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前辈是对我有不好的印象吗?”他撑着脸,指尖轻轻地扣了扣桌面:“比如……今天?”

    听到这样的问题,出云遥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这么在意别人的看法,到底还是不够成熟的小孩子嘛,或许应该说是……中二期什么的?

    她摇了摇头:“没有哦,如果你说的是你在赛场上的挑衅行为的话,我觉得那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说着她俏皮地眨了眨眼:“少年意气嘛,很正常,我也做过类似的事情啊。”

    她不久之前还做过这样的事情呢,现在想想还怪不好意思的。

    “前辈不会觉得我这样很不礼貌吗?”

    出云遥迷惑道:“你又不是场下也这样,场下你不是很好吗?赛场上的事情而已,没必要太在意。”

    对方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叹息,看起来好像并没有因为得到这样的回答而感到高兴,弄得她一头雾水。

    越前龙马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不高兴。

    明明前辈并不在意这样的事情,还相当包容、相当理解,他本应该高兴才对,但他始终觉得差了点什么。

    这么平淡的回答,是不是也表示前辈其实并没有多在意他呢?

    不在意他,所以对他的行为也没有任何感想,只是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以异常平淡的态度看待这件事。

    说到底,前辈是不是还觉得他们“不熟”呢?

    他莫名想到了他在大洋彼岸漂着的、行踪不定的可恶的兄长。

    如果这样做的人换做是龙雅的话,前辈会是怎样的态度呢?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前辈的朋友,冰帝网球部的那群家伙,哪怕是不久前才亲近起来的小信前辈,前辈也不会这么平淡地看待吧?

    因为前辈不在意,所以他好像无论如何都打破不了和前辈之间的壁垒——这样的认知让他心里闷闷的,有种抒发不出的烦躁感。

    明明他们认识的时间很早,当时相处得也很好;明明说好了要做朋友,结果最后他反而被落下了。

    他想他应该是委屈的。

    他或许是有资格质问的,质问她为什么把他忘记了,可他不想那么做。

    虽然过去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她的状况他是了解的,期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很难过,从而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被忘记这件事情其实并没有多重要,这么长的时间足以让他消化掉那种不愉快的情绪了,重要的是他被排除在外了,连重新亲近起来的机会都没有。

    他的心像是被浸在了酸性溶液里一样,酸涩的感觉攫住了他的心脏,有什么在一点一点地被瓦解,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在嫉妒。

    “越前桑?”

    听到出云遥在叫他,他这才回过神来,抬眼望去,恰好撞进了对方盛满关切的眼湖。

    他的心慌乱了一瞬,有一缕思绪如流星般闪过,叫他没能抓住。

    “前辈,”他抠弄着杯壁,垂下了眸子:“其实地区预选赛的时候不是我们第一次见。”

    “诶……?”

    ……

    送走越前龙马后,出云遥“啪”的一下把自己摔到了床上。

    今天越前桑有点怪怪的,好像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说完那句话后,还没等到她仔细去回忆,他便急匆匆地告辞了,搞得她像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她细细思索了一番,地区预选赛的时候确实不是第一次见,第一次见应该是在那个公园里?当时去找卡鲁宾的就是他吧。

    这件事给她的印象并不怎么深刻,所以她总是想不起来。

    是因为她记错了所以不高兴吗?

    下次要不直接问问他好了。

    出云遥想着想着,慢慢地陷入了梦境。

    热烈的、自由的弗拉门戈舞步,飞扬的艳丽裙摆,整齐划一的踢踏声,激烈昂扬的鼓点……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她甚至能闻到空气中鼓动的甜香。

    梦里似乎是一个庆典,人山人海热闹极了。

    她艰难地穿行在人群中,一只戴着护腕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她好奇地抬头,却只能看到一双如黄虎睛石般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像是小猫一样。

    她醒来时也说不清那是个怎样的梦,最后定格的一幕像是噩梦,却也不尽然。毕竟前面的内容都相当的正常,只是最后的一幕只有一双眼睛,没有人脸罢了。

    这双眼睛实在是太熟悉了,以至于出云遥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是谁的眼睛。

    越前龙马。

    也许是入睡前最后一个见到的人是他的缘故,他的眼睛才会诡异地出现在梦里吧?

    ……

    接下来的日子里,出云遥并没能和越前龙马见过几次面。

    七月是即将迎来期末考的月份,也是关东大赛进行的月份。

    相较于在关东大赛上失意的冰帝,青学一路高歌猛进,挺进了准决赛,因此他们也非常的忙碌,既要准备期末考,又要为接下来和六角中的准决赛做准备。

    冰帝虽然没有关东大赛的行程,但七月的活动也不少,因此大家都异常的忙碌。

    期末考之后就是歌剧鉴赏会,再就是三方会谈和学生总会,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

    期末考出云遥正常发挥,自然平安度过,接下来就是要忙各种活动的事情了。

    她趴在桌上有气无力的:“不知道今年会是哪一出歌剧,我记得去年是《唐璜》吧?”

    藤原幸枝柔声道:“小道消息——唔,我也是听部里说的,是《卡门》哦。”

    “这行嘛,”泷荻之介轻轻把整理好的文件放到出云遥的脑袋上:“出云不是蛮喜欢的吗,每次看不都很兴奋。”

    “这倒是没错,但泷君能不能不要把文件放在我的脑袋上!”她气呼呼地把文件取下,打开自己的那一份开始对数据:“每次都是每次都是!我的脑袋又不是桌子!”

    泷荻之介无辜地摊了摊手:“谁让你一直趴在桌子上的,我没地方放,只能放在你脑袋上咯。”

    “趴着仅限今天吧?”她无语地望着他:“以前我好好坐着的时候你不也总往我脑袋上放。”

    泷自知理亏,轻哼一声不再搭理她。

    她也没有多言,想要赶在歌剧开始前把数据比对完——她确实很喜欢《卡门》这出歌剧,希望到时候能好好地观赏,而不是因为数据比对没完成被抓去网球部社办当壮丁。

    谁让这个学期快要结束了呢?

    社团的资金流动每个学期期末都要做好一份文件递交到学生会的,每个社团都是如此。

    今年的歌剧鉴赏会请到了一个享有盛誉的歌剧团,藤原幸枝还在感叹要是是宝○就好了,可惜并不是。

    这个歌剧团的《卡门》演绎得非常不错,女主角的声音厚重优美,表演也很到位。

    当第二幕的吉普赛之歌响起时,出云遥莫名有些恍惚。

    聚合的踢踏声敲击着她的心,当手铃鼓的声音响起时,那种恍惚感达到了顶峰。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观赏《卡门》的时候走神。

    也许是既视感在作祟,她莫名地又想到了前些天的那个有些诡异的梦。

    她其实并没有自己参加过什么庆典的记忆,但梦里的一切都太过真实了,各种各样的小细节都和一般的梦境相去甚远,像是真实发生过、她亲眼看到过一样。

    今天的是歌剧,虽然和梦中的弗拉门戈舞剧并不相同,但给人的感觉极其相似,相似的声音、相似的场景总能让人勾起一些回忆的。

    她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回着前些天梦境里的片段,涣散的思维让她集中不了精神去进行当前的活动。

    她的鼻尖似乎萦绕着一股甜食的甜香味,她几乎以为自己还身处在那个梦境里。

    吉普赛之歌的唱段结束了,藤原幸枝下意识去看了眼邻座的出云遥。

    本以为能看到和以往一样兴奋地为她最喜欢的唱段鼓掌的朋友,结果只看到了一个目光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少女。

    她担心地扯了扯她的袖子,对方却没能立即反应过来,被扯了好几下才从那种状态中脱离出来。

    这个时候并不是离场的合适时机,她关切地望着她,用口型问了句“你没事吧?”,得到了对方安抚性的目光。

    出云遥冲着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没有什么问题,转而又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从容地欣赏起舞台上的表演。

    演员们浑厚圆润的嗓音和出色的表演颇具感染力,引人入胜,渐渐地,她也暂时遗忘了这件事,专注地投入进下一个唱段中。

    ……

    这出令人酣畅淋漓的歌剧也不过持续了两个半小时便进入了尾声,伴随着经久不息的掌声落下了帷幕。

    有序地离场后,藤原幸枝第一时间询问起她的状态。

    “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她拉着她反复查看:“是身体不舒服吗?刚才你的脸色很差。”

    “没有那回事啦,”出云遥任由她摆弄着她的肢体,无奈地笑笑:“可能是最近比较忙,有点累到了吧。”

    藤原幸枝怜爱地顺了顺她的头发:“这段时间辛苦了,过几天就要放暑假了,可以好好休息一下。”说着她又道:“下个月的姐妹校研习旅行,遥准备去哪一所呢?”

    “LA的布拉尔曼学园吧,”她说,“我好像还没有去过那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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