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啊,我也是刚了解到小默这个情况,是这样……”教练递给黄卉凡一瓶水,“我不知道她的幼儿园老师有没有跟您讲过这个事情,一般这个年纪的小朋友都是有个玩具就能凑一块儿玩半天,但我看小默这一周,双人对练的时候她不太高兴,甚至在试图拒绝我把她跟别人安排在一组,也不跟小朋友们说话,聊天,不分享,小夕好几次想跟她讲话,小默都走开了,您知道这个情吗?”

    “我知道一点。”黄卉凡说着脸上的笑容就淡了,“我把她送过来学跆拳道就是想试试能不能改变这个现状,小默这孩子小时候看到过很多不好的,我跟她爸爸分开以后她也越来越沉默,只有跟我可以正常沟通。”

    “我也咨询过心理医生要不要带这孩子去看看,但人家跟我说小默还没有到这个程度,而且这个年纪这种状态是可以改过来的,我也不瞒您,带小默报名个课外班就是那个医生给推荐的。”

    路译教练点了点头,“行,我就来了解了解,您也别紧张,我现在知道这么个情况,也想办法看能不能改变一下这个现状,因为咱们也都是希望孩子好,我肯定尽力,您放心。”

    “哎,谢谢您啊。”再抬头的时候,黄卉凡眼底就带了些湿润。

    这个年纪的女人想不开的时候都希望能找人唠叨唠叨,这两天跟人家电动妈妈跑步也跑出感情来了。

    这事儿第二天黄卉凡唉声叹气的跟洛情讲完之后,女人打了个响指,“这不简单?!我去让我们家电动多往前凑凑,孩子嘛,多交流就好了,我们家电动生下来就贫,让他去感染感染小默。”

    有的男孩儿受自己的妈威胁不情不愿的往前凑,凑不出个什么结果,但有的女孩子生来就神经大条看不懂别人的脸色,比如没给黄雨默留下什么好印象的刘林夕。

    “你怎么不说话啊?”刘林夕拿着一个小巧精致的饼干来换人一个好脸色,可惜没有成功。

    黄雨默摇摇头,小脸淡巴巴的没什么表情,看的出来过来这里训练还是不情不愿。

    被拒绝了N次的刘林夕一点也不难过,她习以为常的自己撕开饼干吃了,还吧唧两下嘴,也不知有意的还是故意的,“很好吃的,可惜这些你都不爱吃!”

    黄雨默:“……”她默默的吞了口口水,看着盛电动凑过来,刘林夕自然而然的分了他一个,于是两个人凑在一起,嚼饼干的声音像是一种魔咒般环绕在耳朵周围,黄雨默哀怨的看了两个人一眼,转身走了。

    “她一点也不好。”刘林夕撅了下小嘴,觉得手里的饼干都不香了。

    这个年纪的小朋友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匮乏的形容词让他描述不出来自己的感觉,所有的事情都归分与好和不好两样。

    今天凉快,外面的风大,挂落了好多的树叶,黄雨默走一会儿就要捡一片,从公交车下来以后装了满满一大兜子。

    进门的时候黄卉凡不让黄雨默带进去,她就捧了满满一手心,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在叶子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猛地往上一扔。

    以她自己为中心,所有的绿色倾然而下,缓缓的飘落在她的肩头,又被那双大手拂去,黄雨默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容,咯咯咯的自己乐了半天。

    黄卉凡看着地上的叶子凝神,看着小姑娘像个欢脱的小狗一样在原地转圈心里却不尽泛着苦涩。

    这么小的年纪就会把别人拒之门外,以后活的多累,什么都要自己扛。

    她不希望黄雨默孤身一人,人类本就是群居动物,只是小孩儿还没有体会到拥有朋友的快乐,就被自己和她的原生父亲给耽误了。

    黄卉凡凑近牵起黄雨默软乎乎的小手,踏过绿油油的叶子往家走去。

    吃完晚饭,黄卉凡带着黄雨默去逛超市,超市的一层是挨家挨户的小商场,买些锅碗瓢盆和小玩具,黄卉凡牵着黄雨默怕她走丢了,小姑娘也很安静不会乱跑,乖乖的跟在妈妈身边,

    最近黄雨默的发圈少了很多,小孩儿逮哪儿扔哪儿,掉缝儿里的掏都掏不出来,怎么说都没用,黄卉凡想着得给小孩儿补点。

    这种饰品店里卖的东西都不便宜,但好在玩偶和小卡子精致也漂亮,黄雨默在玩具堆里看着,黄卉凡就在黑色发圈那里挑。

    按照黄雨默平时的审美拿了两个纯黑色无挂坠的皮筋,黄卉凡招呼黄雨默一起结账。

    等到自己给完钱,一转身就看到自己身后空荡荡,小孩儿站在那一堆饰品里,眼神死死的盯着,走不动道一样。

    黄卉凡拿着皮筋走过去,看着黄雨默盯着一个浅灰色的蝴蝶结小发卡,其实那发卡也没什么不同,跟平常小朋友带的差不多,但上面有些亮钻的点缀,黄雨默伸出手想摸,近在咫尺的时候轻轻点了一下最表面一层的纤维就收回了手。

    好像有的人从很小很小就懂得对“喜欢”的克制,这实在惹人心疼。

    黄卉凡心脏酸痛,她摸了摸黄雨默的头发,松软的发丝扫的手掌有些痒,她拿起那个蝴蝶结看了眼标价。

    跆拳道的报名费让人讶异,可是不该省的地方不能省,于是日子就要变得更加拮据。

    十五块钱可以是一天的菜钱,管她们温饱,但不能换来小姑娘一瞬间的欣喜。

    也许她们之后的两天需要节俭,少吃一种水果,少买一瓶饮料,黄雨默会拿着发卡开心很久,她的小姑娘很好满足。

    黄卉凡拿着卡子结账的时候黄雨默就呆呆的看着,等到那发卡带到自己头上的时候,黄雨默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她仰头看着黄卉凡,甜甜的说了句谢谢妈妈。

    被揉了揉脑袋之后,黄雨默听到妈妈跟她说不客气,于是小姑娘又补了一句我爱你。

    这是一个毫不吝啬说爱的年纪。

    发卡像是睡梦中的守护神,睡觉的时候每日就陪在黄雨默的枕边,爱不释手的带去学校,周末的时候利落的卡在马尾一侧去了道馆。

    “前滚翻的时候,蹲下来不要坐着,两腿分开,脑袋着地的时候离你的两个脚近一点,大腿发力一蹬就翻过去了!”教练在指导新生,黄雨默蹙着眉揉自己的脑瓜顶,一脸不情愿。

    她扭过头往家长堆里看,找不到自己的妈妈,估计是又跟盛电动的妈妈跑步去了。

    那张小脸的五官愁的都要挤在一起般,她又咬着牙坚持了几个,发卡硌的头皮实在疼的厉害,她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教练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黄雨默泪汪汪的咬着唇抬头看她,苦巴巴的小脸皱成一团。

    “你这个发卡,先摘下来放到窗台上,一会儿下课再拿好不好?”路译蹲下来跟黄雨默讲道理。

    黄雨默犹豫了会儿,眼珠子滴溜儿转,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这个发卡她很喜欢,只有洗澡和睡觉的时候会摘下来。

    “去放起来,上课带这个不安全,以后把它放在家里不要带来了。”路译指着窗台道。

    黄雨默不情不愿的点点头,被路译摘下了发卡,攥到自己的手心里轻轻的放到了窗台上。

    一会儿我就过来找你哦,你自己别孤单。

    黄雨默在心里跟它说。

    中间休息的时候黄雨默第一时间去看发卡,瞧见那发卡乖乖的躺在窗台上随后放下心来被妈妈叫去喝水。

    远处的小男生们拿着脚靶胡闹,打来打去的绕着场馆跑,他们像是根本不会累一样,盛电动满脑门的汗,哈哈哈的笑着,任凭洛晴怎么叫都不理,给洛晴气的要拖鞋上垫子抓人,一边动作一边骂,“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我这辈子生了这么个混小子!”

    盛电动看到他娘要动真格了,转头就往角落里跑,他们解散的时候脚靶都放到了训练时候的位置上瘫了满满一地,盛电动动作毛毛躁躁的,一个不注意就被脚底的靶绊了一跟头,重心跟着往前去,他往下栽的时候脑袋正好能磕到窗台的棱角上。

    当时就给洛晴吓得白了脸,黄雨默的心也跟着提起来。

    磕一下很疼,要去医院让医生像妈妈缝衣服一样缝住自己的肉,她淘气的时候被这么惩罚过,虽然打了麻药,但还是很疼,她不喜欢盛电动,可也不希望任何一个小朋友这么疼。

    哪知道盛电动的胳膊一下就撑住了窗台,手一会儿,“吧嗒”一下,灰色的发卡就落到了地上,盛电动重心一个不稳,脚一斜着支撑中心,又是“咔吧”一下。

    盛电动还是摔在了地上,脚被硌破了皮,发卡被踩成了两段可怜巴巴的躺在地上。

    洛晴过去先给了盛电动的脑袋一巴掌,回音还挺大,给身边的好多孩子都吓住了,“说了不要闹不要闹,你那耳朵是出气儿使得是吧!你知不知道刚刚磕坏了多危险!好点的去医院缝针,严重点就磕死了!”

    路译和付琮在办公室里也被外面的声音吸引出来。

    黄雨默过去捧着两节发卡眼泪无声的往下流,难过的心都快碎了,话也不说,哭的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洛晴赶紧过去安慰,“阿姨给赔啊,别难过了小默,阿姨明天就给你买个一样的过来!”

    但黄雨默现在听不进去这些话,她只要这个发卡,她跟这个发卡都有感情了,被人一脚踩在地上,就那么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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