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里,柏珩烦躁地解下脏污的衬衫。

    乳白色的衬衫,干净整齐没有一丝褶皱。是今冬巴黎时装新品,价值2000多欧。

    柏珩毫不犹豫把衬衫丢进垃圾桶。服务员给柏珩送去浴巾,不忘心疼地看了看垃圾桶。

    丢掉的衬衫LOGO他刚好识得,最便宜的t恤也得几千块。

    柏珩没注意服务员的表情。他光裸上半身,胸膛结实宽阔,腰腹修长窄实,几块腹肌线条分明,一看就知道平时没少锻炼。

    柏珩双手放在水龙头下边清洗,总觉得身上还能嗅见一股若隐若现的臭味。

    柏珩眉头微皱,想到刚在舞池上被女人吐了一身。

    方才他被爷爷一通电话叫出去,再回来怀里轻飘飘撞进来个女人。

    女人裹了一身黑,轻盈的好像一根黑色的羽毛。

    还没来得及反应,紧接着胸膛一阵湿热,女人一口吐在他身上。

    遇多了借着醉意对他投怀送抱的女人,还是第一回遇到借着醉意吐他一身的女人。

    更始料未及的是,女人吐了他一身之后跑了。

    柏珩忍着怒火,反复清洗身上与手。

    比起呕吐味,更刺鼻的是女人头上的异味。他只是低头看了眼女人片刻,那股子异味像粘上鼻腔一样挥之不去。

    清洗足有数十遍遍,柏珩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浴巾,堪堪披在身上。

    club暖气开得够足,只披着浴巾也不冷。

    柏珩往卡座走去,一路上与他擦肩而过的男女眼神暧昧贴在他裸露出来的锁骨胸膛和腹肌上。

    “帅哥,加个微信吗?”有大胆的女生靠近他。

    柏珩视若无睹。

    服务员跟在后面道歉,生怕柏珩再发火了,对女生使眼色示意女生快走。女生半懂不懂,起嘴悻悻离开。

    柏珩神色不虞回到卡座,顾之荣看热闹不嫌事大,开始拱火:“要不要我把那女的给你抓回来?”

    柏珩眼角微挑,表情漫不经心:“你还是管好你那些破事好。”

    他们这帮人虽说平时哪哪都光鲜,偏偏婚姻成了块遮羞布,大多待价而沽,跟手中的资产无甚区别。

    就是豪门八卦历来少不得关于私生子,大多都是婚后,鲜有婚前。

    还没结婚私生子先出来,顾二也是出息到头了。

    把玩一圈手中的银制打火机,柏珩不忘补刀:“顾伯知道他添了个孙女的事么?”

    顾之荣脸上一阵抽搐。他差不多把裴珍芝往他爸闹的路都堵死了,就是没想到她找上门被柏珩给撞上了。

    挤出点笑,顾之荣有些虚,“现在还不到他老人家知道的时候。”

    柏珩没搭腔。

    不用想也知道,以顾二的脾气,大概率是不敢告诉他爸。

    顾二的能力不及他姐,碍于是顾家唯一的儿子,硬着头皮也要当接班人扶持。

    顾伯平时对顾二多有纵容,不代表允许顾二给他满世界造孙子孙女。

    尤其女儿珠玉在前,搞不好能一气之下把公司给女儿。

    柏珩“啪嗒”扣上打火机,好心提醒:“别等着闹到满城风雨给顾伯知道,一并把给你处理了。”

    顾之荣咬了咬腮帮子,问柏珩:“你有什么高招?”

    柏珩暼一眼顾之荣,司机张叔适时给他来了电话。

    “大公子,我现在在酒吧外边,麻烦您出来一下。”

    柏珩应声挂断电话。他褪下浴巾,精壮的身材看的在场的模特们一阵脸红。

    拿起沙发上的皮衣外套套在身上,柏珩挑起嘴角回答顾之荣刚才的问题。

    “闭上双眼,祈祷时间倒流。”

    出了club,一眼看到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停靠在路边。

    柏珩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车内温暖,他双手揣兜懒洋洋靠在椅背上。

    车辆缓缓发动,柏珩透过车窗看着拥挤的行人,跟司机打探:“张叔,今天有人找过爷爷没?”

    柏珩跟柏老爷子最后一次联系是在日本那次。

    从那日之后,祖孙俩多日未联系。

    今天他刚回来,爷爷的电话随后跟来,还特意通知司机亲自接他。

    怎么想,也不单单是想他这么简单。

    张叔把车驶出闹市,拘谨地回答柏珩,“晚饭时陆老板来过一趟。”

    陆政来过?柏珩眉毛一挑,陆家果然还是不死心。

    本来柏陆两家一旦联姻结束,柏家的每家商场都会有陆家的超市入驻。

    结果出了这样的岔子,到手的肥鱼要丢,谁都坐不住脚。

    指尖轻轻敲击真皮制成的扶手,柏珩开始思索陆政的来意。

    轻飘飘的敲击声中,黑色轿车打着两束明亮的车灯,缓缓驶向宝海山。

    海城所有的豪宅都是依山而建。山上豪宅里,又以宝海山的别墅区最贵。

    宝海山的别墅一栋栋依山傍海,山下有海烟波荡荡接天河,山上高木成林郁郁葱葱顶苍穹。

    不仅风景宜人,私密性也好。

    基本海城的巨富显贵人均手握一套宝海别墅。每到傍晚,亮着灯火的豪宅犹如星子缀满宝海山。

    柏家的独栋别墅坐落在半山腰,车停到山腰上一栋法式风情别墅前。张叔鸣声喇叭,保安适时打开门口两排铁栅栏。

    电动的铁栅栏缓缓升起,张叔将车开进一旁的地库。

    将车停好,张叔跟柏珩开口道:“董事长在书房等您。”

    柏珩点头,打开车门下车。

    出了地库,沿着大理石铺地穿过两面种满女贞和郁金香的喷水池花园,一棵百年罗汉松后,白色的外立面的两层别墅赫然出现眼前。

    柏珩走进别墅。

    踏进气派的大门,一眼望见的是极尽奢华的大厅,大理石地砖被繁复的灯饰照出冷冽的亮光。两面墙上挂着昂贵的名画里,色彩纷繁,一眼过去像是能攫住人的心灵。

    柏珩视若无睹,径直穿过长长的走廊,停在书房面前。

    书房里,年过七旬老人端正在紫红色花梨木制成的书桌长案前临摹书画。他一身黑色丝绸改制唐装,两鬓斑白,长眉入鬓,眼神炯炯有光。

    老人正是柏家集团的董事长柏长康。

    柏珩轻敲门:“爷爷,您找我?”

    柏长康闻声抬眼,“你来了,过来坐吧。”

    柏珩走过去,坐到柏长康面前长案一侧的沙发前。他安静落座,一字未语。柏长康放下手中的毛笔,先开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张平找你?”

    柏珩泰若自然,“张叔说陆政晚上来过。”

    “那你该知道我接下来要跟你谈什么。”

    柏珩神色恭敬,“跟陆家的事,全凭您做主。”

    柏珩全是都表现的十分淡定。他知道以柏长康的性格,绝不会接受婚前闹出私奔丑闻的陆微当陆家的孙媳。

    “全凭我做主?”柏长康眼神精光一闪,面容不怒自威,“你现在倒知道全凭我做主。那你又做了什么事?我又没有教过你,做事不要落人口实,授人以柄?”

    柏珩表情不变,“陆政是跟您说了什么?”

    柏长康冷笑一声,“他不说我就不知道么?我是老了,不是傻了。陆微是怎么认识的那个毛头小子,还用我跟你说一遍吗?”

    柏珩眼皮微垂,没有出声辩解。

    陆微与日本那个男人,的确是他从头到脚安排。

    他猜准陆微的喜好,找了个不知名的网红。从初次见面到日本之行,都精准在他布局之内。

    至始至终他没同男网红见过面,连转账都是通过境外非实名账户。他没落下尾巴,就是后面陆政反应过来,也没有证据是他安排的。

    “我不明白爷爷在说什么。”柏珩回。

    柏长康眯缝起眼,洞察着柏珩,缓缓开口:“陆政下午跑来找我诉苦。他让人打了那不知死活的小子一顿。那小子把知道的都抖落出来。有人花钱雇他引诱陆微。陆微那丫头知道这件事后从阳台上跳下来,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陆政说是有人摆了他一道。”

    话说到这,柏长康端起茶壶倒了半杯茶,拿起茶杯抿上一口,不动声色看向柏珩:“阿珩,你是觉得陆政猜不出来谁摆了他一道?”

    柏珩抬过眼与柏长康对视,“所以呢?我该体谅陆政,接着接受陆微?”

    柏珩话刚落音,柏长康眼神里已经透露出厌弃。

    柏长康为人封建古板,可以接受没有感情的联姻,接受夫妻婚后不睦、貌合神离,却绝不能接受男女关系混乱的女子进入家门。

    同柏长康一样封建的人不在少数。无论是柏家、海城,甚至是这个社会,历来对男子宽容,女子苛刻。

    男人婚后可以花天酒地、有无数个莺莺燕燕。若是女人敢学男人这一套,只会沦为众矢之的。

    柏长康这么想,海城的权贵这么想,这个社会也是这么想。

    柏珩知道这个大染坊是什么底色。他从头到尾都相信,哪怕最终证实陆微是被蛊惑,但是她能被蛊惑,这一点就不会被原谅。

    就算是吃软饭发家的陆政与别人情况不同。但陆家是陆家,单凭陆政一人,也无法改变世俗的潜规则。

    察觉到柏长康眼中的嫌恶,柏珩胜券在握,完全不惧陆政找上门。

    不过,就跟他了解柏长康一样,柏长康也很了解他。

    “和陆微的婚约自然不能算数。柏家不需要这么不知深浅的孙媳妇。”柏长康放下茶杯,话风一转,“不过,陆政今天除了来找我诉苦,也跟我道歉。他说陆微是被宠坏做出丢人的事。他不求与陆微的婚事能做事,但是他还有一个女儿……”

    柏珩眉毛深深皱起,拧成一个疙瘩。

    没了一个陆微,立马又送来一个不知真假的女儿。陆政是把他这当成什么垃圾收容所了吗?

    他打断柏长康的话,“爷爷,您还是不能放弃陆政?同意他把什么人都能往柏家塞?”

    话被打断,柏长康也不恼,反而意味深长看向柏珩,“珩哥儿,做人要留一线。陆政不追究你算计他丫头的事,你也得拿出诚意。既然你不喜欢陆微,跟陆微的事就算了。至于陆政说的另一个女儿……”

    “我找人查过,这个女儿的确存在。陆政婚前犯了个错,这个大女儿没养在身边。”柏长康顿了下,嗤笑道:“也亏是没养在身边,倒是比养在身边的优秀不少,无论是长相与学历、能力都比养在身边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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