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你们干什么去了?”

    “没干什么,散了会儿步。”

    “只是散了会儿步?别的什么也没干?”

    “还看了烟花。”

    陈静壹顿时没了兴趣,撇撇嘴“切”了一声:“这有什么意思?”

    白黎对着盘中的丹佛牛排,正拿刀叉把牛肉切成小块儿。

    她前天刚去补了牙,咀嚼能力严重下滑,吃一口要拼命嚼几十下才能咽下去。但就算牙口再不好,每个月吃一次牛排还是必不可少的。

    “那天晚上你打电话给我,我还以为你打算和覃聿淮复合呢。”陈静壹又说。

    白黎放下刀叉,抬头认认真真地说:“是啊,我打算和他复合。”

    陈静壹汗颜:“那这都两个月了,覃总也没来看你,最后一次见面只是一起散步看烟花?”

    白黎端起高脚杯,喝了口酒,笑笑:“不然还想怎样?一见面就天雷动地火?”

    “也不是不行……”陈静壹看了她一眼,暗示,“都成年人了。”

    白黎笑骂,去死。

    刚开完季度末工作会议,白黎浑身轻松。

    就像那句诗说的,“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下定撞破南墙不回头的决心,经历过最糟糕的情况,体验过最真实的痛苦,所有的问题似乎都能在某个特定的时间点迎刃而解,只需要静心等待,一切困难终将过去。

    她发现,甚至不需要申远集团的资金,纪星也能维持正常运转,并且在可预期的将来越来越好,债务风险已经降至最低,往后很长一段时间,没什么需要担心。

    所以她难得有心情,约陈静壹出来喝一杯。聊聊已逝去的光阴,聊聊感情。

    “你和覃聿淮现在到底什么情况?”陈静壹不死心,抓着这个问题不放。

    “老朋友?旧情人?”她想了想,“藕断丝连?”

    “可你们甚至很少见面……”

    “别忘了,我前夫是个把工作狂属性刻在骨子的人,”她不由唏嘘,“你觉得,他会花所有的时间用来谈情说爱吗?”

    陈静壹不用想也知道不可能,但仍觉得奇怪:“可你们这进度也太慢了吧?”

    “破镜重圆是需要循序渐进的,”她说得头头是道,“尤其对于我们这种八年的老夫老妻,慢慢来,才最好。”

    吃饱喝足,又聊回工作。

    最近有个大客户,一旦成了,只是一个项目带来的利润非常可观。不过听说这个客户特别难搞,风评极差,想谈成还是要做好吃苦头的准备。

    陈静壹扔给她一份详细资料:“那位大佬,我帮你查过了,好像过去和覃聿淮交情不浅。你如果摸不准他的做事风格,最好先去问问覃聿淮。”

    白黎没说话,一页页地翻看着。

    纪元韦,家族集团掌门人,兼任多家上市企业董事,典型的富家公子,祖上三代都是富豪,性格乖张,眼高于顶,陈静壹几次试图约他都被粗鲁拒绝了。

    创业之后,白黎逐渐明白,人情往来在这个社会上有多么重要。她本不是擅长社交的类型,也被迫学着去场面逢迎,看来想要拉拢这个纪元韦,不是一般的困难。

    方才回到家里,就接到覃聿淮的跨洋电话:“你在家?”

    “刚回到,”白黎脱了高跟鞋,赤脚踩进松软的棉拖鞋里,舒畅地叹了口气,“电梯坏了,我爬了二十六层楼梯,快被累死了。”

    “今天不是休假?”覃聿淮想起今早通电话她说过的,今天上午开完会之后,下午就没事了,想回家好好睡一觉。

    “是啊,刚约陈静壹吃饭,”她倒在沙发上,忽而抬眼,换了只手握手机,“对了,你认识纪元韦吗?”

    “认识。怎么了?”

    “没什么,”她又改变主意,还是不能太过依赖他,于是立即改口说,“我想先洗个澡,晚点再聊?”

    覃聿淮说好。

    挂了电话之后,她看着手机上的通话记录,微微愣神。她不喜欢用太亲密的称呼,给他号码的备注,只是简单一个“覃”字,却很好辨认。她从上至下翻看着,发现不知不觉的,这两个月以来,她和覃聿淮的通话次数比过去一年还要多。

    感情中生出的嫌隙,需要用时间缝合。

    洗完澡出来,再去看手机。覃聿淮发了条消息过来。

    -我下周回国,方便的话,找时间见一面,好不好?

    湿头发没拧干,不断有水珠滴到后背上,冰冰凉凉。白黎赶紧拿了块毛巾包起来,再去看手机,把这条短信重新读了一遍。

    没错。

    覃聿淮想要约她见面。

    两个多月了,他们保持着电话和短信联系,时不时聊聊近况,像相知多年的老朋友那样,却很少聊感情。

    或许进度太慢。

    见一面也不错。

    白黎缓缓打出“OK”,发送成功。

    ……

    “你最近心情不错?”萧逸轩望着对面的人,探询地问了一句。

    “为什么这么问?”覃聿淮收起手机,转头看向窗外。

    刚结束一桩上亿级别的商务合作洽谈,他回到酒店,饭前照例喝了点佐餐酒,姿态闲散地靠着椅背,眉目松弛,难得的温和。

    凭借萧逸轩对他多年的了解,覃聿淮每回露出这样的表情,定然和白黎有关,于是特意八卦地问了句:“怎么了?老婆要回来了?”

    “八字没一撇的事。”他淡笑着回。

    说起这位当年闻名全校的大学同学,萧逸轩摆出“早就料到如此”的姿态:“女人心海底针,尤其是像白黎这么有个性的女人,谁能知道她心里到底想的什么?”

    的确很难猜。

    他认同萧逸轩的判断。

    “教你个哄女人的绝招,”萧逸轩忽然神神秘秘地凑过来说,“女人最容易感动的瞬间发生在她们最脆弱的时候,如果哪天她遇到了困难,而你又刚好在那个正确的时间点出现了,相信我,你们一定会重燃爱火。”

    覃聿淮不想回应,因为知道自己但凡回了两个字,萧逸轩就会唠叨个没完,继续往下延伸。

    当初萧逸轩也曾教过他怎么追女人,那些方法在他看来太不靠谱。

    倒是前些天覃枫的话有些道理。

    学会沟通。

    或许目前他最欠缺的,就是和她的沟通交流。

    “算了,不说这个了,反正说了你也不听,”萧逸轩意兴阑珊,只好转移话题,“你之前让我留意肖启铭,他最近应该没去找过白黎了……不过有没有通过短信交流,这我就不清楚了。”

    “没有。”他淡然否定。

    前些天她第一次主动和他提起肖启铭。

    她说她和肖启铭的开始也许并不是一个错误,只是在那样的时间点,她正好需要一个男人,而肖启铭就这么出现了。

    那段感情虽短,却教会了她许多。

    “你跳过伞吗?一开始,我真的很紧张,想象一下,脚下就是14000英尺的高空,风刮得耳朵好疼,那时候感受到的恐惧是真真切切的,”她在电话里,兴致勃勃地说,“可跳完之后,又觉得好爽,感觉和高速下坠的失重感相比,我所面临的压力都不算什么。我想这就是肖启铭教会我的,任何时候都不要害怕,学会去感受痛苦,然后再慢慢地消化痛苦。”

    他仍记得那时她的语气,懒懒的,舒适而又放松。

    “你想去跳伞吗?”覃聿淮突然问。

    萧逸轩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正想说三十好几了也没必要玩得这么刺激,他已打电话让秘书预订明天上午的跳伞项目。

    不是吧?邪门儿了。

    萧逸轩完全傻眼……都说恋爱中的女人不可理喻,怎么覃聿淮想要追回前妻,还得把自己逼到需要跳伞的境地,真是不容易。

    ……

    经过她的不懈努力之下,纪元韦终于被说动,同意给她一杯下午茶的时间。

    很经典的说法。以前看那些描述商业大佬生平事迹的传奇电影,往往生命中遇到最重要的贵人,起初都摆出高高的姿态,说给你一杯下午茶的时间,而偏就是这短暂的十几分钟,改变了某些人的一生。

    这么短的时间内,她该如何让纪元韦相信纪星的发展潜力?

    约定地点就在纪元韦的公司楼下,白黎提前半小时去了,为了留下好印象,穿着打扮非常庄重,白衬衫,黑西裤,脚上一双六厘米的裸色高跟鞋,口红颜色艳丽,显气色。

    结果等人过来,她还没说出事先准备好的开场白,纪元韦已率先笑道:“白总,不必多费口舌了,这个合同我不打算接。”

    她面上保持微笑:“我理解,但纪总不妨听我说完再决定也不迟。”

    纪元韦仍摇头:“抱歉,这个项目已经有好几家公司抛来橄榄枝,其中有一家和我们家交情很好,我本人也对他们的人非常信任,您可以设身处地想一想,已经有这么好的合作伙伴,我为什么还要考虑换一家公司呢?”

    也就是说……没可能了?

    真可惜,多亏她准备了这么久。

    纪元韦似乎完全没把她当回事,连桌上的咖啡都没喝完,就起身匆匆告辞。从咖啡馆出来,白黎的心都凉了,发消息跟陈静壹说:很遗憾,彻底没戏了。

    陈静壹发回来一个可怜的表情。

    她提着包,走在大街上,忽然心念一动。

    给覃聿淮发消息:你刚创业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拉到项目的?虚心求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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