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因此,颜映梨才肯拿正眼去瞧颜映棠,觉得杨夫人虽出身商贾却并非唯利是图,而是颇有骨气地坚决退掉了跟崔家的亲事。

    颜映棠亦是,尽管知道崔宴礼各方面的条件都极为优越却也能做到丝毫不留恋,令她也不由高看一眼。

    所以颜映棠在发现崔宴礼并非良配时能果断退亲抽身离去,而且断得干干脆脆的,颇合颜映梨的脾性,觉得她没给自己这个嫡姐丢人,也因此才对她们母女有些另眼相看了。

    乐阳长公主萧予薇筹备这场蹴鞠赛时听说了这事,好奇心起就找到了颜映梨,最后提出邀请颜映棠参加,颜映梨并未反对。

    放在以前,颜映梨定是要阻止一二的。

    但这一次颜映梨只说每年承露台的第一场蹴鞠赛,带有年轻未婚公子小姐相看的性质。她这个小堂妹刚退了崔家的亲事,前来参加说不定能与哪家公子相看对眼,也好早些定下亲事。

    萧予薇和颜映梨走过女子观台,登上北边的高席,坐了下来。

    颜映棠虽未见过萧予薇,但听闻过她的诸多事迹,十分欣赏她不拘世俗的洒脱。

    今日终于见到真人,发现长公主竟如此的高贵明艳,不禁有些激动起来。

    更让颜映棠惊喜的是萧予薇看她的目光,并不像其他贵女看到比自己美的女人的那种眼神,而是仅带着惊艳的欣赏。

    就连她的二姐姐颜映梨看她的目光里也似乎带着几分赞许,让她感到十分意外。

    毕竟在她印象中,她这个天之娇女的二姐姐颜映梨可一向是瞧不上他们四房的。

    在给萧予薇和颜映梨见礼后,颜映蓉就拉着仍站在那儿的颜映棠坐了回去,然后凑到她耳边悄声道:“五妹妹,你看到跟在长公主身后的那个白衣男子了吗?”

    “看到了,怎么了?”颜映棠随口应了声,随即她又想到什么似的瞪大了眼睛,“难道他是……”

    坊间传闻乐阳长公主萧予薇和离后追求崔定渊未果后,于公主府中豢养面首。

    颜映棠实在没想到长公主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竟把面首带到承露台来了。

    当然,面首一说只是坊间传闻。

    长公主在明面上则给她的面首门客或者幕僚的身份,协理公主府的诸多事物,以至于那些想参她一本的言官也无从参起。

    不过萧予薇有太后和皇帝宠着,又有几个不怕死的言官敢多嘴。

    “对,他就是长公主养的男人。”颜映蓉一说起八卦消息就开始滔滔不绝了,“你知道吗?这位范公子可是留在长公主身边时间最长的一位呢。”

    “啊,不止一个吗?”颜映棠差点惊呼出声,连忙玉手掩口。

    在她的观念里,很难想象一个女子可以拥有多个男人,她一直以为长公主身边的面首从来都是同一个男人。

    “吁,小声点……”颜映蓉用食指在唇上比了下,接着道,“当然不止啦,长公主是何等身份,她想要什么男人没有,而且那些男人都争相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呢。”

    “当然,首辅大人是例外的。”颜映蓉说着又特意补充了一句。

    颜映棠听后则道:“那长公主会变成这样,或许也是被首辅害的呢。”

    要是崔定渊当初肯跟萧予薇成亲,那她就不用一个又一个地换男人了。

    “可见首辅当初拒绝长公主,伤她有多深。”

    颜映蓉一听到颜映棠说崔定渊的不是就不乐意了,急忙替他否定道:“呸呸呸,这哪跟哪啊,跟首辅大人一点关系也没有好不好。”

    见颜映棠露出不信的神情,颜映蓉知道她的想法很多时候实在是异于常人,担心再继续说下去估计还得往首辅大人身上安什么罪名,遂连忙岔开话题道:“五妹妹,你知道这位范公子是何许人吗?”

    “不知道啊。”颜映棠听后朝北边高席上看了一眼,见那位白衣公子俊逸出尘,却没有自己的座位,只侍立于长公主身后。

    颜映蓉见她果然转移了注意力,继续道:“沂南侯府范家你听说过吗?”

    “我听说过,好像是前些年范家获罪,男子发配充军,女子沦为官妓,你是说他是范家人?”

    “对。”颜映蓉点头,“范公子是范家嫡幼子,因长得好看,亦颇有才华,遂被长公主看中收入府中了。”

    颜映棠惊讶问道:“那他怎么肯?”

    她以为甘于做面首的男子应该是身份低微的,为了追逐名利的,完全没想到竟还有出身侯府的公子。

    虽说范家没落了,但她觉得世家子弟再怎么也不会这般折辱自己的,甘于沦为女人的玩物。

    “这有什么。”颜映蓉轻哼一声,“人在陷入绝境时又岂会在乎那么多,更何况长公主暗中保下他家人,让他们在边境小村庄过上了平凡人的生活,他感激她都来不及呢。”

    “原来是这样。”颜映棠吁嘘一声,“范公子也算是为了家族忍辱负重了。”

    “对,这个词用得妙。”颜映蓉道,“范公子这会确实是忍辱负重。”

    颜映棠诧异问道:“怎么说?”

    “你知道吗?听说长公主不喜欢范公子的声音,想让他做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于是命人灌了他一碗生漆酒,把他的嗓子给生生药哑了。”

    “这……”颜映棠震惊张了张嘴。

    长公主行事果然够肆意任性的,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她竟也做得出来。

    不过颜映棠方才看那位范公子的样子,似乎并未记恨长公主。

    “岂止这些呢,我听说长公主的面首们都被她训得跟温顺的小动物似的……”

    颜映蓉说着突然顿住了,然后激动地抓住了颜映棠的手臂。

    颜映棠正听得起兴,见她突然停下又紧抓着自己不由奇怪地转头看她,“怎么了?”

    “快看,是首辅……”颜映蓉指着那边的入口处激动得叫了起来。

    正当颜映棠担心颜映蓉的反应太过突兀而想阻止她时,却发现女观台上的贵女们比她的反应还大,绝大多数都惊呼出声了,甚至有不少直接站了起来。

    这样一对比,颜映棠的反应倒是显得过于平淡了。

    她突然想起在魏国公府初见崔定渊时,她也只是被他略显探究的目光看得莫名心虚,直到他走过后才心跳加速,后知后觉般地惊艳于他的长相了,而没有类似这些贵女见到他时娇羞又兴奋的样子。

    颜映棠看了一圈周围贵女们的反应,又看了看对面男子观台上那些世家子弟脸上复杂的神情,才循着颜映蓉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崔定渊步入蹴鞠场,身上的玄衣随着他气定神闲的步伐在阳光下泛着繁琐的金色纹路,把黑金二色穿出了一种极致的美。

    再配上他高大挺拔的身形,俊美如琢的面庞和那周身散发着上位者的迫人气势。

    这一切的光芒都聚集在崔定渊这样一个位高权重又风仪无伦的男人身上,会引起贵女们的轰动也不难理解。

    颜映棠远远看着崔定渊缓步走来,心里也不由觉得这男人长得实在是无可挑剔,唯一的缺点就是年纪太大了。

    她发现崔定渊身旁还跟着一位穿着朱红色锦衣,比他矮半个头的男子。

    这男子细看下也十分年轻俊美,只是被身边华光万丈的崔定渊夺取了光彩,被衬得没有什么存在感,变成陪衬似的让人一时难以注意到他。

    颜映棠心里好奇,便随口问道:“首辅身边的人是谁啊?”

    颜映蓉正双手握紧在胸前,一脸倾慕地望着崔定渊,听到颜映棠问话后又过了好半晌才分了一丝视线去看那人。

    “哦,那是六皇子。”颜映蓉说完又把全部的目光聚焦在崔定渊身上。

    颜映棠听过六皇子萧延楚,他是今上最宠爱的宸妃所出,今年刚满十八岁,尚未纳妃。

    贵女们看到崔定渊和六皇子前来都十分激动,等他们走到女子观台前的过道时又都纷纷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保持着世家贵女风范起身朝他们行礼。

    崔定渊的到来不仅让贵女们激动万分,就连已经在北边高席上坐了下来的乐阳长公主萧予薇也先是一怔,随即一脸兴奋地站了起来。

    颜映棠知道萧予薇追求过崔定渊,但两人之间无果后是什么关系她并不知情。

    如今看来,萧予薇对崔定渊并未因爱生恨,看他的目光依旧是毫不掩饰,那么的热烈。

    崔定渊跟六皇子来到高台前拾阶而上,萧予薇亲自亲身起身相迎,一脸惊喜道:“真没想到今年你会来。”

    她每年都给崔定渊发邀请帖,可他一次都没有来过。

    所以她原本都已不抱希望了,崔定渊却出现在了这里,又岂能不让她惊喜万分。

    崔定渊淡淡看了一眼萧予薇和跟着前来的宁王妃颜映梨,拱手道:“见过长公主,宁王妃。”

    “我们之间,又何须这般拘礼。”萧予薇微微仰起明艳动人的小脸,看着崔定渊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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