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聂芜衣思绪百般,乱了心神。一整天诊脉都心不在焉的,南幽慎守着她片刻不离。两人间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清风小心翼翼地跟着聂芜衣,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你到底是怎么了?”

    最后还是南幽慎忍不住开口了,这种沉默让人心慌。

    “没怎么。对了,银丝不够用了。”

    聂芜衣撑着疲惫的双眼回了一句。她说的银丝,指的是可以用来缝合伤口的针线。在凌昌国的大都才有,这里距离大都来回都要十来天的路程。

    南幽慎听出来了她话里的意思,这是在赶自己走。

    “我去寻,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南幽慎盯着她开口问道。聂芜衣烂了一眼在旁边站着的小少年,并不想多言。但是昨晚想了一夜,却是也没有别的好办法。于是,她闷闷地来了一句:

    “萧玦是谁?”

    “你想起来了?”

    南幽慎干涩地声音带了几丝慌乱。

    “他是谁?”

    聂芜衣脱口而出,情绪翻滚。

    南幽慎的身体轻微摇晃着向后退了几步,仿佛这与他来说是沉重地打击似的。自己早该想到的,她们一直蛰伏着,就是为了给自己这沉重的一击。

    “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聂芜衣淡淡地开口,心中也绷了一根心弦。昨晚一夜无眠,想得头痛欲裂,却仍旧是一片空白。

    “他为救你而死。”

    南幽慎的嗓音低沉,压抑着心中的不安情绪,一字一句缓慢如空谷的回响。唇边的竹笛吹响,旋律紧张而悠扬。

    聂芜衣对他痛苦的神情表白置若罔闻,死了?心中像被千斤石压着一般难受。直觉他在说谎,脸色惨白,想要走上前来躲夺走他手中的竹笛,却有心无力。

    南幽慎似乎是早就料到了她的动作,反而一身轻松了下来。走上前来,挽住她颤抖的削肩,吻了吻她额前的碎发。叹了一口气,才十分关切地问道:

    “怎么样,还头痛吗?”

    聂芜衣听后,心下愧疚,原来他是在缓解自己的疼痛。

    “对不起,娘子,那些痛苦的回忆我不愿意让你想起。我们放下过去,好吗?”

    南幽慎低下头来,缓缓地开口,方才的慌乱早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镇定自若。

    过了良久,她轻声地说:

    “好。”

    听到这话,南幽慎更加搂紧了她。既然未来无法预料,那就让两个人一起迎头并进吧。无论发生什么事,她绝不可能再从自己手中逃走。

    这一天,如往常一般平静。小小的庭院中寂静,不时有林鸟飞过,只听得人走来走去的脚步声。忙碌的倩影在眼前不断闪现,清风坐在台阶上,扶着脑袋看着屋里的聂芜衣。没一会,就听见了急匆匆的脚步声,是雷云心急火燎地向这边跑了过来。

    “哥,哥,不好了。”

    雷云焦急地大声喊叫。

    清风在远处听到这话,心知不妙。这臭小子平时从不拿自己当哥哥,每当遇到十分紧急无法处理的棘手事情,他就会叫自己哥哥。清风看了一眼正掂着脚尖主抓药的聂芜衣,话还没问出口,雷云就大声说:

    “不好了,我看见老巫婆带着祭者们朝这边赶来了。好大一群人。”

    雷云一直不认可南幽莲的皇族身份,觉得她越俎代庖,整天蛊惑人心,私底下就叫她老巫婆。

    “什么?”

    清风惊呼了一声。

    “真的,几乎所有的人都来了。而且我看见他们手里还拿着木棍。”

    雷云瞅了瞅四周,才放心地说。眼神不停地往后瞄,在寻找南幽慎的身影。

    “公子还要过一会才回。”

    清风阻止了他,才拉着他赶紧就回了房,迅速就关上了房门。里面正在给病人治疗的覃彤要抬起头来,突然看见两个小少年紧张兮兮的样子,脑中也警觉了起来。连带着正躺着的病人也一并弹坐了起来,挣扎着起身。

    “发生了什么事?”

    聂芜衣问道。

    “南幽莲那个老巫婆带着很多祭者往这边来了。”

    雷云抢先开口说道,话语中十分焦急。

    “原来是这样。”

    聂芜衣笑着说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手里的软布放在桌子上,才吩咐道:

    “老人家,病改日再治,你先从后门回家吧。清风,雷云把门打开。”

    “可是……”

    清风踌躇不觉,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打开的话岂不是一下子就被找到了。

    “不行的,夫人,你同老人家一起走。”

    雷云这时候正义感爆棚,挡在了前面,怎么能开门呢。

    聂芜衣安抚了来治病的老者,附耳在他身边你说了什么。很快,老人家眼神不再犹豫,慢慢离开了这里。看见这自己亲手主刀分开的两个小少年,聂芜衣轻轻笑了,才慢慢地说:

    “这样关起房门,我们被人一围,火把一扔,岂不是要被活活烧死在屋子里了。”

    雷云面上一红,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这才慢吞吞的去开了房门。聂芜衣轻松地走了出去,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才对着他们说:

    “一会我出去,他们应该不是来杀人灭口的。你们在房间里观察,等着南幽慎回来,他会知道怎么做的。”

    清风点了点头,苍白的脸上遮掩不住担心的神色。雷云连声“好好好”的答应着,公子不在,夫人就成了自己的主心骨。

    很快,浩浩荡荡地一群祭者就来了。他们戴着黑色的斗笠,身披黑色的长袍,仿佛是来自地狱的使者。

    聂芜衣瞧见她们来势汹汹,下意识就将清风和雷云护在了身后。那群祭者们依次排开,远远的走过来一个人,是南幽凤。只见她勾唇一笑,嫉妒地盯着聂芜衣:

    “来人,给我杀。”

    说时迟,那时快。竹林声响,不知何时从丛林中溜出许多大大小小的青蛇来,见到祭者们就开始攻击。

    “真是不知好歹的东西。”

    南幽凤眸色暗沉,从袖中也抽出了一支竹笛来,抵在唇边,悠悠地吹响了起来。

    就在这时,不远处又传来急促的马啼声,是骑兵,渐成围剿之势。南幽凤转向身后,脸色煞白,本想借凌昌的势力铲除异己。却不曾想是引狼入室!

    嘶喊声,风声都已听不见,耳边是温柔的风在混乱的人群中,聂芜衣一眼就看到了他。那一抹熟悉的身影,脸色已染上了沧桑的神色,他挥舞着剑,眼神冰冷,干净利落的挥剑斩敌,却不慌不忙的在人群中急切地搜寻着什么。

    聂芜衣见到他的那一刻,想起了那尘封在心底的记忆,眼泪刹那间汹涌而出。还来不及悲伤,背后已挨了一刀,痛彻心扉,视线逐渐模糊,身影慢慢倒下。只听得耳边传来雷云和清风的声音。

    “公子......”雷云惊呼出声,还好南幽慎及时赶到了。

    “夫人......清风满眼都是担忧的神色,伸出手扶住了她渐渐倒下的身影。

    宛如修罗般的战场,终于在风声中归为静寂。萧玦皱眉走过一具又一具尸体,眼底的失落再也藏不住了。杨况在身后战战兢兢地跟着他寸步不离,自从王妃失踪的消息传到王爷的耳中后,王爷几乎翻遍了凌昌所有的角落都没找到王妃的身影。最终在南幽找到了蛛丝马迹。可看眼下的情景,王妃似乎并未出现。终于确认过了,萧玦持剑站立着,紧闭双眼,似下定决心般,才缓缓开口:

    “你回宫复命吧,南幽余孽已杀尽,七王爷萧玦以身殉国。”

    “王爷......”杨况惊呼出声,极力挽留。

    “我要去找她,穷尽此生。”

    萧玦提起剑来,望着远山,想起了两人的初见,再想起恍如隔世。

    密林身处,一处开阔的草坪,开满了黄色的小太阳花。聂芜衣小跑着,白色的轻纱裙摆随之而舞,萧玦情不自禁跟上了她轻盈的舞步。蓝天白云,微风习习,少女笑靥如花。聂芜衣小跑着过来,闭上眼睛,感受着呼吸。

    从萧玦的角度看去,微微挺起的鼻峰,长而卷的睫毛在轻柔的阳光下闪闪发光。萧玦捧起她的脸,情不自禁地吻了下来。聂芜衣错愕地睁开眼睛,有片刻失神,这才回应了起来。

    “……唔”

    “嗯?”

    萧玦终于放开了她,今日她一身白衣胜雪,更觉比往日动人。每次只要看着她,不自觉地被她吸引住。才补充着问了她一句:

    “今日怎么穿这身?”

    “不好看吗?”

    聂芜衣睁着灵动地眼睛问道。她的眼,似乎有魔力,近距离看一眼便让人沉沦。

    “好看。”聂芜衣又俯身轻轻咬了一口她的耳朵。

    “过几日我们就成亲了。”

    聂芜衣忽然说了一句,是的,再过几日,就成亲了。

    “好,我们等成亲那日。”

    好梦总容易惊醒,聂芜衣醒来,吃痛了一声,才微微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钻心似的疼痛传来,聂芜衣忍不住蹙眉。

    “你醒了?”

    南幽慎一袭白衣,端着被血浸润的木盆,才凑上前来,眼神中尽是担忧的神色。

    聂芜衣脸色沉了下来,别过脸去,嘲讽般地说:

    “你还真是好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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