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
走马涧羊肠谷两周的崖顶站着两人，负着黑匣的季修心和一脸玩味的少女。
而羊肠谷内，那嘴角带血的少年正肆无忌惮地说着狠话。
却见那飞剑已出，男人正想协助自家少主却被身边的少女拦下。
“季叔，那老头又没下杀手，我们不得趁机激发激发我家哥哥的天赋嘛。这些天在这地呆得，哥哥骨头都松了。”
季修心听着自家小姐的话，又看老下面的少主，终究还是顿在了原地。
毕竟，出来时便被交代全听这位小姐安排。季修心如是想着，便扭过头不去看自家少主。
一老一少，你追他逃，还有那飞舞的石子。谷内的一切都让少女笑得前仰后合，全无了半月前的翩翩仙子模样。
硬是听了半盏茶少年哀嚎，季修心终是没忍住开口询问。
“小姐，差不多了吧，那老头虽无杀心手中也留情，可大燕未来主人被打成这样，传出去也有损大燕颜面。”
季修心一番话说的倒是在情在理，少女一面揉着略有发酸的肚子，一面随手擦去眼角泪水后才意犹未尽地摆手同意，季修心这才得以下场有了方才一幕幕。
“无门无派，又一个无门无派。”
老人喃喃后，爽朗大笑。
“你们这两人倒是和我心意，这小子的话我不在意了，要你们一顿酒水不过分吧？”
啧，老泼皮打了小爷还来要酒。陆竹升心中腹诽，却撞上了那老头阴测测的笑脸，只觉方才被石头所击之处愈发地疼了。
“自然自然，那我便带小主先行回去准备，二狗。”
季修心满口答应，唤来了愣在一旁的二狗，二狗听这一声才回过神，小跑着来到这群神仙身边。
“烦你帮这位兄弟和老先生赶车。”
二狗心中对这位季先生可是佩服得紧，若没有他指导兄弟，那名为常安的汉子恐怕一击就要了自己兄弟的命。
现在季修心的话，他自然不会推辞，恭恭敬敬便应下了。
待二狗和两人，走马涧山贼都是走远，陆竹升才起身拍落身上尘土。
少年虽身布衣，眼眸却是闪亮，将散落的长发重新束起，对着男人开口。
“季叔，这伙人来头不小啊，好好看着点。”
男人点头以回应，大唐道家，九境望道台的黄一始在自己这大燕边陲的走马涧出现，他可不信只是出游。
还有方才马车上的人的身份也恐耐人寻味，可陆竹升的一句但是却断了他的思考。
“但是，陆钰这丫头现在是愈发没有规矩了。走，回去让她体验下哥哥的关爱。”
季修心听少年的话只觉一脸黑线，跟着少年往山寨走去。
老人领着王二狗和常安向马车走去，师徒二人却是有意与二狗保持着几步距离。
常安一步步走着，虽是强忍终究还是轻咳出了声。黄一始瞥了一眼常安，心里也知道他所受之伤不轻。
“两次化雾，动了些本源吧？”
“回师父，怕是得有些日子吸不进云雾了。”
常安憨厚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窘意，低沉着头不敢看自己这位师父的面容。
似是察觉常安窘意，黄师并未多做苛责，倒是话锋一转问起他对少年的看法。
“那少年很强。我在山下这些年，接触最多的便是手上功夫。最初我虽有大意可那少年以力破巧绝非一般的温室之花。”
老人听着微微点头，常安则是继续说道。
“再说天资，十五可证道，一年踏五步，还走得如此稳当。此等妖孽，我是闻所未闻。就是…”
“就是什么？”
常安讪笑一声。
“就是性子跳脱了些。”
老人摇了摇头，神色正然。
“锋锐尽显，有勇却无谋，此为悍将；锋锐尽藏，有勇有谋，此为枭雄之资啊。唉，可惜…”
老人想到朝堂之人的嘴脸，轻叹了口气。若是自家殿下有此天资，何人敢如此啊。
念及于此，老人脸上多了丝丝愁容。抬头却看见那车前那面容好看的锦衣少年站在车前向自己招手。
老人看着少年，也是挥手回应，嘴上却带了笑意，口中喃喃道。
“倒是与殿下相补。”
走马涧立于两镇之间的荒芜处，占地不大却极为险要，一条小道依山而走。
除却那被另一山包夹而成的羊肠谷还略显宽敞外，其余各处最多都只堪堪够两辆马车并行。
也因于此，那些来往两镇间的客商和行人宁愿绕去多出几十里地的管道也不愿来此。
二狗现只觉诧异，平日就算骑行回山寨也需约莫一个时辰。今日那常安驱着马车，一路攀谈，回来满打满算却也只去了半个时辰。
二狗不得解，只能将其归功于常安骑术的高明。
“各位到了，这边是咱的流云寨。”
虽说是山寨，却只是挑了走马涧的破落山头，搭了几个黄泥草屋。但偏偏二狗脸上的骄傲之色确实不假，
常安自然不会拆台，只得忍着笑意将马车随手找了棵树栓好。待马车安稳，黄一始翻身跃下，看的一旁发闲的陆竹升一阵头疼。
挡帘被掀开，常安默默从马车旁取下一木梯，俊秀少年踩着木梯走下，向陆竹升迎来。
“想来这位便是陆兄了，小生王竹，黄师一路上可是对您称赞不已。”
陆竹升打量了俊秀少年一番，却未做声，却见帘子又被掀开一红装少女踩着木梯走下。
女子年龄与两位少年相仿，气质本就有几分出尘，被那红衣衬得更是如此。
陆竹升此时却是笑着迎上，颇为熟络地勾着那俊秀少年的脖颈，倒让俊秀少年有些诧异。
“好说好说，王兄不知这位妹妹是？”
“是我叔叔家的女儿，缠着我要一道出来游玩，没办法才带来了此处。”
此时那少女也是迎了上来，轻轻一点笑靥如花。
“小女王璃，见过陆先生。”
“叫什么先生，叫哥哥便是。”
陆竹升赶忙开口，却不曾想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由寨内传来。
“哥哥~”
声音轻柔，却不知怎的让人有阴测测。循着声音望去，正是陆钰。
看着听着自己哥哥的所作所为，她只恨自己终究是心软了，没让那老先生再砸上半个时辰。
“竹升哥哥，老远就听到你让我叫你哥哥了。怎的半日不见就如此思念妹妹了呢？”
王竹只觉着肩膀上的胳膊沉了几分还在不住地颤抖。王竹眼睛稍稍一瞥陆竹升的脸已经布满了汗水。
少女一步步地走来，每次踏出王竹都感觉肩膀上的少年明显地一颤。
种种让王竹对少女产生了一丝改观，能让这位玩世不恭的陆兄害怕成这样，这漂亮的女孩倒也不简单啊。
思绪飘飞间少女已是行至陆竹升身后，凑在其耳边悠悠地道。
“怎的？既然这么想念妹妹，怎么不回头看看。听季叔说，你还要教训我来着啊？”
这字字都如丧钟敲在少年耳边，他死死抓着锦衣少年的衣物，锦衣少年与布衣少年一个对视。
王竹看着那双眼睛，那眼神似乎在死囚牢中也见过，清清楚楚刻着两个大字啊。
救我！
“方才陆兄才说到妹子，不知妹妹如何称呼呢？”
王竹笑着接口道，说这王竹白面白衣有如凝脂，笑起来甚是好看。
山野中狐媚游行，说的却多是少女惑人，也不知那玉面小生亦是能勾人心魄啊。
陆钰的脸上被那双眸子看得有了几分羞红
“小女陆钰，见过王公子。”
“钰妹妹，我等舟车不停，堪堪到此处还不曾尝过此地美味，不知…”
“啊…我帮你们去问问二狗叔。”
说完便小跑着离开了，看着少女离去的身影，王竹只觉一股奇怪的目光，低头才发觉肩上的陆兄正一脸不爽地看着他。
“钰妹妹？倒是叫的亲热！若是想对我家妹妹出手，我这几枚铜钱可是不认人的。”
看着前后判若两人的少年，王竹只得在旁尴尬地笑着，引得一旁王璃亦是掩嘴轻笑。
威胁完了王竹，陆竹升又恢复了往常模样，朝着王璃身边凑。却不想被折返的陆钰撞见，一把拽走，留下大唐二人。
“皇妹，对这陆竹升怎地看？”
王璃将发理到耳后，轻轻地开口。
“若不是知晓方才与常安交手的是他，倒也被这幅模样糊弄了，此人非池中物。”
“妹妹倒是对他看的颇高啊。”
少女思量了一下，忽然说道。
“倒是那陆钰妹妹，生的却是标志，怎得让皇兄动心了？”
王竹的笑容停了一顿，无奈地开口。
“皇妹，倒也会调笑我了。”
王璃笑得开心了几分，扫了先前的恬静多了几分俏皮。
“也是皇兄先起了头。”
深宫大院的两人却也未曾注意到见了这两兄妹，身上的架子倒也是轻了许多，坐在车架上聊起了从前。
前来叫饭的黄一始看到两人也是一笑，缓了一刻钟才打断两人。
待三人到了桌，那烧鸡已是少了一条腿，陆竹升却是满嘴油光地开口。
“怎地现在才来，我们等到现在，看得我们几人都馋了。”
听得季修心，陆钰只觉得脸上发烫，席间气氛倒是颇为欢愉。
酒过三巡。
砰！布衣少年兀地将那酒盏拍在桌面，似是有些醉了，含糊不清地开口。
“陆兄弟啊，咱这实属有缘。要不就在此处拜个天地吧。”
太子这会属实也不算清醒，趴在桌上自顾自地嘿嘿笑着满口答应。没成想下一刻就被陆竹升拽起来乓乓地去磕了头。
“咱也磕了，你何年何月生人？”
“虚历四七，六月生人。”
王竹经方才一磕，现在只更觉难受嘴里的话更是含糊不清了。
“我这五月生人，那便我做大哥了，叫声兄长来听听。”
陆竹升嘴中含糊，但一旁陆钰却看得七七八八。不禁一阵腹诽，自家这家这哥哥何时早生了两月。
那王竹兄字还未出口便觉胸膛一阵阵翻滚，被常安拉到一旁去吐了。陆竹升也识趣的倒在一边呼噜大响。
倒是两边妹妹没吃酒食，还算清醒。陆钰扒拉着盘中所剩无几的菜品，有意无意地开口。
“璃姐姐这般大家闺秀，来我大燕这作甚嘞。”
“听闻家中人所说，在这走马涧中有一仙地唤作云深处。建于那前方巨树林中最大的那棵树顶。”
“听闻上边以白云为地，美得不如人间一般。而且里面还有一些世间难寻的宝贝…”
说到此处却是不再开口，引得陆钰扯着她的手在一旁哀求，这才莞尔一笑缓缓开口。
“暖云草，断阳花。”
断阳花三字出口，那躺着的少年呼噜猛然停了一瞬后才又悠悠响起。
“璃姐姐，我也想和你们一起去云深处。”
陆钰依着王璃，可怜巴巴地哀求。王璃轻点陆钰鼻尖，笑着开口。
“这本就是你们大燕地界，本就应是你带着我们一起前去。”
听着王璃的话，少女笑靥如花。
两人谈论着女生间的话题，直至深夜。而那陆竹升在话题开始前就在陆钰的要求下被季修心拖走。
走马涧百里无人，亦无灯火，月色映得更为明亮。王璃推门而入，山头上破旧房屋的木门吱拗作响。
房内那本应醉倒的锦衣少年正闭目盘腿坐在床上。听到屋门声，少年并未睁眼，自顾自地开口。
“云深处的事说了？”
“倒也是说了，小丫头说是要一道去。不过…”
“不过什么？”
“皇兄你这演技倒是一般，还有你这怎的成了弟弟。”
锦衣少年打了个哈哈，便借口夜深应眠飞也似的跑了，留下原地笑的灿烂的王璃。
在流云寨不远处的山包上也有两人静静地立着。
季修心站在坐在陆竹升身后，为其斟酒，少年人则是一杯杯地饮着。
“季叔对方抛出断阳花这事你怎的看？”
“我怕有诈，虽事关断阳花，但我们也可以先去找燕王，一道去那云深处。”
少年听着他的回答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或他只是想押注在我身上。而且不管那少年少女身份为何，所谋为甚，我们都不能让他们在明面上出事。”
少年语气一顿，眼中凌厉，若有所思地盯着满天星辰，继续开口。
“大唐大燕早有嫌隙，我不能让他们成为大唐的借口。起码，现在不行！”
说完少年夺过酒壶，一饮而尽。乡间土窑酿的酒，虽不烈这般喝法却还是让少年止不住地咳嗽。
季修心看着陆竹升，他自少年牙牙学语便一直伴在其身边，他深知少年藏在玩世不恭下的忧愁。
不管是外国患，还是内家忧亦或者是王后身上的恶疾都压得这少年有些喘不过气。
现今断阳花有望，少年才会在这饮酒，不像在宴席上的酒，这酒是为他自己。
少年就那么喝着，空了三个酒壶，终究还是醉了。
季修心将他扛回屋子，看着带着泪痕的少年，心念道多少年，少主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他转身轻巧的退出并带上了门，却不曾看见少年在房门紧闭之时兀得睁开的双眼。
少年缓缓坐起身，朝窗前丢下一枚铜钱，一只比白日小了不少的蟾蜍慢慢钻出。
少年伸手将蟾蜍捧在手中，将一枚青铜所制的铜钱塞入它嘴中。蟾蜍吞下，蹦了两下便没了踪影。
少年望明月，星明照台前。
而羊肠谷内，那嘴角带血的少年正肆无忌惮地说着狠话。
却见那飞剑已出，男人正想协助自家少主却被身边的少女拦下。
“季叔，那老头又没下杀手，我们不得趁机激发激发我家哥哥的天赋嘛。这些天在这地呆得，哥哥骨头都松了。”
季修心听着自家小姐的话，又看老下面的少主，终究还是顿在了原地。
毕竟，出来时便被交代全听这位小姐安排。季修心如是想着，便扭过头不去看自家少主。
一老一少，你追他逃，还有那飞舞的石子。谷内的一切都让少女笑得前仰后合，全无了半月前的翩翩仙子模样。
硬是听了半盏茶少年哀嚎，季修心终是没忍住开口询问。
“小姐，差不多了吧，那老头虽无杀心手中也留情，可大燕未来主人被打成这样，传出去也有损大燕颜面。”
季修心一番话说的倒是在情在理，少女一面揉着略有发酸的肚子，一面随手擦去眼角泪水后才意犹未尽地摆手同意，季修心这才得以下场有了方才一幕幕。
“无门无派，又一个无门无派。”
老人喃喃后，爽朗大笑。
“你们这两人倒是和我心意，这小子的话我不在意了，要你们一顿酒水不过分吧？”
啧，老泼皮打了小爷还来要酒。陆竹升心中腹诽，却撞上了那老头阴测测的笑脸，只觉方才被石头所击之处愈发地疼了。
“自然自然，那我便带小主先行回去准备，二狗。”
季修心满口答应，唤来了愣在一旁的二狗，二狗听这一声才回过神，小跑着来到这群神仙身边。
“烦你帮这位兄弟和老先生赶车。”
二狗心中对这位季先生可是佩服得紧，若没有他指导兄弟，那名为常安的汉子恐怕一击就要了自己兄弟的命。
现在季修心的话，他自然不会推辞，恭恭敬敬便应下了。
待二狗和两人，走马涧山贼都是走远，陆竹升才起身拍落身上尘土。
少年虽身布衣，眼眸却是闪亮，将散落的长发重新束起，对着男人开口。
“季叔，这伙人来头不小啊，好好看着点。”
男人点头以回应，大唐道家，九境望道台的黄一始在自己这大燕边陲的走马涧出现，他可不信只是出游。
还有方才马车上的人的身份也恐耐人寻味，可陆竹升的一句但是却断了他的思考。
“但是，陆钰这丫头现在是愈发没有规矩了。走，回去让她体验下哥哥的关爱。”
季修心听少年的话只觉一脸黑线，跟着少年往山寨走去。
老人领着王二狗和常安向马车走去，师徒二人却是有意与二狗保持着几步距离。
常安一步步走着，虽是强忍终究还是轻咳出了声。黄一始瞥了一眼常安，心里也知道他所受之伤不轻。
“两次化雾，动了些本源吧？”
“回师父，怕是得有些日子吸不进云雾了。”
常安憨厚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窘意，低沉着头不敢看自己这位师父的面容。
似是察觉常安窘意，黄师并未多做苛责，倒是话锋一转问起他对少年的看法。
“那少年很强。我在山下这些年，接触最多的便是手上功夫。最初我虽有大意可那少年以力破巧绝非一般的温室之花。”
老人听着微微点头，常安则是继续说道。
“再说天资，十五可证道，一年踏五步，还走得如此稳当。此等妖孽，我是闻所未闻。就是…”
“就是什么？”
常安讪笑一声。
“就是性子跳脱了些。”
老人摇了摇头，神色正然。
“锋锐尽显，有勇却无谋，此为悍将；锋锐尽藏，有勇有谋，此为枭雄之资啊。唉，可惜…”
老人想到朝堂之人的嘴脸，轻叹了口气。若是自家殿下有此天资，何人敢如此啊。
念及于此，老人脸上多了丝丝愁容。抬头却看见那车前那面容好看的锦衣少年站在车前向自己招手。
老人看着少年，也是挥手回应，嘴上却带了笑意，口中喃喃道。
“倒是与殿下相补。”
走马涧立于两镇之间的荒芜处，占地不大却极为险要，一条小道依山而走。
除却那被另一山包夹而成的羊肠谷还略显宽敞外，其余各处最多都只堪堪够两辆马车并行。
也因于此，那些来往两镇间的客商和行人宁愿绕去多出几十里地的管道也不愿来此。
二狗现只觉诧异，平日就算骑行回山寨也需约莫一个时辰。今日那常安驱着马车，一路攀谈，回来满打满算却也只去了半个时辰。
二狗不得解，只能将其归功于常安骑术的高明。
“各位到了，这边是咱的流云寨。”
虽说是山寨，却只是挑了走马涧的破落山头，搭了几个黄泥草屋。但偏偏二狗脸上的骄傲之色确实不假，
常安自然不会拆台，只得忍着笑意将马车随手找了棵树栓好。待马车安稳，黄一始翻身跃下，看的一旁发闲的陆竹升一阵头疼。
挡帘被掀开，常安默默从马车旁取下一木梯，俊秀少年踩着木梯走下，向陆竹升迎来。
“想来这位便是陆兄了，小生王竹，黄师一路上可是对您称赞不已。”
陆竹升打量了俊秀少年一番，却未做声，却见帘子又被掀开一红装少女踩着木梯走下。
女子年龄与两位少年相仿，气质本就有几分出尘，被那红衣衬得更是如此。
陆竹升此时却是笑着迎上，颇为熟络地勾着那俊秀少年的脖颈，倒让俊秀少年有些诧异。
“好说好说，王兄不知这位妹妹是？”
“是我叔叔家的女儿，缠着我要一道出来游玩，没办法才带来了此处。”
此时那少女也是迎了上来，轻轻一点笑靥如花。
“小女王璃，见过陆先生。”
“叫什么先生，叫哥哥便是。”
陆竹升赶忙开口，却不曾想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由寨内传来。
“哥哥~”
声音轻柔，却不知怎的让人有阴测测。循着声音望去，正是陆钰。
看着听着自己哥哥的所作所为，她只恨自己终究是心软了，没让那老先生再砸上半个时辰。
“竹升哥哥，老远就听到你让我叫你哥哥了。怎的半日不见就如此思念妹妹了呢？”
王竹只觉着肩膀上的胳膊沉了几分还在不住地颤抖。王竹眼睛稍稍一瞥陆竹升的脸已经布满了汗水。
少女一步步地走来，每次踏出王竹都感觉肩膀上的少年明显地一颤。
种种让王竹对少女产生了一丝改观，能让这位玩世不恭的陆兄害怕成这样，这漂亮的女孩倒也不简单啊。
思绪飘飞间少女已是行至陆竹升身后，凑在其耳边悠悠地道。
“怎的？既然这么想念妹妹，怎么不回头看看。听季叔说，你还要教训我来着啊？”
这字字都如丧钟敲在少年耳边，他死死抓着锦衣少年的衣物，锦衣少年与布衣少年一个对视。
王竹看着那双眼睛，那眼神似乎在死囚牢中也见过，清清楚楚刻着两个大字啊。
救我！
“方才陆兄才说到妹子，不知妹妹如何称呼呢？”
王竹笑着接口道，说这王竹白面白衣有如凝脂，笑起来甚是好看。
山野中狐媚游行，说的却多是少女惑人，也不知那玉面小生亦是能勾人心魄啊。
陆钰的脸上被那双眸子看得有了几分羞红
“小女陆钰，见过王公子。”
“钰妹妹，我等舟车不停，堪堪到此处还不曾尝过此地美味，不知…”
“啊…我帮你们去问问二狗叔。”
说完便小跑着离开了，看着少女离去的身影，王竹只觉一股奇怪的目光，低头才发觉肩上的陆兄正一脸不爽地看着他。
“钰妹妹？倒是叫的亲热！若是想对我家妹妹出手，我这几枚铜钱可是不认人的。”
看着前后判若两人的少年，王竹只得在旁尴尬地笑着，引得一旁王璃亦是掩嘴轻笑。
威胁完了王竹，陆竹升又恢复了往常模样，朝着王璃身边凑。却不想被折返的陆钰撞见，一把拽走，留下大唐二人。
“皇妹，对这陆竹升怎地看？”
王璃将发理到耳后，轻轻地开口。
“若不是知晓方才与常安交手的是他，倒也被这幅模样糊弄了，此人非池中物。”
“妹妹倒是对他看的颇高啊。”
少女思量了一下，忽然说道。
“倒是那陆钰妹妹，生的却是标志，怎得让皇兄动心了？”
王竹的笑容停了一顿，无奈地开口。
“皇妹，倒也会调笑我了。”
王璃笑得开心了几分，扫了先前的恬静多了几分俏皮。
“也是皇兄先起了头。”
深宫大院的两人却也未曾注意到见了这两兄妹，身上的架子倒也是轻了许多，坐在车架上聊起了从前。
前来叫饭的黄一始看到两人也是一笑，缓了一刻钟才打断两人。
待三人到了桌，那烧鸡已是少了一条腿，陆竹升却是满嘴油光地开口。
“怎地现在才来，我们等到现在，看得我们几人都馋了。”
听得季修心，陆钰只觉得脸上发烫，席间气氛倒是颇为欢愉。
酒过三巡。
砰！布衣少年兀地将那酒盏拍在桌面，似是有些醉了，含糊不清地开口。
“陆兄弟啊，咱这实属有缘。要不就在此处拜个天地吧。”
太子这会属实也不算清醒，趴在桌上自顾自地嘿嘿笑着满口答应。没成想下一刻就被陆竹升拽起来乓乓地去磕了头。
“咱也磕了，你何年何月生人？”
“虚历四七，六月生人。”
王竹经方才一磕，现在只更觉难受嘴里的话更是含糊不清了。
“我这五月生人，那便我做大哥了，叫声兄长来听听。”
陆竹升嘴中含糊，但一旁陆钰却看得七七八八。不禁一阵腹诽，自家这家这哥哥何时早生了两月。
那王竹兄字还未出口便觉胸膛一阵阵翻滚，被常安拉到一旁去吐了。陆竹升也识趣的倒在一边呼噜大响。
倒是两边妹妹没吃酒食，还算清醒。陆钰扒拉着盘中所剩无几的菜品，有意无意地开口。
“璃姐姐这般大家闺秀，来我大燕这作甚嘞。”
“听闻家中人所说，在这走马涧中有一仙地唤作云深处。建于那前方巨树林中最大的那棵树顶。”
“听闻上边以白云为地，美得不如人间一般。而且里面还有一些世间难寻的宝贝…”
说到此处却是不再开口，引得陆钰扯着她的手在一旁哀求，这才莞尔一笑缓缓开口。
“暖云草，断阳花。”
断阳花三字出口，那躺着的少年呼噜猛然停了一瞬后才又悠悠响起。
“璃姐姐，我也想和你们一起去云深处。”
陆钰依着王璃，可怜巴巴地哀求。王璃轻点陆钰鼻尖，笑着开口。
“这本就是你们大燕地界，本就应是你带着我们一起前去。”
听着王璃的话，少女笑靥如花。
两人谈论着女生间的话题，直至深夜。而那陆竹升在话题开始前就在陆钰的要求下被季修心拖走。
走马涧百里无人，亦无灯火，月色映得更为明亮。王璃推门而入，山头上破旧房屋的木门吱拗作响。
房内那本应醉倒的锦衣少年正闭目盘腿坐在床上。听到屋门声，少年并未睁眼，自顾自地开口。
“云深处的事说了？”
“倒也是说了，小丫头说是要一道去。不过…”
“不过什么？”
“皇兄你这演技倒是一般，还有你这怎的成了弟弟。”
锦衣少年打了个哈哈，便借口夜深应眠飞也似的跑了，留下原地笑的灿烂的王璃。
在流云寨不远处的山包上也有两人静静地立着。
季修心站在坐在陆竹升身后，为其斟酒，少年人则是一杯杯地饮着。
“季叔对方抛出断阳花这事你怎的看？”
“我怕有诈，虽事关断阳花，但我们也可以先去找燕王，一道去那云深处。”
少年听着他的回答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或他只是想押注在我身上。而且不管那少年少女身份为何，所谋为甚，我们都不能让他们在明面上出事。”
少年语气一顿，眼中凌厉，若有所思地盯着满天星辰，继续开口。
“大唐大燕早有嫌隙，我不能让他们成为大唐的借口。起码，现在不行！”
说完少年夺过酒壶，一饮而尽。乡间土窑酿的酒，虽不烈这般喝法却还是让少年止不住地咳嗽。
季修心看着陆竹升，他自少年牙牙学语便一直伴在其身边，他深知少年藏在玩世不恭下的忧愁。
不管是外国患，还是内家忧亦或者是王后身上的恶疾都压得这少年有些喘不过气。
现今断阳花有望，少年才会在这饮酒，不像在宴席上的酒，这酒是为他自己。
少年就那么喝着，空了三个酒壶，终究还是醉了。
季修心将他扛回屋子，看着带着泪痕的少年，心念道多少年，少主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他转身轻巧的退出并带上了门，却不曾看见少年在房门紧闭之时兀得睁开的双眼。
少年缓缓坐起身，朝窗前丢下一枚铜钱，一只比白日小了不少的蟾蜍慢慢钻出。
少年伸手将蟾蜍捧在手中，将一枚青铜所制的铜钱塞入它嘴中。蟾蜍吞下，蹦了两下便没了踪影。
少年望明月，星明照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