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梅止渴
4
“我不想娶林婉儿。”范闲将范建扶了起来，看着这个中年男人的鬓间的白发，刚刚他谈起母亲的时候那怀念的神色，一时间竟有些开不了口。
“我说的那些，你是没听懂吗？”
“听懂了……”范闲借着昏暗的烛光，在房间内转了一圈，想说的话最终还是没憋住，“您说的那些我都明白。实不相瞒，今天在一些机缘巧合下我可能还见到了这位林婉儿。”
“什么？”范建皱起了眉，听着范闲将白天庆庙里的经过讲完，闭了闭眼睛，“是陛下让你去的。”
“可能是吧。无论如何，我也算见过她，她很好看但我不喜欢。”范闲抬起手，一下捏死了一只从他眼前飞过的蚊虫，“我明白我母亲的留下的东西对你很重要。我没机会见到我娘，我只能听你们讲她的传奇故事。我也觉得她是个传奇，我听着也觉得自豪骄傲。”
“那还有什么问题呢？本就该由你继承你娘的产业。”
“我没有实感啊。爹，这么说吧……我连叫你爹都觉得别扭。我活到这般年岁都没听说过内库，往后人生我也不是只有它才算功德圆满。我只想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范建被噎了一下，少年飞扬的神色让他仿佛瞧见了曾经那个拿着各种奇珍异宝的女子，耳边似乎也回响起她的话语，“范建，你怎么总爱管我和辞风嫁不嫁人啊？遇到喜欢的自然会结婚，没遇到不嫁又死不了人。我们都不在意，你着什么急。”
范闲走到门边，回头就瞧见范建看他的神色带着哀伤，略一思索便知道为什么。
“说起神庙，爹，您了解宁远公主吗？”
没想到神色刚有软化的范建听到这个名字之后竟又竖起了眉，“你怎么知道她的？”
“刚才不是说了在神庙遇到了一个气息古怪的蓝衣女子。我刚刚和若若说起，她说应该是宁远公主。”
“你与她少有牵扯！”似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范建咳嗽了一声，“若若难道没告诉你宁远公主的身世吗？”
“说了，所以我觉得想见她一面估计不容易，不知道您有没有什么办法？”
“你莫不是喜欢上了她？”范建显然不愿意相信这种事情，整个人都表现出一种抗拒。
“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这么想？！她当时在神庙说的话有些古怪，我想问问。”
“她说话时常都很古怪……你不要与她接触。”范建挥了挥手，“时候不早了，你早点睡吧。”
皇宫。
宫廊下李云睿翻了翻被带出来的拔除名册，就递给了李诚乾，却不想李诚乾似乎在发呆，被惊了一下。她开口安抚道，“这事确实是我办的不好，毁他根基自然要从他有名望处下手。别多想，辞风说话向来直来直去，她说的未必是陛下的意思。”
“我知道，我在她眼里永远只是个孩子。”
李云睿轻笑了一声，“莫说是你，即使是我在她眼里也如同稚童。太子殿下，我要提醒你，对辞风过度关注是没有好下场的。”
“姑姑，我都明白，但是……”太子最终还是止住了嘴边的话语。
“她太特别了。对吧？”李云睿轻柔的嗓音接上了他未尽的话语，“看啊，今晚的夜空如此璀璨。
“仇辞风和这星空一样。令人瞩目、令人喜爱，但又是那么遥不可及。诚乾，你想如何锁住星光？”
沉默回荡在二人之间，李诚乾不由得想到了他记忆中第一次见到仇辞风。彼时他刚年满8岁，满头是汗的冲进御花园试图躲避母后侍女的寻找，就看到所有人都匍匐跪地，而父皇背手而立在花海中。他顶着阳光努力向庆帝望去，却始终看不清表情。他很熟悉这种氛围，是父皇“表示出怒气”的样子，虽说这里的是无他无关，但既到了此处也绝不能若无其事的离开。
他顶着烈日也跪了下来，却并未出声。那天京都天空少见的毫无阴霾，太阳烘烤着这片花园，李诚乾心里焦急却不敢擅自行动，只得暗自埋怨着一路走来怎么无人将他拦下，回去定要将这里的侍卫惩处。
可能只过了一刻钟，也可能过了一个时辰，李诚乾觉得自己意识都不是很清楚的时候，听到了泉水般清冷的声音，一下荡尽了他内心的燥热。
“你没事在这发什么疯？”
“好心当做驴肝肺。”
李诚乾虽未抬头，但仅凭语气就能听出，父皇那不知是不是装出来的怒气正在飞速的消散。
李云潜声音平静，“无论刚刚是不是意外，你的事情都不应该传出去。”
“这是你的皇宫，你清理了不就好了？我多久能醒过来是不确定的事，有什么必要在这等着。”刚才还让李诚乾感到清爽的声音现在却如同要把他拽如冰室，“你儿子还在里面呢。”
他心里一紧，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父皇漠不关心的声音，“他不知道，看着人都跪着就在那自作聪明。”
“李云潜，我不是叶轻眉。”仇辞风扫了一圈跪在地上的十几个人，“我对生死没有感知，别拿人命试探我，没有意义。”
李诚乾微微抬起头，看到父皇身边那个青色骑装的身影，像竹子一般站得笔直。
“叶轻眉的事他们可能不知，但我不会不知道。我没来找你算账，你反而来试探我？”
“就因为你什么都知道，才更危险。”
“危险又如何？你奈我何啊？”仇辞风笑了起来，她蹲下摘下一朵花别在了发间，“人终有一死，无论是你还是她。叶轻眉只不过陪我的时间短了一点。”
“就非她不可吗？”
“你认真的？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在做的事？李云潜，你只在乎你自己。”
突然刮起了一阵风，炎炎烈日终于被积云遮了起来，汗沾在衣服上一吹带着微微的凉意。李诚乾视线中那道青竹般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空气中还回荡着她最后一句话，“叶轻眉带给我的，还远不是现在的你能达到的。想要我留下，就证明给我看。”
这么多年过去了，李诚乾每次见到仇辞风都会涌上淡淡的渴意。从那一天他才发觉，原来父皇不是不可违抗。
“我不想娶林婉儿。”范闲将范建扶了起来，看着这个中年男人的鬓间的白发，刚刚他谈起母亲的时候那怀念的神色，一时间竟有些开不了口。
“我说的那些，你是没听懂吗？”
“听懂了……”范闲借着昏暗的烛光，在房间内转了一圈，想说的话最终还是没憋住，“您说的那些我都明白。实不相瞒，今天在一些机缘巧合下我可能还见到了这位林婉儿。”
“什么？”范建皱起了眉，听着范闲将白天庆庙里的经过讲完，闭了闭眼睛，“是陛下让你去的。”
“可能是吧。无论如何，我也算见过她，她很好看但我不喜欢。”范闲抬起手，一下捏死了一只从他眼前飞过的蚊虫，“我明白我母亲的留下的东西对你很重要。我没机会见到我娘，我只能听你们讲她的传奇故事。我也觉得她是个传奇，我听着也觉得自豪骄傲。”
“那还有什么问题呢？本就该由你继承你娘的产业。”
“我没有实感啊。爹，这么说吧……我连叫你爹都觉得别扭。我活到这般年岁都没听说过内库，往后人生我也不是只有它才算功德圆满。我只想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范建被噎了一下，少年飞扬的神色让他仿佛瞧见了曾经那个拿着各种奇珍异宝的女子，耳边似乎也回响起她的话语，“范建，你怎么总爱管我和辞风嫁不嫁人啊？遇到喜欢的自然会结婚，没遇到不嫁又死不了人。我们都不在意，你着什么急。”
范闲走到门边，回头就瞧见范建看他的神色带着哀伤，略一思索便知道为什么。
“说起神庙，爹，您了解宁远公主吗？”
没想到神色刚有软化的范建听到这个名字之后竟又竖起了眉，“你怎么知道她的？”
“刚才不是说了在神庙遇到了一个气息古怪的蓝衣女子。我刚刚和若若说起，她说应该是宁远公主。”
“你与她少有牵扯！”似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范建咳嗽了一声，“若若难道没告诉你宁远公主的身世吗？”
“说了，所以我觉得想见她一面估计不容易，不知道您有没有什么办法？”
“你莫不是喜欢上了她？”范建显然不愿意相信这种事情，整个人都表现出一种抗拒。
“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这么想？！她当时在神庙说的话有些古怪，我想问问。”
“她说话时常都很古怪……你不要与她接触。”范建挥了挥手，“时候不早了，你早点睡吧。”
皇宫。
宫廊下李云睿翻了翻被带出来的拔除名册，就递给了李诚乾，却不想李诚乾似乎在发呆，被惊了一下。她开口安抚道，“这事确实是我办的不好，毁他根基自然要从他有名望处下手。别多想，辞风说话向来直来直去，她说的未必是陛下的意思。”
“我知道，我在她眼里永远只是个孩子。”
李云睿轻笑了一声，“莫说是你，即使是我在她眼里也如同稚童。太子殿下，我要提醒你，对辞风过度关注是没有好下场的。”
“姑姑，我都明白，但是……”太子最终还是止住了嘴边的话语。
“她太特别了。对吧？”李云睿轻柔的嗓音接上了他未尽的话语，“看啊，今晚的夜空如此璀璨。
“仇辞风和这星空一样。令人瞩目、令人喜爱，但又是那么遥不可及。诚乾，你想如何锁住星光？”
沉默回荡在二人之间，李诚乾不由得想到了他记忆中第一次见到仇辞风。彼时他刚年满8岁，满头是汗的冲进御花园试图躲避母后侍女的寻找，就看到所有人都匍匐跪地，而父皇背手而立在花海中。他顶着阳光努力向庆帝望去，却始终看不清表情。他很熟悉这种氛围，是父皇“表示出怒气”的样子，虽说这里的是无他无关，但既到了此处也绝不能若无其事的离开。
他顶着烈日也跪了下来，却并未出声。那天京都天空少见的毫无阴霾，太阳烘烤着这片花园，李诚乾心里焦急却不敢擅自行动，只得暗自埋怨着一路走来怎么无人将他拦下，回去定要将这里的侍卫惩处。
可能只过了一刻钟，也可能过了一个时辰，李诚乾觉得自己意识都不是很清楚的时候，听到了泉水般清冷的声音，一下荡尽了他内心的燥热。
“你没事在这发什么疯？”
“好心当做驴肝肺。”
李诚乾虽未抬头，但仅凭语气就能听出，父皇那不知是不是装出来的怒气正在飞速的消散。
李云潜声音平静，“无论刚刚是不是意外，你的事情都不应该传出去。”
“这是你的皇宫，你清理了不就好了？我多久能醒过来是不确定的事，有什么必要在这等着。”刚才还让李诚乾感到清爽的声音现在却如同要把他拽如冰室，“你儿子还在里面呢。”
他心里一紧，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父皇漠不关心的声音，“他不知道，看着人都跪着就在那自作聪明。”
“李云潜，我不是叶轻眉。”仇辞风扫了一圈跪在地上的十几个人，“我对生死没有感知，别拿人命试探我，没有意义。”
李诚乾微微抬起头，看到父皇身边那个青色骑装的身影，像竹子一般站得笔直。
“叶轻眉的事他们可能不知，但我不会不知道。我没来找你算账，你反而来试探我？”
“就因为你什么都知道，才更危险。”
“危险又如何？你奈我何啊？”仇辞风笑了起来，她蹲下摘下一朵花别在了发间，“人终有一死，无论是你还是她。叶轻眉只不过陪我的时间短了一点。”
“就非她不可吗？”
“你认真的？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在做的事？李云潜，你只在乎你自己。”
突然刮起了一阵风，炎炎烈日终于被积云遮了起来，汗沾在衣服上一吹带着微微的凉意。李诚乾视线中那道青竹般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空气中还回荡着她最后一句话，“叶轻眉带给我的，还远不是现在的你能达到的。想要我留下，就证明给我看。”
这么多年过去了，李诚乾每次见到仇辞风都会涌上淡淡的渴意。从那一天他才发觉，原来父皇不是不可违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