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染红了地平,皇宫内一阵喧嚣,哀嚎遍野。

    洛施身穿湖蓝色大袖交领襦裙,腰间系着的飘飘丝带无风自吹,成了遗世独立的一道亮丽色彩。

    她悠悠穿过血腥厮杀的战场,与钱卫一同找寻目标。

    离钱卫醒来,两人共同行动,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

    “有没有一种可能,徐炳元不会出现在这里?”钱卫终于忍不住问道。

    洛施赶着脚步,闻言,本能的便想反驳,只是她张了张口,余光却瞥见了金銮殿的方向。

    嘈杂的声响并没有放过皇宫内殿,洛施于是醍醐灌顶,前几次被传送到新的情景中时,都是圈定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她才能一眼见到那两位主人公。而这一回,她与钱卫在集聚于螭陛之上的人群里,反复搜寻了这么久,却没有一个结果。

    既然她能自由走动,当然不能傻傻的执着于一个地方。洛施懊恼不已,只觉得自己自进了这幻阵,连思考的速度都停滞了。

    她脚底拐了个弯,要进去内殿瞧瞧:“我们进去那里找。”

    走进殿内,最显眼的,当然是摆在中央的、巨大的那张龙椅,通身赤金,龙首高昂。内殿没有殿外露天之下,硝烟弥漫着的厮杀。洛施眼瞧着,像是两方对峙,而徐炳元,赫然就在其列。

    只是很奇怪,这时的徐炳元并不是中年男人的模样,还是与她这一路踏过的幻境中,年轻英俊的姿态。

    洛施忽然发觉,她所见到的徐府中的杜寒腊,即使面上是掩不住的病容,但与现实见到的徐炳元相比,根本不能算是一同从少年始,就互相陪伴的夫妻。她的面容,竟是与大婚那日,含羞带怯的人一致。

    现实中的杜寒腊,与幻境中的人比较,连一丝眼角细纹都未增添。仿佛,时间在她身上停止了一般。

    对,就是时间停止!

    她终于知晓她未曾挖掘出的诡异之处究竟是什么了。

    那么,这场宫变,杜寒腊会否发挥作用呢?

    “老三,你怎敢反?!”那一头,身着龙袍的男人手持着剑,狼狈的做着最后的挣扎

    与他对立而站的年轻男人冷冷一笑:“父皇,您老了。”手中的剑毫不留情的指向皇帝,“这宝座,本就应该让出来。”

    皇帝咬牙:“那也轮不到你!”

    皇帝像是怒了,不管不顾的持剑刺向对面的人,但他到底舒适地坐在皇位之上多年,也不及年轻人身形敏捷,很快败下阵来。

    见皇帝被擒,守在皇帝一侧的将士自是不再讲究什么公平对决的比试,纷纷操持着武器,要誓死护卫皇上。

    两方的厮杀这才正式开始。

    洛施没管倏而眼花缭乱的打斗,只是照例拉过钱卫的胳膊,高声说道:“你看见徐炳元了吗!”

    “看见了。”钱卫对她点点头,他没说的是,在洛施盯着皇帝父子的时候,他总觉得有一根粗壮的石柱后面,藏着一个人影。但见洛施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了,他也不好说出来,省得徒劳心思去猜测。

    徐炳元跟在那挟持着皇帝的年轻男子身后,像是护卫着他的安全。洛施还有功夫惊叹:“没想到徐炳元作为文绉绉的读书人,能够称得上一声太傅,武功竟是也不低。”

    钱卫抽空瞄了正一剑一个人头的徐炳元一眼,没什么感情的附和了一声:“看起来还好。”

    洛施摸了摸下巴:“女主角该登场了吧?”

    她有些兴奋,这可不就相当于,把她平日里看的那些话本子摆在她面前,生动的演绎起来了嘛!

    钱卫感受到身侧人的神采飞扬,下意识将她的情感,与此时侧脸添上几道血痕、更显妖冶的徐炳元联系起来。他忽觉有些气闷。

    要问具体是因为什么,他泛着瘙痒的心却没告诉给他。

    仿佛与洛施有心灵感应似的,正在杀敌的徐炳元凭空抽出一把短匕,以洛施的角度来看,他眼神狠厉,却不是刺往攻向他的来者,而是,直直对准似乎毫无防备、他一直为其浴血奋战的年轻男子。

    洛施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闪瞎了眼,让她更没想到的是,徐炳元如此胸有成竹的一击,却并没有成功。

    三皇子反应迅速的先给了皇帝大腿一剑,以防他有力气逃跑,旋身躲避身后偷袭之时,又很是利落的将嚎了一声的后者丢下。这情景的发生只在呼吸之间,即便洛施的眼力很好,又集中精神观察,还是没想明白三皇子是怎么发现的。

    “本皇子早就防着你了。”三皇子阴冷的勾唇,桀骜不驯的抬了抬下巴,“徐炳元,只是我原先一直以为你是父皇的人,如今终于想清楚了,你最想看的,是父子自相残杀,皇权旁落的好戏。”

    徐炳元的真实意图已经暴露,他那张温良谦逊的外皮尽数褪去,“可你还是反了。”

    “那是因为本皇子不服!”三皇子气场大开,又向后刺了一剑,正狼狈地想要逃跑的皇帝终于坚持不住,昏死了过去,“太子无德、无能,只因为是已故皇后的儿子,就将我们这些儿子当做他的磨刀石,好在他百年之后,让他那个废物儿子登上皇位。

    “本皇子不过是顺水推舟。”

    徐炳元看似以一己之身对抗数支精良队伍,“殿下带了这么点人,除了够对付因为羽林卫被调走,堪堪发挥了点作用的虾兵蟹将,还能做什么。”

    “徐炳元,你筹谋已久,也够谨慎,但就是有一点,你太自傲了。”三皇子缓缓而道:“我既是早就怀疑上了你,又怎肯将你带在身边,一同进入这金銮殿。”

    殿外一轮高过一轮的喊杀声传入耳畔,徐炳元终于明白,一直以来,不仅自己在算计眼前之人,他同样从不曾信任过他。

    拥有相同的血缘,可他就是比他那个混账的父皇和无能的皇兄聪明数十倍。

    也罢,就当他当年看人的眼光没错……

    何况,他今日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只是,他到底没能和寒腊见上最后一面:

    下一世、下一世别再遇上我这个孑然一身的骗子了。平白惹得你为我空许一生。

    三皇子拖着皇帝冷眼旁观,他的援军已到,殿内皇帝的护卫也被剿杀了个干净,紧接着,他的人自然就是对付那个突然叛变的徐太傅。

    众人默契的围拢至徐炳元四周,开始了新一轮的厮杀。

    “看来是徐炳元谋算不成,反被围杀了。”钱卫淡淡的道。

    “可他不会死。”洛施甚是疑惑,“否则,今时今刻我们就见不到那个为夫人治病,而四处奔走的徐大人了。”

    “当今皇上于十年前登基,对外宣布先帝禅位。”钱卫那时即使还小,但家境富裕,从小饱读诗书,对这些不算是皇室秘辛的可知消息还是耳熟能详的,“徐炳元十六岁便连中三元,二十岁便成了一朝太傅。当今皇上登基,依旧保留了他的位子。几个月前,他才从洛阳城离开,来到了灵台镇。”

    事情奇怪就奇怪在这里,如果他们所见属实,那么如今盛年的徐炳元,应当被怀恨在心的当朝皇上杀了才对,可他还是好端端的活着,且依旧是一品太傅。

    两人过多猜测都无用,那一头,徐炳元已经被逼入了绝境。他的人,估计早已被拦在殿外,与他一般,没有还手之力了。

    要说临死前,他最挂念的,当然还是明知自己的筹谋危险又荒谬,但还是义无反顾的与之结合的杜寒腊。

    奄奄一息之时,他仿佛看见,杜寒腊穿着她最喜爱的绣花锦裙,像一只欣然而至的彩蝶,不管不顾的扑到了她的怀里,背上开出了血腥的花。

    “徐夫人,来了。”

    看着杜寒腊如飞蛾扑火般的以身挡剑,洛施知晓,这场真人演绎的戏法,她终于看到大结局了。

    这不是梦……徐炳元感受到黏腻的鲜血,嘴唇不受控的开始颤抖。

    杜寒腊脸上是无怨无悔的笑,只是刀光剑影之下,她无法完成整一句话的道别了:“阿元,放下吧。”

    明明、明明他已经安排好了,杜寒腊不受家中人的重视,她一直希望的,是离开洛阳,重获自由。可唯独,执拗复仇的他给不了。所以,他早早安排她离京,想着即使他失败了,她也能活得好好的。

    但她还是来了,一句责怪或者怨恨的话都没有,只要他放下。

    可是为什么,我宁愿你恨着我,然后怀着这份恨,永远的活下去。

    即便力竭,知晓自己已然会赔上性命,徐太傅仍旧泰然处之,站立如松;但此刻,徐炳元颤抖地抱着怀中女子的尸体,眼里流下的,是悔恨的血泪。

    洛施讳莫若深,眼里是毫不意外的光彩,“她死了。”

    话音落,已然寂静、只余徐炳元的恸哭和殿外渐渐平缓的刀枪摩擦声的偌大空间,一瞬间变了样子。

    洛施仍旧反应迅速的去抓住钱卫,钱卫像是有了经验,同时去拉过她的手。

章节目录

别人捉鬼靠赶,我收鬼靠吹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满日从升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满日从升并收藏别人捉鬼靠赶,我收鬼靠吹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