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离带贝珠走进院子里后,才想起自己并没有在这处宅子里安排下人。所以带她看完宅院全貌后,他去了厨房里打算烧一壶水,好泡茶给贝珠喝。

    虽然知道贝珠是个蚌精,自然没有凡人的待客规矩那一套,不过他还是想至少亲手给她泡一壶茶,因此来昭示他不是想随意对待她。

    虽然这个呆头呆脑的小妖,也未必能体会到他的意思。就像她此刻围着他,好奇地看他在做什么。

    郁离也有私心,给自己找件事做,就能在这里多待一会。他还有话想跟她说。

    贝珠坐在门槛上,看郁离挽着袖子,拿着木头往火堆里添。觉得很有意思,不是这个动作多有意思,而是这个样子的郁离更像她记忆里那个穿的破烂提个木桶打水的小书生。

    贝珠没有事做,只好盯着他发呆。冷不丁的忽然听到他的声音。

    “贝珠,有件事,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你。”

    贝珠看着他的脸上,眼眉低垂,咬着嘴唇,很是为难的样子。是什么样的事,会让他有这样的表情?贝珠自己向来就是有什么说什么的人,自然不喜欢看别人吞吞吐吐的样子。

    “什么事啊?你说来我听听?”

    郁离却像是故意吊她胃口一般,硬是沉默了片刻才开口,“你相信我吗?”

    这叫什么话?贝珠听得挑了挑眉,她何时有不信过他吗?就连之前被他骗不就是因为相信他吗?他这样委屈巴巴的,好像她会不信任他似的。

    “我当然相信你啊。”

    “如果我要说的这件事是关于邱阳的,你信他还是信我?”郁离接着说道,眼神很是迫切,仿佛她做出的选择是能决定他人生的一样。

    贝珠不知道该怎么选,邱阳虽然很少跟她说那些重要的事,不过却从来不会对她有什么隐瞒。只要她问,他必然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所以贝珠做不出决定,只好实话实说。

    “我也不知道,你能先说是什么事吗?是邱阳做了什么坏事吗?”

    郁离却忽然变得眼神一暗,连映射的火光都被他那双浓雾般的眸子遮住,只剩下一片黯然。

    好好的他这又是怎么了?贝珠不明白她只是说了实话,他就这样一副委屈至极,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是啊,怎么能选出来?我才认识你多久,不过是仗着和你旧日相识的那一点缘分,哪里像邱阳一样和你认识那么久。若我是你,我也不会信一个旧日相识说过的话。哪怕他说的话并不是想诋毁别人,只是说了他的推测。”

    贝珠听的头脑发晕,这又是什么跟什么?什么认识的久?什么诋毁?她是蚌精,不是榜眼,脑子一时半会处理不了这么绕来绕去的信息。

    不过看他的样子,好像就是很想让她相信他说的话,并且是关于邱阳的不太好的话。

    “你放心说就好呀,你们俩在我心里的地位是平等的。”

    平等?郁离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他知道自己在贝珠心里应该没什么地位,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相识的人。却没想到邱阳也是这般地位,那事情就好办了。

    “贝珠,我现在入朝为官。官职你可能不认识,就是负责审查坏人,调查清楚他们做下的坏事。恰巧有一个坏人,我发现他其中有一件坏事,和你们天蚌教有些联系。所以我怀疑,是不是你们教中,出现了偷偷为恶的人。 ”

    “什么?!”

    贝珠一听就坐不住了,气得立刻就接着他的话问道。她最讨厌坏人,坏事,就像当初把贝珍踩死的那个人,就一定是个坏人。所以她才会到处行善,希望大家都能变成好人。怎么她们教里就先出了这种人?

    郁离怕她以为或事后会以为自己在挑拨她们教中之人的关系,连忙补充道:“当然我不是在说这个人是邱阳,他一看就是不会为害的人。只是证据上确实显示和天蚌教有关系,所以我想是不是在邱阳没察觉的地方有人暗中行事?”

    贝珠仔细想了想,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自己确实从来没管过教里的事务,也跟他们相处不多,着实无法为他们担保没有作恶。

    邱阳虽然能干,但就一双眼睛,一对耳朵,自然无法事事都能顾及到。如果有人背着他偷偷干坏事,他没察觉到也很有可能。

    “你放心,我回头跟邱阳说,让他好好调查一下教里的人。”贝珠没把这当成什么大事,顷刻间就给出了承诺。

    郁离心里有些愉悦,这感觉很奇怪。似乎不是因为事情有推进而愉快,细细回味,好像自己是因为贝珠这样就相信了他说的话,没有丝毫质疑而开心。

    这说来真是好笑,明明自己这次并没有撒谎,说的确确实实是比真金还真的实话,她相信也是自然。

    郁离为自己脑中这两种矛盾的想法而感到新奇。

    “嗯,这样我就放心了。只是......”他又发动了他欲言又止的好本事,直钩钓鱼。

    “只是什么呀?”立刻就有傻傻的鱼儿咬钩了。

    郁离露出自责的表情,言辞迟疑,“只是邱阳兄弟到时候莫要怪我,觉得是我在指责他管理不力,纵容手下。贝珠,你知道我的吧,我不是那种人呀。”

    贝珠看他这么纠结的表情,以为是什么不好开口的事,原来竟是这个。贝珠着实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他竟然会有这么多顾虑,思维不由得开始发散,他是不是平时净受人欺负?所以才会这么小心翼翼的?

    不过没关系,有她这个好蚌精在呢,贝珠从来都不吝啬于自己的安慰。“你放心 ,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郁离得到了她的反馈,脸上总算是有了笑模样。用烧好的水,给贝珠泡了一壶茶,最后看着她一杯一杯把茶水都喝完才离开。

    离开时还不忘嘱咐贝珠,若需要有人做她京城之游的向导,请务必来找他。

    贝珠点点头把他送走,心里想的却是,跟着你们凡人出去玩还要做又慢又硌腚的马车,才不要呢,她自己一个人飞来飞去的到处玩多自在。

    郁离说走,却没有真的走,而是隐匿身形站在不远处的阴暗小巷里。还叫车夫把马车牵远点等着他,他一刻钟左右后就过去。车夫不知道他又抽什么风,人都出来了还要等一刻钟,不过也习惯了,听主子命令就是了。

    郁离站在巷子里默数,数到300个数的时候,他终于看到等待的那个身影。轻扯嘴角笑了一下,果然并非寻常属下啊,他这宅院也算隐蔽,竟也能在如此快的时间就跟上找到了。

    不过他也就是想验证一下这人的效率,已经看到人来了,后面的事他已有成算,转身就离开了。

    贝珠送走郁离,刚想变回真身在院子池塘里大睡一觉。

    就又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大人,此处并不安全,又无下人随侍,我在京中已经置办好宅院了,下人家具一应俱全,不如还是去我的地方吧。”

    邱阳一见到贝珠,看到她身边并无郁离的身影,就急忙地对贝珠说道。仿佛他要是晚一步说,就会有郁离突然跳出来再把她拐走。

    贝珠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喜欢人少的地方。再说了,和邱阳住得近,岂不是要天天听他唠叨?她可受不了,况且现在还有一件比这个更重要的事。

    “先不说这个了,邱阳,郁离告诉我,我们教中有人跟朝廷官员有牵连,好像是偷偷做坏事了。你去查一查吧。”

    郁离?又是这个郁离?邱阳听得有些烦躁,这个名字,这个人,今天第一天才出现,就已经在贝珠口中提起这么多次。邱阳直觉感应到,郁离的出现,也许会打破他们现在平静的生活。

    “他告诉你?他才第一天见到你,为什么就告诉你这些事?他说你就信吗?”邱阳不爽地反驳,比起对事件本身的怀疑,他更多的是对郁离这个人的疑心。

    贝珠听他这话,觉得很奇怪,“因为是我们教的事,所以他才跟我说,他跟别人也说不着啊。如果教里真的出了坏人,信他也不是什么坏事。你是怎么了?”

    邱阳今日接连体会到不被选择的感觉,本来就有些愤愤不平。原以为这郁离只是因缘际会下的一个意外,没想到他手伸得这么长,连他们天蚌教的事都要管,他以为他是谁?

    虽然邱阳从没将天蚌教当作自己的私有财产,但他还是有些领地意识的,觉得无论如何,和天蚌教有关的事他总归能做主,不会有郁离那样的意外出现。

    但郁离的那番话无疑是在昭示他,失控了,连他自以为能掌控的东西也失去了控制。邱阳很讨厌这种感觉。

    “你不觉得他很奇怪吗?刚见到你,就对你说这些东西,怎么看都像是有什么预谋。他难道是想让你觉得我管理能力有问题,我没本事吗?”邱阳一生气,说的话就夹枪带棍,即使他自己此前也察觉到了教中有异动,但在情绪的催化下,他不想承认。

    贝珠不知道邱阳为何要这么生气,忽然回想起郁离之前说过的话,难道被他说中了,邱阳真的有点小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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