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寒露微凉。

    小师妹带着无情刚到山门,就一路径直奔向了师父叶哀蝉所在的大殿拜见。

    木质的车轮在青石板上发出了骨碌碌的声响,推开大殿的木门,就看见一名白发老者正在与叶哀蝉商量些什么。

    小师妹探头探脑地望了过去,心里头寻思着,这两个老登在那里对的什么暗号,云里雾里的。

    现在的NPC,走个剧情都要这么遮遮掩掩的吗?

    不知是小师妹蹦来跳去的身影太过招摇,还是无情轮椅的声音太过明显,刚刚还在密谋着谈话的两个人停了下来。

    其中那名白发老者还伸手招呼道:“小丫头回来了,快来给赖伯伯瞧瞧,一阵子不见又长大了不少。”

    那慈祥和蔼的表情,像极了逢年过节走街串巷叫不出名字的叔叔阿姨,见面第一句就是尬聊你家小孩又长大了。

    小师妹只好僵硬地笑了两声,乖巧地应下。

    正所谓三年一个代沟,而小师妹和面前的老者则是整整隔了一片马里亚纳。

    不过这老人家上来倒也不尴尬,伸手就是说要给她把把脉,看看她身体好不好。

    为了谢绝他的好意,小师妹急中生智又使出了话题转移大法,回道。

    “我就是有些累了,对了赖伯伯,您手上有能治脸上疤痕的药吗?我武艺不精 ,汴京给诸葛师叔送信的时候连累了一名姑娘脸上受了伤。”

    画舫上,花魁师师的脸被划花的这件事,她还没全忘了。

    听到跟自己专业有关的事情,这名赖医师就精神起来了。

    连忙从袖中将白色的瓷瓶递到了小师妹手上,说道。

    “我药箱里正好还有瓶白玉膏,生肌祛疤最好,你拿去吧。”

    草草结束了对话,小师妹生怕赖医师再忽然来点什么长辈的关爱,就一溜烟地跑到了无情身边。

    赖医师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便向着叶哀蝉告了辞。

    叶哀蝉在与二人打过招呼后,他便拉着无情询问起了诸葛神侯的近况,以及为何没有一起回来的原因。

    无情的回复恭敬而不失礼仪,举止间皆是文质彬彬的君子风范。

    叶哀蝉抚了抚胡须,对此感到十分满意。

    下一刻,一名言辞嚣张的紫衣老者就直直地闯入了殿内,高调地叫嚷着。

    “呵,师兄你当真是糊涂了!他诸葛正我如今身在高位,可是朝堂里的大人物,愿意叫人过来就已然是给足了面子,更何谈亲临。”

    明里暗里都是对诸葛师叔和无情这一脉的嫌弃与厌恶,想将他们拉到整个自在门的对立面。

    ‘这老不死的谁啊!怎么说起话来这么招人讨厌。’

    跟在身后听着的小师妹,这般咬牙切齿的想到。

    无情招他惹他了?人才刚进来自在门还没多久,屁股都还没坐热,就要被他找不痛快。

    紧跟着自家师父的一句‘四师弟’,小师妹才知道了眼前这人的身份。

    他原来是自在门的四师叔,谢怨非。

    虽说遭了人白眼,无情仍是礼数周全地向他问了声好。

    可那老不死的,却还是那副趾高气昂鼻孔朝天的模样,看得人火大。

    叶哀蝉见空气中的氛围显得有些焦灼,连忙做起了和事佬,将房间内的众人打发了出去,只留下了他和小师妹在里面。

    将小师妹叫道跟前,叶哀蝉看着他神情表现得有些凝重的说道。

    “为师说过,等你把信送到,就将当年的一切都告诉你。”

    好嘛,到了介绍主角身世背景的时候了。

    小师妹一脸麻木地听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好像都听了,好像都没听。

    直到听到了关于无情的那句话。

    “你诸葛师叔当年将你和无情带回了三清山,我竭尽全力也只是保全了你们的性命。无情自此双腿尽废,而你心脉受损,除了无情再也不记得一切。”

    叶哀蝉带着痛惜的苍老声线,述说着当年那段悲惨的过往。

    灭门之仇,双腿尽废,相互依存,孤苦伶仃。

    一个顶着伤痛与坚韧的复仇少年,与那似月华般清冷柔情的背影重叠在一起。

    一时间,一股怜惜酸涩的情绪涌上了心头,小师妹推开了门扉追寻起了那道看上去纤瘦却又坚韧的身影。

    庭院中,身形单薄的无情身上披散着月光,抬头望着天空的明月安静地坐着。

    她快步走上前去,看到这一幕,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垂下了眼眸,最后只是无力地感叹了一句。

    “这些年你应当过来的相当不容易吧。”

    “你,都知道了。”

    回过头,无情略带错愕的眼神望了过来。

    闻声,小师妹只是默默地点了点脑袋。

    推着轮椅,无情慢慢地走到了她的身前,带着低沉失落的语气说道。

    “我本不希望你这么快知道这件事的,一切都交给我来背负就好。至少你不用像我一样,空无念想地执着于真相。”

    小师妹凝望着他的身影,明明尽在咫尺,却不知为何有些遥远。

    她立即攥住了他的手,急切地说道。

    “你不用一个人强撑着的,以后的路我会陪着你一起走下去。”

    无情眼神柔软了下来,回握住小师妹的手,带着抹慰藉,勾起了唇角继续说道。

    “本来留在这只是想告诉你我要提前回去的消息,没想到倒是被你给安慰了一番。”

    听到无情所说的小师妹,诧异地惊呼出声。

    “什么!这么快!明明才刚来就要走了。是不是谢师叔他为难你了,我这就找他理论去……”

    连忙拉住冲动的小师妹,无情出声制止道。

    “与四师叔无关,是世叔那边传来了消息,又有了新的案件线索传了过来。”

    失落地低下了头,小师妹有些寂寥地站在了原地。

    无情立马安抚道:“有机会的话,你可以下山来神侯府找我,总还会有再见的机会的。”

    两人做完了最后的告别,便各自离去了。

    一夜过去,小师妹还是没从无情离去的失落中恢复过来。

    按照师父的吩咐,她一路上前往了卧松坪准备参加祭祖大典。

    刚过来时,正好遇上了早就等候在一旁的叶问舟,被他叫住了。

    “师妹,你来的正好,师兄这里可是有好东西给你看。”

    难得见到自家师兄这般有些跳脱的表现,小师妹也不觉得有些心痒了起来。

    大师兄说的好东西,一定不会差。

    她顺着叶问舟的手看过去,是一小张卷起的画纸,纸上的的墨迹微干,感觉像是刚画完还没有多久的样子。

    摊开画纸,上面画着一个小女孩试图保护身后的两个人,结果被三个恶汉吓到摔倒在地的样子,一旁还有一个男孩着急地想要赶过去。

    小师妹拧着眉,抬起手指点着画卷,总有种诡异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她侧过头,向着面前的叶问舟询问道。

    “师兄,你这画的什么啊?画上的这个小女孩总感觉好像在哪见过?”

    一旁的叶问舟笑的一脸开怀,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道。

    “你要不要再仔细看看。”

    再次凝神观看画上的小女孩,她有些犹豫地问了一句。

    “师兄,你这画上的小女孩怎么看上去和我这么像?”

    叶问舟只是略带些打趣的意味反问了一声。

    “何止是像啊?这画上的不就是你本尊,哈哈哈!”

    他终于忍不住,捂着肚子笑出了声。

    “啊!师兄你太坏了,怎么可以这样!把我画得这么狼狈,这么丑!”

    生气的小师妹愤怒地指着画上那个摔倒在泥地上的小姑娘,声讨起了叶问舟的恶劣行径。

    恼羞成怒之下,正打算将手上的画卷毁尸灭迹。

    叶问舟一看这可不行,趁着她举着画卷的功夫灵巧地夺走了它。

    然后仗着自己身材高,就堂而黄之地将它高高举起。

    急着销毁罪证的小师妹,只能垫着脚尖倚在叶问舟的身上,不停地去够那张被举得高高的涂鸦。

    眉眼弯弯的叶问舟向着小师妹得意地展示起了画面的内容,高兴地描述起来。

    “哪里丑了?我可没有乱画,这可是按照当时的场景一比一还原的啊。你看你当初强撑英雄最后被三个混混吓倒到地上的样子,我当时是拦都来不及拦啊,哈哈!”

    小师妹跳起来试图抢画的手不停地被挡住,看着近在咫尺的画就死活够不到的她,只能被气的跳脚,在边上无能狂怒起来。

    “坏师兄,欺负人,快点把那些糗画给我!”

    叶问舟被她追得边跑边笑道:“这可不行,这些都是我的私人收藏,不能给你。以后我还要画更多这样的小像,然后装订成册,就叫师妹糗事集,一定相当有纪念意义!”

    追累了的小师妹只能可怜兮兮地半蹲在原地喘起了粗气,嘴里念念有词道。

    “呼呼,坏师兄,骗人,还说给人家看好东西,没一句话是真的。”

    被她这副委屈巴巴的表情戳到了的叶问舟,心里头总算有了两分歉意,对着她软下了声音安慰起来。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对天发誓,这些东西绝不给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看。这就是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绝对不会泄露出去的。”

    小师妹只是别过了头,鼓起了脸,哼唧了两声。

    “哼,说话不算话,完全信不过……”

    对着面前师妹这副小女儿性子的模样完全没招的叶问舟,只得捂着脑袋向她妥协道。

    “好好好,作为赔罪,师兄再传授你两招如何?”

    “真的?额咳咳,这样我就在给你次机会。”

    小师妹压抑住眼中的兴奋目光,故作大方地答应了下来。

    无奈摇头的叶问舟苦笑了两声,只是他不还知道,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他会经历什么样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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