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门外细微的响动,赵既的心猛地一紧,不由自主地投向上官婉儿一瞥,眼中满是忧虑。

    由不得他不怕,这要是在外面被抓住,好歹有个借口。

    可是在上官婉儿的闺房被抓,就有秽乱宫闱的嫌疑,连上官婉儿都要被自己害惨了。

    然而,上官婉儿却展现出了超乎寻常的镇定,她示意赵既迅速藏匿,一切交由她来应对。

    事已至此,赵既已别无他法,只能信任她的智慧与应变能力,身形一闪,瞬间隐没于无形之中。

    但桓斌的胆识实则有限,没有敢硬闯武则天心腹女官上官婉儿的闺房。

    他只不过带兵包围了上官婉儿的住所,阻断了赵既的逃脱之路,再有礼有节地叫醒了服侍上官婉儿的宫人,请人代为通传一声而已。

    桓斌手按刀柄,在门前左右徘徊,心情不定,暗暗寻思:“其余殿阁都搜过了,只有这一处遗漏,姓赵的小子多半藏在这里。”

    “据说他与上官婉儿关系匪浅,不管是真是假,此时若在殿内搜到他,不是真的便也是真的,届时打他一个秽乱宫闱,陛下必然震怒,便可借机浑水摸鱼了……”

    正当桓斌思绪纷飞之际,上官婉儿已穿戴整齐,面色冷峻地走了出来。

    桓斌立刻换上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迎了上去:“见过上官才人!深夜打扰,还望才人见谅!”

    上官婉儿淡淡扫了桓斌一眼,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事出有因,将军也是职责所在,怎么会见怪!”

    “多谢才人体谅!”桓斌见对面的女人虽然脸色不好看,但是话里话外倒还不算刁难,心下松了一口气。

    上官婉儿又追问道:“陛下那里禀报了吗?”

    “呃……”桓斌闻言一愣,不知如何作答。

    赵既和没抓到,他当然不想立刻通知武则天,否则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变数。

    思量了片刻,桓斌微微低头,拱手道:“不瞒才人,陛下那里已经加派了人手防备,不过我等也不敢随意打搅陛下安眠啊!”

    “陛下的脾气您是知道的,也正因如此,我等这才斗胆半夜搅扰才人,正是想请您拿个主意。”

    上官婉儿见桓斌如此圆滑,心中不由嗤笑:“荒唐,事关重大,当然要以最快的速度禀报陛下!”

    桓斌的脸上笑容更甚,姿态愈发谦卑:“既然如此,何妨才人替我等一行?您和陛下毕竟比我等亲近。”

    他打的好算盘,等上官婉儿一走,立刻借口说刺客遁入殿中,此时强行闯入缉拿赵既,任谁也说不出什么不妥。

    关键是,上官婉儿其实也没有理由拒绝他。

    上官婉儿岂会不知桓斌的如意算盘,她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心中已有了计较。

    思及此事,她不再对桓斌假以辞色,当即轻讽道:“千牛卫负责宫廷禁卫,让刺客潜入宫中,尔等早已是罪责难逃,此时竟还要拿我当挡箭牌吗?”

    “我卖将军一个面子,速速遣人去禀报陛下!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差不多是千牛卫事发之后,立刻通知陛下了!”

    桓斌闻言,神色微滞,见上官婉儿不愿意配合,也没有办法,只能顺她的意思,遣人去禀报武则天。

    随后,两人对峙于门前,气氛一时有些冷场,静默得令人窒息。

    最终还是上官婉儿先开口,她假意做了个转身要走的姿态,却又猛然回首,目光锐利地质问道:“桓将军不去抓刺客,还留在这儿做什么?”

    桓斌暗暗调整呼吸,挺直腰板,语气沉重地回应:“不瞒才人,我麾下的千牛卫看见,刺客潜入才人居住的殿中……”

    上官婉儿闻言,冷笑一声:“哦?是你麾下的千牛卫亲眼所见?”

    言罢,其人扫视了一圈桓斌身后的众军。

    众军竟都悚然低头,不敢与之对视,更不敢回话。

    上官才人是什么地位,这些千牛卫久在宫中,哪里还能不知道?显然不肯开口得罪。

    桓斌见状,面色微变,迅速向身旁一个亲信递去眼神示意。

    那人被桓斌点到,虽心中忐忑,但仍咬牙站出,回答道:“是卑职亲眼所见!刺客定在其中!”

    “哼,那你的意思是我上官婉儿有意包庇刺客了?”上官婉儿的话语冷若冰霜,心中已暗暗将此人记下。

    那人闻言,喉咙滚动,终是低下了头,不敢再言。

    桓斌连忙挡在了亲信身前,依然是一副笑面虎的模样:“才人言重了,我们也只不过是想捉拿刺客而已。”

    “那刺客轻功了得,极为棘手,若真藏匿于才人寝宫之中,一旦逃脱,后果不堪设想。我等实是担待不起啊!”

    上官婉儿继续冷笑着:“桓斌!那你的意思,是让这些人进我的闺房大肆搜索一番了?”

    她指着一个个低头耷脑的千牛卫,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桓斌满脸笑意地摇头:“岂敢如此,才人带路,我带两个手下,再请才人手下的两个宫人进去看一看也就是了!这也是为了才人的安全嘛!”

    上官婉儿闻言,却陷入了沉默,久久不答。

    桓斌见状,脸上的笑容转化为奸笑:“怎么,才人莫不是真有什么难言之隐?”

    上官婉儿旋即拂袖,“搜就搜吧,如果找不到人,我要你们好看!哼!”

    桓斌见上官婉儿转过身去,当即也冷笑起来。

    笑话,再过两天,不管成与败,他桓斌要么身死族灭,要么飞黄腾达,威胁对他来说早已经无所谓了。

    一招手,两个亲信跟着桓斌大步走了进去。

    来到殿中,上官婉儿的冷笑一直没有停下。

    她转身,指尖轻扫过殿内的每一个角落,挑衅般地说道:“来,桓将军,你想搜哪儿就搜吧!我倒要看看刺客在哪里!”

    桓斌竟也不再谦让,一双眼睛在殿中各处乱看。

    两个属下也随后推开厚重的大门,查看门后,并没有藏人,随后又推了回去。

    其实殿中能藏人的地方实在不多,无非是一张榻,几个橱柜,还有一张书桌。

    而上官婉儿则表现得异常坦然,她亲自上前,逐一拉开橱柜的门扉,动作中带着几分决绝。

    “桓将军,请务必看仔细了,藏匿刺客的罪名,我可担待不起!”

    桓斌倒没有理会上官婉儿的表演,首先在地面上一寸一寸地检查着,寻找着任何可能的线索。

    上官婉儿则悠然自得地坐在榻上,冷眼旁观着三人的忙碌,不再言语。

    只不过其人看上去轻松自如,其实心脏早已快要跳出来了,她也不知道赵既藏到哪里去了。

    时间缓缓流逝,桓斌的搜查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他微微点头,向两名手下递去一个微妙的眼神:“嗯!”

    两名千牛卫会意,立刻飞身而起,跳上了房梁。

    上官婉儿见状,当即瞪大了眼睛,她可记得赵既也是飞身而去,生怕他被找到了。

    然而梁上空空如也,并无异样,于是二人又失望地跳了下来,无言摇了摇头。

    桓斌见状,眉头紧锁,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上官婉儿睡觉的那张床榻上。

    那床被褥隆起,仿佛真的藏匿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既然已经得罪了人,此时破罐子破摔,桓斌已经无所畏惧,缓缓向床榻走去。

    上官婉儿见状,急忙上前阻拦,声音中带着几分急迫与愤怒:“喂,桓斌,你未免欺人太甚了!”

    然而桓斌大步流星,理都不理上官婉儿,径自走过去,一把揭开了被褥。

    仍然是空无一人!

    上官婉儿见此,先是怒气冲冲,随即又松了一口气,语气复杂:“哼,你……”

    正当她欲发作之时,却见桓斌突然半跪于地上,竟将头探入了床底。

    上官婉儿看到这一幕,实在也是把自己气笑了,叹息着摇头。

    她已经渐渐察觉到了,桓斌这几个人是找不到赵既的,说不定赵既早已经逃走了。

    一番搜寻后,桓斌依旧一无所获,只得无奈地站起身,长叹一声。

    此时,另外两名千牛卫也聚拢而来,对着桓斌轻轻摇头,表示同样没有发现。

    上官婉儿见状,脸上露出一抹胜利的微笑,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没有就是没有,看来刺客是逃到别处去了,将军在此浪费时间,竟使刺客脱逃,我看陛下那里你怎么解释!”

    桓斌闻言,面色一阵青一阵白,自知理亏,只能低头认错:“才人所言有理,看来刺客确实不在此地,逃到了别处。”

    “末将不敢再耽搁,需即刻前往他处搜寻!白日再向才人请罪!”

    言罢,其人竟逃也似地匆匆离去,两名亲信紧随其后,显得有些狼狈。

    上官婉儿来到门口,目送着桓斌带领千牛卫离开,彻底松了一口气。

    她即刻回了房间,准备稍作收拾,然后前去见武则天。

    然而赵既却忽然出现在上官婉儿身后,落地无声,吓了她一跳。

    “你要吓死我呀?”上官婉儿一脸苦相,喘了口气,可是立刻又面露奇色:“你藏到哪里去了,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见桓斌等人已撤离,赵既心中大石落地,笑着解释道:“怎么能逃走呢?外面一定布满了人手,此时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我一开始是藏在梁上,等他们查过之后,就悄悄落了下来,扒在右边那扇门后边了。”

    上官婉儿闻言,不禁啧啧称奇,眉宇间满是惊异:“他们近在咫尺,你竟还敢如此大胆行动?”

    赵既闻言一笑,自矜道:“桓斌这个人小聪明不少,可惜武艺稀松平常。要是只有他一个人,我绕着他在背后转圈,他也未必发现得了我!”

    他的武艺一路与虺文忠同源,虺文忠的隐匿之术连李元芳都能瞒过一时,赵既对付一个桓斌,自然是绰绰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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