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七
这便是斩荒的最后一世了，待一切落下帷幕之时，他才幡然醒悟，知晓这皆是自身种下的因果。且说那宣白夫妇也不再为难于他。每每念及许宣对夭桃的那份矢志不渝、生死相依，他便不由羞臊惭赧，那执拗的心思亦如烟云般散去，遂毅然决然地散去魂魄，只求得到一个解脱…逸尘此番下到凡界，却惊觉已时过境迁。司命早已易了主，且双亲生前未曾在九重天之上替他谋得一官半职。此人终日悠哉游哉，于九重天中四处闲逛。许宣下凡未归，凌楚亦懒得搭理他。
白夭夭在桃林中歇息，任凭桃花花瓣飘落在自己身上，夭夭略一施法，花瓣便编织成一条薄毯盖在自己身上，自娱自乐很久，总觉得少些什么，正沉凝于思绪之间，许宣已悄然坐于她的身畔，轻缓地执起她的手，移至自己唇边，柔柔地亲吻了一下，低低问道：“娘子，想什么呢？”
“你疼女儿，怎么把两个儿子责罚了一通？”两个人那天委屈巴巴的，夜里睡得不安稳。
“念卿不思上进，总想着逃避责任，连带着学习也不积极。团团年少冲动，起了恶念，同样该罚。”曝尸荒野是极刑，看了几本律书便要私自作主，冷凝罪大恶极，可是如此处罚未免令人心寒了些…
知道他们都宝贝这个妹妹，可是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修得自私无情。
白夭夭点点头，“团团也是生了气嘛，别看他小，比他哥哥有主意些。孩子们也是看不下去我在凡间受欺负，回来又意图伤害圆圆。”
“想当初，初见冷凝之时，她还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小女孩，后来一步走错，误入歧途…连累仙君操心至此，若是不为自己的女儿担忧，说不定还能活得长些…”在凡间的时候，仙君每每和相公斗嘴耍赖，一副老顽童的样子，对她也颇为照顾，可是老人家心里苦啊…仙君总是时不时看着院子里的那颗桃花树，嘴里念叨着自己的女儿…
白夭夭再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永别…明明前些日子还在和你说说笑笑，却忽然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一遍遍说，以后再想和他说说话，见见老人家的音容笑貌，不可能了…有了长辈，心里便有了依靠…
想到这，眼睛不由自主酸了起来，“仙君那么疼爱她，连小青都常说，羡慕她有那样一个好爹爹…”
凡间的时候，仙君离去夭桃也只是觉得生离死别是常事，等到回到蓬莱，看到那遗像，白夭夭还是不自觉红了眼眶…终于能体会从前药师宫之时，许宣每每看着那幅祖师遗像为何总是眼中含泪…
连自己都如此，就别说相公了，白夭夭靠在他怀里，轻声问：“相公，你想师父吗？”
“想，”虽然知道师父身体不好了，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可是想想之前因为负气，这么多年不曾来蓬莱看看师父，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向师父尽孝了…“我是个不孝顺的徒弟…”
“不，你是仙君最骄傲的徒弟。”
冷凝是冷凝，师父是师父…许宣安抚她，不想她再难受下去，“娘子，不哭…师父虽然去了，可他葬在了蓬莱，师父会用另外一种方式陪在我们身边…”
连娘子都为师父伤心，冷凝回到蓬莱不思悔罪，反而还想害人！
“那相公准备如何处置冷凝？”的确不好下决定，想起冷凝对她和她的孩子做的种种恶行，白夭夭还是忍不住发怒，世上怎会有如此过分之人？她一次次放过，换来的却是她一次次的伤害。罚重了，仙君魂魄不安；罚轻了，叫世人皆知她白夭夭好欺负！
“师父临终前有吩咐，一切娘子作主。”
“逸尘私娶二房，几次私自下凡，属重罪。回天之后先司命已经伏法，他亦不能继续在九重天做事，依我看，不如让他把冷凝带回去安葬，还有他的父母也一并带去，随他处置。”
“好，都依娘子。”之前逸尘来悫云殿求情，如今事情有了解决之法，便这么办吧。
白夭夭揪揪他鼻子，有些不满，“之前逸尘就是这么求你的，相公别跟我装不知道。”
“为夫不是答应过，家里的事情，都是娘子说了算。”
“哎呀，本是来和娘子谈情，结果见了面不是孩子就是这些。”许宣说罢，拉她躺在美人榻上，轻覆在她身上，指腹划过她圆嘟嘟的侧脸，对着她唇浅浅吻了下去…
次日，西王母将钥匙送归，素心放了这么久的假，今天还睡了个大懒觉，一睁眼打了个懒懒的哈欠，忽然发现身边坐着一个人，不由惊醒了三分，笑着问候：“白姐姐，你回来啦！”
“小懒虫，在流云宫小日子过得不错呀，”白夭夭拿手中团扇，用扇面在她头顶上轻轻敲了敲，“嫁了人，可还要每天睡到日上三竿？”
素心刚打了哈欠，眼里都还汪着泪水，信口答道：“嗯，苻玉说他也起不来，到时候我们一起睡…”
这姑娘是还没睡醒啊，白夭夭掩面轻笑，复问：“婚礼想在哪里办？我好为你们安排。”
“哪里都好，一切都听白姐姐的。”素心难得撒娇一次，坐起身抱住夭夭，头靠在她肩上，她本是个无依无靠的小小精灵，因缘际会来到天后身边，从此平步青云，做了后宫的掌事，白姐姐还助她成仙，这样的大恩她这辈子都难以报答…如今她要成婚了，不敢再奢求些什么。
白夭夭想了想，总想不出个好地方，流云宫是后宫有的神仙不能来，青帝喜欢安静，也不好在九奚山叨扰他老人家，西王母那边马上就要办蟠桃宴了，怕是借不出瑶池，其他的…“诶，不如就选在蓬莱吧！相公正愁仙君去世，蓬莱山上下无人看顾，孩子们又小难以主持大局，苻玉在相公身边这么多年早就磨练出来了，不如你们以后就常住在蓬莱仙山吧。”这样以后团团去蓬莱，那边也好有个照应。
“蓬莱？！”素心又惊又喜，惊讶的是她曾经只是蓬莱的小小精灵，竟然可以在蓬莱大办婚礼，喜的是蓬莱本就是她的故乡，如今成婚能在故土生活…
能天天看到那片桃花林，还可以守着仙君的药园子！
“愿意吗，若是觉得远，我想着饮霞湖那一块也可以，那里一片都是花园可美了，就是在室外，到底局促了些。”
“还是在蓬莱吧，我愿意和苻玉去守着蓬莱山！就是…白姐姐和天帝待我和苻玉如此好，如今我们成人、为仙…正是要报答你们的时候，我们却走了。”素心想起过去在流云宫的种种，又有些不舍，三个小殿下顽皮可爱，偶尔还能遇上天帝和天后逗趣。这样神仙般的日子和过去…一时难以割舍。
“总是要嫁人的，你要有你自己的生活。素心，你照顾我和孩子们这么多年，是你对我有恩。去守着蓬莱，也是了了我和相公的一桩心事，我还要感谢你们呢。”白夭夭轻轻拍拍她的后背，匆匆回来，要赶快预备素心的嫁妆，蓬莱那边也要准备着了。
马上就是人生大事了，素心不敢再贪睡，送走白夭夭后，铺开纸笔轻轻思索着需要给自己准备的嫁妆，想到什么写什么。
相公去悫云殿理事，只剩下她一个人，白夭夭一路散心，不知不觉走到饮霞湖边，冷不丁额头被撞到，往后退了好几步，“咝…奇怪…这里何时设了结界？”
不过…这结界拦不住她。
往日里饮霞湖虽然冷清，可不至于一个人都没有吧？白夭夭又想起方才的结界，莫不是相公所设？
可是想要和她共度二人世界，怎么也会悄悄给她留信？莫不是他一个人在这里私会别人！
想着想着已经走到了湖边，听到湖对岸传来扑通扑通的水声，直觉和经验告诉她，有人落水了！“相公！”
许宣自己琢磨了好久，都不得要领，往日他无师自通的技能多了去了，自以为没什么难的，没想到，这游水还是他平生遇到的头一遭困难事，方才卸了法术忘了换气，此刻正在湖中挣扎，下意识抬起手扑腾，结果就是立马整个人都沉了下去。
他不要命了！白夭夭脱下外衫扑进水里，没几下把他带上了岸，“相公，你卸了法术和凡人无异，这么危险的事情，为什么不叫我陪着你呢！”
“之前…你非要教我，我当时二话不说拒绝了，不好意思再找你嘛。”许宣看着自己落汤鸡一般的模样，有些挂不住脸面，调整了呼吸，还想再跳下去。
白夭夭才不让他干这样危险的事情，拉住他不让他再跳，“你先别急，若是非要学，我教你要领。”
“游水分踢水，收腿，上半身是伸臂、划水和抱水，动作之间要随着呼吸相互协调，下了水先不急着做动作，试着先让自己在水里保持平衡，我先下水，教你如何飘浮在水面上。”
白夭夭下了水后，不急着伸手，慢慢借着水的浮力，让自己的头浮出水面，如千百年前在九奚山的那一幕，许宣想起她化身成人的那一幕，便也放松了身躯，足尖轻点缓缓没入水中，在自家娘子的帮助下一个动作一个动作慢慢学…过了小半炷香的时间，总算是掌握了一些要领。
“有些东西还是要尽早学，小的时候总是灵的，无论是学还是记，等上了年纪学起新事物来自然不容易，”白夭夭用法术烘着两个人的衣服，却冷不防被许宣抓住手，白夭夭抬头看去，他神色严肃，正看着自己，有些心虚道，“我…我又说错什么了？”
“娘子也觉得为夫老了？”许宣说罢，不自觉垂眸看了一眼自己雪白的发丝，苦笑一声，“那些凡人说的不错，我的确是个几千岁的老神仙了…”
“才没有呢，相公只是头发白了而已啊，在九重天的神仙中相公算是年轻的呢，”在凡间的时候，因为那说书人的一句夸大其词的话，竟让相公如此生气和在意，“相公大我千岁，可也只是千岁而已啊，有的神仙比他们的妻子大小几万岁，也没觉得有什么啊？”
许宣揉揉她脸颊，如今再也不用担心那些烂桃花了，便把这些烦恼顿时抛在了一边，“娘子，我学会水了，以后不论是仙界还是凡间，我都有能力保护你了！”
“我知道，不论我在哪里，都有夫君保护我！”他放弃一切，跟着她上天入地，即便她嫁给了别人，即便她容颜尽毁，一无所有…他从未嫌弃过自己…
“许宣，你就是白夭夭最好的相公，永远都是！千万不要纠结于过去，我只想和你携手未来！”白夭夭说罢，朝他缓缓伸出手去，脸上是甜甜的柔柔的微笑。
“恩！”许宣握住她的手，靠在她肩膀上静静看着这四周的景色…只觉得再没有什么比此刻还要岁月静好…
白夭夭在桃林中歇息，任凭桃花花瓣飘落在自己身上，夭夭略一施法，花瓣便编织成一条薄毯盖在自己身上，自娱自乐很久，总觉得少些什么，正沉凝于思绪之间，许宣已悄然坐于她的身畔，轻缓地执起她的手，移至自己唇边，柔柔地亲吻了一下，低低问道：“娘子，想什么呢？”
“你疼女儿，怎么把两个儿子责罚了一通？”两个人那天委屈巴巴的，夜里睡得不安稳。
“念卿不思上进，总想着逃避责任，连带着学习也不积极。团团年少冲动，起了恶念，同样该罚。”曝尸荒野是极刑，看了几本律书便要私自作主，冷凝罪大恶极，可是如此处罚未免令人心寒了些…
知道他们都宝贝这个妹妹，可是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修得自私无情。
白夭夭点点头，“团团也是生了气嘛，别看他小，比他哥哥有主意些。孩子们也是看不下去我在凡间受欺负，回来又意图伤害圆圆。”
“想当初，初见冷凝之时，她还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小女孩，后来一步走错，误入歧途…连累仙君操心至此，若是不为自己的女儿担忧，说不定还能活得长些…”在凡间的时候，仙君每每和相公斗嘴耍赖，一副老顽童的样子，对她也颇为照顾，可是老人家心里苦啊…仙君总是时不时看着院子里的那颗桃花树，嘴里念叨着自己的女儿…
白夭夭再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永别…明明前些日子还在和你说说笑笑，却忽然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一遍遍说，以后再想和他说说话，见见老人家的音容笑貌，不可能了…有了长辈，心里便有了依靠…
想到这，眼睛不由自主酸了起来，“仙君那么疼爱她，连小青都常说，羡慕她有那样一个好爹爹…”
凡间的时候，仙君离去夭桃也只是觉得生离死别是常事，等到回到蓬莱，看到那遗像，白夭夭还是不自觉红了眼眶…终于能体会从前药师宫之时，许宣每每看着那幅祖师遗像为何总是眼中含泪…
连自己都如此，就别说相公了，白夭夭靠在他怀里，轻声问：“相公，你想师父吗？”
“想，”虽然知道师父身体不好了，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可是想想之前因为负气，这么多年不曾来蓬莱看看师父，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向师父尽孝了…“我是个不孝顺的徒弟…”
“不，你是仙君最骄傲的徒弟。”
冷凝是冷凝，师父是师父…许宣安抚她，不想她再难受下去，“娘子，不哭…师父虽然去了，可他葬在了蓬莱，师父会用另外一种方式陪在我们身边…”
连娘子都为师父伤心，冷凝回到蓬莱不思悔罪，反而还想害人！
“那相公准备如何处置冷凝？”的确不好下决定，想起冷凝对她和她的孩子做的种种恶行，白夭夭还是忍不住发怒，世上怎会有如此过分之人？她一次次放过，换来的却是她一次次的伤害。罚重了，仙君魂魄不安；罚轻了，叫世人皆知她白夭夭好欺负！
“师父临终前有吩咐，一切娘子作主。”
“逸尘私娶二房，几次私自下凡，属重罪。回天之后先司命已经伏法，他亦不能继续在九重天做事，依我看，不如让他把冷凝带回去安葬，还有他的父母也一并带去，随他处置。”
“好，都依娘子。”之前逸尘来悫云殿求情，如今事情有了解决之法，便这么办吧。
白夭夭揪揪他鼻子，有些不满，“之前逸尘就是这么求你的，相公别跟我装不知道。”
“为夫不是答应过，家里的事情，都是娘子说了算。”
“哎呀，本是来和娘子谈情，结果见了面不是孩子就是这些。”许宣说罢，拉她躺在美人榻上，轻覆在她身上，指腹划过她圆嘟嘟的侧脸，对着她唇浅浅吻了下去…
次日，西王母将钥匙送归，素心放了这么久的假，今天还睡了个大懒觉，一睁眼打了个懒懒的哈欠，忽然发现身边坐着一个人，不由惊醒了三分，笑着问候：“白姐姐，你回来啦！”
“小懒虫，在流云宫小日子过得不错呀，”白夭夭拿手中团扇，用扇面在她头顶上轻轻敲了敲，“嫁了人，可还要每天睡到日上三竿？”
素心刚打了哈欠，眼里都还汪着泪水，信口答道：“嗯，苻玉说他也起不来，到时候我们一起睡…”
这姑娘是还没睡醒啊，白夭夭掩面轻笑，复问：“婚礼想在哪里办？我好为你们安排。”
“哪里都好，一切都听白姐姐的。”素心难得撒娇一次，坐起身抱住夭夭，头靠在她肩上，她本是个无依无靠的小小精灵，因缘际会来到天后身边，从此平步青云，做了后宫的掌事，白姐姐还助她成仙，这样的大恩她这辈子都难以报答…如今她要成婚了，不敢再奢求些什么。
白夭夭想了想，总想不出个好地方，流云宫是后宫有的神仙不能来，青帝喜欢安静，也不好在九奚山叨扰他老人家，西王母那边马上就要办蟠桃宴了，怕是借不出瑶池，其他的…“诶，不如就选在蓬莱吧！相公正愁仙君去世，蓬莱山上下无人看顾，孩子们又小难以主持大局，苻玉在相公身边这么多年早就磨练出来了，不如你们以后就常住在蓬莱仙山吧。”这样以后团团去蓬莱，那边也好有个照应。
“蓬莱？！”素心又惊又喜，惊讶的是她曾经只是蓬莱的小小精灵，竟然可以在蓬莱大办婚礼，喜的是蓬莱本就是她的故乡，如今成婚能在故土生活…
能天天看到那片桃花林，还可以守着仙君的药园子！
“愿意吗，若是觉得远，我想着饮霞湖那一块也可以，那里一片都是花园可美了，就是在室外，到底局促了些。”
“还是在蓬莱吧，我愿意和苻玉去守着蓬莱山！就是…白姐姐和天帝待我和苻玉如此好，如今我们成人、为仙…正是要报答你们的时候，我们却走了。”素心想起过去在流云宫的种种，又有些不舍，三个小殿下顽皮可爱，偶尔还能遇上天帝和天后逗趣。这样神仙般的日子和过去…一时难以割舍。
“总是要嫁人的，你要有你自己的生活。素心，你照顾我和孩子们这么多年，是你对我有恩。去守着蓬莱，也是了了我和相公的一桩心事，我还要感谢你们呢。”白夭夭轻轻拍拍她的后背，匆匆回来，要赶快预备素心的嫁妆，蓬莱那边也要准备着了。
马上就是人生大事了，素心不敢再贪睡，送走白夭夭后，铺开纸笔轻轻思索着需要给自己准备的嫁妆，想到什么写什么。
相公去悫云殿理事，只剩下她一个人，白夭夭一路散心，不知不觉走到饮霞湖边，冷不丁额头被撞到，往后退了好几步，“咝…奇怪…这里何时设了结界？”
不过…这结界拦不住她。
往日里饮霞湖虽然冷清，可不至于一个人都没有吧？白夭夭又想起方才的结界，莫不是相公所设？
可是想要和她共度二人世界，怎么也会悄悄给她留信？莫不是他一个人在这里私会别人！
想着想着已经走到了湖边，听到湖对岸传来扑通扑通的水声，直觉和经验告诉她，有人落水了！“相公！”
许宣自己琢磨了好久，都不得要领，往日他无师自通的技能多了去了，自以为没什么难的，没想到，这游水还是他平生遇到的头一遭困难事，方才卸了法术忘了换气，此刻正在湖中挣扎，下意识抬起手扑腾，结果就是立马整个人都沉了下去。
他不要命了！白夭夭脱下外衫扑进水里，没几下把他带上了岸，“相公，你卸了法术和凡人无异，这么危险的事情，为什么不叫我陪着你呢！”
“之前…你非要教我，我当时二话不说拒绝了，不好意思再找你嘛。”许宣看着自己落汤鸡一般的模样，有些挂不住脸面，调整了呼吸，还想再跳下去。
白夭夭才不让他干这样危险的事情，拉住他不让他再跳，“你先别急，若是非要学，我教你要领。”
“游水分踢水，收腿，上半身是伸臂、划水和抱水，动作之间要随着呼吸相互协调，下了水先不急着做动作，试着先让自己在水里保持平衡，我先下水，教你如何飘浮在水面上。”
白夭夭下了水后，不急着伸手，慢慢借着水的浮力，让自己的头浮出水面，如千百年前在九奚山的那一幕，许宣想起她化身成人的那一幕，便也放松了身躯，足尖轻点缓缓没入水中，在自家娘子的帮助下一个动作一个动作慢慢学…过了小半炷香的时间，总算是掌握了一些要领。
“有些东西还是要尽早学，小的时候总是灵的，无论是学还是记，等上了年纪学起新事物来自然不容易，”白夭夭用法术烘着两个人的衣服，却冷不防被许宣抓住手，白夭夭抬头看去，他神色严肃，正看着自己，有些心虚道，“我…我又说错什么了？”
“娘子也觉得为夫老了？”许宣说罢，不自觉垂眸看了一眼自己雪白的发丝，苦笑一声，“那些凡人说的不错，我的确是个几千岁的老神仙了…”
“才没有呢，相公只是头发白了而已啊，在九重天的神仙中相公算是年轻的呢，”在凡间的时候，因为那说书人的一句夸大其词的话，竟让相公如此生气和在意，“相公大我千岁，可也只是千岁而已啊，有的神仙比他们的妻子大小几万岁，也没觉得有什么啊？”
许宣揉揉她脸颊，如今再也不用担心那些烂桃花了，便把这些烦恼顿时抛在了一边，“娘子，我学会水了，以后不论是仙界还是凡间，我都有能力保护你了！”
“我知道，不论我在哪里，都有夫君保护我！”他放弃一切，跟着她上天入地，即便她嫁给了别人，即便她容颜尽毁，一无所有…他从未嫌弃过自己…
“许宣，你就是白夭夭最好的相公，永远都是！千万不要纠结于过去，我只想和你携手未来！”白夭夭说罢，朝他缓缓伸出手去，脸上是甜甜的柔柔的微笑。
“恩！”许宣握住她的手，靠在她肩膀上静静看着这四周的景色…只觉得再没有什么比此刻还要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