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瓣上柔软的触感让喻星洲下意识睁大了眼睛,茫然过后,识海中掀起滔天的巨浪,没有旖旎,只有惊骇。

    推开她,必须推开她!

    他可以忍耐谢岚意施加的酷刑,可以干脆地死在她手里,唯独这个,不行。

    他抬起手,但谢岚意没有穿外袍,上身一件小抹胸,裸|露着肩颈莹白的肌肤,指尖搭上去,尤似燃起一簇火直烧到他心底。

    无所适从地将手捏成拳抵在谢岚意肩头,下一瞬,唇上传来一阵刺痛。

    他痛嘶一声,错愕不已。

    谢岚意得了手,些微抬起头,叫他看清她含笑眸中刺眼的得意。

    她唇上沾着他的血,被她用舌尖一点点抿去,烛火穿过帘幔落在她半边脸上,姝丽妖冶得让他心惊。

    喻星洲狼狈地别过脸去。

    谢岚意歪着头盯他,缓慢眨了一下眼睛。

    他无疑是好看的,小时候第一次见面,狗啃过的短发都没有埋没他的俊秀,舅母对他尤其满意的理由中,便有“这孩子长得真俊”这一项。

    这么些年,他的变化其实并不大,褪去了脸颊好掐的软肉,下颌线条变得利落,眼窝深了些,眼尾的弧度更为惑人,大抵是因为入道修仙,在从前的端方持重上再添几分清冷。

    谢岚意的指尖落在他额角,而后划过挺拔的鼻梁,她凑得那样近,温热的呼吸就落在他耳边,喻星洲猛地闭上眼睛,眉头难耐地皱起来。

    他不敢再碰她,握成拳的手改换了位置,挡在谢岚意呼吸落下的地方,但很快就被她一巴掌拂开,她捏着他的下颚强硬地掰正脑袋,轻笑着问道:“为什么不敢看我?”

    抵抗的那只手被她抓着固定在头顶,另外一只压在她的腿下,他如今完全处于予取予求的被动境地。

    他固执地不睁眼,竭力作出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只有不断抖动的长睫在昭示他心乱如麻。

    谢岚意嗤了一声,低头舔了舔他嘴角的伤处。

    想咬他很久了,从重逢后第一次留意到他的唇瓣开始。

    他的唇色泽浅淡,看起来就很柔软,咬一口应当会流很久的血,最重要是,他会就此闭嘴。

    一切都如她猜想一般,他不仅变得安静,还窘迫得异常可爱。

    他紧抿着唇,不愿给她丁点见缝插针的机会,谢岚意极为耐心,东一口西一口地亲他,碾磨着他的唇瓣,一点点地蹭,舌尖撬开他的牙关时,这场无声的对抗终于被他粗重的喘息声终结。

    他们越过了雷池,坚守的某一根线“啪”地一声断裂开来,谢岚意的气息填满他的鼻腔,他再也顾不得章法,剧烈地挣扎起来。

    伤口很疼,背心那一处,还有嘴角那一处,他尝到了血腥气,柔软和温暖包裹着他的痛觉,逼得他快疯了。

    谢岚意愈发用力地按住他,两人所剩不多的衣物变得乱七八糟,肌肤相贴,她略显冰冷的身躯汲取着他的温度,如那条难缠的舌头般搅弄着他的情潮。

    殿中昏暗,他们的面容都模糊不清,只有气味交缠,木芙蓉的清香愈发浓烈,谢岚意故意将他亲出无法抑制的呻|吟,听他在换气的中途从喉咙中发出三两声含糊不清的制止。

    感到餍足时,他的唇瓣已艳如桃李,借着快要燃尽的烛火,谢岚意看清他眼底的羞恼。

    她就坐在他腰间,对他身体的变化了如指掌。

    她语带调侃:“你是不是……”

    “谢岚意!”他疾声打断她接下来更为露骨的话,一张脸红到了耳朵尖。

    谢岚意便不说话了,咬着指节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好烫,他动情得比她预想中的还要快。

    在她的目光中,喻星洲只觉得这具身体热得要快融化了,他欲哭无泪。

    为什么,明明已经结束了。

    他平复不下来,恍似回到当年那个情窦初开的清晨,他听到她在门外摇着新得的步摇喊他的名字,一声又一声,他躲在被窝里,几乎将舌尖咬出血来,罪恶与惶恐让他战栗,满屋子都是他的那种气味,令他感到恶心。

    后来他打开窗户,清水与晨风盥洗着他的头脑,但那日他还是失约了,借口抱病没有为她梳发。

    而今,清心诀的每一个字都在脑海中浮掠,他却念不出来。

    他原以为绮念横生,几乎吞没所有理智的感觉只会有那一次,之后的每一年、每一天,他都做得很好,只将她当成尊贵的谢家姑娘,或是与谢瓒一样,宽容她的任性。

    他仰望着她,直到半年前她飞快陨落,他也始终不改初心。心底那头生于幽暗的野兽被他封禁在最深处,他不希望它重见天日。

    她不应当,他也不配。

    今日这一切本就是错的。

    他深吸了口气,一字一顿警告道:“这不好玩。”

    “我没有在玩,”谢岚意双手撑在他的胸膛上,俯身盯住他的眼睛,“我是认真的。”

    她的瞳孔极为明澈,倒映着他凌乱屈辱的模样,清净得像一湾深潭,仿佛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心底泛起了难以言喻的酸意,喻星洲抬手捂住她的眼睛,她没有拿开,纤长的睫毛如小扇子一般在他掌心扫来扫去。

    于是漾开的一圈圈微酸中,又多了一丝奇怪的痒

    他飞快地收回手,握住,指甲嵌入睫毛扫过的地方,他企图用这种轻微的疼止住痒。

    “这是不对的,”他从浆糊一般的脑子里抽出为数不多的几分冷静,“这种事情,只能由两情相悦的人来做,谢岚意,你根本没有……”

    ——没有对我动心。

    他顿住,后知后觉最后这句没说完的话里藏着邀宠的嫌疑。

    他果然是被亲傻了,乱了神智。

    他屏住呼吸,为难地看着身上兀自乱蹭的魔君,希冀她不要扭曲他的意思。

    谢岚意意味深长地“啊”了一声,慢悠悠道:“老古板,在我这里,两情相悦不重要,我能舒心才是最重要的。”

    她一挥手,寝殿大亮,悬在梁下的明珠溢彩流光,喻星洲不适地闭了闭眼,下一瞬,脖颈处传来柔软的触觉,而后,微痛。

    他听到一声巨大的“啵”。

    谢岚意心满意足地从他身上下来,徒留他捂住被嘬了一口的地方,满脸惊愕。

    谢岚意用洁尘术给自己清洗了一遍,翻出新衣裳披上,又扯起呆愣的他随意套了一身,领着人往外走。

    “去哪里?”

    喻星洲不自在极了,脖子上一定留下痕迹了,衣服没有领子,他被她拽得跌跌撞撞,一路上迎接无数魔侍打量的目光。

    谢岚意没有搭理他,而是转头吩咐魔侍:“去把那张床劈了送到柴房,换张新的来,不要奎木的,太容易脏了。”

    那名容色姣好的魔侍便不动声色地扫了喻星洲一眼,带着点好奇与讥诮,很快低头应“是”。

    奎木生长于魔域,寿命长达千年,木有异香,能安抚暴戾的魔息,偏偏它娇嫩得要命,沾上污浊的液体就会开始腐朽。魔君的这张床好端端地用了半年多,就连望舒日日躺在上面打滚都毫发无伤,但自打住进了个仙门男人后,这床便报废了,魔君也再不用奎木了。

    啧,好命哦。

    而且看起来非常激烈。

    可惜了,望舒大人不会放过他的。

    *

    “我觉得……”梳月小楼中,望舒苦大仇深地盯着喻星洲颈间的红痕,半晌才从牙缝中挤出剩下的几个字,“殿下应该直接杀了他,而不是把他调|教成魅魔。”

    “我乐意。”谢岚意露出尖尖的虎牙。

    “但他是人。”

    “他当然是,”谢岚意挠着喻星洲的掌心,望向他时,带着几分做作的苦恼,“可他总是很不乖,所以我便想着,要如何才能把他驯化成合格的男|宠。然后,就发现了你们魅魔一族禁术,望舒,你会用的,对吧?”

    年轻的右护法想起那日看到功法第一页,忍不住牙酸地“嘶”了一声,犹疑的目光落在喻星洲身上,难得露出一丝不忍:“他会坏掉的,族中传言用过这门禁术的人,下场都很凄凉。”

    谢岚意扬起眉,示意他继续说。

    望舒耸了耸肩:“我知道的也不多,毕竟我出生的时候,它已经被前代魔君封禁了,据说它曾风靡一时,几乎每一只魅魔都会利用它来提升在情|事中获取的快感,可到了最后——走火入魔,无一例外。”

    “殿下如果厌恶他,大可给他一个痛快,或者把他交给我。”

    “不,”谢岚意含笑否决,“我就要这样,玩他。”

    她的恶意如同罂粟,望舒看看她,又看看按着脖颈垂头不语的喻星洲,许久才妥协道:“好吧,那这位倒霉的仙门和谈使,你觉得呢?”

    喻星洲惨笑。

    他不意外那本功法的效用,也不意外谢岚赤|裸的意图,终归物是人非,他不该感到失望,只是方才从心尖冒出的那点温情,终于彻底塌陷入深渊。

    他看着谢岚意,确认般追问:“我不练的话,你是不是要杀朝元剑宗的弟子?”

    “是。”

    “那我练了之后呢,你可以承诺永远不杀剑宗弟子吗?”

    “永远?”谢岚意玩味,“那你能承诺永远当我的玩物,直到死吗?”

    屈辱的泪意姗姗来迟,喻星洲咬紧腮帮子,不叫鼻尖的酸涩熏下眼泪。

    他红着眼眶,强忍道:“我承诺,但在这之前,我要见剑宗掌门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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