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清声渐起，车内却又如开始时沉默。
明明方才一个眼神就知道彼此是何意，此时车内对坐，两人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良久，安纪才开口：“俨川兄，方才多谢了。”
“应该的。”
宁叙见她心绪既定，才缓缓开口问道：“世人多以为医者见多了生死离别、人情冷乱，自己也失了情绪。霁兄倒与他们不同？”
安纪侧头，似是觉得有些好笑，“这话我也听过，俨川兄亦以为然么？”
宁叙摇摇头，“不过是硬加的因果关系，想来荒谬。”
“是。医者仁心，未曾听过医者无心。非有这般移情之力，怕是也难成为好医者。”
说起自己的医女身份来，安纪似是忘记了刚才突发的不愉快。
宁叙瞧着她眉眼弯弯的模样，不自觉也轻笑出声。
“自上次街头一遇，我倒是第一次看见俨川兄笑了呢。”
笑声虽然转瞬即逝，不过安纪仍然捕捉到了那如浮羽般的弧度，自己眼中的笑意也加深了几分。
年少时她也曾见过宁叙笑。少年意气，笑起来时而如山间清风，时而如似火骄阳，可如今却难得一见。
她收了收笑颜，试探问道：“那俨川兄呢？又是何时失了情绪呢？”
宁叙愣住片刻，目光也从安纪眼里移开，似在躲闪，又似在回忆。
良久，才轻吐一句，“记不起了。”
马车依旧往前驶着，偶尔传来车轮碾过路面的吱吖声，带着车内二人也随之晃了晃。
安纪轻声道：“那便算了。往事难能忆，来者犹可追。”
宁叙呼吸一滞。曾经也有些旧识追问过他的经历，即使他并未解释什么，他们也会以旁观者的心态不痛不痒地惋惜几句。
今日她不过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他竟然明白几分，何为能者医心。
安纪看着他晦暗不明的眼神，心里甚是不安。不知是不是自己试探得太过，引起他心中痛楚。于是静默低头，想伸手理理额间碎发。微凉的指尖碰到皮肤时，才想起今日一早就用玉冠束好了发。
她僵在空中的手胡乱动了动，又缓缓放下，右手一顿一顿摩挲着左手。
片刻后，耳边又响起宁叙轻缓的声音，“那个小姑娘，你预备怎么办？”
“还没想好……我能帮的人太有限了。”
“不必妄自菲薄，救一人并不逊于救天下人。”
宁叙定定地看着安纪，阳光透过车窗洒在脸上，将他的神情也染上了几分温柔和煦。
安纪粲然一笑：“俨川兄在边多年，比我看得透彻。”
车外人声渐弱，鸟鸣水流声渐起。
“主子，咱们到了。”
安、宁二人依次下了车，刚刚走到琼芳圃门外，便有管家装扮的人迎了上来。
“两位公子好。小人梅秉恭候多时，这边请。”梅秉眼力不错。虽然白蔻交代过，来的贵客是一位公子和一位小姐，但他看到两人装扮时，随即改了口。
踏入圃内，仲春气息扑面而来。即便外面也是春日，但无论是枝头闹意还是锦簇花团，都远不能与这里相较。
还未行几步，已有数只翩跹彩蝶落在安纪肩上。几步远处，还有衔了丹朱果子的喜鹊在闲庭信步，全然不怕有人走近。
圃内规整，一片一片全都是同一种类的花草。加上梅秉口若悬河的介绍，两人步子也不得不放慢了些。走了许久，才看了三块花田。
安纪停下步子，转身看了看亦步亦趋跟在两人身后的梅秉，说道：“梅总管，园子大，想来逛完也得颇费工夫。园内事情又多，我们怎好占用你太多时间。不如我们自己随意逛逛，你也好去办其他要紧事。”
梅秉噤了声，抬眉看向宁叙，得他点头默许。
“既如此，小人就不打扰两位的雅兴了。玉桐亭已沏好了茶，若是二位累了，只管去就好。只是园内有规矩，只能观赏，不可随意踏进花田采摘，更不可带出圃园外。还望两位体谅。”
得了两人的“知道了”，梅秉躬身退下。
“现在可以好好看看入药方子了？”宁叙见他已走远，转身朝安纪挑了挑眉。
“俨川兄如何知道？”
“上次白蔻姑娘说你是去学习。难不成还是去学插花盆景之术么？”宁叙也不打算隐瞒，他早已知道安纪的心思。
“既如此，多谢了。”
宁叙含笑摇了摇头，跟上安纪的步子，往花圃深处而去。
花朝汇不愧能称上颐京五绝之一。不止为着每年花词会的盛景，更因为它名下的琼芳圃汇集了各国奇珍异草。
可对安纪来说，赏花对诗只是闲暇时打发时间的趣儿罢了。花圃对她的更重要的用处是，她总能在这里找到医书上记载的入药良方。
她蹲下身来，仔细将花丛前木板上的名字与花朵形状、颜色一一记下来。
宁叙立身在一旁，俯看蹲着的安纪，更觉她身量纤瘦，罩在鹅黄外袍中，像只在百花丛的驻足闻香的灵狐。
安纪自是没注意到宁叙看着自己出神的模样，也未能听到宁叙第二次在她面前轻笑了声，便自顾自地快步朝另一片花田走去。
日头渐渐攀到天顶。安纪由宁叙陪着看了几处花田，不免有些疲累口渴，于是一同朝玉桐亭方向走去。
路过西北角的一处花田时，宁叙注意到这里并未像其他花田前竖了木牌，写上花名。且设了围栏，看不清花朵模样，便走近了些。
只一眼，霎时间便定住了。又立刻霍然向前，想看得更真切些。
安纪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见宁叙几乎是冲到了围栏前，她只能小跑着跟上。
他扫了一眼围栏空隙间依稀透出的花朵模样，脸色忽然间变得难以捉摸。
双手无意识地紧握成拳，连关节都被捏得泛白，侧面胸膛也随着呼吸深重起伏。过了许久，才从喉间挤出一句沙哑的低语：“怎么会？”
他恍惚间将手搭在围栏上，吓得安纪以为他要强行拆了它，急中扯了扯宁叙衣角，“圃园的规矩，你忘了？”
安纪从未见过他这般失态。
八年前没有，八年后也没有。甚至都忘了作出他一贯冷淡的样子，说句疏离的“失礼了”。
宁叙被她的提醒拉回了神。侧头看她，才发现安纪轻轻喘着气，额头上也有了些细密的汗珠。不知是刚刚跑过来还是被自己吓到了的缘故。
宁叙心知，这样保护起来的花田，定是不想太多人看到。在这里待久了，非但无益，反而引人注目。
“走吧。”
一路无言。
到了玉桐亭，小厮即刻迎上来引着两人落座，问两人想喝什么茶。
安纪看着宁叙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温声对小厮说道：“不拘什么茶。茶到就好，你也不必在旁侍候。”
小厮恭敬地退下，片刻后为两人呈上两杯沏好的岩韵红醉。
“茶香安心，俨川兄试试。”
宁叙拿了杯盖，却未品茶，只是用杯盖一直掭着杯沿。思绪似乎也随着杯中升起的热气飘然无状。
安纪明白宁叙现在没有其他的心思，不如由自己来起这个话头：“俨川兄可是见过这花。”
“我……未曾亲眼见过。”
“此花名叫百阶草。”安纪一字一顿地说。
宁叙抬头撞进安纪定定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她这样聪明，怎么会不知道这花在他看来有所古怪。
可她还是先说了。
“你为何认得这花？”
“这花五年前由摩国敬献，据说入药可治湿邪之症。”
“湿邪之症……我国东南七郡常见之病。”
“没错，因此一经敬献，便受到富商大力追捧。此花为摩国特产，产量不多，花期又短，因此四年前，先帝将其列入皇家管控的药材名单。”
方才见宁叙神色有异，安纪一时有些担心，竟忘了上午的疲渴。
低头喝了口茶，才继续说道：“此花珍贵，难得一见。但我幼时因父亲公务，在摩国住了一段时间。有次……无意落进深山，曾见过这蕊心累叠似白玉阶的花。”
“那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安纪摇头，“我也不知，许是替皇家办事吧。”
宁叙眉头蹙地更深了些，漆黑的眸子里又多了些阴沉之气。
亭外莺飞柳动，微风斜斜。
“霁兄，有一事相求。”
“俨川兄不必说，我明白。”
两人喝完茶，便朝圃园大门梅秉处走去。
“两位可观得尽兴？”梅秉快步迎上。
安纪微微颔首：“多谢费心安排。从前只听过酒醉人。今日才知道芳香茶茗也能醉人。”
她轻瞥了眼宁叙，看着屈身作谦的梅秉，笑道：“只是园子太大。一上午才不过逛了一角。不知还能否有机会，几日后再来一观呢？”
梅秉微露难色，“这……”
“我知道你们的规矩，我自知没有身份，若求了身边这位作陪，可否呢？”
“公子说哪里的话。只是圃内还有规定，月内只能一观。若多来几位您这样的贵客，小店确实忙不过来呀。”
安纪并不想为难他，也知道为难他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便故作轻巧地回道：“是这样，那是我唐突了。既如此，那便再说吧。”
安、宁对视一眼，同步跨出大门石捆，身后梅秉“恭送二位”的声音也随之而起。
安纪见马车旁已经站着那位送小姑娘回府的人，出口问道：“离大人，已经送回去了吗？”
“是，已经安全送到府上了。”离征说话间将安纪的香囊递回。
“多谢离大人。”
“公子客气了，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离征抱拳，又朝着宁叙说，“主子，那姑娘父亲那边也安排好了。”
安纪随即偏头看他。她怎么忘了，那姑娘说过，她有个瘸腿的爹爹。
宁叙依旧没有什么神情变化，对着离征轻点了下头。只是安纪看他时，他的眼神也有意无意地掠过她，恰如雁过无痕，伴着句“上车吧。”
“安姑娘，”车上只有两人，又是径直回府，宁叙改回了女儿称呼，“今日要你开口，麻烦了。”
安纪重新系上香囊，也顺手将宁叙所给的短刀取下。
安纪朝他眨眨眼，回道：“没事。虽不知你和这花之间有什么过节。但帮你明修栈道，我也能暗渡陈仓。”
过了半日，与宁叙一同走了走，安纪与他的话也密了不少。
宁叙瞧了眼她递过来的短刀，并未伸手去接。
“不如留着吧，或许还用得上。”
“梅秉今日婉拒，下次咱们恐怕只能去花朝汇探探情况了。如此，我也不用再换上男装了。”
宁叙沉思片刻，接过短刀，在手里握了握。
“好。五日后，我们花朝汇见。”
明明方才一个眼神就知道彼此是何意，此时车内对坐，两人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良久，安纪才开口：“俨川兄，方才多谢了。”
“应该的。”
宁叙见她心绪既定，才缓缓开口问道：“世人多以为医者见多了生死离别、人情冷乱，自己也失了情绪。霁兄倒与他们不同？”
安纪侧头，似是觉得有些好笑，“这话我也听过，俨川兄亦以为然么？”
宁叙摇摇头，“不过是硬加的因果关系，想来荒谬。”
“是。医者仁心，未曾听过医者无心。非有这般移情之力，怕是也难成为好医者。”
说起自己的医女身份来，安纪似是忘记了刚才突发的不愉快。
宁叙瞧着她眉眼弯弯的模样，不自觉也轻笑出声。
“自上次街头一遇，我倒是第一次看见俨川兄笑了呢。”
笑声虽然转瞬即逝，不过安纪仍然捕捉到了那如浮羽般的弧度，自己眼中的笑意也加深了几分。
年少时她也曾见过宁叙笑。少年意气，笑起来时而如山间清风，时而如似火骄阳，可如今却难得一见。
她收了收笑颜，试探问道：“那俨川兄呢？又是何时失了情绪呢？”
宁叙愣住片刻，目光也从安纪眼里移开，似在躲闪，又似在回忆。
良久，才轻吐一句，“记不起了。”
马车依旧往前驶着，偶尔传来车轮碾过路面的吱吖声，带着车内二人也随之晃了晃。
安纪轻声道：“那便算了。往事难能忆，来者犹可追。”
宁叙呼吸一滞。曾经也有些旧识追问过他的经历，即使他并未解释什么，他们也会以旁观者的心态不痛不痒地惋惜几句。
今日她不过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他竟然明白几分，何为能者医心。
安纪看着他晦暗不明的眼神，心里甚是不安。不知是不是自己试探得太过，引起他心中痛楚。于是静默低头，想伸手理理额间碎发。微凉的指尖碰到皮肤时，才想起今日一早就用玉冠束好了发。
她僵在空中的手胡乱动了动，又缓缓放下，右手一顿一顿摩挲着左手。
片刻后，耳边又响起宁叙轻缓的声音，“那个小姑娘，你预备怎么办？”
“还没想好……我能帮的人太有限了。”
“不必妄自菲薄，救一人并不逊于救天下人。”
宁叙定定地看着安纪，阳光透过车窗洒在脸上，将他的神情也染上了几分温柔和煦。
安纪粲然一笑：“俨川兄在边多年，比我看得透彻。”
车外人声渐弱，鸟鸣水流声渐起。
“主子，咱们到了。”
安、宁二人依次下了车，刚刚走到琼芳圃门外，便有管家装扮的人迎了上来。
“两位公子好。小人梅秉恭候多时，这边请。”梅秉眼力不错。虽然白蔻交代过，来的贵客是一位公子和一位小姐，但他看到两人装扮时，随即改了口。
踏入圃内，仲春气息扑面而来。即便外面也是春日，但无论是枝头闹意还是锦簇花团，都远不能与这里相较。
还未行几步，已有数只翩跹彩蝶落在安纪肩上。几步远处，还有衔了丹朱果子的喜鹊在闲庭信步，全然不怕有人走近。
圃内规整，一片一片全都是同一种类的花草。加上梅秉口若悬河的介绍，两人步子也不得不放慢了些。走了许久，才看了三块花田。
安纪停下步子，转身看了看亦步亦趋跟在两人身后的梅秉，说道：“梅总管，园子大，想来逛完也得颇费工夫。园内事情又多，我们怎好占用你太多时间。不如我们自己随意逛逛，你也好去办其他要紧事。”
梅秉噤了声，抬眉看向宁叙，得他点头默许。
“既如此，小人就不打扰两位的雅兴了。玉桐亭已沏好了茶，若是二位累了，只管去就好。只是园内有规矩，只能观赏，不可随意踏进花田采摘，更不可带出圃园外。还望两位体谅。”
得了两人的“知道了”，梅秉躬身退下。
“现在可以好好看看入药方子了？”宁叙见他已走远，转身朝安纪挑了挑眉。
“俨川兄如何知道？”
“上次白蔻姑娘说你是去学习。难不成还是去学插花盆景之术么？”宁叙也不打算隐瞒，他早已知道安纪的心思。
“既如此，多谢了。”
宁叙含笑摇了摇头，跟上安纪的步子，往花圃深处而去。
花朝汇不愧能称上颐京五绝之一。不止为着每年花词会的盛景，更因为它名下的琼芳圃汇集了各国奇珍异草。
可对安纪来说，赏花对诗只是闲暇时打发时间的趣儿罢了。花圃对她的更重要的用处是，她总能在这里找到医书上记载的入药良方。
她蹲下身来，仔细将花丛前木板上的名字与花朵形状、颜色一一记下来。
宁叙立身在一旁，俯看蹲着的安纪，更觉她身量纤瘦，罩在鹅黄外袍中，像只在百花丛的驻足闻香的灵狐。
安纪自是没注意到宁叙看着自己出神的模样，也未能听到宁叙第二次在她面前轻笑了声，便自顾自地快步朝另一片花田走去。
日头渐渐攀到天顶。安纪由宁叙陪着看了几处花田，不免有些疲累口渴，于是一同朝玉桐亭方向走去。
路过西北角的一处花田时，宁叙注意到这里并未像其他花田前竖了木牌，写上花名。且设了围栏，看不清花朵模样，便走近了些。
只一眼，霎时间便定住了。又立刻霍然向前，想看得更真切些。
安纪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见宁叙几乎是冲到了围栏前，她只能小跑着跟上。
他扫了一眼围栏空隙间依稀透出的花朵模样，脸色忽然间变得难以捉摸。
双手无意识地紧握成拳，连关节都被捏得泛白，侧面胸膛也随着呼吸深重起伏。过了许久，才从喉间挤出一句沙哑的低语：“怎么会？”
他恍惚间将手搭在围栏上，吓得安纪以为他要强行拆了它，急中扯了扯宁叙衣角，“圃园的规矩，你忘了？”
安纪从未见过他这般失态。
八年前没有，八年后也没有。甚至都忘了作出他一贯冷淡的样子，说句疏离的“失礼了”。
宁叙被她的提醒拉回了神。侧头看她，才发现安纪轻轻喘着气，额头上也有了些细密的汗珠。不知是刚刚跑过来还是被自己吓到了的缘故。
宁叙心知，这样保护起来的花田，定是不想太多人看到。在这里待久了，非但无益，反而引人注目。
“走吧。”
一路无言。
到了玉桐亭，小厮即刻迎上来引着两人落座，问两人想喝什么茶。
安纪看着宁叙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温声对小厮说道：“不拘什么茶。茶到就好，你也不必在旁侍候。”
小厮恭敬地退下，片刻后为两人呈上两杯沏好的岩韵红醉。
“茶香安心，俨川兄试试。”
宁叙拿了杯盖，却未品茶，只是用杯盖一直掭着杯沿。思绪似乎也随着杯中升起的热气飘然无状。
安纪明白宁叙现在没有其他的心思，不如由自己来起这个话头：“俨川兄可是见过这花。”
“我……未曾亲眼见过。”
“此花名叫百阶草。”安纪一字一顿地说。
宁叙抬头撞进安纪定定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她这样聪明，怎么会不知道这花在他看来有所古怪。
可她还是先说了。
“你为何认得这花？”
“这花五年前由摩国敬献，据说入药可治湿邪之症。”
“湿邪之症……我国东南七郡常见之病。”
“没错，因此一经敬献，便受到富商大力追捧。此花为摩国特产，产量不多，花期又短，因此四年前，先帝将其列入皇家管控的药材名单。”
方才见宁叙神色有异，安纪一时有些担心，竟忘了上午的疲渴。
低头喝了口茶，才继续说道：“此花珍贵，难得一见。但我幼时因父亲公务，在摩国住了一段时间。有次……无意落进深山，曾见过这蕊心累叠似白玉阶的花。”
“那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安纪摇头，“我也不知，许是替皇家办事吧。”
宁叙眉头蹙地更深了些，漆黑的眸子里又多了些阴沉之气。
亭外莺飞柳动，微风斜斜。
“霁兄，有一事相求。”
“俨川兄不必说，我明白。”
两人喝完茶，便朝圃园大门梅秉处走去。
“两位可观得尽兴？”梅秉快步迎上。
安纪微微颔首：“多谢费心安排。从前只听过酒醉人。今日才知道芳香茶茗也能醉人。”
她轻瞥了眼宁叙，看着屈身作谦的梅秉，笑道：“只是园子太大。一上午才不过逛了一角。不知还能否有机会，几日后再来一观呢？”
梅秉微露难色，“这……”
“我知道你们的规矩，我自知没有身份，若求了身边这位作陪，可否呢？”
“公子说哪里的话。只是圃内还有规定，月内只能一观。若多来几位您这样的贵客，小店确实忙不过来呀。”
安纪并不想为难他，也知道为难他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便故作轻巧地回道：“是这样，那是我唐突了。既如此，那便再说吧。”
安、宁对视一眼，同步跨出大门石捆，身后梅秉“恭送二位”的声音也随之而起。
安纪见马车旁已经站着那位送小姑娘回府的人，出口问道：“离大人，已经送回去了吗？”
“是，已经安全送到府上了。”离征说话间将安纪的香囊递回。
“多谢离大人。”
“公子客气了，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离征抱拳，又朝着宁叙说，“主子，那姑娘父亲那边也安排好了。”
安纪随即偏头看他。她怎么忘了，那姑娘说过，她有个瘸腿的爹爹。
宁叙依旧没有什么神情变化，对着离征轻点了下头。只是安纪看他时，他的眼神也有意无意地掠过她，恰如雁过无痕，伴着句“上车吧。”
“安姑娘，”车上只有两人，又是径直回府，宁叙改回了女儿称呼，“今日要你开口，麻烦了。”
安纪重新系上香囊，也顺手将宁叙所给的短刀取下。
安纪朝他眨眨眼，回道：“没事。虽不知你和这花之间有什么过节。但帮你明修栈道，我也能暗渡陈仓。”
过了半日，与宁叙一同走了走，安纪与他的话也密了不少。
宁叙瞧了眼她递过来的短刀，并未伸手去接。
“不如留着吧，或许还用得上。”
“梅秉今日婉拒，下次咱们恐怕只能去花朝汇探探情况了。如此，我也不用再换上男装了。”
宁叙沉思片刻，接过短刀，在手里握了握。
“好。五日后，我们花朝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