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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闲一路上想着那个神秘的女子,没一会儿就到了范府。

    他耍了看起来不太聪明的范思辙一通,转头在柳如玉门口被下了脸面。范闲非但没有恼怒,反而之前莫名其妙的经历而产生的荒谬感因为这种“家常小事”终于有了点抵达京都的实感。还没待他再逗逗柳如玉和范思辙,范若若就风尘仆仆地敢来替他解了围。

    在去范若若住处路上,范闲看着范若若略有凌乱的头发,开口问道,“若若,你从哪回来的,怎么走的这样急?”

    “自是回来替你解围。今天有一张字条出现在我梳妆台上,写明你回府的大概时辰,我假意离开,估摸着时间赶了回来。”

    “可知道是谁?”

    范若若一边推开房门,一边摇了摇头,“不知道。”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内,室内明亮而不觉得闷热,可见房屋构造是花了心思。范闲本因柳如玉刁难而产生的担心消散了去——这房屋庭院都是费心建造搭理,可见她过的不错。

    范闲随若若走进屋内,在屋内转了一圈,丝毫没有男子进入女子闺阁当谨言慎行的自觉,“你这宝贝不少啊?”

    “都是京都的大家闺秀送的。大家都是《红楼》的书迷,送我礼物‘催更’罢了。”

    范闲叹了口气,“都说了不是我写的是曹先生所写……”

    “我知道,我从未与她们说过是你所写。”范若若笑着,给他递了杯茶。

    “等等。”范闲接过了茶,却盯着冰蓝的釉彩杯子出神,“你说你认识很多大家闺秀?”

    “嗯,是呀。”范若若自己喝了口茶,“哥,你也别小看我,我在京都城内也是被称为才女的。”

    范闲被她语气逗笑了,“这话别人说说也就罢了,怎么还有以才女自夸的。”

    “我只和哥说笑,又不会和旁人这般说。”范若若看了看范闲手里的冰蓝色杯子,“所以,你想问哪家姑娘?”

    “不愧是才女,果然聪明绝顶。你可曾知道京都有位身高与你相仿,头发……也与你差不多,穿蓝色衣服,气息隐匿很好的十八左右的女子?”

    范若若思索片刻,“你说了这些都算不得特征,也就是不易引人注意这点勉强算是。类似这般人物仔细想来不少啊,可还有什么更有特点的?”

    范闲仔细回忆了一遍庆庙中发生的事,断断续续地补充道,“她可以在到严防死守的庙里施展功法来去自如而没有人管她,必定位高权重……白衣少女……似乎与一位名为‘婉儿’的少女关系不错……声音!声音清冷,像是夏日里的山泉。还有眼瞳比一般人都浅,是浅棕色的。”

    他话音落下,房间内重回寂静。一时间外面轻柔的风声都变得明显。他过了一会儿才从回忆中抽离出来,一抬头就看到范若若微蹙着眉盯着他,神色有些莫名紧张。

    “……怎么了?此人有什么不对吗?”

    “眼瞳、声音、难以被人察觉、位高权重……我虽只有一面之缘,但同时符合这些条件的只有一人——宁远公主,仇辞风。”

    “我记得当今圣上姓李,异姓公主?”

    “仇家当初救驾勤王,但男丁死伤惨重。陛下登基后便赐封仇家孤女为宁远公主,在皇宫居住。哥,你不会是喜欢上了她?”

    “不是,你这反应也太快了吧?!”

    ————

    “我真的是受够了这个公主的名号。”

    仿佛山间的冷泉滴在石板之上,清冷的声音在御书房中响起。候公公对这个声音十分熟悉,却还是下意识的直了一下身子。

    庆帝看着仿佛突然出现在座位上的仇辞风,不禁失笑,“你自己快到宫门时跑了出去,这宫门快下钥了你才回来,刚坐下怎么就开始埋怨这名号?”

    仇辞风白了李云潜一眼,“我被你拉了出去,不就为了帮你看着点范闲?好歹也是叶轻眉的儿子,你与我直说我也不会不同意,何必拐弯抹角?”

    “这话路上不已经说过了,怎么又翻起旧账了。”庆帝拿起了批到一半的折子,抬眼看了眼候公公。

    候公公对这种满含冰冷威慑的眼神再熟悉不过。他侍奉当今圣上多年,不说对陛下的习惯了如指掌,也是能琢磨出几分。而这“宁远公主”,候公公每次与其相处从未超过一盏茶的功夫就会被屏退,可见她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他自觉地带着殿内的护卫出了御书房,站在殿外侍候。

    “行了,你这不也与我拐弯抹角?有什么要说的。”庆帝注意力已经放在折子上,一只手却抽出一个靠枕递给了仇辞风。

    “我闲来无事,便跟着宫典去了东宫。”

    “然后呢?”

    “他倒是‘善始善终’,一边表着对你的忠心一边把今天的事和太子说了个完整。然后就是作为臣子如何的难为和不得已,饶是太子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身为臣子,就该如此。朕出言警告,他若想活命必与太子断绝来往;但又不能让太子记恨,所以将今天的原委如实告知。”庆帝放下折子又换了一本,“他有没有把自己推测侍女拦路是太子所为如实告知啊。”

    “你都说了他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直说?话里话外劝谏东宫不要如此行事罢了。他这给太子透露了消息,李云睿怕是很快就能有理由处理好了。我觉得你拐弯抹角的地方在于你把宫典和李云睿都往李承泽那边推,但还要保住李诚乾的太子之位,好没意思。”

    “哼。”庆帝冷哼了一声,放下了毛笔,手指轻点了点桌子上小山高的折子,“连你都说表达不满都只能想到这种下三滥的法子,他们随便一个继承了皇位,可守得住这皇位吗?”

    “与我何干。”仇辞风侧卧在了宽大的座位里,“只要不碍着我,他们谁当皇帝都和我无关。”

    “那你在那抱怨朕给的公主名号又是为何?有皇族名号不是给你许多方便?”

    仇辞风索性闭上了眼,“从东宫出来,我又去了趟范府。恰巧听到了范建和范闲的谈话。”

    “哦?”

    “范闲好像看上我了。”

    李云潜眯了下眼睛,似乎这件事远比刚刚说的储君结党要令他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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