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推开,又关上。

    来人不发一言,又带一丝屋外的冷意。

    孟师棠瞬间警惕,匕首被她迅速握在了手里,转身紧盯着床前的屏风。

    “姜璇?”

    她没想到屏风后走出的是姜璇,幸好不是刺客,不过姜璇来也很奇怪啊!

    至少能肯定的是,姜璇没有走正门。

    “督主大人,深夜入我春闺,所谓何事啊?”

    孟师棠坐回了床上,匕首被放了回去。

    “郡主临危不惧当真厉害。”

    姜璇欲坐到孟师棠身边,快坐下时却被孟师棠拉住了。

    “等等,不许穿着外衣坐到我的床上,把我梳妆坐的凳子来吧。”

    穿外衣是不允许坐在床上的,这是孟师棠的底线。

    姜璇没有去搬凳子,而是解开了外衣,这一举动下了孟师棠一跳。

    “姜璇!你疯了,你在做什么?”

    怎么开始宽衣解带了呢?

    “不能穿外衣坐在床上不是吗?”姜璇微微扬眉,顺手把衣服搭在了衣架上。

    是这样,不过她好些有叫他搬凳子来吧,没有邀请他一起坐在床上吧。

    “我怎么能左右督主的决定呢?督主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孟师棠语气中带了些嗔怪的意思。

    姜璇拿起了床上的匕首,被红鹤打磨过的匕首闪着寒光,“太后给你的?”

    “是。”

    “你觉得你会用上它吗?”

    孟师棠沉默了片刻,轻笑一下,“不会。”

    “皇帝在京城有顾忌,出了京城,你敢做的事,他也敢,更别说到了边境,”姜璇说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会小心的。”

    孟师棠拿起了玉牌,“你知道这个是干什么的吗?龙纹的玉牌。”

    姜璇只是看了眼,随口便给出了答案,“这是太后的赦免玉牌,是思宗陛下赐给她的免死玉牌。”

    免赦玉牌,在她记忆里是知道太后有这个物件的,只是从来没见过。

    孟师棠看着手里的玉牌,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一如在慈宁宫的时候,但确定的是太后想自己活着回来。

    “姑母真是看重我。”

    孟师棠的手指拂过玉牌上的龙纹,说起来,思宗和太后也算一段佳话,思宗知道妻子的野心,怕妻子死于祸乱,临死前给送给她保命的物件,这是对爱人的爱护。

    如今,到了自己手上,变为了对家人的爱护。

    玉牌已经被她握得温热,她握住的好像不是玉牌,是太后的手。

    一霎时,眼眶温热,一滴泪珠滑落。

    原来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太后的棋子,要是自己不中用了,太后就会丢弃,现在看来可能不是这样的。

    一双手为孟师棠亲亲抹去了挂在下颌的眼泪,带着指腹的温度。

    “哭什么?”

    姜璇笑的温柔,室内的灯不亮,光影明暗之间,显得他异常的柔和,本来就是阴柔的长相,现在一看像鬼怪故事里的男妖。

    孟师棠拉住了姜璇为自己拭去眼泪的手,把脸放在了他的手中,泪眼之中扯出一抹笑。

    “姜璇,我不想离开你,也不想离开父母亲,还有姑母。”

    说罢眼泪又似断了线一样流了下来。

    姜璇把隔在两人中间的匕首挪到了一边,把孟师棠圈进了怀中,一手为她抚去泪水,一手握住她的手一只手,十指相扣。

    “我们不分开,好吗?”

    姜璇没有回答,只是紧紧抱住了孟师棠。

    这就足够了。

    此刻,两人心心相印。

    出征的日子定在正月十七,这是钦天监算过的宜出征的日子。

    啻挲使团已经踏上归程了。

    就剩下十多天的好日子了,策划的事情交给了姜璇,孟师棠要和孙蝶语学几招能制敌的招数,自己以前在剑馆里学的都是观赏性大于实用性的招式,要去北境这种危险的地方还得学点能防身和致命的。

    正月初二,孟师棠便送了拜帖去荣威侯府,与孙蝶语见了面。

    “我看你气色好了不少。”孟师棠轻吹热茶,笑着看向孙蝶语。

    “可不是嘛,你可不知道,当时我刚穿戴上礼服,突然来了道圣旨,说什么要封我为和亲公主,我母亲差点晕过去,也把我吓得够呛。现在好了,不用和亲了,而且应为伴驾的事母亲都不催我订婚了。”

    孙蝶语捻着糕点,说起话来眉飞色舞的,又恢复了原来的活力。

    “伴驾出征可是苦差事,看你这段时间瘦了不少,可要抓紧补起来,军旅不比在京城里,就算我们再尊贵,待遇再好,一路上也是苦的。”孟师棠提醒道。

    孙蝶语不以为意的扬了扬脑袋,“我母亲也这么说,可我倒是觉得有意思,以前去我大哥还在军中事总是在信里给我说军中的事,我可很是好奇呢,这次亲历,也算是别样的体验。”

    孟师棠笑着摇了摇头,真是一如既往的心大。

    “此一去危险万分,万不可做玩笑,我今天来也是有事要你帮忙的,我想你教我几招防身的技巧。”

    “可以呀,你等会和我去挑几件趁手的家伙,我们练练。”这事对于孙蝶语来说是轻松又好玩的,便很快应下了。

    “不用了,我算是初学,用真的可能有些危险,我带了兄长以前学武用过的木刀,用那些比较安全。”

    “是哦,那好,听你的,我们吃完茶就去怎么样?”

    孟师棠早就替自己拟定了学习计划,主要是学一些近身的防御战术,日子很短,没想过要多深入,姜璇会给自己安排两批暗卫,这些招数只是为了在意外发生时为自己争取活下来的希望,靠这些杀死对方她是不曾想过的。

    总之,要是遇到了危险,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孙蝶语带着孟师棠练了几天,她的悟性不错,效果十分显著。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转眼到了正月十五。

    宫里来了人,赐了孟师棠一些东西。

    一份伴驾圣旨、一身铠甲、一把剑、一匹马。

    “真是奇怪,我听说一般伴驾的女子是坐车驾到,陛下怎么赐了妹妹这些东西呢?”江禧看着这些东西发出疑问。

    “嫂嫂说的应该是后妃伴驾的待遇,郡主伴驾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不过想必只是在出城的路上用一下,摆个架势,”孟师棠答道。

    虽然这么说,孟师棠也不能确定是不是苏昇诚心作弄自己,若是这一路随军骑行,自己与孙蝶语两人只是善骑,但从未骑行如此距离,真要一路骑马,怕是受不住。

    “我的棠棠,真是苦,还有两天就要动身了,母亲怎么舍得,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母亲心都要碎了。”

    郑玉梅已经连着好几天如此了,一想到女儿要去受苦就受不住的哀怨,孟师棠和江禧这些天没少安慰她。

    “母亲,没事的,我又不去杀敌,只是去当个吉祥物,没有危险的。”

    孟师棠挽住郑玉梅的手宽慰道。

    “怎么没事,你从小就我们被捧在手里,这回要去北边战场,你怎么受得了啊。”

    又开始了。

    孟师棠和江禧又连着哄了她好一会才算好。

    “母亲,今晚我想出去看灯会。”哄好了郑玉梅,孟师棠开始撒娇式提要求。

    “府里不是有灯吗?你父亲还请了烟花戏法等师傅呢,怎么要出去看?”郑玉梅问道。

    “我先前和蝶语说好了的,柳家三娘也一起呢,再说了,过几天就要去北边了,母亲就让我去看看吧,好不好嘛。”

    郑玉梅对儿女一向耳根子软,受不住孟师棠这一套,只这一句就败下了。

    “好好好,拗不过你,勉强允许你去吧,让你那两个好身手的丫头跟牢了,记得早点回来。”

    “谢谢母亲。”孟师棠高兴的抱住了郑玉梅。

    “真是的,这孩子,多大了,还喜欢这样缠人,都是我们把你养的太娇,”郑玉梅虽这么说,还是笑着回抱住了孟师棠。

    孟师棠在郑玉梅怀里笑出了声。

    江禧也在一旁捂嘴轻笑。

    其实孟师棠不止约了孙蝶语和柳谙,还有姜璇。

    突然有一种上高中时偷偷恋爱不敢让家长知道,和男友出去玩用朋友做幌子的感觉。

    天色渐暗,孟师棠也已经梳妆完毕了。

    妆容浅淡,一身紫色银丝缠枝芙蓉纹的竖领长衫,白玉色花鸟纹马面裙,梳着简单的三绺头,只戴了一支金钗做点缀,毕竟是出游,打扮不能像平日一样华丽。

    不过孟师棠这张脸穿什么都显得美丽,普通的搭配到了她身上就是简约风。

    “怎么样?”孟师棠对着镜子看了看脸上的妆粉,问道。

    “小姐怎么都好看。”紫洲马上笑着回应。

    “嘴真甜。”

    孟师棠坐着马车离开了孟府,她先要和孙蝶语、柳谙两人去照箜楼吃饭,在于她们去灯市,姜璇会在那里等自己。

    到了照箜楼的包厢,孙蝶语和柳谙快自己一步先到了。

    见了孟师棠,柳谙打趣道,“今天怎么穿的这么简单?不是约了情郎吗?”

    “三娘今天穿得亮丽,莫不是也约了情郎?”孟师棠笑着回应道。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柳谙别开头,夹了一筷子菜在碗里。

    孟师棠落了坐,正好坐在柳谙的对面,柳谙夹了菜菜一抬头就对上了孟师棠的笑脸。

    “真是,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三娘这副姿态不会是被我猜中了吧?”

    柳谙轻哼一声,说道,“就许你去约会?我就不可以了?”

    孟师棠戳了戳孙蝶语,“我就说你年宴干什么带着她呢,合着带她看情郎了?”

    “你不知道,那几天我正心烦,她天天上我家来,让我带她去,我就想了这么一个法子。”

    孟师棠点了点头,“这样啊,那你知不知道她看上了谁家的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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