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篮子上的红布,里面是个个饱满的山核桃。

    “你管这么大一个馆子,费心费力,多吃核桃益处多,补身子哟。”石父说道。

    白旭景垂眸看着一竹篮子的核桃,眼里尽是暖意,白净的小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来:“好,我听伯伯的,一定每日都吃。”

    说着,她妥帖的将篮子收下。

    包厢里只他们两个人,喧嚣全被隔在门外。

    没了人流,石父放松不少,也不再刻意僵直着腰,如往日般和白旭景面对面坐着。

    石父粗糙的大手一把抓起篮子里的核桃,五指看似轻轻一捏,核桃壳应声而碎,露出里面白色的果仁。

    粗短的手指头灵活的挑出里面的分心木,将手心里的核桃仁尽数倒在了白旭景手里。

    “先吃一个尝尝,我给你剥。”

    包着褐色薄皮的核桃仁滚落在手里,好似还带着老人手掌的余温,白旭景捧着一时没动,眼圈有些泛酸,压着泪花认认真真的低头将核桃塞在嘴里。

    “叩叩——”

    外面石头端来了热汤,敲了门走了进来。

    乳白色的汤随着人手的晃动荡漾出一圈圈的白色纹路,嫩绿的葱段漂浮在汤面,更添新意。

    石头嬉皮笑脸:“爹,这汤鲜着呢,今日限量销售,只有一百份,你赶紧尝尝。”

    话音落,就挨了老爹一个白眼,石头浑然不觉,将汤盏往老爹的面前推了推,催他动筷。

    白旭景捂着嘴笑了笑,眼角泪花被压下,又成了那个俏皮烂漫的白老板。

    哄着石父喝完了热汤,又拉着他说了会家常话,白旭景亲自将人送出药膳馆,直送到巷子口才止步,看着老人蹒跚着往旧屋走去。

    巷子深处,石父推开木屋大门,对着远处的白旭景挥了挥手,示意她赶紧回去。

    白旭景这才收回视线,往药膳馆后院走去。

    谢子琢今日罕见的没一大早就消失不见,他坐在香椿树下的石桌旁,凝神看着手中的密函。

    他不用抬头,光是听着由远及近欢快的脚步声,就知来到他面前的小姑娘有多高兴。

    “咚”的一声,一只沉甸甸的篮子被搁在石桌上,红布被白净的细手一掀,露出满满当当的山核桃。

    “谁送的?这么高兴。”

    “石头的爹爹,石伯伯送的。”白旭景嘿嘿笑着,伸手拿了两颗在细长的手中来回把玩。

    “开业礼吗?我也备了,”谢子琢看着她开心的模样,也忍不住沾染上细碎的笑意,伸手掏出一个玉匣,“上次去映琥街买簪子,发现鹰城簪子花样颇少,我上次回京城,给你捎带了一个。”

    “哦?”白旭景抬眸,看着递上来的玉匣微微愣了一下,接了过来。

    这玉匣握在手里分量不轻,玉匣壁面平滑,如天青色的烟雨覆于其上,大气端庄。

    白旭景屏息,拨开玉匣乌沉沉的盖子,里面一只鎏金雕花发簪直直映入杏眼。

    发簪和那晚与胖鹰少奶奶栖玲玲一同争夺的有相似之处,但是上面镶嵌的珠玉要比那个更亮,更夺目。鎏金工艺制成的蝴蝶在阳光下栩栩如生,似乎一不留神就会展翅而飞。

    水粉色米珠堆叠,为鎏金蝴蝶择良处而栖,院子里带着花香的清风一吹,两根银白触须颤颤放光,蝶翅金光熠熠,映的白旭景黑的发亮的眸子愈发灵动。

    京城的手艺着实比鹰城不入流的铺子强上百倍万倍,更何况这是樊楼楼主亲自过眼定下的,更是万里挑一。

    她小小的抽了一口气,满眼都是赞叹:“好美!”

    她一个对金银首饰不懂行的现代人,也直觉这簪子太金贵了些。捧着玉匣一时有些踟蹰。

    “觉得好看就收着,本就是给你带的。”谢子琢嗓音平淡,好似这是什么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说着就又低下了头,继续看手中的密函。

    前些时日刚收了这人一打子的银票,如今又收他带回来的金簪,白旭景觉得忒不好意思。

    但这几个月在谢子琢一人身上花了太多的踟蹰与犹豫,几近把她原本的性子给变成了另一个人。于是她索性握住了玉匣,放进了核桃篮子里。

    “等我有钱了给你……”白旭景忽的顿住,她总觉得这话像是画大饼的男子说出来的,于是堪堪住嘴。

    “不用,”谢子琢的笑意像是三月阳光照着的露水,凉丝丝的,让人忍不住心尖颤颤,“只要你开开心心的就好。”

    白旭景不自在的从喉咙里发出一个音节,想起身走掉又觉得不礼貌,干坐着两手攥着,一时间脑袋里像是炸了一个烟花,烟花绽放的动静之大,令她满脑子兵荒马乱。

    谢子琢细细看完了密信,刚从满纸的刀光剑影里回过神来,就发觉面前这人耳朵尖都泛着红。

    谢子琢:?

    白旭景飞快捻了一下耳尖:“前院忙,我先走了。”

    话音落,女孩就广袖一甩,带着满兜阳光匆匆跑回了前院,没入食客的喧嚣中去。

    “害羞了?”谢子琢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看着那一抹鲜亮的粉红色背景,冰封的深色瞳孔如春水消融,爱意不加遮掩的涓涓流淌,畅快的笑出声来。

    今日注定是忙碌的一天,新店开张的消息早就放了出去,半个鹰城的百姓都来凑热闹,十来个小厮忙得脚不沾地,脖子里搭着的毛巾吸满了汗水,湿哒哒的往胸膛前洇出深深的水渍。

    张婉玉只觉得算盘都快在自己的手里冒烟了,一个晌午过去,手腕子隐隐发痛。

    待下午过了饭点,一屋子的人方能喘口气,张婉玉活动着手腕,面上是止不住的激动,她喊来白旭景看账:“小景,咱们一个中午足足赚了近百两银钱!”

    她是管账的,因此更清楚除去里面的成本,他们最终能得多少,因此笑容越来越大:“再过不了几天,咱们盖房子的钱就能回本了!”

    白旭景凑上前去,杏眼瞪大,细细看着密密的账目,胸腔下的肋骨咚咚作响。

    今日收入甚是可观,若是能想个什么法子给保持住热度,药膳馆就能再拿一大笔钱。

    白玉的手指覆在纸面,粉嫩柔软的指腹压在细密的墨色字迹上,因用力而变白。药膳馆如今势头正好,她多赚点,往后若是去了京城,也能有安身之本。

    只是京城富贵迷人眼,她在鹰城被黄沙障目,对堪比云端之上的京城知之甚少。

    麻花辫垂下,白旭景趴在桌子上将自己的顾虑说与张婉玉听:“不知道咱们药膳馆能不能把持的住京城的胃?”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是咱们鹰城的土语,”张婉玉弯着眼睛,轻柔的将她的麻花辫撩到身后,顺手拨开她额前碎发,“你既然有这个想法,就去着手准备吧。”

    过了小满,鹰城的天是一日比一日热,骄阳似火烧,烤的人人避之不及,药膳馆新店开业的热度也随之消散。

    这样的天气若是再喝热汤,那立马就得中暑。

    于是白旭景就大手一挥给大家伙放了假,热闹的小楼难得在大白天就安静下来,吹过来的风穿过窗口,掠过空堂,先凉了三分。

    白旭景浮生偷得半日闲,打着蒲扇,贪凉躲在香椿树下,松了筋骨躺在贵妃椅上。

    日头从树叶间隙穿过,照在细白的面颊上,形成一片片不规则的光斑。叶子乱摇,日光晃眼,白旭景索性移了蒲扇轻盖在脸上,眼前一暗,再不理闹人夏阳。

    昏昏欲睡之时,白旭景猛然想到一篮子瓜果还浸在古井里,蒲扇一丢,一骨碌爬起三两步跑到井前,兴冲冲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玉臂,攒了劲将篮子扯上来。

    “哗啦——”

    一篮子鲜亮的瓜果破水而出,无数晶亮的水珠纷纷洒落,沾湿了她的粉嫩裙衫。

    瓜果还散着几缕白色雾气,在这燥热的上午简直令人口齿生津。白旭景鼻尖果香萦绕,吞了口口水挑出一串颜色最艳的樱桃,美滋滋地拎着,重新扑到贵妃椅上,一颗颗摘下往嘴里送。

    谢子琢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幅美人树下乘凉图。

    他缓步上前,倚着香椿树干,低头看着贵妃椅上的美人,冰封的眸子里不自觉带着暖意。

    “哟,大忙人回来啦?”白旭景忙中抽空斜眼看了他一眼,指尖用力,“嗒”的一声摘下一枚红艳的樱桃,往嘴里抛。

    樱桃身上带着的水珠砸落鼻尖,溅起一汪水润的湖,又顷刻消散,只在粉颊留下一道盈盈的水渍。

    “嗯,回来了,”他垂眸看着白旭景指尖沾染着淋漓汁水,忽的说道,“分我一个。”

    “什么?樱桃吗?”

    白旭景一手握紧了怀里的樱桃,一手伸出食指,慢条斯理的左右来回摇着:“不。”

    说罢,她特意将下一枚圆滚滚的樱桃对准粉唇高高抛起,张嘴去接。

    见她这么悠闲,谢子琢不由得想逗她一逗。他手腕一横,怀里的长剑出鞘,“噌”的一声剑光闪过,稳稳地接到了半空中的樱桃。

    长着嘴巴的白旭景:“……”

    白旭景:“幼不幼稚?”

    她骄横的瞪了一眼捣乱的这人,揪着一粒半青不熟的樱桃果实,气呼呼地往他身上砸去,反被他轻而易举握在掌心。

    反抗无果,白老板捡起掉落在地的蒲扇,拍了拍尘土往面上一盖,眼不见为净。

    只是耳朵却不受控制的听来上方的一声轻笑,带着樱桃汁水的甜香,晃晃悠悠钻入心肺。

    一阵衣服窸窸窣窣摩擦声响,谢子琢半蹲至贵妃椅前,伸手挑了蒲扇,勾唇看着眼前绮丽的面容。

    白旭景杏眼微睁,眼底诧异清晰可见,眼尾像是沾染上了樱桃汁水,有一抹惹眼的红。唇角带着来不及擦拭的果香,清甜环绕二人鼻尖。

    谢子琢的目光由上及下,一寸寸宛如实质,如鹰城最炽热的火舌,舔舐着她的肌肤。

    衣领下,喉结隐秘滑动。

    蒲扇被挑,她下意识和这捣鬼的人对视,惊觉二人距离过近,睫毛乱颤,眼神飘忽落至他胸膛衣襟的金丝暗纹上,一时慌乱。

    “既然白老板不乐意,那我就不讨要樱桃了。”

    “我要一些——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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