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祝人间酒楼新开业的饭局,最终以李承泽诚挚邀请范闲醉仙楼一聚作为结束。李承泽和唐蘅走在回府的路上,月上柳梢头,映出一高一矮两个人影。

    “二殿下让我许愿,就不问问我许了什么愿望?”

    李承泽不假思索:“我还不了解你?大概是希望我能多养你一阵子,或者喜欢上你这种事吧。”

    其实就在方才席间,李承泽望向唐蘅的时候心中莫名地一动。少女的眼眸柔软又闪亮,像是小时候和母亲一起看过的天上星子,李承泽突然冒出一个疯狂的念头,以他的能力身份,实现她的一个愿望,总还是绰绰有余吧?

    谁料唐蘅杏眼圆睁,非常认真地揪住了李承泽的袖子,“才不是!做你的门客是我会努力争取的事情……让你喜欢上我也是一样。我许的愿望是——希望大家可以一直在一起。”

    “一直在一起?”李承泽也停下了脚步,低头望向唐蘅的眼神蕴含着无限深意,“唐蘅,你要知道人走着走着就散了,有些道路注定只能一个人去走,这才是人生最后的归宿。”

    “二殿下说的也没错,但人总归是群居动物,没有人想一辈子孤独。若是像只刺猬一样总是拿猜忌和伤害对准别人,到头来便是真的成了孤家寡人。”而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李承泽走上那条痛苦悲惨的孤家寡人的道路。唐蘅咬了下嘴唇,后面那句话并没有说出口。

    李承泽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孤家寡人有何不好?自古以来,坐在上面的人不都是孤家寡人吗?”

    唐蘅对大庆的朝堂政局不甚了解,但在二皇子府上耳濡目染的这些天,也对李承泽的处境懂了个大概——一个最该纵情恣意的人,偏偏被人推着赶着踏上了一条冰冷的争斗之路。

    唐蘅虽然不懂政治,但也明白“最是无情帝王家”的道理,若是李承泽有选择的机会倒也罢了,怕只怕皇帝从一开始只给了他念想,却断了他实现的可能。如今看着李承泽紧锁的眉头,唐蘅只觉得心疼,却又恨自己无力:“二殿下,那些东西你真的想要吗?”

    自从十二岁那年,李承泽出宫立府,参与朝政,学着运筹帷幄操纵人心,所有的心酸苦楚都是一个人咽下去的。有些话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即便是面对母亲也不曾吐露分毫。可就在今夜,就在唐蘅的面前,李承泽竟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他自嘲地笑了一声:“我想不想要重要吗?这世道逼我,我不争,又如何活下来?”

    唐蘅焦急道:“人活一世,短短几十载,想不想要当然重要!就像范闲,他想要的不是君主而是友人,所以不论你和太子如何礼贤下士地拉拢,他都不愿为你们所用。”

    唐蘅顿了顿又继续说:“至于太子,你与他虽然不睦,但是也有一丝情谊尚存,我知道,劝人大度,天打雷劈,我这么说不是想劝你以德报怨,只是想告诉你,除了争与死,这世上也许还有别的路能走!”

    一番话说完,唐蘅因为激动微微有些气喘。她是土生土长的现代人,即便在庆国活了十余年,依然没有磨灭身上崇尚自由和反抗的精神。他们是棋子,但绝对不是任凭摆布的棋子,有些时候棋子联合起来的力量也是很可怕的,这是那些孤家寡人的上位者永远不会懂得的道理。

    不过一想到以李承泽的性格,恐怕不会喜欢别人对他的安排过多置喙,唐蘅的心里又突然忐忑不安起来,小心地觑着李承泽的表情,生怕这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好感度瞬间清了零,又或者被当做别人安插的卧底直接被扫地出门。

    唐蘅的小心思李承泽自然不知道,他看着唐蘅因为激动而过分明亮的双眼若有所思。她的话虽然听着天真,但却有几分道理。他平生最恨也最抗拒的就是落入圈套任人宰割,争或不争,何时争,怎么争,这些事情总该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唐蘅向来是个坦诚的人,见李承泽脸色还不错,直接问道:“我说这一通话,二殿下就不怀疑我是别人安插在你身边的探子?”

    李承泽笑了,同样还是不假思索,“用你当探子,风险实在太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临阵倒了戈,说不定还要捅自己主人一刀呢。”说罢,李承泽便大步向前,留下唐蘅一个人站在原地思索:

    哎嘿,他在夸我还是损我呢?

    等回去过了一天,唐蘅才后知后觉地咂摸出一点不对劲的味道,去书房堵住了正在品茗看红楼的李承泽:“二殿下,醉仙楼的饭好吃吗?”

    “不好吃。”和唐蘅做的比起来,当然是差远了。

    “那醉仙楼的美人好看吗?”

    “为什么这么问?”李承泽突然觉得有点意思,似笑非笑地眨了眨眼。

    唐蘅不依不饶:“你先回答我。”

    李承泽的眼神不动声色地从唐蘅身上移开,“自然也没什么好看的。”

    “那你为什么要和范闲约在醉仙楼吃饭?”

    李承泽立刻就被唐蘅斤斤计较又拐弯抹角的矛盾样子逗笑了:“原来你是在意这个。”

    “当然在意,虽说咱们家有钱,但是也不好都让外人赚了去,”唐蘅眼珠一转,努了努嘴巴:“你……你懂我意思吧!”

    李承泽也懒得纠正唐蘅“咱们家”和“外人”的奇怪说法,大笔一挥又给范闲写了一封请帖,把宴请地点改成了人间酒楼。如此也好,既然决定了合作,便要拿出十足的诚意。而此事就是李承泽作为一个友人送给范闲的第一份大礼。

    眼看着宴请的日子将近,唐蘅便在人间酒楼的厨房琢磨起了新菜式。那日在集市上正巧看到有新鲜河蟹上市,虽然现在时节还未入秋,但是用螃蟹做个肉蟹煲尝尝鲜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要做肉蟹煲,螃蟹、鲜虾、鸡爪、土豆缺一不可,不过这道菜更重要的还是调味的酱料。唐蘅拿出自己之前发酵的豆豉酱闻了闻味道,又辣又咸,香中带甜,虽然还达不到郫县豆瓣的风味,不过也有七八分的相似了。再加入酱油、盐、糖、酸辣酱调味,这道肉蟹煲的调味汁就算是调成了。

    唐蘅将大虾去虾头,螃蟹去壳对半剁开,在锅里过油煎红,鸡爪也和葱姜一起下锅,翻炒爆香。不一会,小厨房里便飘出了一股诱人的香味,就在这时,小厨房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动静,听上去......像是有人在打架。

    这个小厨房本就是她专门为自己研究新菜式建的,当初为了清静专门和后厨隔开,因此才选择了临近后巷的小屋。这里向来安静无人,怎么今天突然骚乱起来?唐蘅心里觉得奇怪,便停下手里的活计,打算绕到后巷里去看个究竟。

    只见往日野草丛生、不见人影的后巷里,站着两个十分熟悉的人影。唐蘅一眼认出那是范闲和滕梓荆,不禁松了一口气叹道:“我说你们都多大的人了,还玩这种打架的游戏.....”

    还没等她说完,突然一只巨大的手穿墙而出,一下子把范闲拖进了墙里。唐蘅的嘴巴立刻张成了大大的O,卧槽这这这....这什么情况啊?

    所以谁能给她解释一下,为什么她的生活突然就从美食种田文变成恐怖动作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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