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灯火在朦胧的雾气下如同落入人间的明月,不过那是一种能让人感到温暖的明月。

    黑猫加快步调,可身后的人儿却不急不躁,一个是真的不着急,一个是心有不安。

    越是朝那个灯光处走近,可鱼心跳加速,忍不住哆哆嗦嗦,她顾不上主仆之礼,轻轻拽住道全的外衣。

    “喵呜——”小猫仿佛在催促她们走快一点。

    借着月光,一个稍微有些破旧的篱笆墙围着砖瓦房的小宅子出现在两人眼前。门前挂着一盏灯笼,屋内却没有亮灯。灯笼下是一个简陋的编织的竹门,轻轻一推,就能踏进院子里,瓦房旁搭了一个小棚,用来做厨房,或许因为主人的离去失去了生活气息,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随意。

    可鱼敏感地意识到这个屋子没有人住,而且是有一段时间没有人住了,因为院子里有许多杂草,屋子上爬满青苔,她突然打了一个寒颤,那灯笼是谁点的?

    道全看见可鱼瞪大的瞳孔,她回头看了还在门口没有跟上前的黑猫,它坐在地上舔舐着前爪。

    “有,有人吗?”可鱼壮胆轻喊了一声。

    没有其他的人声,倒是小猫在身后喵呜了一声回答她们。

    道全轻轻答到:“没人,但是可以住。”

    可鱼因为害怕不敢多想,但是心里诡异的觉得这个小姐好像听得懂猫话一样,一个回忆在她脑海里如鲤鱼般跃出。从她卖身入府来就经常听说卢府收养了一个怪胎,一个人独自住在后院内廊尽头的房间里,也没有人近身伺候,唯独府中几个大人才会靠近,听其他早些来的下人常说,这女娃一个人在屋里自言自语,瘆得慌。

    “小姐,我们刚才一路走来,也没见着其他房子,看起来这方圆几里都不像有人住的样子,这个房子也看起来像很久没人住了,那,那屋外的灯笼……”

    “你就当是玩意儿点的吧。”

    “玩意儿?”

    道全抿嘴微微笑着说:“就是那只猫呀。”

    “小猫也帮了我们,如此称呼它不好吧”。可鱼心里发毛,觉得那只黑猫定不是普通的夜猫,万一是吃人的妖怪,说点好话,到时候还能死得舒服些。

    “哈哈。”道全看着可鱼畏怯的样子感到有些好笑,“那可是它的名字。”

    “是小姐取的吗?”

    “当然不是,它就叫玩意儿。”

    可鱼转头一脸敬意加不可思议地看着小猫,玩意儿?奇怪的名字配神秘的猫。

    “这是玩意儿大人的家吗?”可鱼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地问这个问题。

    “我怎么知道,你问它。”道全只身往里走,瓦房的木门被推开吱吱作响,她是没有一点害怕,屋内黑压压一片,还有一股冲人的霉味,她皱了皱鼻子,跨步走了进去,看不清屋里的全貌,从门外溜进来的月光停在了中央靠墙的一张木床上,上面除了灰尘以外空空如也。

    小丫鬟哪敢问啊,她跟上去,又有些不放心地往后看了看小猫,它依然在那儿,看着她们,一动不动。可鱼背后发凉,赶紧朝道全贴过去,她一进门就被呛到了,味道实在难闻。

    “委屈你一晚了。”虽然道全没有对着可鱼说,可是这也没有其他人让她说,可鱼心里觉得怪怪的,明明她才是身份尊贵的小姐,居然对她一个丫鬟说这种话。

    可鱼赶忙上前,衣袖当布,擦着木床,“小姐,可鱼擦过了,您睡吧。”

    道全不假思索地躺了下去,以臂作枕,她躺在里边,还空出一半位置,见可鱼坐在床边的地上,开口问道:“你不睡床吗?”

    惊讶的可鱼连忙含首摆手,“当然不可,可鱼只是一个下贱的婢女,怎么能如此无礼。”

    “可是这里不是宁府,也不是卢府,上来吧,只有傻子才有床不睡,”道全闭上眼睛后补充道:“我可不会带傻子跑路。”

    可鱼有些束手无措,坐着也不是,站着也不是,躺着也不是。要是能飞就好了,可鱼暗自想到。

    思忖片刻,她选择了床尾坐下,靠着床尾的木栏打起盹来,这样的睡姿对腰不舒服,但是对于身材矮小的她来说是可以克服的事。

    梦乡里,可鱼还伴在真正的卢三小姐身边,那股熟悉的荷包香就绕在她的鼻下,她温柔地提醒可鱼,不要去后院的杂物房那里,因为她妹妹不喜欢别人打搅,可鱼小心翼翼地问:“那位小姐是如传闻所说的吗?”

    卢释微笑着点点头,“她是个怪人。因为她自幼无父无母,所以祖母很心疼她,可是谁对她好或者对她不好,她都是一个态度。”

    “那小姐喜欢她吗?”

    “不喜欢,”卢释微斩钉截铁的说,“也不讨厌,因为她是我妹妹。”

    不知怎的,可鱼突然站到了杂物间的房门口,手上还端着一碗米粥和两碟小菜,屋内的人大喊:“走开!我不吃!”

    可鱼吓了一跳,她对着门里结巴地说:“四小姐,人是铁,饭是钢,吃饭的事怎么能耍小孩子脾气呢?”

    突然门被“啪”的一下拉开,里面的人冲出来,把可鱼撞倒在地上,她抬眼一看,怎么是三小姐卢释微,她脸上出现不常有的失态的表情,恶狠狠地瞪着可鱼,大骂道:“你怎么能把我妹妹弄丢了?小小丫鬟居然玩忽职守,如此放肆,来人拖下去,五十大板!”

    可鱼泪眼婆娑跪下求饶,可也来不及说上一句话,只见卢老爷和卢夫人拿着木杖要打她,她跑也跑不动,喊也喊不出来,突然一个粗壮的手臂将可鱼拉起,是宁世子。

    “快说!你家小姐去哪里了?你们卢家是这般教子无方吗?”

    眼前宁世子的脸又变成了卢释微的模样,“可鱼,我不嫁!我不甘再做笼中鸟,我要离开”。说完卢释微转身往云雾里跑去。

    可鱼见状,使出吃奶的力气焦急地喊出:“小姐,你别走——”

    “我没走。”一声清晰的回答打破可鱼的噩梦,她猛地抬起脑袋,痴痴地望着眼前这个不知是真是假的道全。

    “你在哭什么?”

    可鱼才发现自己脸上两横泪,抓起衣袖直抹脸,刚才的噩梦惹得她丧魂失魄,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天已经亮了。

    “对不起,小姐,对不起,可鱼失态了。”

    道全没多理会,想来是小姑娘自己胡思乱想做噩梦了。她简单整理了装束,可鱼要帮她扎头发时被拒绝了 ,只是随手盘了个半披丸子头。两人的衣着在青霄白日下脏得显眼,可鱼觉得有些不成体统,但转念一想山林里哪里有人看见得到啊。

    看着道全往门外走,可鱼紧忙跟上前,“小姐,我们之后去哪里?”她本想问回不回卢府,但是又想到昨晚道全那副阴森森的模样,还是把话收回肚子里去了。

    “玩意儿会带路的。”阳光照在道全没有血色的脸上,照着她淡淡的琥珀色的眼珠子。

    果不其然,她们没走几步,就听到小猫喵喵叫的声音了,只是不知从哪来的,一眨眼的功夫,它就蹦跶到她们面前,然后慵懒地伸了个腰。

    “早安啊,玩意儿大人。”可鱼提起精神打招呼,她难免还有有些害怕,毕竟这猫像个人一样。

    黑猫也回应她喵了一声,也是在这晨日,才看得清,玩意儿的眼睛一只是绿色一只是发白的灰色。可鱼只觉得更邪门了,但是没有表现出丝毫慌张,倒是道全,好像全盘接受了一切一样,其实从意外发生是她计划之内的事,这猫,这屋,都是意外收获,她本只想靠双腿走出这山,又担心体内的邪气扰心,所以才带上可鱼这个拖油瓶,以备不时之需,若是身体撑不住也就只能牺牲可鱼把过分的邪气传入她体内。

    当然可鱼不知道这些,她以为道全只是需要贴身丫鬟照顾,哪知道人家是把她当血包。好在昨天碰见了好心猫,而道全自己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一整天的,她和常人无异。

    “喵——喵。”玩意儿往前慢悠悠地走,示意她们跟上。

    “小姐,怎么好像还是在上山呀?”她不敢问小猫只能问道全。

    “好像是那边有人吧。”道全撇嘴笑了一下,“说不定是土匪。”

    可鱼一听可不觉得好笑,“土匪!我们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怕什么,我们不是有玩意儿。”

    可鱼也不知道到底是这小姐在开玩笑还是说这野猫是什么世外高人,但是她从未见过如此莽撞和胆大的女子,她比传闻中的还要怪,怪得吓人。

    走一会歇一会,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她们才到达一个目的地————一个小庙似的屋子。

    门口处一个两米高的架子上绑满了各色的布条,周边没有密集的树木,风吹过时,耷拉下的彩色的布条随着风飞扬,在明媚的阳光下,显得如此怪异美丽。

    “贵客来啦!”一个俊郎少年从屋里走出,他一副久等了的态度,好像知道她们会来。

    可鱼提起警惕心,却看到道全大无畏的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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