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沈秋吟背着桃木剑,拿着大悲经早早出了门。

    系统透过她的眼,看了看还未亮透的天,“老头子不是说午时阳光最盛,是去百花胡同的最好时机么?你这……是不是去的太早了一点?”

    “早?可不早!”

    “嗯?”系统不明白。

    “你等下就知道了!”

    系统愣愣地,直到,沈秋吟颤巍巍地迈出了脚,以蜗牛的速度行走时,它懂了她那句话是何意。

    以她的速度,这样早出门,它都怕错过了午时。

    “你要不要这样呀?”系统问。

    沈秋吟道:“我害怕,靠得越近我越怕。”

    “可现在距百花胡同还有十万八千里呢!用不着这样抖吧!”

    她那腿,都快抖成筛子了。

    沈秋吟苦着一张脸道:“我也不想的,可控制不住。”

    额……这……还能怎么办?由她去吧!

    天亮之时,沈秋吟连三分之一的路程都还没走到,系统粗粗一算,准得错过。

    它好心提醒道:“在这样下去,你估计得丧命了。”

    “别这样。”

    换作从前,她或许就摆烂了,可现在,这个世界上有姜泊清,还有百膳楼的小二们,她舍不得离开,她开始眷恋这个世界,想要好好活下去。

    “那就快些,不要耗时间了。”

    “我也想,但真做不到。”

    她怕鬼,怕得要死。中式恐怖一出场,便是一场无人生还。

    你想一下宽阔的大道上突然出现一顶红轿子,倏然大雾四起,从四面八方传来幽怨的声音。

    又或是半明半昧时风起,卷帘嗒嗒作响时忽见一双绣花鞋,铜镜里那帘子若有若无,处处都是阴森诡异,恐怖森然。

    沈秋吟还要想,系统出声打断:“她已经是个死人了,不会出现你想的这些,你以为是新嫁娘,鬼公主吗?还有!世界上没有鬼,没有鬼。”

    “万一呢?”她弱弱道。

    万一就出现了她想的那些,万一就……

    “没有万一。”系统斩钉截铁。

    “可我……还是怕!”

    对鬼的恐惧那是刻进骨子里的,一时半会儿根本改不了,即使系统已经强调了千百遍,世上没有鬼,只有人的怨念。

    系统没招了,放任她自流,有气无力说:“那还是等死吧!”

    反正现在摆在她面前就两条路,要么去百花胡同一探究竟,要么即可毙命,烟消云散,就看她如何决定了。

    压力之下,沈秋吟心一横,“去百花胡同也是一死,不去也是一死,要不就听你的,安静的等死?”

    “淦!”系统无语了,气得电音都出来了,滋滋作响,“我……我……,丫的,我想一巴掌拍死你。”

    它那是以退为进呀,没想让她真等死!

    宿主长了一张樱桃似的嘴,咋说出来的话就不甜呢?

    系统想不明白。

    沈秋吟见它真气急了,笑道:“开个玩笑啦!”

    去百花胡同,还有一线生机,就这样算了,必死无疑,她不想就这样了却生命。

    “一点也不好笑。”系统恶狠狠说。

    沈秋吟:“嘿嘿。”

    接下来,她的步伐虽还是慢,但同之前相比,也可用“飞速”二字形容了。

    系统暗自算了算时间,依她现在的速度,不会错过午时,当即松了口气。

    好不容易将她弄到这个世界,系统比谁都不希望她死去。

    她是它的宿主,它希望在这个世界里,她可以得到圆满。

    临近午时,沈秋吟到达百花胡同。

    昔日繁荣的巷子,如今只剩断壁残垣,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那场大火带走了许多东西,亲人的欢笑,情人的呢喃,老人的叮嘱……

    大火无情,生命可贵。

    唏嘘之感,如一团无形的线,缠绕着她,憋得她喘不过气来。

    “快进去了。”系统催促道。

    “知道……了。”

    她如一只乌龟,缓缓迈出一只脚,还未落地,便被突如其来的风吓得收了脚,紧紧抱着老人留下的桃木剑缩成了一团。

    “我……后背发凉!”她闭着眼不敢睁开,“就像有……什么东西在背后似的。”

    她又往后缩了缩,像一只落水狗,可怜兮兮的。

    “别自己吓唬自己。什么都没有。快点,午时要到了。”

    午时要到了,错过了午时,就错过了最佳时机。

    已经到这儿了,难道还静等死亡吗?

    不要!这不是她要结局。

    沈秋吟咬着唇,握紧木剑的手动了动,一股豁出去的劲儿充盈全身,她缓缓站了起来,睁开了眼。

    大风还在呜呜的吹,地缝里,那才冒出头的绿意折弯了腰,却不肯屈服,与命运做着斗争。

    “宿主,加油!”系统为她打气。

    “好,加油!”

    音落,沈秋吟冲了进去,一时间猫啼之声响起,凄凉、悲苦,好似人世间最凄惨的事儿都在这声音里,无形的东西落在了她的身旁,阴飕飕的触感围绕身侧,就像迷路的那一夜。

    明明是青天白日,却凉得人头皮发麻,如坠冰窖,百花胡同,当真邪门。

    沈秋吟因害怕而念起大悲经。

    梵语自她嘴里出,一字一句,仿佛如有金光,四周突然就暖和了起来,她的心也逐渐平静。

    一缕阳光落了下来,拉长了她的影子,她停了下来。

    “林小娘子从前的家就在前头。”系统说。

    沈秋吟望去,前头立起来了一间屋子,虽然破败,但能遮风挡雨,与四周格格不入。

    “百花胡同都被烧了,林小娘子的家居然没被烧?”

    还说世上没有鬼,只有人的怨念,这分明就是灵异事件了呀!

    她觉着自己又要颤抖了。

    “别乱想,”系统出声阻止她肆意横飞的思绪,“这是她相公重修的,说是为了让她三冬暖、夏日凉、不被雨淋、不被雪盖。百姓称之为,深情的典范。”

    “若真如此,她这相公,的确深情。”

    可沈秋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进去再想,马上午时了。”

    午时!可不能错过,沈秋吟小跑一阵,准点进了林小娘子的宅子,却被眼前之景,吓得毛骨悚然。

    蛛丝结网,蚊虫嘤嘤,满屋黄符,迎风而起,仿若进了道观之中。

    “错!”系统出声。

    “嗯?”

    “这里的黄符可比道观多多了。”

    多得系统都以为捅了黄符的窝了。

    沈秋吟反而淡定了下来,眼眸看向了大堂。

    大堂之上,香火氤氲,白色烟火袅袅升起,遮挡了牌位,朦朦胧胧,让人瞧不清楚。

    沈秋吟向前走了两步,牌位上的字清晰了起来,上写着——

    爱妻林氏之墓。

    旁边的两块小牌位上还用小字写着林小娘子与他相公相知相守的过程。

    沈秋吟初初看了一遍,从字里行间里都能看出两人多么恩爱,但唯一不对的便是,所有字都是用朱砂写成。

    “朱砂……!谁家好人用朱砂写牌位呀?不都是用墨笔吗?这……”

    剩下的话沈秋吟不敢说,她怀疑这是一场恩爱的骗局,就如濮阳曾经发生过的一个惨案一样——

    丈夫为了几两碎银杀了妻子,却要装□□妻。

    系统也是一愣:“朱砂向来都是用来镇鬼,除非——”

    音落的那一瞬,突然狂风大作,吹得屋子里的东西四处横飞,沈秋吟吓得跑到了门口,紧紧抱住斩鬼的桃木剑,嘴里念着——

    “我是好人,我是好人……”

    系统忙道:“只是一场风……世上没有鬼……”

    却在这时,叮铃铃的响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仿若来自地府深处的哀嚎,沈秋吟吓得已然失神,桃木剑直接落在了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系统也被吓出了电音!

    丫的,它觉得世界上有鬼。

    沈秋吟缩成了一团,根本不敢动,等死吧,直接等死吧,这任务她完成不了了。

    系统默念不能慌,不能慌,嘻嘻,一定要嘻嘻,身为系统,可不能丢主神的脸。

    如此念了一会儿后,系统镇定了起来,借过宿主的神识四处张望,终于把声音的来源锁定在了牌位上,却是愣了愣,惊道:“宿……宿主,你看那儿!”

    “我不看!”沈秋吟将眼睛闭得更紧,生怕有一丝光进入眼底。

    与其见着鬼,不如将自己留在黑暗里。

    “不是鬼……”

    “我不信。”

    “真的,不骗你,骗你我是狗,天天汪汪叫。”

    系统都承认它是狗了,那就看一眼吧。

    她缓缓睁开眼,入眼便是牌位旁两条堪比成年男子小臂粗的铁链子。

    顺着铁链子向上,可以看到被牢牢锁住的牌位。

    这让她想到了缠绕在墙上的藤蔓,看似渺小,却能将整个墙面都摧毁。

    正常人谁会用铁链锁牌位,这哪里是爱妻呀?分明是想把谁的魂魄压在这儿,永世不得超生。

    一瞬间,沈秋吟头皮发麻。

    她觉得自己找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真相,譬如林小娘子或许真的是被谋杀。

    所以,那把火会不会也是人为?

    想到这儿,沈秋吟后背凉凉的,整个人都失去了颜色,嘴唇更是苍白得瘆人。

    她木楞愣道:“统……我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系统同样震惊道:“我也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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