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身型、短袖T恤让丁砚竹确信他就是刚才坐自己旁边的男人。

    视线上移,丁砚竹此刻彻底看清楚男人的脸,正是如今大火的赛车手邹烬尘。

    邹烬尘五官深邃,碎发散落于眉骨之上,眼睑微微耷拉着,能看到他浓密的睫毛。男人抬起眼眸,冷峻的眼神里夹着一抹让人难以捉摸的狡黠,而此刻,他唇角微扬,似笑非笑的样子让丁砚竹难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丁砚竹的脑袋瓜飞速运转,眼睛在邹烬尘和邹老头身上来回打转。

    没一会儿,心里便有了判断——这俩是亲戚!

    她抿了抿嘴唇,好似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老头没说话,只抄起休息室茶几上的一颗苹果朝门口扔去,在即将袭击到面门时,邹烬尘才松开抱着的双臂,右手一挥,轻轻松松接住这颗苹果。

    他直起身,抬脚走进休息室,语气散漫“不介绍一下啊?”

    宋听起身拉过丁砚竹纤细的手“新朋友,丁砚竹。”

    邹烬尘将目光落到面前又白又瘦的女孩身上,巴掌大的脸上有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如同闪烁的星星,身上一袭白色短款连衣裙显得女孩尤其清纯“您二老现在交的朋友,年龄可真是越来越小了。”

    丁砚竹察觉到邹烬尘的视线,大大方方地抬起头迎了上去。

    老头冷哼一声“你现在管的挺宽,我俩交朋友你也要管。”

    邹烬尘挑了挑眉,率先收回视线,将苹果放回茶几上的果篮里“我哪敢啊?”

    “你有什么不敢的?”

    丁砚竹听这俩夹枪带棒的对话,只觉得信息量巨大,在心里瞎琢磨:还能管交朋友,应该不是普通亲戚,这俩人是父子关系?老头老来得子?

    疑惑之时,宋听替她介绍道,往邹烬尘所在的方向努了努嘴“我孙子,邹烬尘。”

    丁砚竹点了点头,宋听接着问:“还不回家?”

    “回。”老头起身,准备离开时,用手点了点桌上的鲜花,只撂下一句“拿着。”

    老两口前脚刚走,丁砚竹咋把两下眼睛,看着双手插兜站在自己对面的邹烬尘。

    邹烬尘算是知道刚刚老头怎么说她又聪明又笨的了,就现在,她那点心思全写在脸上。

    邹烬尘把手拿出来,从茶几上抱起鲜花。

    走到丁砚竹面前,停下“伸手。”

    丁砚竹没有照做而是直接问:“为什么?”

    邹烬尘抱花的手换了一只,微微弯腰,俯身凑到丁砚竹耳旁,声音轻佻“我可不需要讨好他们。”

    丁砚竹耳朵被他弄得痒痒的,才偏开头,邹烬尘就抓起她垂落在身体两旁的手,将她的手臂摆成九十度,把花塞到她的手里。

    丁砚竹被他一气呵成的动作无语到了,还没来得及反击呢,邹烬尘就跟一阵风似的,迈着长腿大步离开休息室,只留给她一个潇洒的背影。

    丁砚竹眉头紧锁,怀着报复的心思,抱着花走出去。

    夜幕低垂,灯火辉煌。

    老年活动中心大门口,身处夜色中的老两口,回头就见自己的孙子两手空空,而落在他身后的小姑娘一脸哀怨地抱着那束鲜花。

    老头待人走近,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混蛋玩意儿,我让你抱花,你拿给别人抱。”

    邹烬尘不以为然“你又没指名道姓,谁知道你是让我抱还是让她抱。”

    故作哀怨状的丁砚竹姗姗来迟,才站稳,邹烬尘又把花从她手里拿回去。

    “这样行了吧。”

    丁砚竹佯装无辜的眨了眨眼睛,邹烬尘将她惺惺作态的样子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老头懒得搭理他,露出和蔼的一面,开始替丁砚竹张罗“太晚了,我们送你。”

    丁砚竹受宠若惊,但她可没兴趣看爷孙俩斗智斗勇,摆了摆手拒绝“不用啦,我打车就好。”

    老两口没有勉强年轻人的癖好,没再挽留,只是宋听见丁砚竹今天没穿外套,担心她晚上吹了风受凉“烬尘,你有外套吗?”

    “怎么了?”

    宋听一脸担心的看着面前穿着无袖连衣裙的小姑娘“拿一件给丁丁,我怕她着凉。”

    丁砚竹试图替自己辩解,但无人在意。

    “合着不怕我着凉呗?”

    宋听递了个眼神刀给他,邹烬尘也收起先前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行,等着。”

    “欸欸欸!”丁砚竹朝邹烬尘离开的背影喊了两声,但对方无应答。她又转身跟宋听解释“谢谢奶奶,但真不用,我不冷,我身体可好了。”

    她和宋听来回周旋了好久,宋听才真的相信了“她不冷”这件事。紧接着老两口又让她抓紧叫车,还能陪她等一会儿。

    网约车离得近,三分钟就到了路口,丁砚竹和老两口告别后往路边快步走去。

    网约车的后面停下一辆奔驰黑色AMG G63,驾驶位的邹烬尘推门下车。

    邹烬尘右手拿着衣服,没走两步就踏上人行道。

    在和丁砚竹擦肩而过的瞬间,他把外套直接盖在丁砚竹的头顶。

    丁砚竹眼前一黑,心里的怒火熊熊燃烧,一把扯下衣服找罪魁祸首,想把衣服甩回去,才回头,就见邹烬尘一脸散漫地牵着宋听的手往这边来,她只好收起凶狠的眼神,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后朝老两口挥挥手再次告别。

    小区里种植的海棠树已经盛开,在静谧的夜晚里伴随着微风,一阵极淡的花香萦绕在丁砚竹身边。

    手里的手机一边闪烁一边疯狂震动。

    划开一看,是陈嘉打来的微信电话。

    “你那老头乐队搞定没啊?”

    “没有呢,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老头叫什么。”

    说到这里,丁砚竹开门的同时也打开了话匣子,随手把抱了一路的黑色外套丢在沙发上,开始疯狂吐槽邹烬尘今晚的所作所为。

    她和陈嘉是高中同学也是最好的朋友,一直无话不谈,现在两人又在一起共事,相处时间暴增,可给她俩爽到了。

    “哈?他是这种人啊,看不出来啊,人模狗样的。”

    丁砚竹听的嘎嘎乐,准备洗脸时,把手机放在洗手台上按下免提。

    “你后天跟我一起去见我男朋友吧。”陈嘉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

    “你有病吧,出师未捷身先死啊?你不想飞升了?”

    “诶呀,你放心吧,私人会所。”

    “你不谈恋爱会死啊!”

    对面传来祈求声里还夹杂着尖叫,跟神经病一样。

    丁砚竹肯定不会拒绝,自己在场才安心,万一被拍到了,还能有借口澄清。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瞎聊直到丁砚竹困了,两人才挂断电话。

    闹钟准时响起,丁砚竹在床上挣扎翻滚半天,才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

    拉开卧室窗帘,雨滴砸落在窗户上,新的一天在暴雨中来临。

    她并不喜欢下雨天,她讨厌潮湿的感觉,讨厌到不想上班。

    “你可以的,鹿小葵,加油!”她声情并茂地念出偶像剧里这句经典的台词鼓励自己。

    她在公司吃完午饭才去老年活动中心报到。

    她今天带了两套盲盒和大家分享,见老头独自一人在摆弄贝斯,拿起一个盲盒向他靠近。

    “爷爷,您不忙吧?”丁砚竹试探的开口,生怕打扰了老头,惹得他不高兴。

    “有事儿?”老头拨弄琴弦,贝斯发出及其低沉的声音。

    “我给你带了个好玩儿的。”她把手里的盒子摆在老头眼前展示,尽量生动地介绍着盲盒。

    虽然老头看起来兴致一般,但她也没有放弃,指了指盒身侧面的预览图“爷爷,您喜欢哪个啊?”

    老头随手一指,丁砚竹用自己手气差的借口,把盲盒递给老头让他自己拆,说不定能拆出自己喜欢的。

    老头也没拒绝,配合的拆开纸盒,撕开外包装袋。

    Zsiga允许,这一系列手办盲盒的“遏制的翅膀”赫然出现在老头掌心。

    “妈呀!一发入魂!您手气可真好!”

    老头这会儿倒是谦虚起来“新手光环罢了。”

    丁砚竹不置可否,打开包拿出两个新的盲盒递给老头,拜托他带回家给宋听奶奶玩。

    老头看着手里的两个盒子,露出亲切的一面“你花了不少钱吧?”

    丁砚竹“额”了一声,实话实说“也还行吧。”

    买两套确实挺贵的,但她生活过得还算富裕。而且活动中心的老人们对她都很好,常常给她带午餐、晚餐,买菜的时候还会给她也带一份。

    这些温馨的小事数不胜数。将心比心,她愿意花钱,花时间跟老人们一起快乐玩耍。

    “以后少买,三周下来,交到朋友了?”老头想到丁砚竹这几周的表现,破天荒的关心了她。

    见老头今天如此和善,她也难得放肆“是啊,大家都是我的朋友,我觉得还挺招长辈喜欢的。”

    丁砚竹突然想起件大事“您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您的名字啊?”说完害怕老头又拒绝,快速补上一句:“您昨天还说我们是朋友呢!”

    老头回想了一下“不是我说的。”

    丁砚竹立马反驳他“那您也没否认呀。”

    老头见自己被反将一军,也没继续隐瞒“邹岩恺。”

    丁砚竹自从知道老头的姓名后,脸上的开心藏都藏不住,她想自己离成功终于又近了一步。

    这个下午,是丁砚竹第一次觉得老头好相处。

    夜晚,雨停,一切都归于祥和。

    丁砚竹正躺在床上玩手机,一个未知号码打了进来。

    她疑惑地接起电话“你好,哪位?”

    “是我。”男人的声音穿过电流传到她的耳边。

    丁砚竹只觉得莫名其妙,语气都变了“你谁?”

    “邹烬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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