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漫长而又冰冷,尖锐的鸣笛声似乎还残留在耳边,血腥味拂过鼻尖,带着某种不详的预示。

    中途她似乎醒过一次,意识很迟钝,混乱的白光在眼前摇曳着,有什么冰冷的东西穿过手背,刺进她的皮肤,呼吸变得无比艰难,滴滴的警报声不停响着。

    “……正在失去意识……”

    “......心脏......除颤仪......”

    “……另外一个……头部撞击……”

    李佳仪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看清眼前的一切,但眼皮却越来越重,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她觉得自己正在下沉,像是坠入了河水,似乎有什么东西使劲的拉着她,想要带她脱离沉重的躯体。

    “穗穗”

    “穗穗”

    带着笑意的温和声音在呼唤她,这声音听起来如此的耳熟,像是记忆中有人已经千百次的叫过她了。

    李佳仪忍不住想要望过去。

    她“看到”遥远的尽头,站着一道朦胧的背影,柔和的白光像是一条漫长的分界线隔绝在她和他之间。

    他抬起胳膊,朝她招手,似乎在呼唤她过去。

    他的面容被白光模糊成一团,李佳仪望不清他的面孔,却直觉对方应该是某个她很熟悉的人。

    是谁呢?

    她忍不住朝前迈了几步,想要看清他的脸。

    但刚走不到一步,身后便有什么人拉住了她的手。

    “佳仪,你要去哪?”

    身后的人问道。

    李佳仪茫然的回首,她看到一张英俊熟悉的面孔,他微微低着头望着她,眼神专注,笑容温和。

    “佳仪,你要去哪?”

    他耐心的重复了一遍。

    李佳仪怔怔地望着他,似乎在发愣。

    远处的人仍在呼唤她的小名,一声又一声的穗穗让李佳仪忍不住抬头又朝远处望去。

    那个人站在光的另外一边正在等待她。

    她应该去看看。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想法如此笃定的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李佳仪忍不住朝前走去,但她忘了她的手臂还被身后的人抓着。

    好在他抓的不紧,李佳仪很容易就摆脱了他的手。

    可是刚走几步,身后的人就说话了。

    他说:“佳仪,不要去。”

    李佳仪犹豫地顿下脚步。

    她看了一眼身后那张无比熟悉的面孔,又望了一眼远处那个看不清的模糊光影。

    她不知道该相信谁的话。

    身后的青年站在原地,并没有因为被她甩开胳膊而伤心或者难过。

    他轻轻地冲着李佳仪摇头:“佳仪,我们该回去了。”

    “那里不是我们的世界。”

    他的话明显让李佳仪动摇了。

    他们三人仿佛位于同一条直线上,李佳仪站在这条直线的中心,直线两端的人都在不停呼唤着她。

    “穗穗”

    “穗穗”

    一声又一声的呼唤从光处传来。

    李佳仪犹豫地望了望远处那个不断冲着她挥手的光影,又看了看身后静静等待着男人。

    穗穗这两个字总是让她有股不好的预感。

    她最终还是选择了转身。

    青年露出些笑意,他牵起她的手,朝着前方走去,他们的背影离光越来越远,那泣血的呼唤声也越来越微弱,直到身后的人彻底湮灭在光中。

    他们便抵达了彼岸。

    -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佳仪的意识逐渐清醒。

    在她的认知功能尚未完全复苏之际,疼痛便先记忆一步而来。

    疼。

    四肢百骸、五脏六腑像是一个又一个拆了下来,再被无序的摆弄着装上去,每个神经末梢都被刀尖划过。

    在此之前,李佳仪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痛感神经能够如此的敏感。

    视觉与痛感后一步恢复,白色的天花板,蓝色的长帘,以及身旁正拿着笔低头记录着什么的护士。

    突然间,护士抬头望了她一眼,微微睁大眼睛,露出了点惊讶的神色,但很快又被浮上来的笑意覆盖。

    “你终于醒了。”

    李佳仪缓慢的眨了眨眼。

    她扯了扯自己仿佛在沙漠中打过滚的干涩声带,从喉咙中用力挤出几个声音。

    “这是哪?”

    她以为自己说话声音很大,结果说出来的话却细如蚊鸣。

    好在护士听清了她的声音,放下手中的笔说道:“这里是医院,你忘了?你和另外一个人在公路上被一个货车撞了,路过的车辆帮忙叫了救护车。”

    伴随着护士的提醒,记忆似乎也在逐渐复苏,李佳仪想起来了。

    突然冲出来的货车,尖锐的鸣笛声,刺眼的车灯,扭转的方向盘,以及——

    “和我……一起来的……那个人还……还好吗?”

    李佳仪问道。

    因为刚醒来的缘故,她的喉咙发肿沙哑,说话很艰难,断断续续连不成一片。

    护士没回答她的问题,扭头避开她的眼神,说道:“你现在刚醒,先好好休息。”

    这样的动作和话,仿佛让李佳仪意识到什么,一股不详的预感冥冥之中袭来。

    眼看着护士要走,李佳仪挣扎起来,她艰难的动弹着自己扎满针头的手背,试图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护士见状,连忙制止了她的动作。

    “别动,赶紧躺下。”

    面对护士的动作,李佳仪依然不依不挠。

    “告……诉我,和我一起来的那个人,他……怎么了?”

    护士面露犹豫。

    李佳仪紧紧地盯着她。

    “他到底怎么了?”

    护士叹了口气:“他的头部遭受剧烈撞击,现在仍处于昏迷状态,正在重症监护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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