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妈立马将月荥抬做了头牌。

    挂牌那天,月荥站在扶梯口,看着张妈妈将写着翠浓名字的牌子换下,才恍然间觉得那个快活肆意的美人已经去了。

    幸得人间快意事,嫁与山川与河流。

    花神节那天,月荥还在房中妆扮,院里便是闹做一团。

    原来是御林军追丢了一个钦犯,有好事的百姓便举报说钦犯藏在了悦来居,这不,将悦来居闹得人仰马翻。

    “月儿,你去妈妈房里给我找支步摇来。”

    张妈妈新拨来侍奉月荥的丫头是在院里养了两三年的旧人,懂事又机灵。

    “姑娘是想要那支缺月珊瑚的,还是攒珠的?”月儿试探着问道。

    尽管悦来居里养着打手,但也防不住有偷香的恩客想方设法混进来,于是便有了珊瑚代表难缠恩客,攒珠代表陌生人的暗语。

    “攒珠的那支。”月荥状似不在意道。

    “是,姑娘。”月儿会意,退出门去求援。

    月儿刚走,月荥起身去关窗,眨眼间,一支短匕首便横在了月荥纤细的脖子上。

    “冒犯姑娘了。”那人的声音炸响在耳边。

    “人都已经进了屋,方才说冒犯,公子未免太没有诚意。”月荥冷冷道,“倒也没见过谁拿着刀跟人道不是的。”

    月荥住的云中阁紧靠内院,内院都是一片混乱,更别说前院是番什么景象。

    内院喧闹不止,月荥往前倾了倾,那匕首便深入几分,血溢了出来。

    “姑娘莫动,刀剑无眼,怕到时误伤了姑娘。”那人虽是这样说,却丝毫没有收刀的意思。

    “你杀人了?”月荥突然有了闲心。

    “并未。”

    “你偷东西了?”月荥继续问。

    “并未。”

    “你是好人?”

    “不是。”

    月荥闻声笑了,倒真有人实话实说。

    “姑娘,我把钗子给你带来了。”月儿叩门,门上映出几个大汉的身形。

    “钗子无用了,月儿你去看看前厅可筹备好了?”月荥有意将身边人都支开。

    月儿此时有些一头雾水,但见月荥语气中无异样,于是也和打手们一道下楼去了。

    等脚步声渐消,那人刚有收刀的意思,月荥却露出袖中藏着的珠钗,直抵那人腰腹。

    那人不敢稍有动作。

    月荥紧握着锋利的珠钗,调转身来,直直的望进那人眼里: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漆黑如点墨的眸子。

    “女子妆奁中的玩意,姑娘还需小心把玩。”那人眼中没有丝毫的惊慌。

    单手拢住钗子,钗头的雀鸟颤颤巍巍,一如单薄的月荥。

    “公子未经允许翻进女子闺房,手持利器胁迫于我,现下又要了结我这弱女子性命吗?”月荥不甘示弱道。

    “瞧姑娘这架势,是要了结我的性命。”那人闻言轻笑出声,“簪子刺进心口,不没过簪头莫要拔出。”那人将簪尾对准自己心口,目光灼灼。

    月荥闻言一惊,一个可怕的事实涌上心头:眼前这人,竟是翠浓死去那夜,林外马车上的人!

    翠浓死时仍是面容美丽的少女模样,肤白胜雪,身段玲珑。

    尽管月荥散尽金银想要留翠浓姑娘一个尸身体面,但也防不住有好色之心的男人想要趁人之危。

    月荥从不怕鬼怪,因为她知道,人性比妖魔更可怕,于是早早地候在乱葬岗里……

    龟奴将草席一扔,顺势露出翠浓艳丽的脸来,那两龟奴眼神一对,竟笑出声来。

    久在风尘中,焉能不明白?

    见二人纷纷剥离翠浓衣衫,惨白的月光就此落在翠浓身上,月荥顾不得其他,举起碗大的石头朝二人后脑磕去。

    二人不防有人偷袭,顿时血流如注,蜿蜒在二人脖颈。

    一人被磕晕死过去,另一人闻声有了防备,被月荥砸中前额。

    龟奴见事情败露,恼怒不已,狰狞地拉扯月荥,月荥不敌,反身便跑。却被龟奴一把握住脚踝扯下来,压住双腿扼住脖颈。

    月荥奋力挣扎,双手胡乱划,慌乱之间抓住了散落的铜簪,生出勇气,握住铜簪狠狠的往前一送。

    那发簪刺进那人腰腹,那人痛极,挣扎间,发簪落了下来……

    “簪子刺进心口,不没过簪头莫要拔出。”乱葬岗里山高林密,夜里人声显得格外明显。

    月荥闻声,奋力抬头,堪堪能看到马车檐上晃动的流苏。

    月荥最是听劝,趁那人捂住腰腹的同时,捡起铜簪狠狠插进了那人心口。

    仅眨眼的功夫,龟奴便不动了,只余手上温热,血色模糊。

    等月荥爬上土坑,那马车也只留了浅浅的一道车辙……

    月荥狼狈不堪,给翠浓姑娘换衣时却是格外轻柔,那样美丽的女子,化作一缕青烟。

    那时龟公一夜未回,张妈妈派人去找也未有结果,月荥觉得是上天见怜,现在想来,倒不是天公作美,是有贵人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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