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阵踏上了去布斯达的路,沿途的景色在他眼里逐渐清晰,顷刻又被搅得模糊一片。

    临近布斯达,他的身体再次颤抖。他咬着牙,闭着眼,朝布斯达的方向奔跑。有关校园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中不断翻滚着,扭曲着,像是被揉皱的纸张般凌乱不堪。

    疾风掠过他的脸,在余晖映照下,他双眼缓缓睁开。一片混沌的光芒过后,那生锈的老旧铁门横亘在他面前,他的呼吸开始急促。

    然而他环顾四周,在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过后,脑中“轰”地一声,似有一股气在冲撞着。

    莎朗被一群中学生模样的男孩围在角落,他们嘴里说着轻佻的话语,手中捻着她浅金色的头发,揉搓着,□□着。

    黑泽阵感到一阵眩晕,在他看见那群人的脸之后。是他昔日的同学——曾嘲弄过他,侮辱过他,将他身上的伤口一一拓印的那群人。

    他解释不清这种晕眩的感觉是因为愤怒还是恐惧。可当他看见莎朗眼角涌出的泪,他心头似乎有一块塌陷了。黑泽阵的双眼开始发红,他终于失控,抽出衣兜里的小刀向他们的方向跑去,近乎发狂一般号叫着,把匕首插入为首那人的手臂。

    那人愕然,难以置信地看着鲜血从自己的手臂上迸溅而出。当他看清来者——那个曾被自己凌辱过的小野种,他的眼神开始变得不屑,随即是暴怒,拔出刀朝黑泽阵的肩膀狠狠回击。

    那把刀刺破黑泽阵的手臂,在沾染过二人的鲜血之后“铛”的一声落地。黑泽阵吃痛地捂住伤口,血浸透了他的外衣。他咬牙走到莎朗面前,用沾满血的手牵起莎朗狂奔着,任凭血滴落,如同她的泪。

    那群人奋力地追赶着,而他和她极力奔跑,在血红的夕阳下,在临近的夜色中。

    直到他们看见迎面走来的芙蕾妮。那群人已不见踪迹,而他半身被血浸透,在夜来临之前迎着垂老的暮色倒了下去。

    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从医院的病床上醒来。然而这次他醒来时目光警惕,游离四周。

    他在找莎朗的身影。

    他想斥责她。

    明明你说过,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那么为什么,在你身上发生了这种事却不肯和我如实说呢?

    明明自己的事情她都知晓,她却不愿告诉他,她被人欺负了。

    正想着,莎朗轻轻推开病房门,带着哭红的眼眶缓缓走到他面前。

    黑泽阵看着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打好的腹稿顷刻烟消云散。

    真是见鬼,该死。

    “喂,”他有些别扭的叫住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莎朗看着他,“告诉你的话,你又能做什么呢……你看你现在受伤了,我不希望你这样。我不想让大家担心……”

    “可你不是说过我们是朋友吗?”他有些愠怒,“既然你一直那么关心我的情况,我又凭什么不能来过问你?”

    “我……只是怕你担心……”莎朗的声音越来越小。

    “呵,一直隐瞒,就不怕别人担心你?这是什么道理?”黑泽阵嗤笑,“你知晓了我的所有秘密,于我而言,有些不公平吧?”

    莎朗忽然抬头盯着他的脸,眨了眨眼睛,“这么说的话,你是在关心我?”

    黑泽阵别过脸去,故作不屑地答道,“才不是,我只是不愿做不公平的交易。”

    “好!那么我以后不对你隐藏秘密,有什么事情都告诉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不要再伤害自己,也不要再和别人打架了哦。”莎朗撅着嘴道。

    “还和我谈条件?爱说不说,别以为我对你的事情有多感兴趣。”黑泽镇一脸不屑,眼里却满含笑意。

    “哼,是你先和我谈的条件。我不管,就这样说定了。”

    黑泽阵挑挑眉,没有回答。莎朗知道,他默认了。

    “伤口很疼吧?”

    “废话……”

    自从莎朗被黑泽阵救下后,那群人再也没出现在学校里,听说是被学校劝退了。自然地,黑泽阵的行为也让黑泽杏子浪费了不少功夫,赔了一笔医药费,也被迫去道了歉。

    黑泽阵不明白,明明是那群人先对莎朗动的手。他不满对方的刁难,可家中的情况让他明白,有时生活不得不如此。对方家长本想趁机敲诈更多钱财,幸好这时好心的老镇长出面,帮助黑泽杏子摆平了这件事。

    芙蕾妮则和莎朗在医院帮忙照看黑泽阵。黑泽阵出院后,黑泽杏子又是大力鞠躬感激。她总是这样。黑泽阵想,家中有太多事需要麻烦他人了,而自己的母亲只能一直鞠躬道谢,或者是道歉。

    生活似乎一直如此循环着。在莎朗进入他的生活后,这种循环仍没有停止。他曾不止一次地想过,自己要快些长大,变得强大起来,好让母亲过上更好的生活。

    莎朗给他带来了光明,自那之始他就开始憧憬,憧憬自己与母亲的未来生活,憧憬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沐浴阳光,也憧憬着莎朗能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可未来毕竟太远。

    远到让他忘记去想,光明既然会前来,也会离开。

    窗外的波光曳荡着,让莎朗分不清是此时早晨还是午后。

    但也不重要,她托着腮想。

    床上父亲送给她的布娃娃朝她笑着,她又开始想念她的父亲。

    可惜时间久了,她似乎可悲地开始忘却父亲的模样,只记得他的脖子上有一条乌鸦的挂坠,小巧精致。她曾在父亲的怀里把玩过,乌鸦的“喙”十分锋利,曾割伤过她的手。

    她早已忘了当时有多疼,只知道现在有多难过。

    母亲曾对她说过,“我不相信他会愚蠢到在那场火中死去,一定是有人杀了他。如果不是,那他一定没有死。”

    可是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

    那场船上的大火燎过后,船上五个人全都消失了。

    警察说,或许他们的尸体掉进了大海里。

    言辞苍白无力,很难让人去信服。

    可她的父亲确确实实地在那之后就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了。

    如果父亲没有去世,那他怎么会丢下莎朗和妈妈一个人走掉呢。

    “咚咚”,大门被敲响。

    莎朗叹了口气,打开了门。

    “怎么了?”黑泽阵一进门就问,“你看起来不太开心,还在害怕那群家伙?”

    “没,我只是想爸爸了。”

    他沉默。

    她挤出笑容:“我经常这样,没事的。你来找我借书的对吧?”黑泽阵点头,看着她说,“不方便的话,我先离开。”

    “当然方便了!”她浅笑,“你怎么突然这么有礼貌?我有些不习惯呢。”

    “切,是看你可怜。”黑泽阵白了他一眼,跟随她进了书房。

    书架上的书他几乎都看完了。黑泽阵的目光游移半天才从角落中抽出一本他未看过的书。

    他拨开封皮上落着的灰,看到了书名——《永生》。

    他突然觉得这本书有些说不出的奇怪。他翻了翻,发现书上没有作者署名。

    黑泽阵心中存疑,正想发问,又瞥见了角落的纸箱。

    “那里面是新书吗?”他问。

    “哦,不,那是……我父亲的遗物……母亲不让我碰,所以你最好也不要随便动哦。”莎朗说道。

    “抱歉。”他后退了一步。

    莎朗盯着箱子出神。如果可以的话,她其实也很想看看父亲写给母亲的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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