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非鹤闻言,登时心惊肉跳,只觉这个隐藏的石头不再安全了。

    他们得赶紧转移阵地,但又不能回到商水和大家伙儿集合商量对策,只怕是会引狼入窝,他们不敢冒这个险,亦不敢拿集体的性命开玩笑。

    云非鹤瞧瞧探出头,估量对方的兵力,对方也不过十几个人,但他们身披铠甲,有锋利的武器,更重要的是,他们像是训练有素的官兵。

    官民相斗,总是民败官胜。

    考虑到这边的人手加上自己不过才五个人,还都是只用蛮力对抗,连正规的武器都没有,无异于与敌人肉搏。

    云非鹤觉得只能暂时投降了,虽然说出去不怎么光彩,但好歹比白白牺牲要好得多。

    思量好后,云非鹤向大家宣告这个不幸的消息,大家听后也觉得只能暂时这样了。

    先忍一时,到时候再审时度势,不见得会没有一条生机。

    云非鹤率先站起来,将自己暴露在官军眼皮底下,随后,身后的几位壮士也纷纷起身,官军眼尖,立马发现了他们。

    领头的那位举起一把闪寒光的剑,他朗声道:“来人啊,把他们都给我绑回去!”

    云非鹤讨厌别人的脏手碰到自己,但此刻她只能咬牙忍耐,尤其是他们粗暴的手握着粗糙的绳子缠她的腰身时,她心里直泛恶心。

    那人看到绳子还余下那么多没排上用场,他恶劣地笑:“哟,小兄弟,你这腰身是真细呐。”

    云非鹤向他张恶心的脸上啐一口唾沫,寒声道:“滚。”

    绑绳子的人立马不高兴了,他面露凶相,双手呈恶狠狠的鹰抓式,想要掐死云非鹤,领头的官军这时候出声:“墨迹什么呢!赶快带回去,带晚了谁负责?”

    绑绳子的人松了手,轻蔑地看向云非鹤:“呸,瞧你这弱身子,领兵打仗用不着你,到地方就将你处死。”

    云非鹤毫无惧意,她挺了挺身子以壮大自己的气势:“我倒是要看看,是你死还是我死。”

    “你!”

    领头官兵一脚踩下去,绑绳子的那人颤巍巍地向一侧倒下,“混账东西,少耽误老子的时间。”

    就这样,云非鹤一行人辗转几次最终被绑到了官兵的地牢里,这地牢暗无天日,连一盏灯都不点,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见。

    云非鹤在现世就是教小朋友语文的,她知道古人的地牢阴森可怖,可没想到是这样的恐怖。

    没有一束阳光能够抵达这里,那些官兵似乎早已适应了黑暗,将他们一行人塞到这宽敞不见天日的牢笼里便没了踪影,像是与周围的黑色融为一体了。

    这牢笼又黑又静,没有人说话,在这里,眼睛彻底成了摆设,睁眼闭眼都是漆黑一片,没什么区别。

    云非鹤睁开眼睛,什么都看不到,她索性闭上双眼思考下一步动作。

    现在的情况极其不妙,她在这漆黑中不能得知此方天地的具体位置,只知道是官军的一个隐蔽监狱,方才被捆在这里时,也与同伴们失散了。

    更另她担忧的是,她不知道金大娘和吴二哥怎么样了,倘或官军追到商水一带,无组织无经验的农民只能活活挨揍,后果不堪设想。

    云非鹤的眼前似乎闪过数以千计的贫苦百姓一个个鲜血横流的画面,汩汩的鲜血染红了汤汤商水。

    她惊出一身冷汗,大声呼喊,所听到的只是自己的回音,再执拗地挣了挣双手,竟分毫动弹不得。

    “有人吗?喂,有没有人呀?”

    她没打算停手,呼声越来越大,扯开了嗓子大喊,边喊边继续双手运作着,左手右手拧着做出扭转的动作,可那绳子是军用的专有硬绳,非得用锋利的刀器割开不可。

    云非鹤绝望地靠在漆黑粘腻的墙边,她的嗓子已哑的发疼,每往外蹦出一个字、说一句话都像是有一把小刀在磨她的嗓子。

    而手腕处沁出点点殷红,火辣辣的楚痛从被磨破的伤口传来,瞬间传到全身,感受这片地面太潮湿,她又往一侧坐了坐。

    在困境之中,她陡然想起之前看过的书本中也是有这么一个地牢,与商水相隔不远,据介绍地牢有逃出天日的机关。

    云非鹤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回忆书中有关机关的介绍。她打算广撒渔网多试试,就这样试到了角落。

    被绑着的右手刚一触地,云非鹤便觉出与众不同来,这面地砖会活动,抚摸起的质感明显与别处不同。

    像是个机关,这暗无天日的牢笼里竟然真的暗藏玄机,书本上介绍的不错。

    云非鹤心中遽然燃起无穷的希望,直觉是个天赐的机遇,她顾不得其他,艰难地向那块活动的板砖移去,她看不到后面的情况,只能用一双手摸索。

    云非鹤猛地闭上了双眼,她全身紧绷,心跳如雷,既希望下一步动作可以助她脱离苦海,又担心有什么不测的风云等着她,担忧有密网等着捕获她。

    “好吧,早死晚死都得死,我就试试会怎样吧。”

    说完,她将浑身的力气都集中到双手上,猛地施全力往下一按。

    她蹲坐的那方块板砖立即传来如雷的轰隆之声,声势浩大,震动耳膜,整个牢狱像是被惊醒了,开始阵阵耸动,有细碎的泥土和石头滚滚下落

    牢狱像是要顷刻间塌方。

    云非鹤暗道不好,原本想要逃脱这里却弄巧成拙要把自己埋死在这里怎么行?

    她也和那被胁迫的毛头小子一样,心里有十分不甘,她还未和吴二哥及金大娘会和呢。

    正当头顶上一颗松动的大石块摇摇欲坠时,云非鹤站立的板砖立即下陷,她在怔愣之间身影已消失在牢狱,而那大石块瞬间掉落,激起一层又一层的厚土。

    天旋地转之间,云非鹤在狭窄的秘洞里下落,好在她比较瘦小,不然她非卡在这洞口不可。

    她的双手依旧被束缚着,身体在下落的途中不时磕碰在坚硬的洞壁处,又徒增几处伤口。

    *

    下落终于停止,云非鹤觉得她的身子快要散架了,洞口处隐隐有微光,她惊喜地寻着那束光芒。

    刚展露一颗人头,立即就有两个士兵用剑做叉状横在她的脖颈处,只差一点,她的项上人头就要落地了。

    “谁?”那两位士兵齐声问她。

    云非鹤惊讶地抬起头,细细打量这两位士兵,他们穿着玄色的武装铠甲,身子挺直,表情严肃。

    他们流露出的气息不是像官军那样欺压人们的傲气,而是一股子从内而外的正气。

    云非鹤心想,这应该就是吴二哥口中的铁甲军了,那她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于是她如实回答:“回大人,我本是杨家家奴,出逃后跟着流民一起逃难,前日被官军抓到地牢了。”

    这两位士兵听后神色明显有些和缓,领头早就告诫他们要对流民施以仁爱,他们收剑拉人,将云非鹤从狭小的洞口拉出来,并顺带给她解了束缚。

    终于没了束缚,云非鹤看着嫣红的手腕不由心惊,这一路闯来实属不易,几次差点丢掉身家性命。

    她本想出声问问士兵有没有干净的布料,她要包扎一下伤口,话欲出口,她便截断了这样的妄想。

    她现在是男儿的身份,不能轻易暴露自己女儿身的事实,还是忍耐一下吧。

    云非鹤撕下身上的几片破布将其当作绷带,咬着牙忍着疼痛将黑色的布缠在自己的手腕处,整个过程中那两位士兵沉默以对,他们似乎早已见惯了这种行为。

    材料简陋,云非鹤却是给自己包扎得很漂亮,她做好这一切才问:“你们能带我去见领主吗?”

    那两位士兵面露难色,其中一人解释:“抱歉,我们姬领主忙于军事,不见外人。”

    云非鹤点点头,“那我怎样才能加入到你们铁甲军呢?”

    两位士兵上下扫视她,一丝不苟的两张脸上露出笑意:“你恐怕不行,我们姬领主只要身强力壮的猛士,你的身板单薄,个子偏小......”

    云非鹤暗暗翻了个白眼,意思是觉得她没用呗,可她偏要加入这支部队,成为精锐的一员

    说话间,听闻清脆而连续的马蹄嘚嘚声,云非鹤遥望远处,只见一骑肥硕精壮的青马穿林而来,马背上端坐着一青年,他身体微微前倾,挥鞭驰骋,青马长啸,后面带起滚滚浓烟,再一看,那马那人已然来到面前。

    速度如此之快。

    方才距离甚远,云非鹤只能看到这人马上豪气的动态。

    现在距离被瞬间拉近,云非鹤这才看清马背上的那人,脸被一副精致的玄色面具遮掩,只露出一双凌厉的双眼,被他的视线扫到的一瞬间,云非鹤觉得自己如坠冰窟,寒冷刺骨。

    两位士兵警惕性极高,在来者刚入营地时,两人就提长剑做戒备的姿态,像是随时可以大战一场。

    连带着云非鹤都紧张起来,她按压着自己的伤口,准备随便在地上捡一根木棍防身。

    马背上那人紧攥红辔,青马调整步伐,仰首停步,终于静了。

    这人没看那两位士兵,倒是将目光钉在云非鹤身上,举起手臂的一瞬间,翩翩长袖下落,云非鹤看见白皙细腻的皮肤,再往上看,是同样白瓷般的一只手。

    那手里握着什么东西,小小的,云非鹤不是内行人,她看不真切。

    然后,这手潇洒一挥,白肤藏匿了,取而代之的是青色花纹长袖,那两位士兵识趣地离开了原地。

    云非鹤心想,这人的官儿比士兵大点,不然出场怎么这么飒?

    那人凝视着云非鹤,目光冰冷,言语更是寒冷:“哪里来的奸细?”

    云非鹤觉得这声音挺好听的,温润如水,似春风拂过,但这话语可真欠揍啊!

    她怎么会是奸细?又能是哪里的奸细?她不过是一个倒霉的穿书仔,四平八稳的世界放弃了她,她倒大霉来到这战火不断的古书里。

    “哪里的话,我不过是一个难民而已。”

    那人紧蹙双眉,怀疑似是又加了几分,“还敢嘴硬?你从这个洞穴里出来,不是奸细是什么?”

    云非鹤也是被这家伙的逻辑给气笑了,怎么从里面死里逃生的奸细啦?

    “你别血口喷人,我要见你们姬领主,让他来为我主持公道。”

    那人握着细辔的手一顿,眼神复杂地看着云非鹤,戏谑道:“就算是他来了,也改变不了你奸细的身份,这个洞穴通往官军地牢,知道这个机关的只有两个人。”

    云非鹤向前一步,“谁?”

    “暴君云暮,铁甲军头领姬晏清。”

    云非鹤害怕说出看过书本介绍而暴露穿书者身份,在暴君和铁甲军头领中她选择了一个信得过、比较仁慈的。

    她朗声道:“就是你们领主告诉我的,绝没有错儿。”

    那人用不可思议地目光盯着云非鹤,间或溢出一声轻笑。

    “那你倒是说说,我是怎么告诉你的呀。”

    这回换云非鹤不可思议了,她惊讶问:“莫非你就是姬晏清?”

    这下撒谎撒到正主身上了,真尴尬啊。还好她现在满脸污垢,根本没人能看清她羞赧的表情。

    “正是在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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