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一侧的聚光灯暗下来，evg队员们从后侧悄然离场，观众席大片唏嘘，许清光听到身后粉丝愤恨的抱怨。
“逆子！逆子！”
“花钱买罪受！”
evg超话也是一片狼藉，从教练bp到选手局内发挥，粉丝毫不留情的批判着。许清光退出微博，心里涌上一股酸涩。
也有欢呼鼓掌的人群，宁溪就激动的跳了起来，许清光拽着她的衣服往下，提醒道：“拜托拜托，请淡定一点！在直播呢！”
宁溪脸涨得通红，不情愿的坐回位置上，身体还朝着dag的方向，恨不得冲上去挨个给他们五个比大拇指。
“哇，许老师，原来现场看比赛这么棒啊！是在直播间完全体会不到的氛围。”宁溪拿出手机疯狂朝台上正在鞠躬的dag队员拍照：“就好像自己和他们融为一体，心情随着他们的操作上下，这比我赢了还要兴奋！”
“宁溪。请考虑一下我这个主队刚输了的粉丝的心情。”许清光捂着胸口，无奈叹了口气。
“不好意思啊许老师，忘记咱们两个阵营的了。”宁溪挠挠头，抱歉的说：“对了，许老师，你说我妈会允许我打职业吗？”
许清光震惊的看过去，劝道：“你可不要有这个想法，你妈妈不会同意的！”
按照宁呈光给宁溪规划的求学路线，未来若是没考上国内的好学校，大概率是要出国镀金的，宁呈光绝对不会允许宁溪选这样一条冒险的道路。
“而且现在kpl没有女队员。”许清光彻底浇灭了宁溪的幻想。
台上主持人在进行败方队伍的采访，evg派的cc上台，许清光左右张望，舞台周围丝毫不见其余人的身影。
她摩挲着手机想给裴回发消息，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对话框的字打了又删，在二人的界面停了大概有10秒，直到对面跳出裴回的消息。
【散场后有空吗，一起去吃饭？】
【好。】
【后门见。】
许清光长呼一口气，其实她还不知道怎么自然的面对裴回，她能给对方一句胜利时的恭喜，却不知道应该在失利时说点什么。
他们分开太久了，要是回溯到高中，在物理竞赛上的失利，她还能提供一些切实的鼓励和帮助。可是现在这是在她不了解的领域，单薄的一句“别灰心，加油”她没办法说出口，她会觉得自己很虚伪。
“宁溪，我喊了王妈来接你。”许清光叮嘱道：“等等你和王妈回去，我有点事。”
把宁溪送上车，许清光绕过散场的人群往后门走。场馆后门是一片待开发的区域，用蓝色铁皮围起来，几盏昏暗的路灯亮着，静谧的空气和前庭广场的喧嚣形成巨大的反差。
然后，她看到穿着一袭黑风衣的裴回，随意慵懒的靠着玻璃门。脚步声在黑夜中格外清晰，裴回抬起头，朝许清光招了招手。
许清光小跑着过去，故作轻松问：“怎么有空一起吃饭？还以为你们要开会挨骂呢！”
“这么希望我挨骂？”裴回偏头看她，调侃着笑问。
“不是啦！是你上次说的没打好就没夜宵吃，会开批斗会！”许清光摆摆手，解释道。
裴回直起身子，往小路深处走：“c教让我们今天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开会再说比赛的事情。”
“所以你约我出来吃饭了？”许清光诧异：“你们教练的路子真是让人摸不透。”
“嗯。”裴回淡淡应了一声：“就算是抚慰一下我受伤的心灵？”
“你是不是这么脆弱啊！”许清光笑了。
不觉间走出狭长的小道，眼前豁然开朗，一整排琳琅满目的摆摊车沿着道路两侧整齐的摆放，从北方的特色锅包肉到南方的福鼎肉片应有尽有。
“哇！”许清光惊叹：“这里竟然还藏着一个夜市。怪不得你约我后门见面。”
“这片之前一直没规划好，城管不会过来，久而久之大家都来这里摆摊，就形成了一个小型夜市了。”裴回介绍。
两人选了一家海鲜大排档落座。
“怎么感觉你好像一点都不难过啊？”许清光边看着菜单边问：“还有闲心来吃夜宵。”
“要是一场比赛输了就吃不下饭，那我这几年早就饿死了。”裴回靠在木椅上，右手勾着椅背，漫不经心的回。
“你经常输吗？”许清光随口问。
“错了。”裴回摆正身体，双臂撑着桌面，直勾勾的盯着许清光，答：“是很少赢。”
许清光愣了一秒，拉开距离，干巴巴的说：“那、那你挺不容易的！”
“不用安慰我啦！”裴回收回目光，给二人倒了一杯刚上的酸梅汁，道：“打比赛嘛，输输赢赢，早就习以为常了。”
“那你打到什么时候？”许清光之前在网上看过电竞选手的纪录片，知道这个行业职业寿命极短，能够打出成绩的都是天赋异禀的年轻人。
裴回垂下眼皮，摇晃着紫红色的酸梅汁，语气中带着落寞：“起码.....”
“清光你知道吗？刚打比赛的时候我什么都不想，只知道每个月俱乐部能按时把工资发给我，让我交上奶奶的医药费就行。”
“后来奶奶去世了，我因为比赛打出了成绩，开始拿3万一个月的工资，但我却一点也不开心，我不知道我拿这么多钱要干什么？钱对我而言变成了一个数字，每天的训练也变成了按时的任务，我甚至想退出，重新参加高考。”
“那你...”
“你是想问我怎么又继续打比赛了吧。”
“说喜欢有些矫情，虽然当初确实是因为一些客观原因我走上了这条路，但不可否认，这是我当时可选择的路径下最不排斥的一条，其实我也是自私的。”
许清光看着裴回一脸严肃的神情，噗嗤笑出声：“我本来还以为要开导你，原来你看的明明很通透嘛！”
“既然都走到这了，那怎么能空手而归呢？”裴回挑眉，笑说。
“那...那就祝你得偿所愿吧！”许清光举杯：“祝你夺冠！”
这是他没有说出口的目标，但她什么都懂。
裴回突然后悔为什么当初那么拧巴，事后没有联系许清光解释，她把他当朋友，才会生气他的不告而别，但也是把他当朋友，所以会永远支持他。
吃完夜宵，送许清光回去后，裴回回到宿舍，半梦已经熄灯睡下。他抹黑拿了换洗衣物，刚准备开门出去，头顶的灯就亮了起来。
“没睡？”裴回退回床上，看半梦一脸郁闷的神情。
“没睡着。”半梦摇摇头。
“输了难受？”裴回一语道破。
“也不是。”半梦顺了一把杂乱的头发，抠着右手的倒刺说：“以前训练赛也输过，但这次就觉得特别憋屈。”
裴回轻笑，踹了一脚半梦，问：“是大家都看好你，你输了觉得丢脸吗？”
半梦汗颜，他确实比赛前跟小雪打了包票这局必赢，所以输的时候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小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你不觉得c教的态度也很奇怪吗？”半梦转移话题，掀开被子，坐到裴回床上：“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我预言，明天一定是场腥风血雨的晨会。”半梦夸张的比划着。
“什么呀！怎么把c教说成了洪水猛兽。”裴回轻笑。
“唉。”半梦长叹气。
“其实吧，打职业就是这样的，有输有赢，不用太在意结果。”
“那在意什么？”
“在意过程吧。”裴回好心的当起了心理导师：“问自己有没有拼尽全力，有没有问心无愧。”
“kpl举办这么多届，也就五家俱乐部，六十几名选手拿过冠军。每年有那么多选手被后浪替换，能坐在场上比赛，已经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了。”裴回拍拍半梦的肩膀道。
“那打比赛不想赢吗？不想拿冠军吗？”半梦不解，当初他和青训的小伙伴最爱幻想的场景就是在万人体育馆捧杯，被众人恭喜祝福。
“难道是想想就能实现的吗？”
半梦沉默不语。
“既然不是，那就不要被执念遮蔽了你的目光。”
职业电竞是一条残酷的道路，能坐在比赛场上的选手已经是万浪淘沙，留存下来的百分之一，而能击败其余15支队伍，捧杯夺冠的五人组更是千分之一的存在。
许多选手汲汲营营一路，都只能黯然离场，或是捧着数个亚军在暗地里安慰自己不枉此行。但冠军都会被人遗忘，更何况是冠军的手下败将。
这一路的颠沛流离到底在追寻什么，曾经裴回也不知道，他被命运推着往前走，直到坐在替补席上，被人一遍遍的否认价值，他才有了我是一名职业选手的真实感。
他想狠狠打那些不看好他的人的脸，他想回击那些不怀好意的谩骂和嘲讽，他更想告诉四年前的自己，这条路你没选错，或者说，无论你选哪条路，我裴回都有能力把它走好。
这是他和自己的约定。
“逆子！逆子！”
“花钱买罪受！”
evg超话也是一片狼藉，从教练bp到选手局内发挥，粉丝毫不留情的批判着。许清光退出微博，心里涌上一股酸涩。
也有欢呼鼓掌的人群，宁溪就激动的跳了起来，许清光拽着她的衣服往下，提醒道：“拜托拜托，请淡定一点！在直播呢！”
宁溪脸涨得通红，不情愿的坐回位置上，身体还朝着dag的方向，恨不得冲上去挨个给他们五个比大拇指。
“哇，许老师，原来现场看比赛这么棒啊！是在直播间完全体会不到的氛围。”宁溪拿出手机疯狂朝台上正在鞠躬的dag队员拍照：“就好像自己和他们融为一体，心情随着他们的操作上下，这比我赢了还要兴奋！”
“宁溪。请考虑一下我这个主队刚输了的粉丝的心情。”许清光捂着胸口，无奈叹了口气。
“不好意思啊许老师，忘记咱们两个阵营的了。”宁溪挠挠头，抱歉的说：“对了，许老师，你说我妈会允许我打职业吗？”
许清光震惊的看过去，劝道：“你可不要有这个想法，你妈妈不会同意的！”
按照宁呈光给宁溪规划的求学路线，未来若是没考上国内的好学校，大概率是要出国镀金的，宁呈光绝对不会允许宁溪选这样一条冒险的道路。
“而且现在kpl没有女队员。”许清光彻底浇灭了宁溪的幻想。
台上主持人在进行败方队伍的采访，evg派的cc上台，许清光左右张望，舞台周围丝毫不见其余人的身影。
她摩挲着手机想给裴回发消息，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对话框的字打了又删，在二人的界面停了大概有10秒，直到对面跳出裴回的消息。
【散场后有空吗，一起去吃饭？】
【好。】
【后门见。】
许清光长呼一口气，其实她还不知道怎么自然的面对裴回，她能给对方一句胜利时的恭喜，却不知道应该在失利时说点什么。
他们分开太久了，要是回溯到高中，在物理竞赛上的失利，她还能提供一些切实的鼓励和帮助。可是现在这是在她不了解的领域，单薄的一句“别灰心，加油”她没办法说出口，她会觉得自己很虚伪。
“宁溪，我喊了王妈来接你。”许清光叮嘱道：“等等你和王妈回去，我有点事。”
把宁溪送上车，许清光绕过散场的人群往后门走。场馆后门是一片待开发的区域，用蓝色铁皮围起来，几盏昏暗的路灯亮着，静谧的空气和前庭广场的喧嚣形成巨大的反差。
然后，她看到穿着一袭黑风衣的裴回，随意慵懒的靠着玻璃门。脚步声在黑夜中格外清晰，裴回抬起头，朝许清光招了招手。
许清光小跑着过去，故作轻松问：“怎么有空一起吃饭？还以为你们要开会挨骂呢！”
“这么希望我挨骂？”裴回偏头看她，调侃着笑问。
“不是啦！是你上次说的没打好就没夜宵吃，会开批斗会！”许清光摆摆手，解释道。
裴回直起身子，往小路深处走：“c教让我们今天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开会再说比赛的事情。”
“所以你约我出来吃饭了？”许清光诧异：“你们教练的路子真是让人摸不透。”
“嗯。”裴回淡淡应了一声：“就算是抚慰一下我受伤的心灵？”
“你是不是这么脆弱啊！”许清光笑了。
不觉间走出狭长的小道，眼前豁然开朗，一整排琳琅满目的摆摊车沿着道路两侧整齐的摆放，从北方的特色锅包肉到南方的福鼎肉片应有尽有。
“哇！”许清光惊叹：“这里竟然还藏着一个夜市。怪不得你约我后门见面。”
“这片之前一直没规划好，城管不会过来，久而久之大家都来这里摆摊，就形成了一个小型夜市了。”裴回介绍。
两人选了一家海鲜大排档落座。
“怎么感觉你好像一点都不难过啊？”许清光边看着菜单边问：“还有闲心来吃夜宵。”
“要是一场比赛输了就吃不下饭，那我这几年早就饿死了。”裴回靠在木椅上，右手勾着椅背，漫不经心的回。
“你经常输吗？”许清光随口问。
“错了。”裴回摆正身体，双臂撑着桌面，直勾勾的盯着许清光，答：“是很少赢。”
许清光愣了一秒，拉开距离，干巴巴的说：“那、那你挺不容易的！”
“不用安慰我啦！”裴回收回目光，给二人倒了一杯刚上的酸梅汁，道：“打比赛嘛，输输赢赢，早就习以为常了。”
“那你打到什么时候？”许清光之前在网上看过电竞选手的纪录片，知道这个行业职业寿命极短，能够打出成绩的都是天赋异禀的年轻人。
裴回垂下眼皮，摇晃着紫红色的酸梅汁，语气中带着落寞：“起码.....”
“清光你知道吗？刚打比赛的时候我什么都不想，只知道每个月俱乐部能按时把工资发给我，让我交上奶奶的医药费就行。”
“后来奶奶去世了，我因为比赛打出了成绩，开始拿3万一个月的工资，但我却一点也不开心，我不知道我拿这么多钱要干什么？钱对我而言变成了一个数字，每天的训练也变成了按时的任务，我甚至想退出，重新参加高考。”
“那你...”
“你是想问我怎么又继续打比赛了吧。”
“说喜欢有些矫情，虽然当初确实是因为一些客观原因我走上了这条路，但不可否认，这是我当时可选择的路径下最不排斥的一条，其实我也是自私的。”
许清光看着裴回一脸严肃的神情，噗嗤笑出声：“我本来还以为要开导你，原来你看的明明很通透嘛！”
“既然都走到这了，那怎么能空手而归呢？”裴回挑眉，笑说。
“那...那就祝你得偿所愿吧！”许清光举杯：“祝你夺冠！”
这是他没有说出口的目标，但她什么都懂。
裴回突然后悔为什么当初那么拧巴，事后没有联系许清光解释，她把他当朋友，才会生气他的不告而别，但也是把他当朋友，所以会永远支持他。
吃完夜宵，送许清光回去后，裴回回到宿舍，半梦已经熄灯睡下。他抹黑拿了换洗衣物，刚准备开门出去，头顶的灯就亮了起来。
“没睡？”裴回退回床上，看半梦一脸郁闷的神情。
“没睡着。”半梦摇摇头。
“输了难受？”裴回一语道破。
“也不是。”半梦顺了一把杂乱的头发，抠着右手的倒刺说：“以前训练赛也输过，但这次就觉得特别憋屈。”
裴回轻笑，踹了一脚半梦，问：“是大家都看好你，你输了觉得丢脸吗？”
半梦汗颜，他确实比赛前跟小雪打了包票这局必赢，所以输的时候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小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你不觉得c教的态度也很奇怪吗？”半梦转移话题，掀开被子，坐到裴回床上：“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我预言，明天一定是场腥风血雨的晨会。”半梦夸张的比划着。
“什么呀！怎么把c教说成了洪水猛兽。”裴回轻笑。
“唉。”半梦长叹气。
“其实吧，打职业就是这样的，有输有赢，不用太在意结果。”
“那在意什么？”
“在意过程吧。”裴回好心的当起了心理导师：“问自己有没有拼尽全力，有没有问心无愧。”
“kpl举办这么多届，也就五家俱乐部，六十几名选手拿过冠军。每年有那么多选手被后浪替换，能坐在场上比赛，已经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了。”裴回拍拍半梦的肩膀道。
“那打比赛不想赢吗？不想拿冠军吗？”半梦不解，当初他和青训的小伙伴最爱幻想的场景就是在万人体育馆捧杯，被众人恭喜祝福。
“难道是想想就能实现的吗？”
半梦沉默不语。
“既然不是，那就不要被执念遮蔽了你的目光。”
职业电竞是一条残酷的道路，能坐在比赛场上的选手已经是万浪淘沙，留存下来的百分之一，而能击败其余15支队伍，捧杯夺冠的五人组更是千分之一的存在。
许多选手汲汲营营一路，都只能黯然离场，或是捧着数个亚军在暗地里安慰自己不枉此行。但冠军都会被人遗忘，更何况是冠军的手下败将。
这一路的颠沛流离到底在追寻什么，曾经裴回也不知道，他被命运推着往前走，直到坐在替补席上，被人一遍遍的否认价值，他才有了我是一名职业选手的真实感。
他想狠狠打那些不看好他的人的脸，他想回击那些不怀好意的谩骂和嘲讽，他更想告诉四年前的自己，这条路你没选错，或者说，无论你选哪条路，我裴回都有能力把它走好。
这是他和自己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