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昭是在早晨醒来的,她蹭的坐起身来,扯到了身上的伤口,表情痛苦了一瞬。

    她看了眼外边的天色,心中只有一个疑问:这是第几天了?

    身上的衣服已经换好了,干干爽爽的,这澜沧峰只有两人,不用说也知道是司牧宣做的,两人已经坦诚相见过,这点也不算什么。

    这样一想,辛昭心中的那半分扭捏也丢了去。

    秉持着“睡了就睡了呗,还能怎么样”的态度,辛昭走到镜子面前,脖子上是一大片的淤青甚至蔓延到衣领之下,她捏紧了拳头,向来理智的她理智不了了。

    顶着这一脖子的吻痕,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玩得有多花。

    什么司牧宣,给我滚!就算有漂亮的鱼尾也不行!

    就在此时,外面响起敲门声。

    随之而来便是轻咳一声,温润的男声响起:“你,醒了吗?”

    辛昭收拢心绪,努力让自己不那么受情绪控制,她清楚地知道,现在重要的是解决问题。

    门被打开了。

    司牧宣那张雌雄莫辨的脸映入眼帘,那晚格外妖异的泪痣在光线的照射下黯淡许多,多了几分贵公子的清雅,看上去人模狗样。

    辛昭看过他落魄的模样,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意气风发,像是重新认识他一样。

    她拉开椅子,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公事公办道:“正好,我们来谈谈。”

    司牧宣目光在她脖颈上停留了一瞬,微敛眸子,表情淡淡,坐在她旁边。

    屋内装潢简单,但家具皆是价值不菲,泛着灵气,可以看得出她很有钱,回想起自己养伤那几日,所用药材皆非凡品。

    他捏紧了袖中的瓶子,将它往里推了一些。

    在辛昭看过来的时候,他收敛所有情绪,露出恰到好处的浅笑,看上去人畜无害的:“谨听仙子教诲。”

    辛昭并不是很吃这一套,语气没有半分起伏,她直指要害:“那晚发生了什么你我清楚,虽然一开始是你主导的但后面的事我也知道,你打算如何处理?”

    “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情况,要不是我修为还行,人早就没了。”

    这话说的一点也不含蓄,司牧宣的底裤都被她剥了个一干二净。

    他额角划下几条黑线,幽幽道:“辛姑娘,你说话挺直白的。”

    司牧宣对她的称呼变了,辛昭也不在意,她毫无感情地说道:“你我之间并无感情基础,那晚充其量不过一场鱼水之欢,不如忘了,对你我都好。”

    辛昭现在可太像一个薄情郎了,这副提起裤子不认人的嘴脸着实让人觉得可恶。

    司牧宣掩住眸底的怒气,整个人就是冷静得可怕,他缓缓吐出一句话:“你我是道侣,你说过的。”

    辛昭注意到他紧抿的唇角,明明很生气却又不得不压制的样子,眸底闪过一丝笑意,她装作浑然不觉,道:“可是我对你有意,你同样对我无意,这一切发生的不过是巧合罢了。”

    “我虽救过你一次,但也不是那种需要你以身相许的人,若你日后真遇上让你动心的人岂不会耽误一辈子?”

    这话听上去挺善解人意,但司牧宣听着一点也不舒坦,他抬起眸子,直直地望向辛昭,问道:“那你呢,你有心动的人吗?”

    “没有。”这点辛昭没理由撒谎。

    司牧宣吐出一口浊气,似乎做下了什么重大决定,语气极为认真:“既如此,我对你做了那种事,应该对你负责。”

    “若是让别人知道,你定然会遭受非议,你不是那样的人,也不应该被人指责。”

    辛昭有那么一刻被说动了。

    “还有,你摸了我的鱼尾。”后面司牧宣补充了一句,“你也应该对我负责。”

    辛昭突然没那么感动了。

    这条鲛人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就摸了他鱼尾至于这么较真吗?她还救了他呢。

    “既然是道侣,那就约法三章吧。”

    辛昭一挥袖子,桌上出现笔墨纸砚。

    司牧宣看了眼桌上的东西,疑问道:“既然是道侣,那为什么还要约法三章呢?”

    “当然是为了保护彼此的利益,再者说,你我这道侣的名头不一定长久。”

    听她这么一说,司牧宣低垂这头,不知在想什么。

    “为了你好我好大家好,你没意见吧?”辛昭试探性地问道。

    司牧宣缓缓点头,应道:“没意见,你说写什么。”

    辛昭为免写字的时候把衣袖弄脏,将袖子往上卷了一点,手腕上的痕迹露了出来,一看就是被箍的,格外显眼。

    司牧宣显然也看到了,目光一凝,某些记忆开始复苏,耳朵染上一抹红,飞快移开了目光。

    辛昭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发现了自己手腕上的痕迹,最后选择装作没看见。

    “第一条,必须在对方允许的情况下,才能进行亲密接触甚至双修。”

    这话莫名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辛昭防的就是他,她不希望那晚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要不是她那晚闻到花香,怎么会让司牧宣得逞?看到鱼尾的份上,暂时放过他。

    司牧宣瞬间明白辛昭的意思,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以后不会发生那样的意外。”

    辛昭看了他一眼,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第二条,若有动心之人必须告知对方,解除道侣的身份,不得纠缠。”

    “第三条,如遇其他变故,可自愿解除道侣身份,但必须提前告知。”

    “第四条,在外人面前你我同为道侣,必须恪守本分,不可泄露这份合约。”

    “第五条,不得干预对方决定,彼此尊重。”

    洋洋洒洒,五条合约,只有事项,没有惩罚,属于是君子协议。

    司牧宣捏了捏虎口手背,这是他在思考时下意识做出的举动。

    这份没有惩罚的协议,真的能约束住人心吗?是她没想到吗?

    “你还有要补充的吗?”辛昭侧目,询问道。

    司牧宣目光落在那张协议上,她的字很是端正,藏锋于内,终究还是收敛了。

    他开口道:“上面没有惩罚。”

    辛昭看了看,还真是。

    她望向司牧宣,朝他征求意见:“那你觉得什么惩罚比较好?”

    司牧宣眸子一转,道:“如果我违反上述约定,自愿拔鳞赠予对方。”

    鲛人的鳞片是用来做法器的上好原材料,可遇不可求。

    司牧宣唯一没说的是,拔鳞的过程会痛不欲生。

    辛昭想想自己的条件也不能太弱,随后道:“如果我违反上述约定,自愿将全部身家赠予对方。”

    辛昭虽然不是到富可敌国的程度,但也够用一辈子了。

    她想了想,在最后写上:两年为期,如还有未补充到的,可在双方商议后补上。

    至于为什么是两年?她需要两年时间升为元婴,借司牧宣也是为了避免其他麻、烦。

    司牧宣看到那个时限,眸中闪过疑惑之色,他想了想自己的目的,同意了。

    这份协议就这么定了下来。

    协议一式两份,既然没有意见,两人都在这份协议上签下名字。

    辛昭把属于自己那份协议收了起来,光是这样,还没完呢,她又从空间里掏出两张婚契。

    有种术法,如果可以将两人联系在一起,如果一方撕毁契约,另一方可以感知到,甚至能伤人。

    辛昭用的是一种最平和的,顶多用于两人联系,契约毁,联系断。

    辛昭同司牧宣解释了一下这婚契的用处:“若是你哪日反悔了,可自行撕毁契约,自此,你我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辛昭和司牧宣将血滴在契约上,一根白色光线自手腕处引出,将两人连在一起,而后消失不见。

    这场谈判基本上是由辛昭主导的,全程有条不紊,清晰高效。

    司牧宣望向辛昭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赞赏,跟干净利落的人相处就是舒心。

    辛昭对这个结果算满意。

    现在说的清清楚楚总比以后拖泥带水好。

    这次谈判属于是皆大欢喜。

    一份婚契和一份协议彻底将两人的命运连在一起。

    既然事情处理好了,辛昭也有自己的疑问。

    “那晚你的身体出什么状况了吗?若是中了药可以同我直说。”

    明明被拉下水的是她,但她极为冷静,她要弄清事情的原委。

    重要的是,她不冤枉人。

    “那晚,终究是我对不起你。”司牧宣睫毛颤动了一下,抿了抿下唇,有些难以启齿,但他还是说了:“鲛人有发情期,到了那时他们□□的欲望会格外浓烈。”

    辛昭隐隐听过这种说法,凡是化为人形的兽妖都会有发情期,那段时间会很渴望□□上的接触,原来鲛人也会有啊。

    她看了他一眼,满眼探究:“按你这么说,那也不至于失控啊?”

    司牧宣垂下眼睑,道:“那是因为我从小被喂了一种抑制发情期的药,后面的反噬就是发情期紊乱,我也不清楚会发生什么,那晚是我第一次失控。”

    “我可能是个怪物。”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语气很轻,满是那种不确定自我的恐慌。

    辛昭想到自己此刻的处境,她其实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守住澜沧峰,这一瞬间感同身受了。

    她不由放缓语气:“听你说,你之前应该都控制住了,是怎么控制的呢?”

    “之前是泡水硬抗过去的。”

    辛昭身上淡淡的月桂香萦绕在鼻尖,司牧宣发现那片燥热又上来了,他看向辛昭嘴唇,顿觉口干舌燥,咽了咽口水,沉声道:“但这个方法如今是行不通了。”

    辛昭眉头蹙起,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

    司牧宣幽幽地望了辛昭一眼,道:“你见过哪个开了荤的人还能继续吃素的?”

    辛昭瞬间懂了,脸色一黑:“别想了,总有别的办法的。”

    司牧宣无奈一笑:“两年,我根本没能力保证我面对你能不失控。”

    司牧宣瞬间戳中了辛昭的痛点。

    两年,她还需要和这条鱼待两年,果然 ,这协议还是太草率了些。

    这鱼尾不摸也罢。

    她想起身上的痕迹,眼神瞬间变得凌冽起来,寒光出鞘,一道剑气擦着司牧宣的耳边过去了,稍偏一毫,司牧宣的耳朵就被削掉了。

    那道剑气打穿墙壁,落在庭外的大树上,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司牧宣瞳孔放大。

    这一刻,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辛昭的杀气。

    辛昭揪住司牧宣的衣领,把他从座位上拽了起来,另一只手拿剑指着那颗树,面色极冷,看上去挺凶狠的。

    她冷声道:“不能你也得给我能,不然那棵树就是你的下场。”

    司牧宣被她这么拽住领子,脸色也不遑多让,浑身散发着冷气。

    到最后,他居然被活生生地气笑了,反手扣住辛昭的手腕,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辛昭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阳光在他眼睛洒下一片阴影,神秘而魅惑。

    她看到那双眸子盛满细碎的星光,语气中满是温柔缱倦:“是啊,你又不是我,你怎么会知道这有多难呢,就像现在我一闻到你的气味,喉咙干的要命。”

    “辛昭,你不觉得你想的太过理所当然了吗?是人就要吃喝拉撒,这些本能又是我们能控制的吗?妖兽的发情期也是同样的道理。”

    “再说,我是鲛人啊,是你们眼中那个凶残嗜杀的鲛人啊。”

    “你不如现在一剑了结我,这样就不用担心我会祸害他人。”

    他抓住辛昭的剑刃,隐隐有往自己胸口去的迹象,就像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别看此时的司牧宣张牙虎爪的,但在辛昭眼中就像个纸老虎一样,能说出这话的他人也不是太坏。

    她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一抬手,皇极剑飞出去了,在司牧宣手掌上割出一道刀子,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她没有松开的意思,两人无声地对峙着。

    最终还是司牧宣先败下阵来,他尝试自己挣开,辛昭丝毫不动,忍不住说了一句:“你吃什么长大的,手劲这么大?”

    辛昭掀了掀眼帘,静静地望着他,淡淡地道了句:“弱就多练,别找借口。”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她松开了衣领,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可以满足你一些肢体接触的要求。”辛昭已经对他网开一面了,“但同样,你不许祸害其他人。”

    “司牧宣,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辛昭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似乎能看穿他的灵魂。

    司牧宣将所有情绪掩盖之后,才抬眸反问道:“那你呢?你这么帮我就不需要什么报答吗?”

    辛昭召回皇极剑,拿出帕子,擦掉上面的血迹,语气淡淡:“不需要,你就当我突然善心大发吧。”

    她可以不计较司牧宣对她做那种事,因为她可以当成被狗咬了。

    司牧宣望着面前英姿飒爽的人,皱起眉头,像是再看什么很让人费解的事物一样。

    他问道:“那你救我也是善心大发吗?”

    “如果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辛昭那双眸子没有任何波澜,看上来冷静得可怕。

    司牧宣冷笑一声:“那你还真是喜欢多管闲事。”

    这嘲讽不痛不痒的,辛昭压根没放在心上,她选择漠视。

    司牧宣升起一丝挫败感来,他呼出一口气,道:“如果我再次失控,你可以直接打晕我,那晚发生的事非我本意。”

    辛昭收剑入鞘,剑刃反射的光影打在她的眉眼上,看上去格外的冷。

    “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那就好。”司牧宣属于是没话说了。

    辛昭看了司牧宣一眼,犹豫几秒后才道:“澜沧峰只有我一个人居住,你且安心住着。”

    “还有,杀人犯是不会把自己是杀人犯放在嘴边,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不是坏人,所以我会帮你一把。”

    司牧宣目露嘲讽,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了。

    辛昭是不是太自信了,这么肯定他不是坏人。

    “该说的都说清楚了,你离开吧。”

    辛昭有些累了,下了逐客令。

    她偷偷揉腰的动作被司牧宣收入眼底,眸光闪烁,他并没有立即离开,从袖子最里面摸出一个瓶子,里面装的是他自制的伤药。

    “这是伤药,可用于活血化瘀。”

    辛昭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无声地询问:给她这个干什么?

    司牧宣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辛昭摸了下,上面全是淤青,她顿时明白了。

    她接过了瓶子,淡淡说了句:“我收下了。”

    啪的一声,门被关上了,司牧宣被关在门外。

    辛昭手里是司牧宣给的瓶子,她盯着看了好一会,还是打开了。

    药膏是淡淡的草药香,不是那种花香,辛昭还算可以接受。

    不过,待会她还是得去药堂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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