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废弃高层公寓楼。

    “呼......”

    大口大口口耑息的少年捂着腹部,纯白的衬衫自他崩裂的掌心下浸染出鲜红刺目的色泽。

    他一路沿途跌跌撞撞,顾不上腰间的太刀鞘碰撞剐蹭生锈的扶手栏杆,发出刺耳的敲击声暴露位置。

    直到汗水模糊了眼角,他终于看到楼梯尽头一扇金属门。

    万幸,生锈的链锁只是虚绕把手上。

    雪村时雄机械性地迈开双腿,用全身力气将门顶开,惯性向前走了两步,随后脱力摔倒在地。

    不用特地感知,他也知道身后浓厚到几乎要具象化的污秽恶念的涌动,愈加接近。

    很快就会追上他。

    他费力翻了个身,仰面躺在水泥地上,映入眼帘代替户外天空景色的,是一片纯黑的结界内部。

    少年单手捂住眼睛,青涩的面庞抖动,死死咬住下唇。

    在生命倒计时的最后时刻,脑海中不断闪回自己短暂的一生。

    作为结界世家雪村家族第21代正统继承人,自胸前出现象征继承人身份的方印起,他本该跟所有先代一样,镇守乌森之地。

    虽然乌森之地有着不可思议吸引咒灵的力量,凡是接近那儿的咒灵,都会得到强大的力量而急剧进化,但是跟东京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

    等级差距太大了。

    完全不是对手。

    是什么让他做出一定要到东京咒术高专当咒术师的决定呢?

    雪村时雄的脑海中情不自禁回想起了一张温柔浅笑的脸。

    静江。

    他在唇齿间咀嚼着这个名字,紧绷的神经放松,心底变得柔软一片。

    是了。

    因为静江是没有咒力的普通人,为了让家族认可他们之间的婚姻,雪村时雄决定要加入官方评级体系,以此获取争夺家族内部话语权的力量。

    不甘心。

    明明好不容易,已经二级了。

    本来都打算好,毕业就回老家。

    要是他再强一点......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一只巨大的墨绿色四趾爪子从狭窄的天台门挤出,按在墙壁上。

    尚未用力,水泥浇筑的墙壁上就蔓延出蛛网状裂纹,成片碎石剥脱。

    后悔吗。

    雪村时雄艰难向后挪动身体,在地上拖出一道刺目的血痕。

    超出人类认知的扭曲怪物体型臃肿,浑身上下布满黏腻舞动的触须,破壁而出时顶开整个楼梯间顶层。

    不要去想。

    后背靠在斑驳的护栏边缘,雪村时雄摆出结界术的起手势,企图让自己强行忘记当咒术师的初衷,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怪物身上。

    如果咒术师死前执念过于强烈,则会诅咒生前牵挂之人。

    静江。

    不要去想!

    她会哭吗。

    不要去想!

    雪村时雄牙关紧咬,聚积全身咒力,与咒灵同时发出怒吼:“——来吧!怪物!”

    ......

    另一边。

    隔绝内外的帐外,握着电话来回踱步的青年辅助监督,不时低头看看熄灭的手机屏幕。

    增援何时赶到?

    自二级咒术师雪村时雄进去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出于谨慎,即便是平平无奇的日常任务,每次进入帐内祓除咒灵之前,雪村时雄都会跟辅助监督约定,一旦任务超过平均时长就对外发出求援信息。

    二级咒术师最高只会接到平级咒灵的祓除任务,而通常雪村时雄都会在半小时到45分钟内解决。

    20分钟前,辅助监督直觉不对,已经对外发出求援信息。

    为求稳妥,还联络了雪村时雄的班主任老师夜蛾正道,但是不巧电话占线,只好转而联络他的同期冥冥和庵歌姬,让她们找机会转述老师。

    10分钟前辅助监督又接到“窗”的实时更新观测信息,此次咒灵的咒力量预估失误,很有可能是准一级或一级。

    辅助监督的心逐渐下沉,纷杂的思绪无法抑制地滑向噩耗深渊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夜蛾老师的爱徒在里面是吧?”

    悄无声息像个鬼一样!

    辅助监督汗毛炸立,浑身一个激灵,蓦然回首,却见一个头戴降智头套的蓝白jk水手服怪咖,脚蹬白船袜,腰间别着一根朴实无华的双节棍,自来熟地向他打招呼:“我是增援哦。”

    圆溜溜的Q版白色大头套脑袋,蒙着一条图层在两颗一上一下,左右瞪向反方向大眼球下面的黑色眼罩,密集黑线缝出来U形向上弯曲的嘴边,还吐出半条粉色的卡通舌头,看起来嘲讽又搞怪。

    怎么看都不像靠谱的样子。

    辅助监督(脑后流下一滴冷汗):我信你个鬼。

    “证件看一下。”虽然心急,在打开帐前,辅助监督还是秉持职业素养,公事公办道。

    “好麻烦。”这人低头掏口袋,呆滞的大眼球也随之上下晃了晃。

    片刻,继掏出一堆不知道用过还是没用过的纸巾、拓麻歌子(随身电子宠物)、吃了一半的巧克力棒、闪光贝壳、钥匙串、翻盖手机以及两只乱蹬腿的色泽斑斓的活体独角仙后,怪咖成功从兜里找到一张皱巴巴的小卡片,递了过去:“喏。”

    辅助监督接过,眯起眼睛看上面的信息:

    左上角漩涡状徽章,无误。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一年级:AE86

    学籍号:000004

    以上似乎都没什么大问题。

    然而——照片居然是头套!

    辅助监督神情如遭雷击,大脑不断在颅内旋转。

    所以其实这就是本体?

    咒术界果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继续往下看评级。

    四级。

    四级?

    四级!

    反复确认印刷无误后,辅助监督发自内心地产生了被愚弄的愤怒,推搡她的后背就要她赶快走人:“这里不是玩闹的地方,里面的咒灵最少有准一级,你赶紧走,去去去。”

    妹顺着力道往前走了两步,便停在原地发出不肯罢休的声音:“四比一大,没毛病啊。”

    辅助监督又试着推她两下,从六分力气增加到八分,又用上全身力气,脸都憋红了也没能让她再挪动半步,这才肯正眼瞧她。

    也许是等级考核后,还没来得及更新学生证呢?

    这样想着,辅助监督说:“咒术师评级数字越小等级越高,真不知道现在的学生怎么上的学。”

    根本没考试,内部安排入学的妹感觉自己被内涵了,一脑袋顶开辅助监督,恶声恶气道:“废话真多,这种简单的常识我能不懂?考考你而已。速度开帐,人要是死里面了就算你头上。”

    ......

    然而刚把人放进去,辅助监督回头就看见一辆黑车赶到。

    车上下来另一个眼熟的同僚,恭敬地打开后座门,又帮车上下来的三四个二级术师打开后备箱清点战斗装备。

    辅助监督(眼前一黑):果然不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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