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青一路御剑,是往九奚山的方向。远远望去,山脉如一条银白巨龙横卧大地,山体被厚厚的冰雪覆盖,终年不化,与天空的白云相接,是天地间的白色屏障。

    山上的氛围总是这般宁静,菁青准确找到文卿的屋子,在书桌边绕了一圈又一圈,嘿嘿!“当当!”

    “乖团团,姐姐拿了你最喜欢吃的糖葫芦,你就告诉我呗。你哥哥到底哪儿去了?”菁青的眼睛眨呀眨,满是期待地看着团团,“你告诉我,我包你一辈子的糖葫芦!”

    团团把书立起来,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趴着头缩进书里,眼睛心虚地眨巴好几下,小脸变得热热的,一个劲儿地摇头,“我真的不知道。”那慌张的模样,任谁都能看出他在说谎。

    “明明知道。哎呀我不告诉别人,乖嘛~告诉姐姐,姐姐给你糖吃!”菁青不死心,继续软磨硬泡。圆圆那家伙是个鬼精灵,在她那儿什么话都问不出来,还被戳破了心事,无奈之下只好来找呆呆许文卿了。

    “我问你个问题,你答对了,我就告诉你。”文卿放下手中的书,一脸认真地看向菁青。

    “什么问题!”菁青自信满满,在她看来,天底下哪有什么问题能难倒她?

    “我哥哥将来是天帝,而你是妖帝,你们怎么在一起?”

    “怎么不能在一起?干娘还是以前的妖帝呢,还不是照样和我干爹在一起了?”看着他探究的眼神,菁青嘴上虽这样说,可脸上却多了几分心虚,眼神也开始有些躲闪,不知是害怕这个问题,还是害怕这个问题背后隐藏的答案。

    团团继续拿起书看,不想和她再纠缠这个话题,“凡间有难,爹爹让他下凡去了。”哪里用得着问他,不在妖界,九重天又没找着人,不就只剩下凡间了?

    “他下凡怎么能不叫上我!”

    “妖族不可一日无君,永宁姐,你愿意放弃妖帝之位,和我哥哥在一起吗?”

    “我…”

    “你不会放弃你自己的身份,所以和我哥哥在一起那是不可能的事。从小你就自欺欺人,青姨才是你母亲,你是怎么做的?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依我看,你还是清醒一点儿的好,看看如今妖族成什么样子了?”如今潇湘姑姑有了自己的孩子,书澜身体弱,如今连路走不会走,身边离不开人,姑姑和姑父越发顾不上妖族和她了。

    “你!许文卿!”菁青气得满脸通红,眼睛睁得大大的,手指着许文卿,微微颤抖着,显然是被他的话激怒到了极致。

    许文卿却一脸平静,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生气就对了,回去吧,慢走不送。”

    菁青咬着嘴唇,狠狠地瞪了许文卿一眼,转身就走。那身影在九奚山的雪地上渐行渐远,许文卿还是追着她走了出来,看着她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忘记嘱咐了,这性子要是跑去凡间…”

    白夭夭一夜未眠,双眼满是血丝,仍在焦急地等待着许宣的消息。此刻在凡间等也不是,回天宫也不是…

    心里正七上八下的,终于等到了,一道传信符如箭般飞来,是青帝传来的消息!信上言辞急切,要她尽快赶回天宫,只言片语间透露着许宣出事了。白夭夭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形晃了晃,险些站立不稳。来不及多想,立刻起身朝着天宫的方向去。

    流云宫

    宫内血腥之气弥漫,刺鼻的味道直直地往人鼻腔里钻。仙娥们面色惊恐,脚步匆忙,端着清水进去,可很快又端着一盆盆血水出来,血水在盆中晃动,泛着令人胆寒的暗红光泽,仙娥跌跌撞撞洒下一路斑驳的血迹…

    “小白,青帝还在医治,让你先别进去!”小青同样担忧了整整一夜。许宣此次伤得实在是太过严重,凌楚和青帝特意吩咐,一定要让小白先在外面等着,怕她见到那场景会承受不住。

    “他伤得重不重!昨天人还好好地…小青你别吓我!”白夭夭的声音带着哭腔,她不敢想象许宣现在的样子,昨天还活生生在自己眼前的爱人,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是那头上古凶兽,在昆仑山下被囚了数万年,却不想昨日竟挣脱了先帝结界跑了出来!”小青眉头深锁,眼中满是惊恐与担忧,“那畜生凶猛至极,看守它的两位神兽都被伤得惨不忍睹,团团和圆圆赶去照料了,他们尚不知许宣之事。”小青边说边看向紧闭的流云殿大门,可就这么一个晃神的工夫,白夭夭像一阵风似的朝着流云殿冲去,小青急忙伸手去拉,急得大喊:“哎!姐姐,你不能进去!”

    “他是我的相公,是我的命!”白夭夭心急如焚,猛地挣脱小青的手,瞅准仙娥换水的空当,如离弦之箭般冲进殿内。

    眼前的景象如同一把利刃刺进白夭夭的心。许宣脸色苍白,浑身是血窟窿,鲜血如注,染红了大片床榻。白夭夭顿觉天旋地转,身子一软,好在凌楚及时扶住。“小白,都说了让你先别进来!”

    “是我害了他,许宣是为护我才伤成这样…小白,我又连累了你们夫妻…”凌楚自觉罪孽深重,千年前一时任性用了锁妖塔,昨日明知阵法不纯熟,却强行布阵,结果和那血煞困在了一处…他这一身罪孽,万死难赎。

    白夭夭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稳住自己,然后强撑着向病床前走去,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许宣那满是血污的身体。来到青帝身旁,她赶忙开始帮忙服侍。历经两个时辰,才把这些外伤处理干净,白夭夭颤抖着问:“师父,相公他的伤势怎么样了?”

    “那凶兽将许宣的血滴入阵眼,便是把许宣的性命绑在了阵中。血煞被制服,许宣这一身的修为也几乎都废了,仙根受损。他这次的伤太重,恐怕得修养数万年之久。”

    “血煞?”白夭夭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在人还未统治三界之前,这些凶兽是三界的主人,它们体型巨大,头颅狰狞,踏步如地震,爪子尖锐能留深痕。尾如钢鞭,甩动起来虎虎生风,所经之处一片狼藉,令人胆寒。它们残害生灵,虐杀无辜,后来我们五帝齐心,出手剿灭了它们大多数,将首领血煞困于昆仑山下,借汹涌地火压制。”

    “只是血煞法力实在巨大,几千年前便冲破了一次结界,问天几乎搭上性命才勉强将其封印,只是没想到,昨日又…凌楚,自古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许宣身为天帝,命中有此一劫,你无需自责。”

    “不,青帝!”凌楚神色决然,千年前,青帝饶恕了他的过错,这份恩情他一直铭记于心。而如今,因自己疏忽让许宣重伤,他再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宽恕!

    “即便您再次不计吾之过错,但若不加以责罚,凌楚实无颜面对九奚山上下!此次祸事因我而起,我必须承担责任。”凌楚言辞恳切,向青帝深深一拜,“我自请面壁千年,只求能赎此罪过。”

    “将功补过亦可,”青帝看着受伤虚弱的许宣,担忧道,“如今念卿不在仙界,文卿年纪尚小,需要你帮衬着理事。”

    五日后

    许宣仿佛做了个长长的梦,听见娘子的呼唤后,懒懒睁开双眼,意识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夭夭那枯槁又疲惫的面容,整个心猛地一揪,想伸手摸摸她,却发现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

    “娘子…”许宣虚弱地唤道,嘴唇微微颤抖,还是努力挤出了一丝笑容。

    白夭夭的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紧紧握住许宣的手,“宣哥哥,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我这几日是怎么熬过来的…”

    “不哭,娘子,我这不是没死,你相公我命大着,死不了的。”许宣轻声说道,眼中满是柔情,想要安抚白夭夭的情绪。

    白夭夭一听,又急又气,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你还说!再胡说我把你的嘴给缝上,看你敢不敢再说这种挨打的话!”她边说边用另一只手轻轻捶打着许宣的肩膀,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他。

    许宣使出浑身的力气,反握住白夭夭的手,虽然依旧虚弱无力,只能轻轻地捏捏,她手都是冰凉的…这时,一滴晶莹的泪从许宣眼角悄然滑落,这泪里藏着太多的后怕与心疼。自己怎么就敢这么拼命的?“娘子,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吓你了。”

    白夭夭努力止住泪水,端起一旁的蟠桃粥,“我煮了蟠桃粥,你现在这么虚弱,得吃点东西。”

    许宣点点头,张嘴喝了一口粥,虽然现在嘴里还是一股血腥味,尝不出什么味道,“娘子的手艺还是那么好。”

    白夭夭嗔怪道:“就你嘴甜,你好好养伤,别的什么都不要想。”

    “好,娘子,我都听你的。”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爱意如同潺潺流水,在宣白之间静静流淌,无声却汹涌。白夭夭越看他,眼眶越红,最后轻轻俯身,向许宣的唇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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