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是个正常的孩子呢？”
“林舒怀，要我说几遍，你应该交流的是人不是那些古怪的东西。”
“快看幽灵林舒怀又在跟流浪猫对话了。”
“她好装啊，我们要不要给她点教训？”
“幽灵就应该活在黑暗里对吧！”
“你不是我的孩子，你是谁！”
生态箱在她面前砸碎，里面沙土蔓延至她的脚下。
林舒怀麻木地站在原地，看着女人目眦尽裂砸碎，自己像是被开肠破肚一般的痛。
是自己做错了吗？
可是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忽然一声噼里啪啦的脆响，林舒怀蓦然一睁，急促的呼吸夹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然而延后的疼痛犹如蚂蚁丝丝麻麻地爬上她的身体，她强撑着起了床。
底下的木床随着她‘吱呀’一声，她看着脚下略大的蓝凉拖，抬眸开始打量着收容她的房间。
蓝色的墙裙配上白色的墙面，墙顶红底白字的‘护林防火、关爱生命’的口号，阳光透过对床靠北的磨砂推窗，为这间不足二十平米的小房间增添亮眼光辉。
沿窗而放书桌，桌上的小书架放着蓝色文件夹与右侧的笔筒、台灯作伴，清新的草木香与浓重的笔墨味混杂在一起，顿时让人安心下来。
她这是在哪？
最后的记忆里，似乎有着‘森林防护’红袖章，然后没了……
对了，小熊猫！
林舒怀环顾四周，寻找那个棕红色的小身影。
可没一会，外面异常吵闹的动静打断了一切。
只听见一个少年人和一个青年的对话。
“不是说山闷墩儿都挺笨的吗？”
“天底下有这种能溜着我俩的笨吗？”
一大一小的身影在窗前晃来晃去，像是追着一只猫在跑。
锅跌碗砸间忽然像是时间停止了一般，三个身影一同在窗前站住。
“裴哥？”
“嘘！三、二……一！”
随着口号一喊，三人推窗而入，一只红褐色的毛茸茸一跃跳入自己的怀中。
有被吓到的林舒怀，惊喜地看着怀中的小熊猫，再看着挂在窗台上的一大一小，犹如泄气的气球。
“裴、哥～”失败的少年委屈着拖长音调。
“别说了，咱俩就这么静静吧！”
裴哥？裴景阳？
望着熟悉的后脑勺，林舒怀不自觉地念出那个人的名字，“裴、景、阳？”
“你好，预言家校友……”裴景阳精疲力尽地打着哈哈。
闻言，林舒怀会心一笑，真的是他。
说起两人的初识，还得从大三的万圣节捉鬼活动说起。
那时不同系的学生为加综测分来参加活动，当时活动分为两组，一个是捉鬼组，另一个是装鬼组。
很不巧的是，裴景阳不光抽中了捉鬼的单人签，还抽中最吓人的装鬼组。
只是那会的他被分手了。
看着手机上消息，裴景阳已经不知道多少回叹气。
【恋爱是我一个人在谈吗？】
【你为什么不站在我这边。】
【你凭什么置身事外！】
面对那头的咄咄逼问，裴景阳还在犹豫发什么挽救时，对面已经先他一步。
【我累了，我们分手吧！】
继续打字的手停住，裴景阳像是赌气似地装成没事人一样选择删除。
“怎么了，你的男朋友体验卡到期了？”好兄弟拿着签盒招呼道。
“可能没等到对的人吧！”裴景阳早已习惯。
见人这么想得开，当兄弟也只能叹口气。
要说裴景阳这位兄弟，在学校里那是无人不知，脸长得帅，身材又好，性子又好。
但就是性子太好了，引得女生前赴后继地求交往，他也一一应下，然而没过多久意识到裴景阳不是想象中的人就分手。
仿佛她们想要的不是裴景阳这个人，而是个‘裴景阳现任女友’的名号而已罢了。
见怪不怪的兄弟们，便笑称裴景阳的‘男朋友体验期’。
“来，抽个，刺激下自己，摆脱失恋痛苦。”好兄弟回归正题上。
裴景阳也没拒绝，来都来了，没理由不拿三个综测分。
“嚯，这是个好签啊！”裴景阳抽完签，第一时间身边的男生打趣着。
裴景阳默不作声地拿回签，看着签上写的是‘林舒怀’，一看就是女生的名字，以为人感兴趣就要让，“你要的话给你？”
“不不，这个您自己消化吧！”说完一众人做鸟兽散。
毫不知情的裴景明就这样被人推了进去，他永远记得推他进去的哥们说的一句话，‘不是鬼但胜似鬼。’
像赶紧结束的裴景阳就当为了三个综测分，在话剧社要拆除的老舞台找了老半天。
寻摸了半天，终于在升降台上才找到他的三个综测分。
打开机关一瞬，冷白的舞台灯光打在人乌黑的长发上，白色吊带长裙衬得人在那个初冬越显诡异，她哈出白气，尽职地学抬起双臂着僵尸一般蹦蹦跳跳。
灰尘扑腾，老朽的木板随着人晃动嘎吱作响，人犹如八音盒里的木偶，尽职地蹦跳着。
有那么一瞬间，裴景阳理解自家兄弟说的话。
这三个综测分确实比鬼还像鬼，但恐怖中莫名有种可爱的味道。
人手上拿着‘此处危险，禁止入内’的贴心提示牌。
“林舒怀？”此刻的余景阳像是对号入座的乘客，跟人确认道。
然而对方也是相当配合，点了点头。
“你好，17级林学专业裴景阳。”裴景阳介绍着，却看到人的肩膀在空气中微微颤抖。
“同学，不过是3个综测分不用这么拼的啊！”裴景阳蹲下来脱下羊毛呢子外套要给人披上。
这时他才见人的一张脸被白色粉底胡乱淹没，看不清五官，就连眉毛都像是窝在米海里的毛毛虫，分明就是被人捉弄的。
再加上升降台空间狭窄，也亏得人能还能上下蹦跳着。
“同学，来。”裴景阳看不下去，伸手就要将人拉出来。
却没想人不光拒绝了，还莫名其妙给他拿出一只虫子。
“你吓人的道具？”并没有被吓到的裴景阳猜测着，但吓人拿出个苍蝇，这脑回路确实无法理解。
“不，是白蚁。”人更正道。
“嗯？”裴景阳忙不迭地眯看人手上的虫子，难得支支吾吾地说道，“这、这是白蚁？”
什么蚂蚁还长着翅膀？
仔细看看来，人手上的虫子呈灰白色，两对翅膀长度超过身体。
“确定不是苍蝇幼崽吗？”裴景阳笑问。
然而他一发问，一下就打开了人的话匣子，他看着人圆溜溜的眼睛闪着光，“很神奇的对吧，蝇蛆没有翅膀，但白蚁却有！”
一时间，裴景阳被人说得一愣一愣的。
但也因此，一下子就认出眼前的奇异姑娘是谁？
传说中野保专业的‘幽灵’，曾在开学雨夜，拿着手电筒吓跑全校领导的名人。
现在看来名不虚传。
不过被欺负的传闻看起来也不像是假的。
但她呆着的地方……
想到这儿，裴景阳的眼神黯然下来。
另一边的林舒怀像是遇到知己，喋喋不休地介绍着，是要所有知道的都说出来。
就当她要说到两者栖息地不同点时，却不想被打断。
“两者住的地方也……诶！”
“不好意思了，幽灵小姐。”
一双大手擒住她的肩膀，林舒怀像是被捏住命运的小猫，自动禁音不说，一动不动地被抬起。
头回和异性亲密接触的林舒怀，才知道男生的力气是能这么温柔。
瞧着人修身毛衣下微微隆起的肱二头肌，男生特殊的草木香围绕在她的鼻尖，人手掌上的温热透过呢子外套传递过来。
旋转间，冷白的灯光化成了月光，助她们完成一时如梦如幻的华尔兹。
直至脚趾碰在实地上时，冰冷的触觉惊醒了梦，恰好人也在此刻松了手。
“白蚁咬不咬人我不知道，不过换个地我们也能说吧？”听着裴景阳这么说，神情疏离得却不像是说这句话的人，或许是他的正义感作祟，又或者他真想听自己继续说下去。
但常常被人避而远之的她，头一回遇上这么热忱的听众，心头不禁一暖。
直愣愣的林舒怀，恍惚着忘了自己刚刚要说的话，而是顺着人的话继续说下去，“没事的，它们已经死了。”
说着林舒怀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将白蚁放掌心处拨弄着，“白蚁适合生活25-30摄氏度，并且潮湿阴暗的地方，但今天最高气温是5摄氏度，所以……”
这令裴景阳想起来近来古怪的气温，昨天28度今天就降成了5度。
“生命还真是残酷啊！”真切感觉刹那生死的裴景阳感慨道。
“但它们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人生。”
听着女孩心口不一的话，裴景阳不禁意联想到那些前女友们，有些阴阳道，“同学你可真乐观，明明是害虫……”
意识到在迁怒他人的裴景阳及时打住，但他从心底里厌恶人的表里不一。
为什么被欺负了，还要装成个没事人似的？
为什么还要那么特立独行？
为什么不去抱怨自己的苦楚？
你到底凭什么置身事外！
一想起这句话，仿佛心头落下一颗巨石，压得裴景阳喘不过气来。
自己也是半斤八两，凭什么去说别人呢？
他回了回神下意识地说道，“抱歉……”
“这是需要抱歉的吗？”
这回换作裴景阳懵了，刚刚不过是他顺口说出来的话，却没想人当真了，“我……”
“人类给予白蚁的定义确实如此，但在我看来，它不需要人类的定义。”林舒怀说道，光下细小的尘微在她身边熠熠闪光，“更不需要你的抱歉，因为它完成了它的奇迹。”
“奇迹？”人说着说着，更让裴景阳云里雾里的。
是野保专业的都这样，还是就她这样，说出些莫名其妙的话。
“对，奇迹。”林舒怀继续说道，“白蚁的百害而无一利被人熟知，然而几年前的一场实验为它翻了身，前几年厄尔尼诺现象发生后，有片实验森林曾遭受严重的旱灾，相关科学家发现那里白蚁的数量曾是往年雨量正常的两倍，就在所有人以为没救后，却没想是白蚁救活了一切。”
“怎么救？”在林舒怀‘快来问我’的期待中，裴景阳配合地问道。
“咀嚼落叶，挖通渠道，疏松土壤，都是白蚁本职。”林舒怀将手上的白蚁送了回去，“正是因为它们做了自己，奇迹也就应运而生。”
“但奇迹不是每天都会发生吧？”裴景阳自嘲一下，像是在问自己，却又期待着眼前的怪姑娘能给出答案。
“有啊，你把我从白蚁窝里拔出来，不就算是一个吗？”
拔？
女生的话令他心头一软，阴郁的心情一挥而散，但这一拔字用得确实令他发笑，把自己说成萝卜精似的。
裴景阳：“这算什么奇迹啊！”
据理力争的林舒怀：“对我来说，就是一个。”
“裴同学，今天的你就是我的奇迹。”
被夸奖得心里暖洋洋的裴景阳，余光瞟见人正摩擦取暖的光脚。“要不我们坐下来聊？”
裴景阳绅士地邀人去观众席上去坐。
林舒怀看了一眼腕表，严谨地对了下时间，又奇怪地回了一句，“不过我们可能要坐远点。”
裴景阳：“？”
“我有个奇迹给你看。”
不明所以的裴景阳陪人坐在了最后一排，然后看着人像是在发射火箭似的倒计时着。
“三！”
“二！”
“一！”
随着女孩的倒计时完，刚刚还在上面谈话的舞台，突然间轰然倒塌，木板像是被重物砸碎般七歪八倒。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仿佛是女孩的魔术秀，让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被标有拆除的老舞台，在没有任何人为、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坍塌了。
实在是过于震撼，裴景阳说出的话来也是颤颤巍巍的，“你、怕不是预言家？”
“不，这是白蚁的奇迹。”
裴景阳久久凝望着舞台的坍塌，连同那个假面的自己也一起倒塌。
他松了口气，眼里是光，“是奇迹。”
回想起来，那一夜是裴景阳过得最惬意的，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林舒怀夺冠，他的三个综测分没拿到手。
“林舒怀，要我说几遍，你应该交流的是人不是那些古怪的东西。”
“快看幽灵林舒怀又在跟流浪猫对话了。”
“她好装啊，我们要不要给她点教训？”
“幽灵就应该活在黑暗里对吧！”
“你不是我的孩子，你是谁！”
生态箱在她面前砸碎，里面沙土蔓延至她的脚下。
林舒怀麻木地站在原地，看着女人目眦尽裂砸碎，自己像是被开肠破肚一般的痛。
是自己做错了吗？
可是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忽然一声噼里啪啦的脆响，林舒怀蓦然一睁，急促的呼吸夹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然而延后的疼痛犹如蚂蚁丝丝麻麻地爬上她的身体，她强撑着起了床。
底下的木床随着她‘吱呀’一声，她看着脚下略大的蓝凉拖，抬眸开始打量着收容她的房间。
蓝色的墙裙配上白色的墙面，墙顶红底白字的‘护林防火、关爱生命’的口号，阳光透过对床靠北的磨砂推窗，为这间不足二十平米的小房间增添亮眼光辉。
沿窗而放书桌，桌上的小书架放着蓝色文件夹与右侧的笔筒、台灯作伴，清新的草木香与浓重的笔墨味混杂在一起，顿时让人安心下来。
她这是在哪？
最后的记忆里，似乎有着‘森林防护’红袖章，然后没了……
对了，小熊猫！
林舒怀环顾四周，寻找那个棕红色的小身影。
可没一会，外面异常吵闹的动静打断了一切。
只听见一个少年人和一个青年的对话。
“不是说山闷墩儿都挺笨的吗？”
“天底下有这种能溜着我俩的笨吗？”
一大一小的身影在窗前晃来晃去，像是追着一只猫在跑。
锅跌碗砸间忽然像是时间停止了一般，三个身影一同在窗前站住。
“裴哥？”
“嘘！三、二……一！”
随着口号一喊，三人推窗而入，一只红褐色的毛茸茸一跃跳入自己的怀中。
有被吓到的林舒怀，惊喜地看着怀中的小熊猫，再看着挂在窗台上的一大一小，犹如泄气的气球。
“裴、哥～”失败的少年委屈着拖长音调。
“别说了，咱俩就这么静静吧！”
裴哥？裴景阳？
望着熟悉的后脑勺，林舒怀不自觉地念出那个人的名字，“裴、景、阳？”
“你好，预言家校友……”裴景阳精疲力尽地打着哈哈。
闻言，林舒怀会心一笑，真的是他。
说起两人的初识，还得从大三的万圣节捉鬼活动说起。
那时不同系的学生为加综测分来参加活动，当时活动分为两组，一个是捉鬼组，另一个是装鬼组。
很不巧的是，裴景阳不光抽中了捉鬼的单人签，还抽中最吓人的装鬼组。
只是那会的他被分手了。
看着手机上消息，裴景阳已经不知道多少回叹气。
【恋爱是我一个人在谈吗？】
【你为什么不站在我这边。】
【你凭什么置身事外！】
面对那头的咄咄逼问，裴景阳还在犹豫发什么挽救时，对面已经先他一步。
【我累了，我们分手吧！】
继续打字的手停住，裴景阳像是赌气似地装成没事人一样选择删除。
“怎么了，你的男朋友体验卡到期了？”好兄弟拿着签盒招呼道。
“可能没等到对的人吧！”裴景阳早已习惯。
见人这么想得开，当兄弟也只能叹口气。
要说裴景阳这位兄弟，在学校里那是无人不知，脸长得帅，身材又好，性子又好。
但就是性子太好了，引得女生前赴后继地求交往，他也一一应下，然而没过多久意识到裴景阳不是想象中的人就分手。
仿佛她们想要的不是裴景阳这个人，而是个‘裴景阳现任女友’的名号而已罢了。
见怪不怪的兄弟们，便笑称裴景阳的‘男朋友体验期’。
“来，抽个，刺激下自己，摆脱失恋痛苦。”好兄弟回归正题上。
裴景阳也没拒绝，来都来了，没理由不拿三个综测分。
“嚯，这是个好签啊！”裴景阳抽完签，第一时间身边的男生打趣着。
裴景阳默不作声地拿回签，看着签上写的是‘林舒怀’，一看就是女生的名字，以为人感兴趣就要让，“你要的话给你？”
“不不，这个您自己消化吧！”说完一众人做鸟兽散。
毫不知情的裴景明就这样被人推了进去，他永远记得推他进去的哥们说的一句话，‘不是鬼但胜似鬼。’
像赶紧结束的裴景阳就当为了三个综测分，在话剧社要拆除的老舞台找了老半天。
寻摸了半天，终于在升降台上才找到他的三个综测分。
打开机关一瞬，冷白的舞台灯光打在人乌黑的长发上，白色吊带长裙衬得人在那个初冬越显诡异，她哈出白气，尽职地学抬起双臂着僵尸一般蹦蹦跳跳。
灰尘扑腾，老朽的木板随着人晃动嘎吱作响，人犹如八音盒里的木偶，尽职地蹦跳着。
有那么一瞬间，裴景阳理解自家兄弟说的话。
这三个综测分确实比鬼还像鬼，但恐怖中莫名有种可爱的味道。
人手上拿着‘此处危险，禁止入内’的贴心提示牌。
“林舒怀？”此刻的余景阳像是对号入座的乘客，跟人确认道。
然而对方也是相当配合，点了点头。
“你好，17级林学专业裴景阳。”裴景阳介绍着，却看到人的肩膀在空气中微微颤抖。
“同学，不过是3个综测分不用这么拼的啊！”裴景阳蹲下来脱下羊毛呢子外套要给人披上。
这时他才见人的一张脸被白色粉底胡乱淹没，看不清五官，就连眉毛都像是窝在米海里的毛毛虫，分明就是被人捉弄的。
再加上升降台空间狭窄，也亏得人能还能上下蹦跳着。
“同学，来。”裴景阳看不下去，伸手就要将人拉出来。
却没想人不光拒绝了，还莫名其妙给他拿出一只虫子。
“你吓人的道具？”并没有被吓到的裴景阳猜测着，但吓人拿出个苍蝇，这脑回路确实无法理解。
“不，是白蚁。”人更正道。
“嗯？”裴景阳忙不迭地眯看人手上的虫子，难得支支吾吾地说道，“这、这是白蚁？”
什么蚂蚁还长着翅膀？
仔细看看来，人手上的虫子呈灰白色，两对翅膀长度超过身体。
“确定不是苍蝇幼崽吗？”裴景阳笑问。
然而他一发问，一下就打开了人的话匣子，他看着人圆溜溜的眼睛闪着光，“很神奇的对吧，蝇蛆没有翅膀，但白蚁却有！”
一时间，裴景阳被人说得一愣一愣的。
但也因此，一下子就认出眼前的奇异姑娘是谁？
传说中野保专业的‘幽灵’，曾在开学雨夜，拿着手电筒吓跑全校领导的名人。
现在看来名不虚传。
不过被欺负的传闻看起来也不像是假的。
但她呆着的地方……
想到这儿，裴景阳的眼神黯然下来。
另一边的林舒怀像是遇到知己，喋喋不休地介绍着，是要所有知道的都说出来。
就当她要说到两者栖息地不同点时，却不想被打断。
“两者住的地方也……诶！”
“不好意思了，幽灵小姐。”
一双大手擒住她的肩膀，林舒怀像是被捏住命运的小猫，自动禁音不说，一动不动地被抬起。
头回和异性亲密接触的林舒怀，才知道男生的力气是能这么温柔。
瞧着人修身毛衣下微微隆起的肱二头肌，男生特殊的草木香围绕在她的鼻尖，人手掌上的温热透过呢子外套传递过来。
旋转间，冷白的灯光化成了月光，助她们完成一时如梦如幻的华尔兹。
直至脚趾碰在实地上时，冰冷的触觉惊醒了梦，恰好人也在此刻松了手。
“白蚁咬不咬人我不知道，不过换个地我们也能说吧？”听着裴景阳这么说，神情疏离得却不像是说这句话的人，或许是他的正义感作祟，又或者他真想听自己继续说下去。
但常常被人避而远之的她，头一回遇上这么热忱的听众，心头不禁一暖。
直愣愣的林舒怀，恍惚着忘了自己刚刚要说的话，而是顺着人的话继续说下去，“没事的，它们已经死了。”
说着林舒怀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将白蚁放掌心处拨弄着，“白蚁适合生活25-30摄氏度，并且潮湿阴暗的地方，但今天最高气温是5摄氏度，所以……”
这令裴景阳想起来近来古怪的气温，昨天28度今天就降成了5度。
“生命还真是残酷啊！”真切感觉刹那生死的裴景阳感慨道。
“但它们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人生。”
听着女孩心口不一的话，裴景阳不禁意联想到那些前女友们，有些阴阳道，“同学你可真乐观，明明是害虫……”
意识到在迁怒他人的裴景阳及时打住，但他从心底里厌恶人的表里不一。
为什么被欺负了，还要装成个没事人似的？
为什么还要那么特立独行？
为什么不去抱怨自己的苦楚？
你到底凭什么置身事外！
一想起这句话，仿佛心头落下一颗巨石，压得裴景阳喘不过气来。
自己也是半斤八两，凭什么去说别人呢？
他回了回神下意识地说道，“抱歉……”
“这是需要抱歉的吗？”
这回换作裴景阳懵了，刚刚不过是他顺口说出来的话，却没想人当真了，“我……”
“人类给予白蚁的定义确实如此，但在我看来，它不需要人类的定义。”林舒怀说道，光下细小的尘微在她身边熠熠闪光，“更不需要你的抱歉，因为它完成了它的奇迹。”
“奇迹？”人说着说着，更让裴景阳云里雾里的。
是野保专业的都这样，还是就她这样，说出些莫名其妙的话。
“对，奇迹。”林舒怀继续说道，“白蚁的百害而无一利被人熟知，然而几年前的一场实验为它翻了身，前几年厄尔尼诺现象发生后，有片实验森林曾遭受严重的旱灾，相关科学家发现那里白蚁的数量曾是往年雨量正常的两倍，就在所有人以为没救后，却没想是白蚁救活了一切。”
“怎么救？”在林舒怀‘快来问我’的期待中，裴景阳配合地问道。
“咀嚼落叶，挖通渠道，疏松土壤，都是白蚁本职。”林舒怀将手上的白蚁送了回去，“正是因为它们做了自己，奇迹也就应运而生。”
“但奇迹不是每天都会发生吧？”裴景阳自嘲一下，像是在问自己，却又期待着眼前的怪姑娘能给出答案。
“有啊，你把我从白蚁窝里拔出来，不就算是一个吗？”
拔？
女生的话令他心头一软，阴郁的心情一挥而散，但这一拔字用得确实令他发笑，把自己说成萝卜精似的。
裴景阳：“这算什么奇迹啊！”
据理力争的林舒怀：“对我来说，就是一个。”
“裴同学，今天的你就是我的奇迹。”
被夸奖得心里暖洋洋的裴景阳，余光瞟见人正摩擦取暖的光脚。“要不我们坐下来聊？”
裴景阳绅士地邀人去观众席上去坐。
林舒怀看了一眼腕表，严谨地对了下时间，又奇怪地回了一句，“不过我们可能要坐远点。”
裴景阳：“？”
“我有个奇迹给你看。”
不明所以的裴景阳陪人坐在了最后一排，然后看着人像是在发射火箭似的倒计时着。
“三！”
“二！”
“一！”
随着女孩的倒计时完，刚刚还在上面谈话的舞台，突然间轰然倒塌，木板像是被重物砸碎般七歪八倒。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仿佛是女孩的魔术秀，让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被标有拆除的老舞台，在没有任何人为、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坍塌了。
实在是过于震撼，裴景阳说出的话来也是颤颤巍巍的，“你、怕不是预言家？”
“不，这是白蚁的奇迹。”
裴景阳久久凝望着舞台的坍塌，连同那个假面的自己也一起倒塌。
他松了口气，眼里是光，“是奇迹。”
回想起来，那一夜是裴景阳过得最惬意的，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林舒怀夺冠，他的三个综测分没拿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