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道阴森狭窄,链条声铛铛作响。

    【猩红血水,汇聚成河。地牢是罪孽的产物。】

    尤应怀惨绿长袍加身,兜帽隔着衣服贴在蝴蝶骨处。手持灯笼,那昏黄光晕只能照亮三四寸的距离。

    “这个地步,非天赋异禀的人不能达到。”

    【怀宝,世界名著有载,混乱社会里软弱更容易出事,这叫蒙太奇式结局。】

    倒数第五个牢狱里关着五个男人,二老一伤一死,还有个是易乾。

    “我托了大关系才进来的!”她愤恨难平,“整整五贯铜钱——你拿什么还?”

    空气混浊,像养牛场尖酸刻薄的臭屁味。易乾盘坐在地毫无生气,对她不惊不喜,只淡淡瞅了一眼。

    认认真真将其打量,明面没什么重伤,尤应怀立刻懒得再理会,转身用后背对着他,嘴里语句也严厉许多。

    “在闹鬼的脾气,当时怕牵连,甚至都没让你跟着去王府。结果倒好,你自己跑进来——能过过,不能过分!这破队谁爱组谁组。”

    等人一通发作完,入目却是左煜尧侧头观望的动作。

    【我说呢宿主,原来他俩已勾.搭在一起。】

    牙齿咬得邦邦响,算盘打得真妙,经由自己两人得以相识,如今竟要将中间商架空。

    “要的结果达成了,”易乾不知何时站起来,目光描摹她俩隔空对视的轮廓,“总要开心些吧,散队的事就此作罢。”

    尤应怀生气拂袖,欲率先离去,但终究选择谅解,毕竟商量对策才是重中之重。旁边老的少的伤的死的,呻.吟声过于大,扰得她心绪难宁。

    如果……之前吓唬王家后,灭门之灾也发生过。

    那左煜尧如何逃脱?又如何日后深受皇帝信任的?

    指尖钥匙扣旋转,再猛一下把所有钥匙握在掌心,等着瞧。

    “易乾,似乎留在这里伙食不错啊,”尤应怀荣光焕发,屈尊降贵地发表演讲,“留下吧,地牢需要人才,而你我的朋友,你是世界顶梁柱啊。”

    易乾如愿以偿露.出副“就知道如此”的神情,安安然趴回茅草堆。上面灰绿相间,大概返潮长了青苔。

    在这个阴森狭窄的地牢,外面料峭的寒风难以入内,但尤应怀站着总感觉风呼呼的吹拂着衣衫。

    死得最晚的那次,所有人联合起来对付她。姓左的、姓易的、姓天道男主的、姓恶毒女配的,对自己被围攻都太淡漠了。

    没害怕难以解开的死局,也没怕举目无亲,孤立无援。

    可在监狱里碰到易乾与左煜尧……难道如此巧合吗?

    怎么会就在一起?

    易乾是怎么进来的?天道吗?他自己安排的吧。还是他“同在监狱的朋友”帮他安排的。

    好冷。

    “我会常来看望的。”尤应怀勾起笑道。

    洽谈小半柱香,她上下再度打点,补贴银两如溪流涓涓远去。其实南越左氏与皇族相交甚密,达官显贵来捞人,在所难免。

    自己死去次数限制严格,就算极度宽松,也难以避免轮回带来精神癫狂。系统吐槽时用的诡异句式,恐怕在未来一日会变成真实写照。

    《横爬钢管,大晌午蹲树杈子啃香蕉》

    尽管老天姥虐待她这个外甥女,她仍要自强不息,如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野菜。

    世界需进展,而宇宙尽头为男女主。如果男主没办法来京都,那女主就应该多出门刷存在。

    京都富贵迷眼,姜姑娘会不会来这偏僻的牢房呢。

    尤应怀笑容可掬,可昏黄灯火与惨绿长袍让其衬得鬼魅般。倒没说一颦一笑摄魂夺魄,实在是眉飞色舞的不是时候,将人搁进权谋剧里高低当个掌权大珰。

    狱卒交替轮班,轮换时打眼瞧瞧,幽深过道里模样最正派的竟为易乾,这个因得罪捕头新关押的罪犯

    一时间感慨万千,等钥匙串被扔回胸膛,那力道才换回他的意识。

    【真可怜,捕头也有kpi。】

    刚把钥匙扔回狱卒身上的尤应怀:傻蛋,那是狱卒。

    【怀宝,刚才姓右悄咪.咪讲,芙蓉装傻,扮鬼脸,吐舌头。烦人得很】

    尤应怀:谁姓右,我可不晓得。姓乾的没纠正他正确名字嘛?

    人家富贵,却舍不得顾请丫鬟,拐她的人。凭着房产多就可以为所欲为嘛?呸。

    【自动存档已完成】

    城外郊区鬼市三更天开张,里面的人以面具遮脸,只卖零碎物件。收古玩珠宝首饰的摊主打硬鼓,收破铜烂铁的打软鼓。

    打鼓十分讲究,拿藤篾抽响。

    玩硬货的规矩浅,随便唠嗑给足银钱,便可拿走货物。玩软货却需熟客介绍,以物换物,物种分类苛刻。

    想搞到好东西,尤应怀得去奴隶市场买个男人。

    教坊出来的乐人。

    这家伙扮猪吃老虎,表面人畜无害,切开是发霉发酵的黑。精通九章算法,在赎身成功后,挤进诗会,当场揭穿姜翡真实身份。

    彼时她觉与无关紧要,依旧饮酒作乐,然后死,死,死,重生到现在,还要帮衬男女主谋反大业。

    外围全为琳琅满目的珠宝,尤应怀拿着飞钱支票招摇,脖颈挂了串猫眼石项链。头戴七色玻璃冠。

    姜翡在鬼谷批量生产玻璃,对弟子们爱不释手的便宜模样很无语。尽管她始终无法清楚对方想法,但透明玻璃比彩色玻璃值钱,深深刻进自己了骨子里。

    “小娘~”

    声声娇嗔贯耳,但真正使其停住脚步,是因为手臂受到阻力。

    尤应怀悻悻回头。

    住在笼子中的少年面容柔和清秀,像女子般肌肤精致细腻,鼻梁高挺,嘴唇红润柔软。身形偏瘦,眼眸带着孩童的懵懂。

    “啧。”好巧不巧,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尤应怀咋舌。

    “哦~亲爱的受苦了吧。喜欢、合适、在一起是三件事,不只有礼物和花才浪漫。生命中有的人出现如同礼物,”她对着摊主递过去一袋银钱,持续输出,“让我们互相温暖,互相燃烧,共创美好未来。”

    软弱男子眼眸有片刻涣散,随即撑在铁杆上,伸手去握恩主纤长的手指。

    老鸨簪大红花,嘴角痦子竖着根黑毛,衣裳绣花榄菊黄灿灿的。行路间猫步曼妙,腰部肥肉被挤来挤去。

    虽然没捏紫帕子,举手投足间拈花指动作从一而终。

    “客官,这可是我们明湖观的招牌,见者生财,倒是能献出丝丝毫毫的爱心,不可以将门口可怜兮兮的小狗狗带走的——除非啊,得加钱。”

    套路化的话术,模板式的动作。

    讨价还价的手段。

    系统在金镯子里转了五个圈,也没想明白世上为何有如此厚颜无止之徒。

    “楼里的姑娘公子很贵啊,所以质量好。咱买东西可以接受多花钱,但不能接受花钱多了。真金白银是实打实赚来的,小买卖怎样敢欺诈呢?”

    “童叟无欺。再加两袋。”

    【我了解市场上有竞争产品,那小子娇娇弱弱的,看着自尊心就强。各种姿势没法施展,只能添一袋,我们同样关心产品质量,是否可以达成共识,定立长期合作合同。】

    尤应怀边听边打量对方,那颗黑痣越瞧越虚伪。她没注意娇弱男人抿紧泛白充满色.欲的厚嘴唇,与老鸨的视线在空中激战。打得火花四溅。

    “加五个铜板。这人我要了,不然再物色客官可不容易。”她拉长尾音,贱嗖嗖的。

    “身子骨弱便算了,只怕还有脏病。”皱鼻,手在鼻尖缓慢扇动。

    老鸨脸色瞬间阴沉下去,再无拉扯的欲.望。

    挥挥手,“咦,带走吧,带走吧。”

    铁笼卸锁,男人如误入深林的幼崽,畏畏缩缩弯腰迈入崭新世界。

    牵着人漫步前进,路过叫卖声此起彼伏,人云熙攘。尤应怀掠过饱满的蚕豆,停在只膘肥体壮的公鸡摊前,它摆着孵蛋的动作。

    “老板……”

    摊主注视面前女子变萎靡,嘴角挂白沫,颓然倒地。

    “它死了,它有个好主人。”

    尤应怀脸贴着地,脸颊肉被挤压变形。

    弱少年拂了拂身上尘土,“太过浪.荡,搂搂抱抱没规矩。”弯腰对孵蛋公鸡说,“咕咕,以后给你找个更漂亮的主人。瞧,我的手溅到了脏东西。”

    【休息室,如果看死亡回放摁1,结合回顾王府事件摁2。】

    尤应怀:1

    【新用户等级过低,文字回放中:美丽动人的甲字号,会妖术,对视间能挖人心,撕裂肺腑——然而这为假,他修习童子功,忌食荤腥,武器钢针。入肉无声,分骨麻利。】

    尤应怀:2

    【逼婚副本:王家养女与赵家大公子青梅竹马,两人约定联姻,等王科考归来,心爱的姑娘却香消玉殒。】

    系统大屏投影,起先雪花呲呲乱闪,红蓝黄绿青蓝紫条条拉到地。

    两个垂髫小儿在院中踢毽子,苍翠树冠上藏着个红衣女童,短至嘴旁的发丝,像海底张伞的水母。

    她身侧标注行字,王家养女谢媛媛。

    叠字,媛寓美德、吉祥。

    院内台阶坐着赵家的大公子。没注意高处,正直盯前方发呆。

    谢媛媛眼眸水润,如两颗晶莹剔透的葡萄,脸颊胖嘟嘟的。蹲麻了腿便站起来,站烦了就盘腿而坐,如此反复,熬走踢毽子的丫鬟,可赵公子还是没有走的意思。

    “妹妹!!!”

    “嗯?”她气得鼓住腮帮子,手高高扬起又轻轻落下,终究没动手,“荒唐,谁是你的妹妹,你我不同父不同母,既无肌肤之亲,又无情分可言,你,凭什么称呼我妹妹?好生不……荒唐。”

    男孩一愣一愣的,看着对方继续发作,“欺负我无父母宠爱,兄长照料——”

    尾音拉得超长,却一把遭人捂住。

    婢女听到打斗声赶忙过来,抚平赵公子被揪皱的衣领,严肃中带有柔情道:“小姐,夫人老爷叫您呢。”

    谢媛媛脸颊瞬间晕出红晕,含羞带怯,望向赵策。

    浑身僵住的赵公子,世界里狂冒粉色泡泡。等反应过来朋友可能要挨罚,往两人远去方向跑两步,欲去找大人们做主求情,却发现那边气氛不大融洽,奴仆竟然以拍腰方式试图纠正小姐出言狂妄的恶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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