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昏暗,只有身后房间内的一盏暖炽光台灯散发着荧荧微光,房间布置规整,可常年无人居住蒙了一层尘土。

    “密室逃脱,有意思。”

    身着黑色制服的青年打量着刚刚不明原因而被关闭的门。或许是风,也或许是人为,甚至有可能不是人,外面的门把手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多次尝试都无法按下。

    他转过头,迎面对上一面镜子,如果稍不注意,你可能都会认为那站着个人。镜子里的人一头黑发,被微光照耀的一双明亮金瞳,嘴角下有一颗明显的痣,在他每次动动嘴角时,那颗痣也随着嘴角明晃晃的动了动。

    他穿着黑色的制服,和挂在右胸口的对讲机和学生证,上面写着BWH黑制服管理局,名顾柴。

    他目光游走在房间四周,观察着每一处细节这时候,那唯一一盏一盏光亮在忽闪忽闪后灭了。

    顾柴深呼出一口气,该庆幸他们浅瞳色的人吸收光线能力较强,虽然不大清楚,但还可以看到房间布局。

    门打不开,窗被木板钉死了,木板缝间透过几丝月光。窗口木板上有几道抓似的红色血痕,似乎还加入了荧光剂,生怕别人看不到似的。

    他试着破开木板,可惜,这东西就好像钢铁做的似的,一拳砸上去生疼,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甩了甩手。

    密室逃脱的话,他可太擅长了。

    毕竟他可是赛博密室逃脱(游戏)排名第一的人。

    照他的经验推断,全部光源都消失的话,那么接下来的,就是高能了。

    他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

    果然,静谧的空间里,片刻后,在房间的一个角落处一台座机电话响了起来。

    他下意识朝声源看去,似乎在另一道门后面。

    铃声有些刺耳,像是许多年前的老古董再次运行,时不时还伴着嘎吱嘎吱的声音,不停不断的刺耳声间断响起令人心慌烦躁。

    顾柴寻声找过去,打开门那铃声没有了任何传播阻隔变得愈发刺耳,灰蒙蒙的房间里的桌子上放着一台座机电话,那赤色的壳子被窗子透过的几丝光芒照亮,显现出诡异的红。

    顾柴没有犹豫,果断接起电话。

    他没有说话,等待着对方先开口。

    沉默片刻后,电话里出现了咚咚声,对面一个不大清晰但十分慌张的声音道:

    “救我,救救我……求你了,有东西在追我!”电话里还可以听到奔跑后不止的喘息,她颤抖的声音带着恐惧的哭腔。

    顾柴瞥见一旁的笔记本拉了过来,他拿出卡在衣领上的笔,用一根手指撬开笔盖后说道:

    “嗯哼,地址。”

    他冷静的等待着对方答复。

    可对方许久没有回答,只能听到远处什么剧烈的撞击声,然后是一声惊呼和什么东西掉落在地的声音,电话被切断了。

    顾柴啧了一声。

    难道这通电话的意义在于恐吓其他受困者吗?

    他把电话放了回去。

    刚放回去后,他愣了一会电话再次响起,刺耳的声音好像要穿透耳膜,他皱眉,立马接起:“喂,说地址。”

    他语气已经没有了耐心。

    对方慌张道:“哥哥,救我,这里有厄鬼!我好害……”

    顾柴没等对方说完挂断了电话。

    “哎呦,干嘛啊……”

    他低头掩面,一阵脸红害羞内心发麻。

    刚刚是他妹妹的声音。

    毕竟妹妹已经十年没叫过他‘哥哥’这个词了,只有在年幼时,会拽着他的衣角喊哥哥,现在只会说“哥”或“顾柴”。

    而且他不相信自己一米八二大高个校排名前三武力值爆表的妹妹会需要别人帮忙。他刚想掏出手机给妹妹发个消息,忽想起来做为幻境的这里手机信号被屏蔽了。

    看来大概是厄鬼作祟,对面极有可能是会模仿厄鬼的剩下的只有想办法出去了,直觉告诉他,这里不是幻境最主要的地方。

    这里一个房间外又一个房间,打开一扇房间的门后又是一个不一样的房间,永远走不出去似的。是鬼打墙吗?貌似不是,他发现每个房间都有那么些不一样的地方,似乎是在提醒他来到的是新的地方。

    有的房间甚至有冰箱,里面冻着巧克力小蛋糕。不过已经不新鲜了,上面覆盖了薄薄一层的冰晶,看起来冻的邦邦硬。

    说实话,如果在这里的话,是不是一辈子不用买房了?还可以无限吃小蛋糕和上厕所,奇奇怪怪的想法浮上他的脑海。

    他穿梭着一扇又一扇门,尝试不动脑子穷举出去,直到有些累了他才停下来。

    作为未来要为人民服务的黑制服,学校里教给了他们许多关于精神污染与异变的知识。这里是幻境,一切都不是真实存在的,虽然幻境带来的污染伤害会被附加到现实,可这是考试,学校不会让学生深陷险境,在幻境里死了也不过就是回到现实,然后被判零分罢了。

    幻境也被分为,植物与动荡「厄鬼,又名游荡灵」结合而产生的幻境,或者是具有强大精神能力的异种人为所构造的两种幻境。

    而现在身处是幻境就是后者所构造。

    顾柴倒是不急,幻境里的时间流逝速度相对现实世界较慢,他来这里还不久,考试时间还长。

    那么如何破除幻境呢?

    要知道,无论是何种幻境,它总与「幻境制造者/物」的内心想法有关,这可能是他们过去的经历,或所见所闻。可能是真实世界所发生的,也可能是他们看到的某一个故事。

    总归来说,会是他们内心最深刻难忘的记忆。

    打开下一扇门后,与以往不同的是,这里是一道空旷的走廊,不再是卧室小房间。

    这里的钟表挂在墙壁,指针却不动。之前每走过一个房间时,那房间上的钟表便走了一小时,那钟表的指针逆流倒转,时间在回溯,光一点一点透过缝隙钻了进来。

    他记得,自己一共走过了12扇门,光线也随着一扇又一扇门变亮,现在的走廊所呈现的是白天。

    廊道尽头光芒有些刺眼,顾柴走上前去,即便勉强适应了光芒,却还是看不清外面有什么。

    他疑惑着探过手,摸上了一个屏障,指尖穿来一股微烫,顾柴感叹道:“这是在窗上安了个灯啊。”

    世界虚幻的令人琢磨不到头脑。

    像梦一样。

    这里安静的有些可怕。

    或许是一种太过虚幻的梦核感,内心爬上了一股毛骨悚然的紧张。

    他刚转过头,看到一台电视机头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脚跟抵在了墙上。

    “嗯?”

    眼前这个近在咫尺的电视机异头女孩抬头对他打招呼道:“嗨,你好呀,你是迷路了吗?”

    她的声音有一些古老游戏的音质不清,声线甜美咬字清晰,像是什么电台主播。

    微微歪着的电视机头亮了亮,显示器中冒出一个小表情。

    顾柴来了兴趣,没想到构造这次幻境的人想法还挺有意思,比那些只会用怪物突脸恐吓或者是在幻境里疯狂出题的老师有意思多了。

    顾柴回道:“是的呢,你知道怎么出去吗。”他笑眯眯道。

    眼前这个矮小的电视机头女孩看起来倒是十分可爱。

    电视机头女孩乖巧的握着双手后退了一步,给顾柴留出了一些空间,毕竟刚才离的太近了,使顾柴不能前后走动。

    显示器上的表情非常灵活,她说:“当然知道,但是呢,可不可以亲亲我的电视机脑袋?”她指了指自己的电视机头,上浮现了害羞又激动的表情。

    还是个有点小变态的电视机呢。

    顾柴想收回觉得这个幻境的制造者很好的话,这不是占人便宜么。

    他礼貌拒绝道:“不可以哦。”

    电视机女孩伤心的表现出一个哭泣的小表情,虽然只是显示器的图像。

    电视机女孩声音变得有气无力道:“好吧……”她摇了摇脑袋,拍了拍自己的显示器振奋精神:

    “不玩啦不玩啦,你好,我是小机。”

    她伸出手,礼貌的打招呼。

    顾柴与她握了握手:“嗯,小…嗯……?”话在嘴边终究没说出,小鸡?长的也不像啊。

    小电视机笑道:“先和我来吧,路上我会和你讲解这里的一切哦。”

    她转过身为顾柴引领路线,他跟了上去,这里的走廊曲曲折折,地上还长了五颜六色鲜艳的花朵,窗子也越来越多,整个空间变得十分明亮。

    只是窗外,无尽无际的空白。

    顾柴望着看不到尽头的走廊问道:“这是要去哪里?”

    小电视机道:

    “繁花屿。”

    繁华屿……顾柴在内心想象着这个地方模样问道:“海上的咯。”

    “是的,是海上一座十分美丽长满了鲜花的地方,居民们在哪里都幸福美满的生活着。”小电视机笑道。

    美丽梦幻,顾柴不由想起了自己去年的一场考试,幻境里的人在说什么美丽梦幻天堂,他还以为要考验学生对于美好虚幻事物抵抗能力,结果是一个如同牢笼地狱的地方,可苦了一众学生,所以对于小电视机的话抱有半信半疑。

    不过整体看来,除了开头吓唬人的电话,似乎确实是在往梦幻风格的方向走。

    那么吓唬人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他正想着,一旁的小电视机说道:“我从小就是在繁花屿长大的,哪里的人对我都很好,即使我长的很奇怪。”

    顾柴扬起眉头道:

    “你不会要带我见家长吧?不要不要,我还要回家呢。”他开玩笑道。

    小电视机被逗笑了,显示屏上的小表情颤了颤,她挥了挥手:“没有啦,我自幼就没见过父母。”

    顾柴故作震惊道:“你不会真的是电视机爸爸妈妈生的吧。”

    小电视机笑着摇头道:

    “我也不知道,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会很开心,这样可以证明我不是异类。”

    异类这个词十分敏感。

    现世中顾柴也是这样的人,但好在他们学校中大部分人都是被世人成为的精神变异的异类,就显得没有那么特殊了。

    但他深深理解这个词被安在身上的感觉。

    但这个敏感的词在小电视机嘴里淡然说出,还笑着,像是什么正常的事。

    顾柴说:“没事儿,一个人生活也挺好,只要你开心就好。”

    小电视机眨了眨眼睛,她说:“你和别人不一样唉,如果是其他人知道我是个没有见过父母的孤儿,肯定会慌张道歉,这会让我有些尴尬。”

    她解释道:

    “爸爸妈妈就像是一颗糖,知道它有多甜后突然失去会十分伤心。”

    “但若没尝过,就不会有尝过后的怅然若失,便不会难过。”

    顾柴轻笑表示理解。

    他和妹妹两人相依为命长大,幼年的记忆是孤儿院,后来便是学校,和小电视机一样没有见过父母,那会有什么思念之情。他们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尊重和理解。

    走廊外是一节一节的n字形白色拱门,像是白漆材质的,而外面不再是空白,遍地翠绿的草坪夹杂着杂草与鲜花在地面生长开来,阳光照射进来呈现出一段一段的阴影。

    顾柴有些犹豫自己要不要踩着花草过去,看小电视都没有在乎便也随意了。

    “啊,我们到了!”

    小电视机欣喜望向远方,她转过头看向顾柴,期待着对方的表情。

    那是一种把美丽家乡介绍给外来人的自豪。

    顾柴一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一座小道,小岛连接海上长长的橡木桥尽头,便是一座巨大的繁华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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