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了大半天的雨终于停了，天空呈现黯淡的白，似仍在酝酿雨意。
保险起见，孟岁昭将雨伞塞进挎包里。
走出房门没几步，在走廊迎面碰见对门的女生，孟岁昭歪头绽开笑，右手抬起，指尖在空气中弹钢琴般晃了晃，跟对方打招呼。
女生在看见她的瞬间眼睛便唰地亮了，单臂抱着一小束香槟玫瑰噌噌噌小跑而来。
孟岁昭步速不变迎上去，跟随女孩子的视线低头扫了一遍自己的穿搭——白衬衫搭配通体粉色织有浅金色图纹的马面裙。
“真美——”女生拖长调子，取出一枝玫瑰递给孟岁昭。
孟岁昭收下花，指腹轻贴唇面后朝女生一扬，回赠一个吻，圆润的眼睛弯成月牙，甜着嗓音道：“谢谢宝贝。”
奔驰稳稳停在车库里，孟岁昭把花搁在副驾驶位上，发动车子直奔目的地。
许是大雨初歇，又近傍晚，槟城江边的酒馆顾客寥寥，但弹吉他的歌手依旧唱得投入，立在她面前的手机亮着荧光。
木屋透出暖橙光，屋外摆放着木桌，桌上小台灯也散发着同样的光，雾蒙蒙的光线弥漫，衬得江景更加浪漫。
孟岁昭挑了紧挨栏杆，背对江水的座位，这里不会有人从身后经过，免得一会儿直播的时候录到陌生人。
风送来水汽和正前方吉他手的缱绻低唱，孟岁昭闭上眼，连日来积压心底的烦闷消解不少。
她从大一开始做美食主播，最开始只是因为自己爱吃，顺便记录美食，所以播放量低迷也不在意，直到大二暑假，孟岁昭心血来潮去烧烤摊打工，灵光一闪以纪录片形式拍摄烧烤从挑选食材到最终被品尝的全过程。
视频大火，孟岁昭如法炮制，开设“中国五味”系列，只身跑遍大江南北，记录“酸甜苦辣咸”。
系列视频播放量一路走高，还被官方转发表扬，借拍摄吃得开心的孟岁昭收获大量粉丝，一毕业，她就开始了全职博主的生活。
转眼大学毕业已五年，面具昭昭在全网拥有近千万的粉丝。
但孟岁昭已经几个月没更新了，无他，只是她实在想不出新的主题。
后台每天收到大量催更私信，为了安慰粉丝，也是为了散心，孟岁昭决定来江边给粉丝直播。
提醒直播的闹铃响了，孟岁昭睁眼，先去酒馆点了杯酒，回座用支架支起手机、戴好遮住上半张脸的面具。
粉丝涌进直播间，弹幕刷得飞快，孟岁昭扬起语调打招呼，啜饮着酒，拣选弹幕回答。
酒意熏上来，孟岁昭单手撑着脸，脸颊肉被挤得鼓起来。
好不容易被压下去的烦闷被酒催发，她因酒更活泛明亮的眸子黯了黯，粉丝问她是不是不开心，孟岁昭咧开嘴，“没有呀。”
“昭昭现在好像我家猫。”一条弹幕飞过。
猫好呀，猫不用想视频主题。
心里这么想着，孟岁昭却朝屏幕比颗心，“送给你的猫猫。”
收回手，余光注意到几个学生，唯一的女生被一个男生揽了一把肩膀。
孟岁昭上学的时候就一心扑在吃上，整天最惦记的是去食堂抢饭和放假回家改善伙食，班里男生在她眼里的存在感都比不过餐厅门童，她自然连谈恋爱的心思都没有，不过女生们跟她玩得好，她由此知晓许多恋爱八卦。
眼下瞧着少女少男们，孟岁昭因未经历过校园恋爱生出些遗憾。
正要收回目光，被男生们拥在中间的女生抬起头，孟岁昭猝不及防对上她闪烁的眸光。
孟岁昭皱起眉。
不对劲……
弹幕问她为何出神，孟岁昭搪塞过去，分出几分注意力关注那几个学生。
他们坐在了孟岁昭斜对角，也靠近吉他手。
坐下没多久，其他男生起身走向酒馆，只剩女生和刚才揽过她的男生。
女生微垂头，刘海儿盖住眼睛，双腿紧紧并着，细瘦的手抓住膝盖，青筋都绷起来。
男生笑眯眯地把椅子更挪近些，胳膊绕过女生后背，搭在女生椅子的扶手上。
孟岁昭敏锐地注意到女生瑟缩了一下。
音乐声达到高潮，孟岁昭凝神仔细捕捉那桌的动静。
“亲一下呗？”男生吊儿郎当地说。
“别……”女生颤声拒绝。
男生不听，手甚至直接握住女生胳膊。
孟岁昭重重撂下酒杯。
玻璃磕碰木桌，发出清脆声响。
威士忌酒瓶被放下，倒完酒的女服务员退回庭院伞旁。
天未彻底放晴，她要留心是否飘雨好及时为客人开伞。
这差事不常有，因着遍布山石花树，修建得古色古香的贮清苑更受老一辈青睐，而那些上了年岁的贵客不爱在阴天吩咐人把红木桌搬到湖边。
服务生眼皮悄悄撩高一点，观察桌上的三人。
沈先生是贮清苑客人中难得的年轻面孔，他不时陪同鹤发贵客出现，而他身旁的明先生最近一段时日才频频光临，今天还带来一个女人。
女人抱着胳膊，抬着下巴道：“明瑞之，来贮清苑喝酒，可真有你的。”
明瑞之啧一声，上半身后仰，中长的蓬松红发柔柔往脑后倒，抱怨道：“还不是我爸，我跟盈川开的连锁餐厅生意也算红火吧，他还嫌我没出息，不务正业，这段时间我可不敢往别的地方跑。”
“那餐厅你除了钱还出了什么，”女人看一眼沈盈川，继续调侃明瑞之，“脑细胞全是盈川费的。”
“盈川适合做老板，我当个股东刚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而当事人之一的沈先生全程未开口，手指虚虚拢住水晶杯，酒光穿透杯壁将挺直修长的指节晕上暖色，他拇指缓缓摩挲凹凸不平的杯壁，浓黑纤长的睫毛垂着，掩住眸色，只嘴角几不可察的笑意可昭示他的心情。
风过，额发轻晃，更添一丝温和沉静。
“欸，盈川，”明瑞之勾过沈盈川肩膀，“开在槟城的餐厅也快能营业了，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要选在槟城啊？”
话音落，沈盈川唇边清浅笑意微凝，睫毛似颤了颤，他抬头，眼中一派平静，朝明瑞之抬腕，嗓音沁凉如浸水的白玉，平和地说：“喝酒。”
“想堵我的嘴？”明瑞之佯装不满，挥手示意其他人离开。
服务生转身，听见明瑞之告诉女人，沈盈川有一手好厨艺，可自二人一道留学归来他很久没尝过了，又听见沈盈川称要打电话，暂且离座……
明月隐在云里，服务生望了望，躲到一丛牡丹后，摸出手机，点开一个吉他手的直播间。
吉他手在槟城的江边酒馆驻唱，服务生想家了就会听她唱歌。
歌声伴随人群的谈话嬉笑从听筒传出，服务生鼻尖正发酸，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
一道被繁盛枝叶及锦簇花团遮遮掩掩的身形落尽她眼底。
男人信步，姿态随性又矜贵。
离得近了，她才认出对方是沈盈川。
沈盈川也发现了她，朝她略一颔首，折向另一边。
服务生犹豫片刻，决定先不走，再看去，沈盈川已坐在树下阖上了双眼。
石桌挡住他半边身子，他脊背微微松懈地靠着树干，质地柔软的海蓝色衬衫松松贴身，胸前飘带尾端随风一翘一翘，斑驳树影落在他身上，随风摇晃。
怕打扰沈盈川，服务生调低音量，把听筒凑近耳边，可却听不到声音。
按理说就算吉他手不唱歌了，也会有嘈杂声响。
难道手机坏了？
服务生心一跳，急忙按加音量的按键，一声暴怒质问猛地砸进耳朵。
万幸手机没坏，一口气还没松，一口气又提起，服务生赶忙瞄沈盈川。
夜色昏暗，灯影绰绰，看不清沈盈川的细微表情，但对方没什么动作。
还是赶紧走为好。
虽说沈盈川与其他客人不一样，待他们温和有礼，但谁也说不准这些背景非凡的人哪天动了脾气，那后果不是她能承受的。
服务生刚站起来，手机又传出一道铿锵的女声：“我是谁不重要！”
尾音如石入水，砰地砸出波澜。
而后服务生见沈盈川猛地掀开眼皮，直直望来。
服务生呆在原地，目睹沈盈川不复平日稳重从容，迈开大步走近。
她还不到对方肩头，男人的影子山一般罩过来，她本能后退半步，但沈盈川率先停在一米外，浓眉轻蹙，语气微微发急地问：“能告诉我你刚才在看什么吗？”
服务生依然没搞清状况，呆愣地送出手机，“这、这个。”
沈盈川接过手机、托着，服务生好奇地探头跟着看。
直播画面里没有吉他手，站着三个人。
面具遮住上半张脸的女人把穿校服的女生护在身后，毫不畏怯地迎上高她大半头的男学生的瞪视。
掺杂蒙蒙暖光的黑暗中，女人双眸熠熠，堪比星子。
又有三个男学生进入画面，女学生更贴紧女人，女人反手握住女学生的手收紧些。
男学生们围住她们，像猎狗围猎羔羊。
瞪视女人的那个开口，阴沉警告：“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我偏要管呢？”女人声线冷厉。
男学生冷笑一声，胳膊掠过女人直接向女学生伸去，女人下意识握住对方手腕制止，男生往回一抻，拽得女人踉跄半步。
面具系带一松，面具径直掉落，露出女人完整的脸。
女人目光炯炯，恰好风起，鬓边发丝扬起，扫过挺拔鼻梁，裙摆也摆动，夜色下，她像穿越时空而来的大侠。
隔着屏幕，服务生被女人的眼神灼得心跳加快，她鬼使神差地偷瞄沈盈川，却狠狠一怔。
沈盈川的眼睛被额发的阴影盖住，但眼底沁出的晶亮清清楚楚。
服务生直觉撞破了什么隐秘，慌忙别开眼。
另一边的冲突还在继续。
女人甩开男生的手，男生不依不饶，手再次伸来。
服务生感受到沈盈川呼吸霎时急促。
男生即将触碰到女人，沈盈川搭在手机边缘的手指收紧。
尖锐的警车鸣笛救星般响起，红蓝交错的灯光遥遥打在对峙的人身上。
“我报警了。”被女人护住的女学生高高举起手机，吞咽一下。
“多谢。”沈盈川道。
数秒后服务生反应过来他在跟自己说话，应：“没、没事儿……”
沈盈川归还手机，服务生仔细看了看，他眼底晶莹已不见，仿佛不久前的一幕是她的幻觉。
换完手机，沈盈川转身，边摸出手机边走，步伐端方，只是比出现时急。
一点冰凉砸在服务生手背，她仰头，雨丝密集。
又下雨了。
保险起见，孟岁昭将雨伞塞进挎包里。
走出房门没几步，在走廊迎面碰见对门的女生，孟岁昭歪头绽开笑，右手抬起，指尖在空气中弹钢琴般晃了晃，跟对方打招呼。
女生在看见她的瞬间眼睛便唰地亮了，单臂抱着一小束香槟玫瑰噌噌噌小跑而来。
孟岁昭步速不变迎上去，跟随女孩子的视线低头扫了一遍自己的穿搭——白衬衫搭配通体粉色织有浅金色图纹的马面裙。
“真美——”女生拖长调子，取出一枝玫瑰递给孟岁昭。
孟岁昭收下花，指腹轻贴唇面后朝女生一扬，回赠一个吻，圆润的眼睛弯成月牙，甜着嗓音道：“谢谢宝贝。”
奔驰稳稳停在车库里，孟岁昭把花搁在副驾驶位上，发动车子直奔目的地。
许是大雨初歇，又近傍晚，槟城江边的酒馆顾客寥寥，但弹吉他的歌手依旧唱得投入，立在她面前的手机亮着荧光。
木屋透出暖橙光，屋外摆放着木桌，桌上小台灯也散发着同样的光，雾蒙蒙的光线弥漫，衬得江景更加浪漫。
孟岁昭挑了紧挨栏杆，背对江水的座位，这里不会有人从身后经过，免得一会儿直播的时候录到陌生人。
风送来水汽和正前方吉他手的缱绻低唱，孟岁昭闭上眼，连日来积压心底的烦闷消解不少。
她从大一开始做美食主播，最开始只是因为自己爱吃，顺便记录美食，所以播放量低迷也不在意，直到大二暑假，孟岁昭心血来潮去烧烤摊打工，灵光一闪以纪录片形式拍摄烧烤从挑选食材到最终被品尝的全过程。
视频大火，孟岁昭如法炮制，开设“中国五味”系列，只身跑遍大江南北，记录“酸甜苦辣咸”。
系列视频播放量一路走高，还被官方转发表扬，借拍摄吃得开心的孟岁昭收获大量粉丝，一毕业，她就开始了全职博主的生活。
转眼大学毕业已五年，面具昭昭在全网拥有近千万的粉丝。
但孟岁昭已经几个月没更新了，无他，只是她实在想不出新的主题。
后台每天收到大量催更私信，为了安慰粉丝，也是为了散心，孟岁昭决定来江边给粉丝直播。
提醒直播的闹铃响了，孟岁昭睁眼，先去酒馆点了杯酒，回座用支架支起手机、戴好遮住上半张脸的面具。
粉丝涌进直播间，弹幕刷得飞快，孟岁昭扬起语调打招呼，啜饮着酒，拣选弹幕回答。
酒意熏上来，孟岁昭单手撑着脸，脸颊肉被挤得鼓起来。
好不容易被压下去的烦闷被酒催发，她因酒更活泛明亮的眸子黯了黯，粉丝问她是不是不开心，孟岁昭咧开嘴，“没有呀。”
“昭昭现在好像我家猫。”一条弹幕飞过。
猫好呀，猫不用想视频主题。
心里这么想着，孟岁昭却朝屏幕比颗心，“送给你的猫猫。”
收回手，余光注意到几个学生，唯一的女生被一个男生揽了一把肩膀。
孟岁昭上学的时候就一心扑在吃上，整天最惦记的是去食堂抢饭和放假回家改善伙食，班里男生在她眼里的存在感都比不过餐厅门童，她自然连谈恋爱的心思都没有，不过女生们跟她玩得好，她由此知晓许多恋爱八卦。
眼下瞧着少女少男们，孟岁昭因未经历过校园恋爱生出些遗憾。
正要收回目光，被男生们拥在中间的女生抬起头，孟岁昭猝不及防对上她闪烁的眸光。
孟岁昭皱起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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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幕问她为何出神，孟岁昭搪塞过去，分出几分注意力关注那几个学生。
他们坐在了孟岁昭斜对角，也靠近吉他手。
坐下没多久，其他男生起身走向酒馆，只剩女生和刚才揽过她的男生。
女生微垂头，刘海儿盖住眼睛，双腿紧紧并着，细瘦的手抓住膝盖，青筋都绷起来。
男生笑眯眯地把椅子更挪近些，胳膊绕过女生后背，搭在女生椅子的扶手上。
孟岁昭敏锐地注意到女生瑟缩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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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士忌酒瓶被放下，倒完酒的女服务员退回庭院伞旁。
天未彻底放晴，她要留心是否飘雨好及时为客人开伞。
这差事不常有，因着遍布山石花树，修建得古色古香的贮清苑更受老一辈青睐，而那些上了年岁的贵客不爱在阴天吩咐人把红木桌搬到湖边。
服务生眼皮悄悄撩高一点，观察桌上的三人。
沈先生是贮清苑客人中难得的年轻面孔，他不时陪同鹤发贵客出现，而他身旁的明先生最近一段时日才频频光临，今天还带来一个女人。
女人抱着胳膊，抬着下巴道：“明瑞之，来贮清苑喝酒，可真有你的。”
明瑞之啧一声，上半身后仰，中长的蓬松红发柔柔往脑后倒，抱怨道：“还不是我爸，我跟盈川开的连锁餐厅生意也算红火吧，他还嫌我没出息，不务正业，这段时间我可不敢往别的地方跑。”
“那餐厅你除了钱还出了什么，”女人看一眼沈盈川，继续调侃明瑞之，“脑细胞全是盈川费的。”
“盈川适合做老板，我当个股东刚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而当事人之一的沈先生全程未开口，手指虚虚拢住水晶杯，酒光穿透杯壁将挺直修长的指节晕上暖色，他拇指缓缓摩挲凹凸不平的杯壁，浓黑纤长的睫毛垂着，掩住眸色，只嘴角几不可察的笑意可昭示他的心情。
风过，额发轻晃，更添一丝温和沉静。
“欸，盈川，”明瑞之勾过沈盈川肩膀，“开在槟城的餐厅也快能营业了，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要选在槟城啊？”
话音落，沈盈川唇边清浅笑意微凝，睫毛似颤了颤，他抬头，眼中一派平静，朝明瑞之抬腕，嗓音沁凉如浸水的白玉，平和地说：“喝酒。”
“想堵我的嘴？”明瑞之佯装不满，挥手示意其他人离开。
服务生转身，听见明瑞之告诉女人，沈盈川有一手好厨艺，可自二人一道留学归来他很久没尝过了，又听见沈盈川称要打电话，暂且离座……
明月隐在云里，服务生望了望，躲到一丛牡丹后，摸出手机，点开一个吉他手的直播间。
吉他手在槟城的江边酒馆驻唱，服务生想家了就会听她唱歌。
歌声伴随人群的谈话嬉笑从听筒传出，服务生鼻尖正发酸，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
一道被繁盛枝叶及锦簇花团遮遮掩掩的身形落尽她眼底。
男人信步，姿态随性又矜贵。
离得近了，她才认出对方是沈盈川。
沈盈川也发现了她，朝她略一颔首，折向另一边。
服务生犹豫片刻，决定先不走，再看去，沈盈川已坐在树下阖上了双眼。
石桌挡住他半边身子，他脊背微微松懈地靠着树干，质地柔软的海蓝色衬衫松松贴身，胸前飘带尾端随风一翘一翘，斑驳树影落在他身上，随风摇晃。
怕打扰沈盈川，服务生调低音量，把听筒凑近耳边，可却听不到声音。
按理说就算吉他手不唱歌了，也会有嘈杂声响。
难道手机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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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幸手机没坏，一口气还没松，一口气又提起，服务生赶忙瞄沈盈川。
夜色昏暗，灯影绰绰，看不清沈盈川的细微表情，但对方没什么动作。
还是赶紧走为好。
虽说沈盈川与其他客人不一样，待他们温和有礼，但谁也说不准这些背景非凡的人哪天动了脾气，那后果不是她能承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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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不到对方肩头，男人的影子山一般罩过来，她本能后退半步，但沈盈川率先停在一米外，浓眉轻蹙，语气微微发急地问：“能告诉我你刚才在看什么吗？”
服务生依然没搞清状况，呆愣地送出手机，“这、这个。”
沈盈川接过手机、托着，服务生好奇地探头跟着看。
直播画面里没有吉他手，站着三个人。
面具遮住上半张脸的女人把穿校服的女生护在身后，毫不畏怯地迎上高她大半头的男学生的瞪视。
掺杂蒙蒙暖光的黑暗中，女人双眸熠熠，堪比星子。
又有三个男学生进入画面，女学生更贴紧女人，女人反手握住女学生的手收紧些。
男学生们围住她们，像猎狗围猎羔羊。
瞪视女人的那个开口，阴沉警告：“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我偏要管呢？”女人声线冷厉。
男学生冷笑一声，胳膊掠过女人直接向女学生伸去，女人下意识握住对方手腕制止，男生往回一抻，拽得女人踉跄半步。
面具系带一松，面具径直掉落，露出女人完整的脸。
女人目光炯炯，恰好风起，鬓边发丝扬起，扫过挺拔鼻梁，裙摆也摆动，夜色下，她像穿越时空而来的大侠。
隔着屏幕，服务生被女人的眼神灼得心跳加快，她鬼使神差地偷瞄沈盈川，却狠狠一怔。
沈盈川的眼睛被额发的阴影盖住，但眼底沁出的晶亮清清楚楚。
服务生直觉撞破了什么隐秘，慌忙别开眼。
另一边的冲突还在继续。
女人甩开男生的手，男生不依不饶，手再次伸来。
服务生感受到沈盈川呼吸霎时急促。
男生即将触碰到女人，沈盈川搭在手机边缘的手指收紧。
尖锐的警车鸣笛救星般响起，红蓝交错的灯光遥遥打在对峙的人身上。
“我报警了。”被女人护住的女学生高高举起手机，吞咽一下。
“多谢。”沈盈川道。
数秒后服务生反应过来他在跟自己说话，应：“没、没事儿……”
沈盈川归还手机，服务生仔细看了看，他眼底晶莹已不见，仿佛不久前的一幕是她的幻觉。
换完手机，沈盈川转身，边摸出手机边走，步伐端方，只是比出现时急。
一点冰凉砸在服务生手背，她仰头，雨丝密集。
又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