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小圆眼镜来说,今天是颇为悲惨的一天。

    先是苦苦搜寻未果,再是跟踪周黑雨未果,最后被关在舱房里整整两个小时,出来后不得不像条偷了鸡的黄鼠狼东躲西藏,逃避追捕。

    终于,在这场宴会临终结前,小圆眼镜苦尽甘来,终于找到了他寻觅良久的目标,他的曙光,陈漠河,正一个人站在舷杆旁边。

    他拨开人群,飞奔过去。

    “您好,我是京皇娱乐的艺人经纪,肖园。”

    他一边呼哧带喘,一边从西装内衬的口袋里套出来自己的工牌,递给陈漠河。

    “您在迪士尼大剧院的街舞表演非常亮眼,我们总经理非常欣赏您,有意……”

    “不用了。”陈漠河冷漠地将名牌递还给他。

    希望破灭的瞬间到来得如此突然,肖园愣愣地瞧着陈漠河,他正垂着眸叠了叠从身边人西服口袋里拿来的方巾。

    肖园扶了下眼睛,尴尬地笑了笑:

    “不是,您可能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如果您愿意加入京皇娱乐,我们会给您专业的街舞训练,和丰富的舞台资源。”

    那可是京皇啊,盘踞娱乐圈长达半个世纪之久,把持圈内半壁江山的京皇啊!

    “您跳的那么好,难道不,喂!等等!你们干什么?”

    他被两个人一左一右架住了胳膊,他挣了一下,又被按住了背。紧接着,“呼呼啦啦”的脚步声迭起,冲上来更多蓝衬衫的安保人员,将他团团围住。

    “干什么,我真的是刘总派过来的!陈漠河,陈漠河,您再考虑一下!”他试图在两个彪形大汉的钳制下从口袋里掏出来自己的名片,未果。

    没有名片也没关系,他喊道:“我的电话是1867355297,您随时联系我啊!”

    他的声音被“突突突”的声音埋没下去。

    空中飞来一架直升机,在他们的头顶转圈。

    肖园心中一边惊恐,一边又受宠若惊:不是吧,我这种武力值为零的角色,竟然也能用得着直升机来抓?

    安保人员中为首的一人上前,朝陈漠河微微鞠躬:“很抱歉打扰到您,我们这就把他带走。”

    陈漠河点了点头。

    王哲俯身在安保耳边道:“他没做错什么事,下船就放了吧。”

    被拖走时,肖园被仍然不气馁:“我敢保证,京皇绝对是娱乐圈里最大的艺人经纪公司,业内的资源和人脉无出其上,您要……嗯!嗯嗯!”他被一只白手套捂住了嘴。

    陈漠河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聒噪的直升机搅着风声在上空盘旋。

    他被螺旋桨的声音扰得心烦,回头问王哲:“不是让他别来了?”

    王哲道:“我告诉王驾了,但是他不敢不听夫人的指示。”

    “那现在可以让他走了。”

    王哲:“好的。”

    王哲打了个电话,“突突”作响的直升机转着螺旋桨,形式主义地在他们上空徘徊地转了一圈,朝远处飞去了。

    陈漠河的手机一直在震动,他索性按了关机。

    王哲咬咬牙,最终还是忍不住说:“京皇是很好的机会。”

    陈漠河的眼睫抖了一下,那是他淡漠神色间唯一的波动。

    “我知道。”

    这句话被卷无情的江风里,顷刻散了。

    -

    在玛丽女王号抛锚之前,赵玉吉醒了。

    耳边好像有蚊子一直叫唤,医护人员的话也听不清。他晃了晃脑袋,甩掉耳鸣,摸着自己木乃伊一样的头,半天才醒过神来。

    记忆犹如脑海,晕厥前挨的那干净利落的一下,让他仅仅是回想就头上一痛。

    “靠!是谁他大爷的砸我?”

    他从床上跳下来,光着脚冲出走廊,嘴里骂骂咧咧地大喊。

    门外站着乌泱泱一圈黑衣保镖,穆万格也面带歉意的瞧着他。可是当他气冲冲地看过去,他们又一个个全都躲避开了视线。

    赵玉吉又问了一遍:“是哪个杀千刀的砸我?”

    对面的人面面相觑,都默默无言,像鸵鸟一样低下头去。

    赵玉吉气急了,脑袋也疼得好像刚才那只蚊子飞进去了似的。

    他最得力的干将并不在,他便伸手薅住一个家伙的领子,瞪着发红的眼睛,咬牙切齿道:“你们怎么办事的?安保费用我是喂给狗了吗?我再问一遍,是谁,砸了我?”

    那倒霉的家伙瑟瑟发抖,不敢对上赵玉洁燃烧着怒火的眼睛,哆嗦着张口却吐不出一个字。

    遥远的脚步声趋近,把倒霉蛋从赵玉吉可怕的注视中解救出来。

    “是我。”

    一个人从楼梯间走上来,站在走廊尽头。

    人们纷纷回头,保镖们左右拥挤,分开一条可供一人通过的空地。

    那人身姿笔挺,站在黑压压的人群对面,凝望着赵玉吉。

    陈漠河?他会那么不计后果?

    赵玉吉眯着眼磨了磨后槽牙,把倒霉蛋扔在地上。

    他没有疯狂地扑过去,只是飞起一脚踹倒墙边的落地金属花瓶。半人高的花瓶倒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滚出去一段距离,花枝和泥土七零八落。

    周围的人下意识往后挪了挪,陈漠河却走近了几步。

    他跨过横在走廊上的金属花瓶,从身后的助理手中拿过烟灰缸,递给赵玉吉。

    这打晕赵玉吉的凶器,是晶莹剔透的玻璃材质,雕刻着一层江户切子的六角笼麻叶花纹。赵玉吉瞧着那花纹,好像一只对他笑的小丑脸。

    “砸回来吧。”陈漠河面容平静,没什么表情,可因为语气太过平淡,反倒听起来像是命令,隐约透着瞧不起人的倨傲。

    赵玉吉气得牙痒痒。虽说他和穆万格定了亲,可实际上陈赵两家才真正是和绑在一条船上的人。如果一烟灰缸砸下去,这条船就是不破个窟窿也航行不了多久了。

    他狠狠瞪着陈漠河,没有接过那方烟灰缸。

    穆万格在旁边尴尬地笑着打圆场:“都是朋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僵持气场中的两个人都没有理会她。

    “你不砸?”

    赵玉吉恨恨地看着他,没说话。

    “真不砸?”

    “好。”陈漠河扬手把烟灰缸丢在地上,“明天我会飞墨尔本,这件事就此了结。”

    -

    人来人往的海京西高铁站,即使是凌晨,候车大厅里也做了很多人,不时望着公告电子屏。

    检票的闸机门口排了长长的队伍,正往前缓慢地移动,像一条巨型的毛毛虫。

    行李箱的轮子“咕噜噜”地响,碾在候车室光滑的地板上。

    周黑雨走在高铁站里,尽管周遭一切都和来时没什么两样,她却没了东张西望的新奇。

    “不对啊。”

    她突然停下脚步:“我们为什么走得这么急?”

    申玉洁一边在手机上搜索“女子防身术十八式”,一边面色苍白地吐出真相:“你砸了赵玉吉,他可能会伺机报复,用同样的方式把你砸死;我从他手底下逃跑了,他可能会抓我并像玩兔子一样把我玩死。”

    “看,”她把手机朝周黑雨凑过去,“如果有人从身后袭击你,你应该……”

    她一字一句地对着网页念道:“先左右躲闪,并趁机袭击对方膝盖或裆部,并伺机逃跑。”

    周黑雨心中记下,口中说:“可是,我们都没做错什么,却要担惊受怕地寻求自保。”

    她道:“我们应该报警,让那些坏人受惩罚,他们才是该害怕的人。”

    申玉洁滑到下个页面,犹疑地皱着眉:“赵玉吉还有闯哥,我担心……”

    周黑雨道:“他俩是一伙儿的,闯哥随时可能回凤玉,我们回去也不一定安全。”

    申玉洁沉默了一会儿:“是啊。”

    她的声音有些哑,本来这几天就没有睡好觉,嘴唇也哆嗦起来,“这都什么事儿啊,比鬼扯的还离谱。”

    “别担心,警察叔叔会保护我们的。”周黑雨拍拍申玉洁,“对国家公权力有点信心吧。”

    申玉洁脑子里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那我们现在退票。”申玉洁把箱子塞到周黑雨的手里,“我去下洗手间。”

    周黑雨一手握着两个箱子,一手在12306上退了票,然后打开电话界面输入110。

    还没来得及播打,突然,后颈一阵触电般的剧痛,她倒了下去。

    失去意识前,周黑雨心想:不对啊,怎么不留给她“左右躲闪,并袭击对方膝盖或裆部”的机会啊。

    她“扑通”倒在地上。

    “女士!女士!你还好吗?”

    “救护车!救护车!有人晕倒了!”

    -

    北京西站南进站口。

    王哲刷身份证,进了高铁站。

    高铁站并不难进,即使并没有出行需求,只要买张到海京郊区的最便宜的票,就能通过高铁站门口的闸机。

    他今天晚上的任务是把周黑雨和申玉洁安全送回家。

    但是王哲在那艘道路比耳机线都复杂的游轮上绕了十几个来回,也没有找到她们两人的踪影。

    他合理怀疑这艘船被下了“永远找不到要找的人”诅咒。

    他不无怨念地想:叫什么“玛丽女王”啊,干脆叫古希腊著名迷宫算了。

    王哲只好给周黑雨打了电话,又被她客气地回绝,于是在一个半小时后的现在,找到高铁站来。

    他又播打了周黑雨的手机。

    “嘟……嘟……嘟……”

    几个男女慌张地推着一辆担架车,“呼呼啦啦”一阵风似的,从王哲身后飞奔过去。

    他回头瞧了眼,摇了摇头,叹了口人生无常的气,等待着周黑雨接通电话。

    过了好一会儿才接通。

    “喂?”

    王哲皱起眉来,这不是周黑雨的声音。

    “申玉洁?”

    申玉洁在电话那端急促地道:“周黑雨出事了,我方才去卫生间,出来她就没影了,只有箱子,她的手机掉在地上了。”

    王哲一个激灵,反身就去追那辆担架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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