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阳光荡漾着微风，跃进大巴车窗，摩挲着和时谙光嫩洁白的侧脸。
矫捷的光斑在纤巧挺立的鼻尖追逐，时谙侧倚着车窗，眸光微阖，看着窗外景色一泻而过。
一幕幕来不及穿越瞳孔的风景就这样退出了画卷——就像父亲与哥哥。
本以为，每个人在用尽初生之力吼出昭告天下的第一声啼哭时，便能轻而易举赢得一生的门票，怎料命运狡猾稀薄，不曾给他们继续演出的剧本。
和时谙晃了晃愈发清醒的脑袋，醒了醒发麻的眼睛，环扫四周。
长途大巴仿佛是行走的“避难所”，隔离尘世间的一切嘈杂烦恼。困意四处攀爬，传染力极强。一个远行之人关上眼睛，悄无声息把邻坐之人推进时间的黑洞，相继困入睡境。
奈何睡意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光顾和时谙，她盯着睡得没心没肺的小男孩，大脑却愈发清醒，索性继续把目光投向窗外。
大巴车正在环山高速上攀爬，依偎着陡峭的山崖，俯视着深不见底、雾气蒸腾的深谷。透过溢出山谷的雾霭，模模糊糊能描摹出崖底的风景。
画中的行人，好似在旁观着自己的命运，若隐若现，好不真切。
初到和家时，父亲和正平就是一名出色的缉毒警察。只是没想到，哥哥和时塬继承了父亲的警号，背负了同样的命运。
时谙想起自己大学毕业那年。新年，父亲同哥哥与自己的最后一次相聚。
沈叔叔和裴阿姨做了一大桌团圆菜，两家人欢欢喜喜吃了一顿家常却也无比丰盛的年夜饭。
很久，都没有那么认真地庆祝新年了。
那天，父亲难得休假，沈叔叔提前一周就着手准备食材。时谙躲在门后与时塬躲猫猫，包饺子的裴鑫可劲儿揶揄两人，却也在战机微妙时，帮着时谙干扰哥哥。
时塬气得跳脚，直呼一定要多吃两碗饺子。
仿佛又回到了十五岁，一切都美好得不真切。
时谙的眼角又密密重重滋生出酸痛。十二年，一纪一轮回。那年去的就是云川市。
白云在天际沉潜，那里有一座绵延北去的青山。夏末的风肆无忌惮地把高山吹出铮铮脊骨，映着纤尘不染的蓝色苍穹，庄严肃穆直扑眼眶，教人不由生发出满身满心的欢喜与清澈。
两个少年手牵手登顶。时谙看着山头升腾起的灿灿白云，再被风轻易地吹开，扯出丝丝缕缕的缥缈白雾，缱绻缠绵却始终无法真正相拥。
也是在那个暖意浓浓的午后，时谙心中的寒意渐渐消融，对时塬的依赖更多了一分。
十二年前，时谙父亲和正平联手云川市缉毒大队破获一起特大贩毒案。时逢暑假，母亲公仪礼惟正在国外办画展，十八岁的时塬便带着十五岁的时谙追着父亲的身影来到了这里。
时谙仍然记得那天，落日在远处长河上奔走，天地像一面迎向开合的巨伞，把两个人紧紧包裹，身后晕开的霞光铺满山下云中河的水面。
目光坚毅的少年与浅笑嫣然的少女却比身后的大山大河更加辽远，在苍青色湛湛天幕簇拥着橘黄色落日余晖下，少年一直紧紧握着少女的手，仿佛只要双手紧握，就可以走向遥远的未来。
时谙闭了闭眼睛，可能在哥哥带着自己去旁听庭审的时候，命运那条灰线早已蔓延千里，伸向了他的结局。
岁月像高空的旋风，呼啸嘶哑，从不显露真面，却能将所有的快乐一瞬间隐匿不见。
和时塬因公殉职半年后，时谙才终于接受了这个世界又剩下她一个人的事实。
事实就是，你越想逃避，越被硬生生、赤裸裸推进脑海，放大，膨胀，再无限扩张，直至整个人层层叠叠压缩，严丝合缝，不给人任何喘息的机会。
她从来没有那么怨恨过，儿时被亲生父母抛弃时没有。
帮助第一个寄养家庭寻找真相却遭误解时没有。
和庭海牺牲时她悲痛至极却侥幸觉得至少有时塬在，灰白的命运似乎还能生发出薄雾般的希望。
可是那天，她亲眼看着时塬在自己面前倒下。
她恨，恨命运为什么又丢下她一个人。
时谙昏昏沉沉过了半年，一个人把自己封闭起来。母亲公仪礼惟终于从苏城赶来。
时谙看着让自己跟她回苏城的母亲，亲切又陌生，还是一言不发摇了摇头。
这半年，时谙一个人带着父亲和哥哥的照片，一步一步，再走当年三人足迹到过的每一寸土地。
云川，便是此行的最后一站。
时谙微仰起头沉到椅背上，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太阳浓烈痴缠，可是苍白无力的回忆带给她的，只剩无尽的刺骨冰凉。
等走完了回忆中的云川，就回到北城，守着那个有一家人曾经共同生活的地方。
就等着，一辈子。
时谙的思绪还在随着远处的白云辗转，大巴车突然颠簸倾斜。司机师傅心里一阵颤栗，乘务员迅速出现在过道前方大声喊道：“各位乘客，各位乘客醒一醒，大家听我指挥，已经醒来的乘客抓紧时间叫醒还在睡觉的乘客！”
司机师傅快速给乘务员说道：“小问题，能稳住。”
乘务员继续喊道：“各位乘客，目前车辆出现一些小故障，请大家检查好各自的安全带，坐在座位上保持安静。
乘务员一句一顿，掷地有声的提醒中，司机已经把车停在路边的紧急停车带上。
乘务员又高声说道：现在，大家排好队有序下车，胎压问题，大家不要担心！不要拥挤！”
扑面而来的意外瞬间激醒了所有人。一对带着孩子的年轻夫妻，额头上竟逼出细密的汗珠来。
所幸这条挂在高崖之上的高速公路，不过间隔极短的距离便会修建紧急停车带，给了众多生命喘息的机会。
司机和乘务员同样经验老道：“大家快速检查自己的行李，第三排带小孩的夫妻，你们先下车，第一排乘客紧跟这对夫妻下车，周围有老人的，大家帮把手……”
众人不免屏气凝神、加快脚步。时谙就这样被人流挟持，在一众人的推搡中终于双脚踩到了大地。
甫一出车门，众人纷纷叹气，紧张的乌云凝聚得急切，消散却也不过须臾，不免让人觉得刚才的神经紧绷不过一场梦境。
时谙，一贯如常的冷静，遭受过生活的猛烈创伤，一切细微的伤害不过蜿蜒于情绪的钝角之内，庇护于习以为常、司空见惯的自我安慰。
际遇的起伏反而会稀释她的麻木，让她在这一刻感受到自己久违的心跳。
“师傅，多久才能修好呀，我这还赶时间开会呢……” 不知谁喊了一句，人声开始鼎沸。
“对啊，师傅，我要换乘赶车的……”
人一旦侥幸逃离危险的城池，便会毫无顾忌抛弃裹挟自己的弱者外衣。喧哗声集聚，喷薄而出一群“赶”字，赶赴未知，赶赴生存……
司机师傅浑身透着虚汗，蓝色发白的衬衫已然在汗水的浸泡中拥起一道道褶皱，却安慰大家：“两个轮胎都有问题，幸运的是大家平安啊，我已经联系了救援队，也让客运站尽快补发一趟车来。大家不要着急，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把大家的损失降到最低……”
“最低？最低起码也要等一个小时吧？”
“这再一个来回，到云川天都黑了，我们都没法玩了。”
“大家就少说点吧，现在不是批评指责的时候，人家师傅也不想耽搁大家时间......”
时谙闻言，眺望云川——拔地而起的幢幢高楼被白云环抱在高处，浓郁的森林盘旋跌落，向四周蔓延再渗入低谷——跌宕起伏，层层叠叠，充满了生命的力量——那里，应该就是云川了。
眨了眨眼，既然能眺望到全貌，应该就不远了。按照计划，今天下午去景山，明天是哥哥的生日，她得回北城。
退回目光，时谙看着远处驶来的车队，车与车之间刻意保持着车距，心下有了主意。
时谙低声告诉司机师傅自己坐朋友车走，留下自己的手机号，保证自己到云川后第一时间告知。便快速走出紧急停车带，毫不犹豫抬起手来。
车队末尾，一辆宝蓝色越野已经提前减速，在大巴斜后方缓缓停下，车窗降下挤出一张嬉笑的脸道：“美女，有人受伤吗？”
坐在副驾的人说着话，左侧的车门却被快速打开又关上，余光中闪过一个人影，敏捷绕到车后拿出警示牌放在不远处，又一路小跑去了大巴车的方向……
时谙收了收心神，笑着摇头：“没有，轮胎受损，所幸司机及时发现，保护了我们所有人。不过我到云川有些急事，想麻烦您捎我一段路，我可以付车费。”
“辰岩，小意外，无大碍……”时谙微笑着把目光转向来人——所有的意志却在此刻消遁。
一瞬间，惊了魂魄。
一瞬间，失了灵魂。
时谙像站在惊涛拍案的悬崖边，全世界只剩下了站在对面的人。
黑暗充斥四周，只有面前之人璀璨如星火，重燃起时谙眼底的余烬。
薄雾浸透眼底，时谙极目尽望，双眼析出皎洁朦胧的湿意。
惊讶同狂喜交缠，漫延开是一阵阵浑身发怵般的麻木。她的灵魂瞬间剥离，再重驻。
眼泪不受控制，相拥相撞，忽而奔腾，湍急而出。
“哥……时……时塬……”飘飘然语气中回荡着无法置信的震惊与骇然。
矫捷的光斑在纤巧挺立的鼻尖追逐，时谙侧倚着车窗，眸光微阖，看着窗外景色一泻而过。
一幕幕来不及穿越瞳孔的风景就这样退出了画卷——就像父亲与哥哥。
本以为，每个人在用尽初生之力吼出昭告天下的第一声啼哭时，便能轻而易举赢得一生的门票，怎料命运狡猾稀薄，不曾给他们继续演出的剧本。
和时谙晃了晃愈发清醒的脑袋，醒了醒发麻的眼睛，环扫四周。
长途大巴仿佛是行走的“避难所”，隔离尘世间的一切嘈杂烦恼。困意四处攀爬，传染力极强。一个远行之人关上眼睛，悄无声息把邻坐之人推进时间的黑洞，相继困入睡境。
奈何睡意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光顾和时谙，她盯着睡得没心没肺的小男孩，大脑却愈发清醒，索性继续把目光投向窗外。
大巴车正在环山高速上攀爬，依偎着陡峭的山崖，俯视着深不见底、雾气蒸腾的深谷。透过溢出山谷的雾霭，模模糊糊能描摹出崖底的风景。
画中的行人，好似在旁观着自己的命运，若隐若现，好不真切。
初到和家时，父亲和正平就是一名出色的缉毒警察。只是没想到，哥哥和时塬继承了父亲的警号，背负了同样的命运。
时谙想起自己大学毕业那年。新年，父亲同哥哥与自己的最后一次相聚。
沈叔叔和裴阿姨做了一大桌团圆菜，两家人欢欢喜喜吃了一顿家常却也无比丰盛的年夜饭。
很久，都没有那么认真地庆祝新年了。
那天，父亲难得休假，沈叔叔提前一周就着手准备食材。时谙躲在门后与时塬躲猫猫，包饺子的裴鑫可劲儿揶揄两人，却也在战机微妙时，帮着时谙干扰哥哥。
时塬气得跳脚，直呼一定要多吃两碗饺子。
仿佛又回到了十五岁，一切都美好得不真切。
时谙的眼角又密密重重滋生出酸痛。十二年，一纪一轮回。那年去的就是云川市。
白云在天际沉潜，那里有一座绵延北去的青山。夏末的风肆无忌惮地把高山吹出铮铮脊骨，映着纤尘不染的蓝色苍穹，庄严肃穆直扑眼眶，教人不由生发出满身满心的欢喜与清澈。
两个少年手牵手登顶。时谙看着山头升腾起的灿灿白云，再被风轻易地吹开，扯出丝丝缕缕的缥缈白雾，缱绻缠绵却始终无法真正相拥。
也是在那个暖意浓浓的午后，时谙心中的寒意渐渐消融，对时塬的依赖更多了一分。
十二年前，时谙父亲和正平联手云川市缉毒大队破获一起特大贩毒案。时逢暑假，母亲公仪礼惟正在国外办画展，十八岁的时塬便带着十五岁的时谙追着父亲的身影来到了这里。
时谙仍然记得那天，落日在远处长河上奔走，天地像一面迎向开合的巨伞，把两个人紧紧包裹，身后晕开的霞光铺满山下云中河的水面。
目光坚毅的少年与浅笑嫣然的少女却比身后的大山大河更加辽远，在苍青色湛湛天幕簇拥着橘黄色落日余晖下，少年一直紧紧握着少女的手，仿佛只要双手紧握，就可以走向遥远的未来。
时谙闭了闭眼睛，可能在哥哥带着自己去旁听庭审的时候，命运那条灰线早已蔓延千里，伸向了他的结局。
岁月像高空的旋风，呼啸嘶哑，从不显露真面，却能将所有的快乐一瞬间隐匿不见。
和时塬因公殉职半年后，时谙才终于接受了这个世界又剩下她一个人的事实。
事实就是，你越想逃避，越被硬生生、赤裸裸推进脑海，放大，膨胀，再无限扩张，直至整个人层层叠叠压缩，严丝合缝，不给人任何喘息的机会。
她从来没有那么怨恨过，儿时被亲生父母抛弃时没有。
帮助第一个寄养家庭寻找真相却遭误解时没有。
和庭海牺牲时她悲痛至极却侥幸觉得至少有时塬在，灰白的命运似乎还能生发出薄雾般的希望。
可是那天，她亲眼看着时塬在自己面前倒下。
她恨，恨命运为什么又丢下她一个人。
时谙昏昏沉沉过了半年，一个人把自己封闭起来。母亲公仪礼惟终于从苏城赶来。
时谙看着让自己跟她回苏城的母亲，亲切又陌生，还是一言不发摇了摇头。
这半年，时谙一个人带着父亲和哥哥的照片，一步一步，再走当年三人足迹到过的每一寸土地。
云川，便是此行的最后一站。
时谙微仰起头沉到椅背上，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太阳浓烈痴缠，可是苍白无力的回忆带给她的，只剩无尽的刺骨冰凉。
等走完了回忆中的云川，就回到北城，守着那个有一家人曾经共同生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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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谙的思绪还在随着远处的白云辗转，大巴车突然颠簸倾斜。司机师傅心里一阵颤栗，乘务员迅速出现在过道前方大声喊道：“各位乘客，各位乘客醒一醒，大家听我指挥，已经醒来的乘客抓紧时间叫醒还在睡觉的乘客！”
司机师傅快速给乘务员说道：“小问题，能稳住。”
乘务员继续喊道：“各位乘客，目前车辆出现一些小故障，请大家检查好各自的安全带，坐在座位上保持安静。
乘务员一句一顿，掷地有声的提醒中，司机已经把车停在路边的紧急停车带上。
乘务员又高声说道：现在，大家排好队有序下车，胎压问题，大家不要担心！不要拥挤！”
扑面而来的意外瞬间激醒了所有人。一对带着孩子的年轻夫妻，额头上竟逼出细密的汗珠来。
所幸这条挂在高崖之上的高速公路，不过间隔极短的距离便会修建紧急停车带，给了众多生命喘息的机会。
司机和乘务员同样经验老道：“大家快速检查自己的行李，第三排带小孩的夫妻，你们先下车，第一排乘客紧跟这对夫妻下车，周围有老人的，大家帮把手……”
众人不免屏气凝神、加快脚步。时谙就这样被人流挟持，在一众人的推搡中终于双脚踩到了大地。
甫一出车门，众人纷纷叹气，紧张的乌云凝聚得急切，消散却也不过须臾，不免让人觉得刚才的神经紧绷不过一场梦境。
时谙，一贯如常的冷静，遭受过生活的猛烈创伤，一切细微的伤害不过蜿蜒于情绪的钝角之内，庇护于习以为常、司空见惯的自我安慰。
际遇的起伏反而会稀释她的麻木，让她在这一刻感受到自己久违的心跳。
“师傅，多久才能修好呀，我这还赶时间开会呢……” 不知谁喊了一句，人声开始鼎沸。
“对啊，师傅，我要换乘赶车的……”
人一旦侥幸逃离危险的城池，便会毫无顾忌抛弃裹挟自己的弱者外衣。喧哗声集聚，喷薄而出一群“赶”字，赶赴未知，赶赴生存……
司机师傅浑身透着虚汗，蓝色发白的衬衫已然在汗水的浸泡中拥起一道道褶皱，却安慰大家：“两个轮胎都有问题，幸运的是大家平安啊，我已经联系了救援队，也让客运站尽快补发一趟车来。大家不要着急，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把大家的损失降到最低……”
“最低？最低起码也要等一个小时吧？”
“这再一个来回，到云川天都黑了，我们都没法玩了。”
“大家就少说点吧，现在不是批评指责的时候，人家师傅也不想耽搁大家时间......”
时谙闻言，眺望云川——拔地而起的幢幢高楼被白云环抱在高处，浓郁的森林盘旋跌落，向四周蔓延再渗入低谷——跌宕起伏，层层叠叠，充满了生命的力量——那里，应该就是云川了。
眨了眨眼，既然能眺望到全貌，应该就不远了。按照计划，今天下午去景山，明天是哥哥的生日，她得回北城。
退回目光，时谙看着远处驶来的车队，车与车之间刻意保持着车距，心下有了主意。
时谙低声告诉司机师傅自己坐朋友车走，留下自己的手机号，保证自己到云川后第一时间告知。便快速走出紧急停车带，毫不犹豫抬起手来。
车队末尾，一辆宝蓝色越野已经提前减速，在大巴斜后方缓缓停下，车窗降下挤出一张嬉笑的脸道：“美女，有人受伤吗？”
坐在副驾的人说着话，左侧的车门却被快速打开又关上，余光中闪过一个人影，敏捷绕到车后拿出警示牌放在不远处，又一路小跑去了大巴车的方向……
时谙收了收心神，笑着摇头：“没有，轮胎受损，所幸司机及时发现，保护了我们所有人。不过我到云川有些急事，想麻烦您捎我一段路，我可以付车费。”
“辰岩，小意外，无大碍……”时谙微笑着把目光转向来人——所有的意志却在此刻消遁。
一瞬间，惊了魂魄。
一瞬间，失了灵魂。
时谙像站在惊涛拍案的悬崖边，全世界只剩下了站在对面的人。
黑暗充斥四周，只有面前之人璀璨如星火，重燃起时谙眼底的余烬。
薄雾浸透眼底，时谙极目尽望，双眼析出皎洁朦胧的湿意。
惊讶同狂喜交缠，漫延开是一阵阵浑身发怵般的麻木。她的灵魂瞬间剥离，再重驻。
眼泪不受控制，相拥相撞，忽而奔腾，湍急而出。
“哥……时……时塬……”飘飘然语气中回荡着无法置信的震惊与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