虚渺红烟消失，玉珏红光渐弱。
门外店家敲门不止，思康睡中被吵醒，头痛不减加重，思康隐忍扶额起身下榻，身形虚晃差点绊倒自己，好在扶上了木桌，低头无意看见一缕红气被玉珏吸入，思康轻摇头仔细看去，玉珏只因自己刚才一晃，跟着晃上几晃，毫无那缕红气。
“真是醉了眼，看见幻觉。”思康自语，平复晃动玉珏，稳定脚步走去开门。
店家端着碗站门前，看见思康面容疲惫。
思康强打精神问道：“店家有事？”
“客官醉酒了，这热汤能醒醒酒。”店家回应。
思康看了碗内乳色水，当是店家看见他们在大堂吃酒，这才送来醒酒汤，自认为每人都有，思康接过。
“多谢。”思康致谢。
没遇见这样客气客官，店家不自在说：“小事。”
店家站在门口不走，思康以为店家还有事，等着店家开口，店家忽察觉自己逗留在客官门口叨扰了。
“汤。”店家窘态一指思康手上碗，思康低头看了碗内还飘热气。
店家故作要提醒：“趁热喝更好。”
以为店家是要碗，思康吹了吹碗面热气，慢喝尽热汤，递碗给店家，不忘评上几句。
“味道很甜。”
因思康评语而开心，店家双手握碗笑说：“客官不嫌食物粗糙就好。”
“不会，这碗汤很暖身。”思康如实说。
店家满意笑着还站门口不离开，思康复问。
“店家还有事？”
“噢，那个。”店家找着理由以解为何停留门口不走，忽想起思康送小二衣衫，忙道谢。“客官送小二新衣了，又上药又送衣衫，让客官破费了。”
“他需要这些，不算破费。”思康简而略过。
店家弯腰复谢，说着：“还是多谢客官了，客官喝了醒酒汤，我就不打扰了。”
“嗯。”思康走出房门站过道望着店家下楼，这碗热汤暖了思康脾胃，头痛稍缓和，确实好汤。
思康回屋关上房门。
“不要乱跑，我要是没回来，就躲到地道里去。”
小二害怕懵懂点头。
店家硬着头皮出去，望见曹福禄坐在仅有一把完好木凳，即刻上前关怀起：“诶呦客官，客官没受伤吧？”
曹福禄正歇息养神，抬眼看着店家，有些抱怨说道：“托你福，没死。”
这话可不像夸奖，店家可没贴上脸皮附声，见曹福禄没有好气，便转头看看思康说起心中害怕：“客官没受伤就好，这刀剑无眼，万一不小心重伤，命就没了。”
思康站在曹福禄一旁，问道：“店家知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店家摆手否认：“不知道，从未见过。”
曹福禄提起：“既然冲钱来，能是什么人，定是沙漠强盗。”
“会有强盗自尽？”思康稍疑曹福禄所言。
“抢劫杀人勾当，怎会惜命，都是亡命徒。”曹福禄无所谓说说，到对店家先前英勇出手护他记上心了，曹福禄夸赞起店家。“敢挡在刀下，你到是勇猛。”
店家赔笑说着：“客官这话说的，小人就是个开店的，没有人想让自己店里死人。”
曹福禄是商人，自然明白店中声望更重要，店家这话倒有几分真，混在灰色地带，还有人见义勇为也是难得，曹福禄对店家真诚相待了些。
曹福禄起身相对，说道：“楼上有窗户破了，不堵上，沙暴一直吹进来。”
“诶呀。”店家皱眉向三位客官保证。“客官放心，我这就去堵上。”
店家转身跑去内屋，再出来后抱着纸糊木头，身旁跟着小二。
“等等。”曹福禄喊道。
店家惊慌止步，心中担忧客官变脸要怪罪他们了。
曹福禄指了一下小二，回头对思康说：“方郎君，那小孩受伤了，你房里有没有药？”
思康看见店小二衣袖上血渍，回应曹福禄：“有一些。”
曹福禄说道：“那给他上上药，伤口再吹了风就恶化了。”
“确实如此。”思康问店家。“能否让他跟我去一下屋中？”
店家忙应：“去去去，小二快跟着客官。”说着话推着小二向前，店家还再发愁小二伤口如何治理，眼下有人帮忙，不答应岂是痴傻。
小二怯怯懦懦走到思康身边。
“劳烦客官了。”店家不好意思说。
“无妨。”思康温和说道。
“那我去堵窗户了，小二，不要给客官惹麻烦。”叮嘱几番，店家见小二点头后安心上了二楼。
曹福禄跟思康提起：“你带他上楼吧，楼下我来收拾。”
“可你的脸。”思康本想说曹福禄黑脸，可觉得如此说一个人稍些无礼。
曹福禄摆了摆手，肆意说道：“过会儿再洗，大堂上总不能摆着死尸，这大晚上多吓人，扔到外面去，用不了多久沙暴盖住了。”
“这两人身姿看着很重。”思康看向虓，所问。“虓，你还有没有力气帮一下曹掌柜？”
虓点头。
思康续说：“他们趴在桌上睡一晚脖子也不舒服，让他们回房中再睡。”
曹福禄回头看一眼桌上醉昏了船伙计们，大笑几声，笑歉道：“我的错，我原以为他们酒量足，饮得猛了些，等下我把他们抬回去。”
“劳烦你们了。”让两个人处理五个人，思康多有些不好意思。
曹福禄豪放说道：“好了，你快带他去吧。”
“嗯。”思康领着小二上楼。
曹福禄见思康走远后，一眼未看虓，冷漠说道：“尸体你抬走。”
不管虓是否愿意，曹福禄转身直步走向船伙计，虓未抗议拎起拔阀衣领拖走，来到羌刀跟前，虓左手拎起羌刀，一手一个尸体拖拽去屋外。
曹福禄必不愿再被恶臭尸体脏了手，鄙夷看着虓身影，埋尸这种粗活最适合奴隶了。
屋中，思康手上还有血，不能带着脏手给小二上药，去床榻旁盆中洗蹭手上血渍，思康看着清水因血渐红，心中不解怜悯全然占了惊慌害怕之上，不解一个人明明可以脚踏实地做人，为钱财踏上邪道，怜悯好好一个人年轻力壮大好时光葬送给极端，思康知道世道艰难，不明人所为。
手洗净了，思康用干布擦掉水渍，将干布放回盆边，不回头看盆中血水，拿出包袱里带来的细布药瓶，本是防蛇虫叮咬所备药，对外伤最有疗效。
细布药瓶放桌上，思康见小二袖子破烂衣衫上也是破布补丁。
小二低着头不自在站着。
“站着做什么，坐下吧。”思康说。
被说后，小二才慢慢坐在凳上。
“你还有外衣吗？”思康问。
小二摇头。
思康翻开包袱，找出那件墨蓝圆领袍整齐放在床榻，回头看着小二。
“你的衣服破了，不要穿了，穿这身。”
小二望着床榻新衣很是喜欢，可想起店家所说的话，怕给思康惹麻烦，小二摇头拒绝。
思康当小二是不好意思，便坐到桌前柔和说道：“若你衣服再破了，已经没有补丁位置，你也没有其他外衣，难道到时你不穿衣服。”
“穿。”店小二回的干脆。
“那就穿我的。”思康等着小二回应。
小二害羞轻点了点头。
思康问道：“你手臂还疼吗？能不能抬起来放在桌上。”
小二小心着放上桌，思康手指碰到小二袖边，小二胳膊已经在颤抖。
“不要怕，我只是看看伤口深浅。”思康缓慢卷起小二破烂袖子，伤口呈现浅浅一条直线，表面血迹干渍，思康放心说起。“还好，伤口不是很深，没有再流血，也没有泛红恶化，上一些药伤口就好了。”
思康拿起药瓶准备上药，小二手臂下意识后退了一点，胆小看着思康。
“疼吗？”
“有一点。”
小二身子害怕着绷紧了。
“其实我也怕疼。”思康这一句吸引了小二极大好奇。
小二问道：“大人也会怕疼吗？”
“当然了。”药瓶握在手中，思康为缓解小二紧张说起自己过往被蛇虫叮咬时。“我非常害怕蛇虫，我母亲娘家里常有小蛇小虫，不小心就会被它们小牙咬到，有一次我被一条蛇咬伤腿，我的腿肿的就像小猪仔的腿一样。”
小二被思康故事吸引，身体放松了僵硬，仔细听着思康讲故事。
“我有个兄弟，看见我被蛇咬的腿肿了，笑话我瘸了腿，当时我因为被蛇咬了很害怕，对我兄弟生气，我害怕咬我的蛇有毒，我就吓哭了。”
“然后呢？”小二主动问。
“然后他在一旁安慰我，跟我说不要害怕他有办法救我。”思康见小二不再紧张，便慢慢将瓶中药轻放上小二伤口，同时思康讲着过去。“他找来一根针想要扎破我腿上伤口放出毒液，我怕疼不敢让他扎，他给了我另一根针，告诉我如果疼就拿着针扎他。”
小二听的认真没有反应已经上了药，思康拿起细布缓缓包扎伤口，续讲。
“我什么也没有想，手里一直拿着针看着我兄弟手背，忽然感觉腿上不疼了，抬头看见他用衣袖擦嘴，我看见腿上肿胀已经消失了，我才明白他已经扎破伤口放出毒液，我的腿才没有因为蛇毒真的瘸了。”
“这下伤口还疼吗？”
听见思康问，小二从故事中回过神，才看见手臂伤口包扎好了，而自己没有感觉一点疼。
小二惊呼道：“不疼。”
思康笑了笑，起身拿起床榻上圆袍。
小二懵懂说起：“客官的兄弟真是好人。”
思康愣了一下，没想到小二会这样说，思康想起放出毒液后，兄弟灿烂笑着对他说方琞腿不瘸了吧，思康脸上落寞闪过而止，放在圆袍上停顿的手又拿起一件内衬放在圆袍上。
思康转身去桌边，柔笑对小二说道：“这些衣衫，你回去换上，旧衣就不要穿了。”
小二抱过衣衫，站起来对着思康深深鞠上一躬。
“回去吧，别让店家担心。”思康打开屋门，虓正好经过。
小二忽看见虓，被吓了一跳，躲过虓小跑着离开了。
思康望着小二没摔倒跑远后，便问虓：“他们怎么样了？”
“屋里睡觉。”虓简单几句。
“那就好。”思康放心了。
虓看着思康脸上微红，问道：“你的脸？”
“啊？”思康摸了下脸，有些热，解释几句。“许是我酒吃多了，在屋里坐了片刻，酒气上了头有些醉酒，不要紧。”
虓只在门口不离开，思康只好又说着。
“我没事，睡一晚就好了，你去睡吧，明日路程遥远，要养好精神。”
思康如此说，虓才肯离开回屋，思康关上房门，头晕头痛起了，思康皱着眉头扶额，有些后悔。
“不该多饮那几碗。”思康脚上发软无力，虚晃着扶着门框桌面躺在床榻，手搭在额头上忍着头痛慢入睡梦。
桌上烛灯蜡油滋滋黏腻流下油蜡，屋中闷响着外面的呼啸风声，烛光闪烁暗弱，灯芯欲烧尽，思康腰间玉珏亮起耀眼红光，灯芯复生，虚渺红影浮过明亮烛光，朱裙落在床榻。
默看了一眼玉珏，红光熄灭，再看向思康，平躺着，额头上皱眉还在。
“不会吃酒，还要饮，酒量不好就头痛，凡人果真矫情。”默见思康皱眉毫无平复迹象，轻叹一声，默无奈而言。“看在帮无明应劫，让你这凡人少受点苦。”
楼下小二抱着衣衫，见店家捡拾地上破烂木头，小二兴奋跑上前。
“店家店家。”
店家回看，小二满脸开心，店家问起伤势。
“伤怎么样了？”
小二回应：“一点都不疼了，客官特别厉害，上了点药伤口就不疼了，还给我讲了故事。”
“故事？”店家疑惑起去上药怎听了故事，看着小二怀里衣衫复问。“哪里来的？”
小二如实回答：“客官给的，说我衣衫破了，穿不得了。”
店家翻了一下衣衫，看出是新衣，心里犯了嘀咕琢磨起思康又讲故事又送衣衫，真是位怪人。不过店家看到小二袖子上破烂大洞，到也觉得有人白送衣衫，穿着便穿着。
店家转身接着捡地上木头，小二主动分担。
“我来捡。”
店家挡着小二下手，直接说：“不用，你本来就手笨，现在又受了伤手更不利索了。”
“我没事了，能干活。”
“不用你干。”
小二不在意，抢着店家手里木头，不小心弄掉了店家怀中已捡好的烂木头。
自知又闯了祸，小二缩回手不敢下手了。
店家大声道：“用不着你干活，别在我眼前晃，碍眼，睡觉去。”
小二低着头回自己内屋。
店家烦躁叹气，重捡回地上散乱木头，止不住抱怨：“真是灾星，早知你这么笨拙，当初我就不该把你捡回来。”
嘴上抱怨，店家耳朵可没听见身后脚步接近。
“店家。”忽悄无声息来一声，店家惊吓又掉了手上木头，回看竟是曹福禄。
店家安心长出一口气，心有余悸说道：“客官你可吓死我了，我当是强盗又来了。”
曹福禄脸上衣衫干净极了，店家疑惑。
“客官这热水洗的这样快，刚上楼就下来，是有事？”
曹福禄慢条斯理说道：“楼上那凡。”
刹那话止，店家不明复问。
“fan？”
用旁人称呼，或比直呼凡人稳妥，如此打算，那止的话接着说起。
“方郎君头痛，有什么东西医治？”
“头痛？”店家想起先前大堂上这几人拼酒狂饮忽明了，忙说。“醉酒了，好说，小店除了有美酒，醒酒也有，一碗热汤下肚，不管酒多酒少马上清醒。”
听着有用，曹福禄吩咐道：“你去盛上一碗，送上去。”
“我送？”店家上扬语气表明了躲避不想去。
曹福禄冷傲相待：“难不成我送。”
“我送，我送。”店家连连应答，曹福禄此刻嘴脸，是店家最熟悉不过的贵蔑贱，自然听出曹福禄并非反问，是在告知他不要越界，店家定然不敢越轨警告。
店家捡起地上一些破木头，说着话：“小的这就去做，马上给客官送去。”
曹福禄漠然看着店家步伐紧凑去到后厨，这才满意上。
后厨店家点火热锅，手上木头扔进土灶火堆里，心中少少不安。到非是店家不愿送汤，店家属实觉得思康对人好的怪极了，生怕思康也对他做出怪异。
锅热店家勺入一碗冷水，待冷水煮沸，店家走去里面蹲在酒坛一旁，搬起土砖，寒风从地道口上吹，店家双手进去搬出小黑坛子，回到热锅一边。
店家用力开启塞在小黑坛子瓶口粗布，浓郁密甜扑鼻而来，店家满意点头。
“就是这个味。”
锅内冷水沸腾，店家忙蹲下撤掉未燃尽多余木头，火堆火势减弱，锅中水面微沸，店家备碗放上土炕，一勺热水入碗。
复握勺伸胳膊入小黑坛子里，再伸出，盛上半勺乳白黏物，搁入碗一瞬消融为微晶，店家顺时转动木勺慢悠搅拌，待热水同微晶合为一体，密甜淡为清甜，清水渐变乳色，碗底未有浮沉，店家放下木勺，盖好热锅，脚下扑腾几下溅起层层黄土扑灭土坑火堆。
端着碗，店家往二楼而去。
到思康房门，欲敲门，店家手下迟疑，难免还在意思康对小二所为，堤防思康做些怪事，店家转念否定乱想，这位客官多次关注小二，是见小二年幼，人以貌相之分，这客官看着亲善。
屋里，默坐床尾倚靠着床边闭目养神，自身外散零星妖气，思康腰间玉珏亮微弱红光吸收默妖气，默吸收玉珏自身蕴含灵炁，默与玉玦彼此交换，聚精修炼。
默耳尖微动，听见门上咚咚，默抬眼瞥看床上人，思康还皱眉睡，门外复咚咚，默见思康眼睛微动欲醒，默闭回双目收敛妖气，虚渺红烟消失，玉珏红光渐弱。
门外店家敲门不止，思康睡中被吵醒，头痛不减加重，思康隐忍扶额起身下榻，身形虚晃差点绊倒自己，好在扶上了木桌，低头无意看见一缕红气被玉珏吸入，思康轻摇头仔细看去，玉珏只因自己刚才一晃，跟着晃上几晃，毫无那缕红气。
“真是醉了眼，看见幻觉。”思康自语，平复晃动玉珏，稳定脚步走去开门。
店家端着碗站门前，看见思康面容疲惫。
思康强打精神问道：“店家有事？”
“客官醉酒了，这热汤能醒醒酒。”店家回应。
思康看了碗内乳色水，当是店家看见他们在大堂吃酒，这才送来醒酒汤，自认为每人都有，思康接过。
“多谢。”思康致谢。
没遇见这样客气客官，店家不自在说：“小事。”
店家站在门口不走，思康以为店家还有事，等着店家开口，店家忽察觉自己逗留在客官门口叨扰了。
“汤。”店家窘态一指思康手上碗，思康低头看了碗内还飘热气。
店家故作要提醒：“趁热喝更好。”
以为店家是要碗，思康吹了吹碗面热气，慢喝尽热汤，递碗给店家，不忘评上几句。
“味道很甜。”
因思康评语而开心，店家双手握碗笑说：“客官不嫌食物粗糙就好。”
“不会，这碗汤很暖身。”思康如实说。
店家满意笑着还站门口不离开，思康复问。
“店家还有事？”
“噢，那个。”店家找着理由以解为何停留门口不走，忽想起思康送小二衣衫，忙道谢。“客官送小二新衣了，又上药又送衣衫，让客官破费了。”
“他需要这些，不算破费。”思康简而略过。
店家弯腰复谢，说着：“还是多谢客官了，客官喝了醒酒汤，我就不打扰了。”
“嗯。”思康走出房门站过道望着店家下楼，这碗热汤暖了思康脾胃，头痛稍缓和，确实好汤。
思康回屋关上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