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楼说“安全的地方”，众人都以为是要护送他们下山。等到了地方，他们却不敢进去了。
霭霭云歇，一束清亮的月光洒下，山间雾气仿佛被一把巨刃劈开，聚散离合间显露出一处挂着红幡的破败庙宇。
云雾森森，隐约可以见得两盏飘荡的游火。比起诡谲的深山，他们谁也说不准哪个更可怕些。
王虎带着几个人在庙宇的僻静处生起一团火，又支使几个人架起炉子，一转身发现队伍里少个人。
“小杨呢？”
“小孩子早就睡着了。”
王虎撇撇嘴，很快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晚风卷起一串暮光，清扬的笛音唤醒了酣睡的客人。
小杨踩着屋顶的瓦砾，踉踉跄跄地靠近吹笛人。
笛声戛然而止，一片绿叶从白楼指尖滑落，突破瓦片间的缝隙飘飘扬扬，落在壁下神像的肩上。
真奇怪，小杨心想。
他本领真高啊，又会吹笛子，他是从哪里学来的呢？
“有事吗？”
白楼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索，察觉到对方语气不善，小杨连忙把手伸进怀里，磕磕巴巴道：
“我……我是来感谢你的，这个，这个东西送给你！”
槐荫镇闭塞数百年，即便如此，金子作为常见的硬通货之一，在槐荫镇的集市里仍然有一席之地。
白楼瞥眼他掌心的金锁，上面刻着祥云纹案。从前白楼听那人说过，长辈通过送长命锁，祈求幼儿无病无灾。
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白楼没有接过金子，反而将目光落在他袖口处紧密的针脚上。
“你知道鬼婆婆吗？”
“鬼婆婆？”小杨摇了摇头，“槐荫镇没有这个人。”
果然如此。
白楼并不意外，他掸了掸衣袍，少年时的衣裳此时已经短了一截。
他嗤笑一声，用脚踢开一块瓦片，示意他看向庙宇里的神像金身。
神仙没有男相女相之分，只这一尊头顶金冠，身披鹤裘。双目紧闭，嘴角微扬，仿若沉睡中的人间尊客。
“在山间老林，金子的用处还比不上一块馒头。”
在王虎一行人里，已经有人注意到这尊等人高度的神像。二牛抽出匕首，对着比划几下，在其上留下耀眼的划痕。
“乖乖嘞，这神像是纯金滴！”
这趟来值了！
十几个人双眼放光，只不过到底顾及着神明在上，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王虎咽了咽口水，心中的指针在贪婪与理智间来回摇摆。
终于，他下定决心。
“搬！”
四个力大无穷的汉子喊着口号，一蹲一抬，只听得“啪”的一声，他们辛苦找来的竹竿从中间断裂，而金像稳如泰山。
“这样不行！”
“把金子锯下来，能带走多少是多少。”
原本准备对抗林中野兽的武器是最好的天平，王虎第一个上前，用斧头砍下神像的一只手臂。
没有人注意到断裂处诡异的金光，王虎双手高举着战利品，向众人炫耀。不成想这个时候，天空落下一颗基石，精准地砸中他的后脑勺。
这难道是触怒天神的惩罚！
十几个人吓得跪地求饶。
“是谁？”
王虎环顾四周，将目光定格在漏光的屋穹。
“白楼！”他咬牙切齿。
白楼一身褐衣，从房顶跳下来，出现在众人面前。只是同刚在众人感恩戴德的嘴脸不同，这一次他们兵刃相向。
他的目光从众人面前一一扫过，良久后开口。
“这里的东西你们一个也不许碰。”
“怎么，这金子有主？”
他们甩甩手，袖子里藏着兵器。
“我们和你不一样，我们进山只为求财，所以……别挡财路。”
白楼本不屑与蠢货挣个长短，可事关己身又不能隔岸观火，不免从心底生出几分燥意。
“那你猜它为何无主？”白楼压低声音，森森笑道，“因为此前碰过它的人都死了。”
“咣当”一声，半截手臂掉在地上。王虎分辨他的神色，只见白楼虽然面上不显，但那幅有恃无恐的模样倒叫他人失了分寸。
来不及等他分辨话中真假，那块金子脱离了人的掌控，众目睽睽之下飘浮在半空中，又重新回到它原有的归处。
金像像有了生命般渐渐愈合，直到断裂处了无痕迹。
一阵穿堂惊风吹灭了燃烧的火，人群中不知谁大喊一声“跑”字，十几个人丢盔弃甲，留下一地的狼藉。
清亮的月光穿过破败的檐宇洒落一片银白，高座上，那只佛手褪去金色的光辉，化作玉石般温润洁白的颜色。
白楼没有离开，他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这是……人？还是……神像活过来了！
脑海像是有无数道烟花炸开，在嘈杂声中，白楼上不受控制的上前一步，五指与那神像贴近交合。
他听见一片寂静空廖的心声，这份空寂感染着他，稍稍唤醒了他的狂热的迷智。
白楼睁开眼，恰好对上那一双清明的眸子。他张张口，来不及多说什么，一股大力在二人间迸发出来，他在瞬间被击飞出去，倒在所有人眼前。
神像化作女子走下神坛，肉眼凡胎看不透仙人的力量，只能从步步渐消的云雾中窥得她一二分的神采。
昆仑山，姜拂晓。
这人是他们的救星！
白楼目光灼灼，或许是他的眼神过于炙热，收获了神女的一瞥。
姜拂晓的记忆仍停留在死前的一瞬，再一睁眼只觉得魂归轮回之地。
一阵惊堂风鼓动红幡起起伏伏，四面是摇曳的鬼火与呼啸的风声。而近处一个俊秀的少年同她十指交合，疑是人间罗刹。
而她的注意力被他胸口处聚散的火光吸引，它代替了人类的心脏在少年的胸腔里剧烈的跳动。
“有趣。”
她想。
随即一掌将他震飞几丈远。
姜拂晓抬眸看了眼跪伏求饶的其他人，倒让她有了仿若生在人间的朦胧。
她心念一动，掌心无端生出一柄碧绿色的流光长剑。而对面对此隐有觉察，数根藤蔓拔地而起，化作吞月的巨兽。
那妖物巨口一张，血齿红牙朝她袭来。一道剑影同它擦肩而过，于是高大的身架瞬间崩塌，流落一地的残枝碎叶。
所有人……都不见了。
地面上留下重物拖曳的痕迹。
姜拂晓微微一愣，在心口留下一抹叹息。
罢了罢了，她想，先解决眼前的问题也不迟。
于是她拔剑、旋身，一道剑光斩向似水的月华。夜晚的天顶无端出现一道剑痕，大地似有雷声起，天顶在一阵隆隆声中塌陷。
那一剑将天空劈开一个口，黑暗似碎石般砸下，顷刻间泯灭于光影之间。外界的光透过裂缝洒下，将黑暗森林切割成混沌的两半。
姜拂晓脚尖轻点，落地后微微舒了口气。
她向前一步，十指触碰仿若光点的迷因。忽然，一团无名之火自指尖燃起，顷刻间迅速蔓延至全身。
火焰侵入她的躯体，她感受不到痛苦，却能清楚的洞悉到自己运行在筋络中的力量节节败退。
“谁在那里！”
姜拂晓敏锐察觉到草丛中有人在窥视，她强压□□内奔腾的气息，甩出的一记剑影恰好从那人耳边扫过。
“出来，我不保证下一次。”
白楼无父无母，自幼生长在深山。槐荫山上的风物于其他人而言绝对危险，于他则不然。
万物相生相克，他有着天然克制藤蔓的法宝。
在挣脱地面上蔓延的触手后，他回到破败的庙宇，目睹了仙人的一剑破苍穹。
随即天崩地裂，斗转山河。
在一片废墟中，他看见凡人眼中的灰灭无余。剑气擦过他的脸颊，虽未曾伤他分毫，恰好似刺入他的心脏。
白楼走出来，用了平生最好的礼数，朝那人躬行道：“晚辈姓白名楼，见过仙子。”
“你不是修士？”
姜拂晓转身看向他，目光一怔，转而在他的胸口流连。
“晚辈愚钝，敢问仙子出处。”
他胸口的火苗燃烧的愈发热烈，那团红色似乎能融炼皮囊，跳出胸腔，回归本里。
“昆仑山，姜拂晓。”
白楼眼睛一亮，即刻道一声“拂晓仙子”。
这一声“仙子”不知怎的叫她皱了眉头，她冷淡道：“我不是仙人，这一声‘仙子’大可不必。”
仙人一怒，伏尸百万。
白楼的大脑快速运转，终不及她的动作迅速——她将手伸向他的胸膛。
他闭上眼，预想中的痛苦并没有到来。许久之后，他听见人声：
“你这里……很奇怪……”
来不及思考，白楼仓皇跪下。
“我确实有一法宝，是一树精予我。若仙子想要，尽可取之。”
仓皇中，他拉起她的手贴近他的胸膛，似乎只要姜拂晓稍稍用力，十指深入皮肉，就能轻易取走他的性命。
然而也确实如此，白楼胸口鼓动着火焰，双眸跳跃着期翼。一时间姜拂晓竟分不清他是在向死，还是求生。
想必是为了求生。
姜拂晓指尖轻点，一股灵息溜进他的胸腔。白色的游丝缠绕着、包裹着游火，禁锢成心的模样。
这样一看，倒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只是更加像……灯笼成精？
姜拂晓在脑海里胡思乱想，另一面回问道：
“你说……树精？”
“是只槐树。”
他重重点头。
“十年以前，槐树精化身老妪潜伏镇上，晚辈曾与她有过交集。”白楼俯身叩拜，以嗡嗡之声长呼，“槐荫镇因妖邪之乱闭塞一方，百余年不得通达。槐荫镇百姓渴求仙子临世，犹如久旱盼逢甘霖。”
槐树精、槐荫镇。
姜拂晓闭上眼，脑海中展开副百年前的画卷。
她想起来了，三百年前她收到名为“槐荫”的求援，只是彼时她深陷泥潭，尚且不能自顾，这封求救信边被同门的另一位师姐取走。
之后的再听到这个名字，便是某日里一纸条文。一个村庄消失不见，她的师姐未能回家。
待她整理好思绪，回过神来却发现原本跪地那人不知何时攀附上来。等她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时，白楼好似被火燎一般即刻松开。
“仙子……”他讪讪想要解释，却被人打断。
霭霭云歇，一束清亮的月光洒下，山间雾气仿佛被一把巨刃劈开，聚散离合间显露出一处挂着红幡的破败庙宇。
云雾森森，隐约可以见得两盏飘荡的游火。比起诡谲的深山，他们谁也说不准哪个更可怕些。
王虎带着几个人在庙宇的僻静处生起一团火，又支使几个人架起炉子，一转身发现队伍里少个人。
“小杨呢？”
“小孩子早就睡着了。”
王虎撇撇嘴，很快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晚风卷起一串暮光，清扬的笛音唤醒了酣睡的客人。
小杨踩着屋顶的瓦砾，踉踉跄跄地靠近吹笛人。
笛声戛然而止，一片绿叶从白楼指尖滑落，突破瓦片间的缝隙飘飘扬扬，落在壁下神像的肩上。
真奇怪，小杨心想。
他本领真高啊，又会吹笛子，他是从哪里学来的呢？
“有事吗？”
白楼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索，察觉到对方语气不善，小杨连忙把手伸进怀里，磕磕巴巴道：
“我……我是来感谢你的，这个，这个东西送给你！”
槐荫镇闭塞数百年，即便如此，金子作为常见的硬通货之一，在槐荫镇的集市里仍然有一席之地。
白楼瞥眼他掌心的金锁，上面刻着祥云纹案。从前白楼听那人说过，长辈通过送长命锁，祈求幼儿无病无灾。
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白楼没有接过金子，反而将目光落在他袖口处紧密的针脚上。
“你知道鬼婆婆吗？”
“鬼婆婆？”小杨摇了摇头，“槐荫镇没有这个人。”
果然如此。
白楼并不意外，他掸了掸衣袍，少年时的衣裳此时已经短了一截。
他嗤笑一声，用脚踢开一块瓦片，示意他看向庙宇里的神像金身。
神仙没有男相女相之分，只这一尊头顶金冠，身披鹤裘。双目紧闭，嘴角微扬，仿若沉睡中的人间尊客。
“在山间老林，金子的用处还比不上一块馒头。”
在王虎一行人里，已经有人注意到这尊等人高度的神像。二牛抽出匕首，对着比划几下，在其上留下耀眼的划痕。
“乖乖嘞，这神像是纯金滴！”
这趟来值了！
十几个人双眼放光，只不过到底顾及着神明在上，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王虎咽了咽口水，心中的指针在贪婪与理智间来回摇摆。
终于，他下定决心。
“搬！”
四个力大无穷的汉子喊着口号，一蹲一抬，只听得“啪”的一声，他们辛苦找来的竹竿从中间断裂，而金像稳如泰山。
“这样不行！”
“把金子锯下来，能带走多少是多少。”
原本准备对抗林中野兽的武器是最好的天平，王虎第一个上前，用斧头砍下神像的一只手臂。
没有人注意到断裂处诡异的金光，王虎双手高举着战利品，向众人炫耀。不成想这个时候，天空落下一颗基石，精准地砸中他的后脑勺。
这难道是触怒天神的惩罚！
十几个人吓得跪地求饶。
“是谁？”
王虎环顾四周，将目光定格在漏光的屋穹。
“白楼！”他咬牙切齿。
白楼一身褐衣，从房顶跳下来，出现在众人面前。只是同刚在众人感恩戴德的嘴脸不同，这一次他们兵刃相向。
他的目光从众人面前一一扫过，良久后开口。
“这里的东西你们一个也不许碰。”
“怎么，这金子有主？”
他们甩甩手，袖子里藏着兵器。
“我们和你不一样，我们进山只为求财，所以……别挡财路。”
白楼本不屑与蠢货挣个长短，可事关己身又不能隔岸观火，不免从心底生出几分燥意。
“那你猜它为何无主？”白楼压低声音，森森笑道，“因为此前碰过它的人都死了。”
“咣当”一声，半截手臂掉在地上。王虎分辨他的神色，只见白楼虽然面上不显，但那幅有恃无恐的模样倒叫他人失了分寸。
来不及等他分辨话中真假，那块金子脱离了人的掌控，众目睽睽之下飘浮在半空中，又重新回到它原有的归处。
金像像有了生命般渐渐愈合，直到断裂处了无痕迹。
一阵穿堂惊风吹灭了燃烧的火，人群中不知谁大喊一声“跑”字，十几个人丢盔弃甲，留下一地的狼藉。
清亮的月光穿过破败的檐宇洒落一片银白，高座上，那只佛手褪去金色的光辉，化作玉石般温润洁白的颜色。
白楼没有离开，他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这是……人？还是……神像活过来了！
脑海像是有无数道烟花炸开，在嘈杂声中，白楼上不受控制的上前一步，五指与那神像贴近交合。
他听见一片寂静空廖的心声，这份空寂感染着他，稍稍唤醒了他的狂热的迷智。
白楼睁开眼，恰好对上那一双清明的眸子。他张张口，来不及多说什么，一股大力在二人间迸发出来，他在瞬间被击飞出去，倒在所有人眼前。
神像化作女子走下神坛，肉眼凡胎看不透仙人的力量，只能从步步渐消的云雾中窥得她一二分的神采。
昆仑山，姜拂晓。
这人是他们的救星！
白楼目光灼灼，或许是他的眼神过于炙热，收获了神女的一瞥。
姜拂晓的记忆仍停留在死前的一瞬，再一睁眼只觉得魂归轮回之地。
一阵惊堂风鼓动红幡起起伏伏，四面是摇曳的鬼火与呼啸的风声。而近处一个俊秀的少年同她十指交合，疑是人间罗刹。
而她的注意力被他胸口处聚散的火光吸引，它代替了人类的心脏在少年的胸腔里剧烈的跳动。
“有趣。”
她想。
随即一掌将他震飞几丈远。
姜拂晓抬眸看了眼跪伏求饶的其他人，倒让她有了仿若生在人间的朦胧。
她心念一动，掌心无端生出一柄碧绿色的流光长剑。而对面对此隐有觉察，数根藤蔓拔地而起，化作吞月的巨兽。
那妖物巨口一张，血齿红牙朝她袭来。一道剑影同它擦肩而过，于是高大的身架瞬间崩塌，流落一地的残枝碎叶。
所有人……都不见了。
地面上留下重物拖曳的痕迹。
姜拂晓微微一愣，在心口留下一抹叹息。
罢了罢了，她想，先解决眼前的问题也不迟。
于是她拔剑、旋身，一道剑光斩向似水的月华。夜晚的天顶无端出现一道剑痕，大地似有雷声起，天顶在一阵隆隆声中塌陷。
那一剑将天空劈开一个口，黑暗似碎石般砸下，顷刻间泯灭于光影之间。外界的光透过裂缝洒下，将黑暗森林切割成混沌的两半。
姜拂晓脚尖轻点，落地后微微舒了口气。
她向前一步，十指触碰仿若光点的迷因。忽然，一团无名之火自指尖燃起，顷刻间迅速蔓延至全身。
火焰侵入她的躯体，她感受不到痛苦，却能清楚的洞悉到自己运行在筋络中的力量节节败退。
“谁在那里！”
姜拂晓敏锐察觉到草丛中有人在窥视，她强压□□内奔腾的气息，甩出的一记剑影恰好从那人耳边扫过。
“出来，我不保证下一次。”
白楼无父无母，自幼生长在深山。槐荫山上的风物于其他人而言绝对危险，于他则不然。
万物相生相克，他有着天然克制藤蔓的法宝。
在挣脱地面上蔓延的触手后，他回到破败的庙宇，目睹了仙人的一剑破苍穹。
随即天崩地裂，斗转山河。
在一片废墟中，他看见凡人眼中的灰灭无余。剑气擦过他的脸颊，虽未曾伤他分毫，恰好似刺入他的心脏。
白楼走出来，用了平生最好的礼数，朝那人躬行道：“晚辈姓白名楼，见过仙子。”
“你不是修士？”
姜拂晓转身看向他，目光一怔，转而在他的胸口流连。
“晚辈愚钝，敢问仙子出处。”
他胸口的火苗燃烧的愈发热烈，那团红色似乎能融炼皮囊，跳出胸腔，回归本里。
“昆仑山，姜拂晓。”
白楼眼睛一亮，即刻道一声“拂晓仙子”。
这一声“仙子”不知怎的叫她皱了眉头，她冷淡道：“我不是仙人，这一声‘仙子’大可不必。”
仙人一怒，伏尸百万。
白楼的大脑快速运转，终不及她的动作迅速——她将手伸向他的胸膛。
他闭上眼，预想中的痛苦并没有到来。许久之后，他听见人声：
“你这里……很奇怪……”
来不及思考，白楼仓皇跪下。
“我确实有一法宝，是一树精予我。若仙子想要，尽可取之。”
仓皇中，他拉起她的手贴近他的胸膛，似乎只要姜拂晓稍稍用力，十指深入皮肉，就能轻易取走他的性命。
然而也确实如此，白楼胸口鼓动着火焰，双眸跳跃着期翼。一时间姜拂晓竟分不清他是在向死，还是求生。
想必是为了求生。
姜拂晓指尖轻点，一股灵息溜进他的胸腔。白色的游丝缠绕着、包裹着游火，禁锢成心的模样。
这样一看，倒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只是更加像……灯笼成精？
姜拂晓在脑海里胡思乱想，另一面回问道：
“你说……树精？”
“是只槐树。”
他重重点头。
“十年以前，槐树精化身老妪潜伏镇上，晚辈曾与她有过交集。”白楼俯身叩拜，以嗡嗡之声长呼，“槐荫镇因妖邪之乱闭塞一方，百余年不得通达。槐荫镇百姓渴求仙子临世，犹如久旱盼逢甘霖。”
槐树精、槐荫镇。
姜拂晓闭上眼，脑海中展开副百年前的画卷。
她想起来了，三百年前她收到名为“槐荫”的求援，只是彼时她深陷泥潭，尚且不能自顾，这封求救信边被同门的另一位师姐取走。
之后的再听到这个名字，便是某日里一纸条文。一个村庄消失不见，她的师姐未能回家。
待她整理好思绪，回过神来却发现原本跪地那人不知何时攀附上来。等她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时，白楼好似被火燎一般即刻松开。
“仙子……”他讪讪想要解释，却被人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