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邬净秋,她是邬净慈,是我的孪生姐姐。”

    “孪生姐姐?”

    不得不说,就算洛施已经猜到了这个答案,还是呢喃着这个词语吓了一跳。

    邬净秋的怨结在此,这么说来,眼前这个怨鬼日日看着时苍夫妇两人相处。

    洛施再一抬眼,眼神里就带了点异样。

    她摸着下巴,干笑了两声:“你如今已经死了,成了鬼魂,只是怨结未消,重回了人间。”

    要想邬净秋主动说出自己看到的一切,还得慢慢来。

    邬净秋默了默,“我从醒来之后,就一直在这个房间。”

    这就是承认她的怨结在此了。

    洛施一听,老毛病又犯了,故作语重心长:“那你可知,你的身体已经虚弱至极,到了连鬼都做不成的地步。”

    “我知道。可是我不甘心!”邬净秋咬唇,端的是楚楚可怜的姿态,“凭什么作为受害者的我饱受折磨,最后只能选择一死了之,而施暴者能够安心于世,坐在官位上十数载!”

    洛施疯狂眨眼,对面人的怒气席卷出了莫名的劲风,一袭白衣,再配上那双血瞳,可不就是个活脱脱的来索命的厉鬼嘛!

    莲香全程看着洛施自言自语,她忽然感受到刮来一阵风,缩了缩胳膊,凑得离洛施更近了些,又不自觉的扫视了一圈周围。真是奇怪,这个房间被封得这么严实,竟然还能有风吹进来。

    倏然,她想到了什么,咽了咽口水,死命的戳着洛施:“……怎么阴风阵阵的,洛施啊,是不是时大人的鬼魂被你叫出来了啊!”

    要是时大人的话,她不仅不怕,还会夸洛施办事办得好!但若不是,呵呵……

    她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洛施的嘴角不住抽搐,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呢。

    不过,她是没工夫去回莲香的话了,洛施瞥了一眼里间的方向,试探着道:“你说的这个人,是时苍吗?他昨晚就已经死了。”

    她只能感受到邬净秋此刻的情绪,但对方的脑内想法,她一概不知。

    如果她的怨结是因为时苍,是因为死后仍旧放不下仇怨,那么,在时苍被杀后,她的身体开始虚弱,浊气消弭,这就能解释清楚了。

    而在她见到邬净秋的时候,她精神涣散不要紧,只要时苍死前的那一幕幕,邬净秋能看得清楚就行了。

    洛施向来不需要问得那么仔细,她只要抓住几个关键的问题,就可以闯出一条光明的道路。

    “是……不是……”邬净秋的眼里闪过阴霾,相比方才字字句句透露出来的震怒,如今说话却是吞吞吐吐的。

    洛施敏锐的抓住了这轻微的一点变化,但语气跳脱,仿若不在意的问道:“是时苍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又不是他?可如今他人死了,日日守在这里的你,竟是什么也没看到吗?”

    邬净秋咬唇,刚想摇头,却在此时,她感受到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捏紧,她没来由的盯住了洛施。

    面前的人淡然自若,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管散发着青紫光芒的玉箫,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手心,这声音如蚊蝇在耳边的叮咬声,细微又闹心。

    邬净秋从不知道,自己又一次生长出来的心跳,还能像自尽那次的死之前那样,从剧烈跳动到缓缓停止。

    她跌在地上,满眼痛苦,“是时苍!我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不过姐姐嫁给了时苍以后,我一直待字闺中。后来我爹娘离世,姐姐将我接到太守府,可时苍就是一个衣冠禽兽!”

    洛施听得入神,大发慈悲给她消减了一点痛苦。正说话的邬净秋却不自知,颤抖着声音继续道:“他那日借着酒劲,竟然逼着我和他欢好!”

    她猝不及防的哭了起来:“事后,事后他要我隐瞒此事,我当然也是不想叫人知道的,尤其是姐姐。可我后来竟是怀上了孩子。我没有办法,我只能选择了自尽。”

    洛施挑眉,细究起来,她说的这些话有不少漏洞。

    但她只是轻笑一声,故意道:“你的意思是说,你的姐姐为了给你报仇,所以亲自动手,杀了她自己的丈夫?”

    不管她猜得对不对,那两姐妹的感情究竟有没有如此深厚,能够到为另一人杀人的地步,她总要先诈一诈这看起来神志不清的鬼魂——案子的第一目击者。

    邬净秋无声的瞪大眼睛,似是不理解洛施的所说,“不,不是这样的,姐姐她、姐姐,总之不会是她做的。”

    “你的姐夫就死在这里。”洛施不听,一把捞起呆坐在地上的人,将她拖进了里间。某种意义上来说,邬净秋此刻还能生龙活虎的,还要拜她所赐,她手下更是不会留情了。

    洛施将手按在她重新焕发生机的心脏处,笑得很不怀好意:“这个世界上没那么多杀人于无形的办法。你的姐姐想模仿狐妖杀人,但那种查不出死因的死法普通人岂能真的使出?所以她下毒,又用了匕首,只可惜,如此一来,反倒弄成了四不像。”

    一夜过去,这里还是有着淡淡的血腥气,但邬净秋是鬼,准确来说,只要她有心,她不会嗅到任何血腥味。

    邬净秋不言,洛施反倒不耐烦起来了,尤其是看着她那一脸无辜的神情,总能让她想到钱卫那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她随意的将怨鬼丢在地上,后者依旧选择错开洛施的眼神。

    下毒……匕首……

    昨夜,她看见姐姐妥帖地将时苍扶到紫檀桌前,宽慰着给他喝下一口茶。

    然而瞬息之间,姐姐眼里厉光一闪,而喝下茶水的时苍抚着胸口,面色明显舒服不到哪里去。

    “你真让我恶心。”姐姐道:“净秋是我最亲的妹妹,你却害她失了清白,还让她怀上了孩子,最后……最后她那个傻瓜,她竟然一声不吭的上吊自尽了!”

    “当年面对多少人的指点,她愣是一句话都不肯说,我还道她是为了护着谁!”邬净慈再也控制不了情绪,而时苍倒在地上,因为毒效的发作,像是要说些什么,却只能无力的晃动舌头,于事无补。

    邬净慈不知自己是在笑,还是在哭,“没想到会是你!时苍,你我青梅竹马,我本以为应是知根知底的,可我的枕边人害死了我最亲近的人!”

    时苍的气息微弱,脸色惨白,他勉力将眼睛眯起一条缝——他知道邬净慈在哭——她在哭。那双永远高傲深邃的双眼,盈满了代表着脆弱和悲伤的眼泪。

    他说不出来话,能感受到体内的生机在渐渐消失,面对邬净慈埋藏已久的突然爆发,也没有更多的力气去回应她了。

    见邬净慈不舍的俯下身,时苍颤颤巍巍的伸出手,用着最后一丝力气,指尖轻触着她滑落的泪珠,冰凉冰凉的,如他的心。

    如他已无生机的身体。

    遗憾的是,他最后还是未能将那碍人的眼泪拭去。

    “杀人就得偿命,哼,你以为你姐姐找了个替罪羊羔,就能安枕无忧了吗?”洛施试图找到钱卫慷慨激昂说大道理的那种感觉,毕竟‘严刑拷打’已经用过一次了,而比起人,鬼魂对于这种‘皮肉之苦’的忍耐度可要高上太多。

    但拙劣地模仿着钱卫那种仿佛能够普度众生的救世光环,洛施又是一脸不适应,觉得自己太蠢了。

    洛施还在兀自纠结,但不得不说,她这一嗓子,确实将思绪万千的邬净秋从回忆里唤醒了。

    邬净秋眼底像是有一块千年寒冰,洛施猜对了,时苍死了,死在她姐姐的手里,而姐姐是为了她。

    可在人间这种地方,杀人是要偿命的。

    她终于抬眼看向洛施,但眉眼依旧是冷的:“我是鬼,就算我真的看见了什么,也不会有人知道,不会有人相信。”

    洛施睨着她:“你以为我是要你当个人……哦不,鬼证,来说明案子的凶犯是谁吗?”

    邬净秋愣了愣,她琢磨不清洛施的想法,“你想怎么样?”

    眼见洛施笑得愈发邪气,邬净秋都不得不被她的气势逼退了几步,退无可退之时,她口不择言道:“你要救人是吗?那个男人不合时宜的出现在案发时,姐姐作为证人,一定会一口咬定他的死罪,他必须成为犯案的要犯!”

    “是啊,连你这个清醒不到一时三刻的怨鬼都知道的道理,我会不懂吗?”洛施好笑的回着,三言两语间,却能将其惹急了,“你姐姐可以作为人证,可以作为受害者,我也可以让她成为千夫所指的连环杀手。”

    “情醒不到一时三刻”,她的身体也确实已经到了勉强支撑的地步,本以为自己能糊弄过去,掩饰着说她也不清楚时苍死时的情景,但洛施如此轻易的说出,像是接受了她的算计,又像是……看不起她的招数。

    邬净秋沉下脸,浑身仿佛都起了鸡皮疙瘩。

    这个姑娘太鬼异了——是一种比她这个货真价实的鬼魂还要鬼的形容。

    洛施勾起笑容,眼神是那样的和煦:“你一定很想你的姐姐吧,她也很想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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