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昼本来就短,没有骄阳的天,暗得更快,风里携带着刺人的湿气,而在山道上,比其他地方更冷些,那些树叶相互拥挤而发出的声音与宁府家仆们的叹气声形成合唱。

    宁执晖靠着马车厢站着,任由风摆弄他的头发,看似眼神拉得很长,其实两眼放空,而宁母则在车厢里,瑾平王则亲自去了卢府。

    飞鸟在天上述说心声,发呆的宁执晖心里在埋怨他的妻子,自从她入了宁府,就没有好事发生,只怕是招了一个祸星,若是其他人还能说上几句,偏偏这卢释微的两个长兄都在朝廷上做事,而她大哥更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正是如此才得以被皇太后赐婚。

    阿抬气喘吁吁地跑上来,大家都很累了,大家说去河边找找,其实一到,每个人都趴下,猛得灌水,吃得一口土沙也不管。

    “报,小小王小王爷……”本来说话就不利索的阿抬,累起来,说得更结巴,宁执晖也不在意,答案是什么,他心里有数,阿抬用力抹着脸上的汗:“没没没有找到世世世……”

    “好,知道了。”宁执晖平淡但疲惫的语气回答到。

    马车厢内,宁王妃用劳累的嗓音说着:“阿抬,叫几个弟兄回去,换一批人来吧,你们也该休息了。”随后又和宁执晖说她们也回去吧,在哪等着不是等。

    卢府里,卢大少爷和二少爷都回来了,原本应该热闹的晚上,却静得很。

    几个人在会客堂里,沉默的尴尬的坐着,低垂着眼皮,每个人都心事重重,每个人都不敢多说话。

    得知消息的卢府也派了下人去巡。

    卢家俩兄弟并排坐着,而其父和其母则和他们相对而坐。卢大公子,卢颂川,弱冠之岁,字越唤,已娶妻,他生得一张俊俏的面貌,身材高大,虽然是文官,但是平日里有练武的习惯,妹妹卢释微的箭术就是他教的。

    卢颂川的发妻,是国公主,伍聆,字念纳,与卢大公子同岁。两人郎才女貌,珠联璧合,成家已有一年半左右,但还未添子。伍念纳天性沉静,兰心蕙性,卢大公子对她是恭敬依顺,喜欢极了。

    卢二公子,卢云程,年满十八,还未婚娶,一张满是稚气的脸上嘴角痣格外明显,虽有一官半职,但心思却想逍遥快活,文武都比不上大哥,可心态那是一个好。

    两位当然心知肚明,宁府娶的卢三小姐,不是卢释微,而是一个与自己同住一个屋檐下,却鲜有谋面的表妹,连她是个怎么样的人,卢家都没过多思考过。

    大婚那天,吴道全盖着红盖头被送进了轿子,怕是两个兄长都没在意这个表妹是何模样。

    卢家夫妇不知是惊是忧,还是喜?

    若是这吴道全真的不见了,就表示这个谎言永远不会被揭穿,而且还不要顶上什么罪,反而是宁王府欠了一情。

    可这吴道全,好歹是尚书夫人的亲外甥女,即使情谊不深,也不该愧对她母亲。

    卢夫人沉着头,手帕把眼眶磨得红红的,她时不时的抽泣,对于现在这情况,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的,心里又悔又恨。

    “唔唔……”

    沿着河边上游走着一对人儿,看是一人背着另一个,其实是“拖”着。

    “呼呼……小……姐……”背上的人儿断断续续地吐着字,看似昏睡迷糊,手却有力地抓着背她的人的衣裳。

    风儿迎面吹来,可道全丝毫不觉得清凉,可鱼把身体的重量用前胸压在她的后背上,她感到发热,额头上滑落下的汗水拍在脚下的石子上。

    那些人果然只顾着往下游找,道全边想着边吃力地拖着。瘦弱的她,走的每一步都带着深深的喘气,对于她的身体,她感到厌烦,对于背上的身体,她也同样厌烦。

    自己即不想回卢府,也不想住宁府,本想着无事的过日子,可是这些大宅院总爱生事,还有那个诡异的皇子,想来是个大麻烦,干脆躲掉好了,虽然背上现在也有个麻烦,但好歹还能用上,只怕她不能安分守在身边,若是到时候吵着要回宁府,再灭口也不麻烦。

    道全不知道,自己这样走的方向,是朝着荒无人烟的深林走去,疲倦让她忘记留意周围的风景,树林越来越密集,树叶层层叠叠,严严实实,遮住了稀有的光线,温度也降得低了,好在劳动赏赐了她温暖,反而是背上的女孩有些发冷。

    走得深了,道全才反应过来水溪声消失了,周围除了风吹草动的声响,还有野鸡“咕咕咕”的叫唤。

    她踩在纱纱作响的叶林里,利用微软的光线寻找适合前进的路,这道全,一条死性子,累的慌也不打算停下来,休息一会,怕宁府的有人开窍巡来山上,想把可鱼丢下,又觉得日后不方便,她走路的幅度增大,好似想把背上的人摇醒。

    天色黑下来的时候,众人心也就提得更起来,“心怀鬼胎”的人在坐着,在巡着,在逃着。

    宁府的王爷每说一句话都要在后面加上“都怪小子粗心酿成大祸,罪该万死”。

    卢府的老爷,攥紧拳头,表面的愤怒,心里的窃喜,旁人无人能知,他的枕边人已经因为过渡思虑头疼昏晕了过去,念纳紧紧守在她身边照顾她,只听卢夫人的嘴里含糊不清地念着什么。

    卢大公子拉着小弟一起去出去寻人,好避免这种慌张尴尬的局面。

    其实两兄弟也不是第一回寻人了,他们的亲妹妹,真正的卢府小姐卢释微失踪时,他们就到处寻到处问,可这聪明的卢释微居然能做到躲得无影无踪。

    “大哥,你说,爹打算怎么做?”云程弱弱地开口。

    卢颂川谈了一口气,神情紧张,“爹这步棋下错了。”

    …………

    一匹快马在干燥的泥路上猛踏,扬起阵阵尘烟,马上身着华贵的人,正是占倚。他刚去看望借住宁府养病的宵扬,本意是想借宵扬之事,常去宁府多会会那个卢小姐,结果刚才看宁府上上下下全然一张出大事的脸,一问得知新娘子不见了。才见过几次,连话都还没说上几句,可占倚心里却格外在意。

    他在心里暗暗找补,不过是因为她是好兄弟的妻子,他不过是担心宁执晖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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