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蓁蓁见曹欣为难转身想先离开,就听身后:“臭娘们儿,别走啊,你不是说…”

    用力攥了下手,隋蓁蓁悠悠转身扬着下巴眼神从头到脚扫了眼他:“我今天想骂人,不想骂你。拿你当人的时候,你尽量装的像点。”

    “你……”

    不等他说完,隋蓁蓁接着道:“你出门前是不是把敌敌畏当可乐喝多了?不然怎么满嘴喷粪。别动不动就爆粗口,你把你妈揣兜了随口就说。你可以不要别人给你的脸,但你不能不要自己的脸。脸就一张,就不能省着点丢吗?上帝把智慧洒满人间的时候,是不是就给你打了个伞?脑浆摇匀了再说话。”

    光头听出这是拐着弯儿骂他,知道说不过她,几步上前,对着隋蓁蓁就扬起手:“别以为老子不敢…” 看着对面扬起的手,隋蓁蓁下意识闭眼歪了下头。

    斜刺里伸出一只大手攥住光头的手腕铁钳似的截住他嘴里剩下的字眼儿。

    隋蓁蓁正心里唾弃自己这两年偷懒连最基本的格挡禁忌都忘了,回头就见头顶投下一片阴影,热风裹着山间的冷松雾香穿过鼻尖,光头扬起的手臂被一只大手稳稳擎在头顶。

    目视所及的前方一截肌理流畅的小臂在斑驳的日光下泛出极浅淡的蜜光,不是久居室内的白,是常年沐浴阳光经久锻炼健康的小麦色,蕴含着无需言明的力量。

    光头见挣脱不开,气势颓丧大声到:“给老子松开。听见没?”不理会他的叫嚷,楚璧远稍稍低头,幽潭漆黑的目光询问似的看着隋蓁蓁。

    隋蓁蓁不明白这主儿为什么不问曹欣,而用眼神询问她,还有四目相碰的瞬间他双眸深处潜藏的滔天巨浪。

    要不是隋蓁蓁确保他俩是第一次见,她都要怀疑他们曾经是不是有过什么。

    压下心里的想法,此刻见外出就餐的人都回来了,隋蓁蓁希望尽快解决:“松开吧。”

    光头刚还怎么都动不了的胳膊,隋蓁蓁话落的同时,轻轻一动就抽了出来。

    刚恢复自由,光头就撤后几步,看了隋蓁蓁身旁的曹欣和不知何时到她身后的同事几眼,用手指着曹欣:“曹欣,你行,咱俩的事儿没完,等着。”

    见人跑没影了,曹欣之前还绷着的肩瞬间松了劲儿,“谢谢你蓁蓁姐,给你添麻烦了。”说完又走到楚璧远跟前,垂头怏怏道:“谢谢你楚老师。”

    看着对面快把脖子折断的脑袋,楚璧远不管她心里怎么想:“最后一次,再来我不介意替你转达,听明白了曹欣!”

    听到楚璧远连名带姓地说,曹欣知道楚璧远话里的转达指的是谁,“嗯,知道了,不会再像今天这样。”

    隋蓁蓁本不欲多说,看楚璧远浑身散发着淡淡冷沉的气息,原本不怒生威的凤眸,此刻因情绪的积压,令狭长微挑的双眼看上去更显凌厉,压的人喘不过气。

    不忍无措的“小孩儿”再继续‘受冻’下去,出声道:“欣欣走了,回去帮我找个文件。”

    等隋蓁蓁她俩离开,楚璧远嘴角翘起低声嘀咕了句:“怎么还是这样儿。”

    “说什么呢?什么样儿?”秦绍走到楚璧远身边搭着他的肩膀,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哥们儿他刚刚是不是笑了。

    楚璧远立刻收起表情肃着脸扒拉开肩上的胳膊:“没什么。”

    原也没多想知道的秦绍,回想之前楚璧远的反应,调侃道:“前两次内小子来没见你理会儿,我还以为这次你也不会管呢。刚动作够快的,早知道,哥们儿就不看热闹了。”

    看着楚璧远又恢复往日清风朗月般的平和,好像上午一时失态躁郁的不是他楚璧远而是秦绍自己的错觉。

    但凡楚璧远不露,谁也别想从他身上探出什么来,他就有这样的本事。

    想到刚才隋蓁蓁怂人的一幕秦绍就乐:“不成想看上去温温柔柔一人儿,损起人来一套儿一套儿的。不过,还别说,她内劲儿跟过去的你挺像,是不是,阿远?”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看着楚璧远往自己办公室跨院拐的背影,秦绍扬声道:“我说你不去隔壁了?”

    听到问话楚璧远侧身定住斜看着他:“你有事儿?”

    秦绍看着楚璧远这气人样儿,吸了口气:“嘿,我这操心的命嘿。”

    一顿午饭的功夫,工作室这边几人也从丽姐嘴里掏出不少以前隋蓁蓁在这儿工作的经历。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以为顶天儿就三十的隋蓁蓁竟然都三十六了,更别提她在这儿开始工作还是18年前,那时她才多大?这是听丽姐说完,小陈当时的第一想法。陈蓉和燕子想的则是她是怎么一直保持这种年轻健康积极从容的状态的,要是有链接,她俩想第一时间求推送。

    男人和女人对于同一件事的关注点似乎总是不同。

    或许是知道了隋蓁蓁原来也曾是这儿的一员,又或是见识了刚才院里她那番云淡风轻的强力输出,这会儿工作室的气氛比之上午她刚来时轻松了不少。

    隋蓁蓁自大家午休回来后就一头扎进办公室没动过,这一忙就是一下午,下班后丽姐过来贴心提醒她:“蓁蓁,下班了,我先走了。你还不走吗?”

    经丽姐提醒,隋蓁蓁才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不知不觉都六点多了,早过了下班点儿。

    见大家都没走加上夏天天长,她以为还早。“待会儿就走,我这儿还差一点儿。丽姐麻烦你跟大伙说一声不着急的就下班吧,不用管我。”

    “成,那你忙吧。明儿见。”丽姐出来转述了隋蓁蓁的意思就离开了。

    隋蓁蓁是不管做什么都喜欢一气儿沉浸干完的主,因为这样得到的效果最好。

    在她看来真正的行动力高手不是有能耐在同一时间做很多事的人,而是会想办法避免同时做很多事的人。

    当窗外的天开始变黑的时候,隋蓁蓁才关上电脑,起身先是双手交叉举过头顶,左右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后背。

    临走前在外间转了一圈儿,见有三台电脑没关,但显示器上贴着“稍后回来,请勿触动”的纸条,也就没管。

    工作室的地址是在一所小学里,当初隋蓁蓁来实习就是在这儿,这么多年过去了竟也没换地儿,唯一的区别就是当初还用来教学的三层主楼现已废弃。

    不知是招不上生源还是什么原因,倒给她接下来的打算提供了方便。

    周围院校不少,马路对面就是一所出名的市重点中学的初中部,高中部在距这儿两公里外的市中心街区上。守着学校,附近多是居民楼,主干道就一条,其他多是纵深幽长的胡同巷道。

    纵深幽长就会有光照不到的地方,也意味着会有潜藏的不知明的危险。

    隋蓁蓁自己的房子就在这附近的小区里,还是当初父母建议买的,那会儿谁也没考虑过学区这回事,只为她上下班儿近便。这么些年过去,出于某些原因,谁能想到竟有用上的一天。

    苏墨也是因知道她搬过来了,才打上请她替班的主意。

    盛夏的天儿就这点不好,空调房里凉快,出来走动一下就是一身汗,皮肤潮热粘腻跟穿了层雨衣似的,糊的人难受。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尽快回家冲凉。

    抱着这个念头,隋蓁蓁选了条回家最近的小道儿,附近大大小小的巷道小路早在当年她还在这儿上班时就摸清了。

    穿过一条幽深狭窄的小道,小道尽头把角儿处有家24小时便利店,便利店旁边就是隋蓁蓁住的小区。

    刚经过便利店门口,旁边死胡同的叫声吸引了隋蓁蓁的注意力。

    她紧走几步,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想尽快经过。

    想到痛叫的女声,未免良心不安,隋蓁蓁掏出包里的手机,想打给110。结果划了几下都是黑屏。

    才想起下午忙起来忘了给手机充电。

    该死的!

    曹欣一个好友的家就在工作室附近,她因感情问题,最近都借住在好友这儿。

    好友晚上在家附近的便利店上小夜班,近几天好友家里出了点事,见好友为连续请假就要丢了这份工为难,她想着别的事情帮不上忙,可帮着替几天班还没问题。

    反正她工作单位也在附近,下了班正好过来,两不耽误。

    曹欣感慨难得今天这点儿店里没人,某人中午来单位闹过后也没再像往常似的频繁打她电话,正好清净歇会儿,刷会儿手机。

    听见门铃响,以为是顾客,放下手机,笑着抬头:“欢迎…光临…”

    看到来人阴沉的脸,曹欣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巴掌大的脸瞬间变得刷白,不多的四个字,声越说越小。

    来人疾走到她跟前,二话不说,攥着她胳膊就往外拽。

    不想他们拉拉扯扯被搭班的同事议论,曹欣撂下一句:“麻烦帮我看一下,我出去一会儿。”说完顺着来人的力道就跟着出了店。

    直到被拽到便利店旁边的胡同口,曹欣才看到原来今儿不光他一人,还带了个同伴。

    靠墙站着看不清长相,独垂在身侧的右手指间闪着点猩红的微光,在幽暗的巷道里尤为明显。

    曹欣下意识挣扎起来:“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了,该说的我都说明白了。”

    来人正是中午去单位找她的光头。

    趁光头不备,曹欣挣出胳膊埋头就往回走:“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见曹欣想走,光头两步过去,这次牢牢钳住她的胳膊,几下把她拽到胡同里。

    “曹欣,你以为中午那样我就会算了!”光头将她推到墙边,凶狠地盯着她,阴恻恻地说:“老子说了,咱俩的事儿没完。分不分的,不由你说了算。”

    看着光头此刻凶狠的样子,曹欣斟酌开口:“你到底想干嘛?”

    光头戳着她肩膀:“你说干吗?老子特么要你搬回来!”

    曹欣不防被戳地趔趄了一下:“不可能!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他妈没跟你商量,是不是老子最近给你脸了,就觉着老子好说话了,要不要老子帮你长长记性!”光头阴恻恻地威胁。

    听到光头地话,曹欣高声道:“你敢!”

    “你看老子敢不敢!”说完攥住曹欣手腕,一把撸高她上衣袖子,夺过旁边同伴手里的烟。

    一直冷眼旁观的同伴不防手里的烟被夺:“欸!”

    曹欣见此,立时挣扎起来:“啊……”

    “嘿…行啊,兄弟!”以为就是吓唬吓唬,没想到来真格的。

    快步经过便利店旁边胡同口的时候,隋蓁蓁鬼使神差地往里看了一眼。

    走出几步之后,想到什么又退了回来。

    “曹欣,是你吗?”

    不远处路灯昏黄的光晕蔓延开来。

    入口为界,隔出明暗两方天地。

    微光下,两男一女,一个背对胡同口面朝里站着,一个侧站着,女人被夹在中间,上半身被挡着看不清,露出下半身的白底波点裙,如果没记错的话,曹欣今天穿得就是。

    且挡在女人身前的还是个光头,虽侧着脸看不清五官,但两相结合,隋蓁蓁方试探地问:“曹欣是你吗?”

    听到隋蓁蓁的问话,三人都是一怔。

    曹欣率先急急出声:“是!是我!”声音里带着迫切,想用力挣出光头的钳制。

    “操!”光头扭身,语气凶狠:“臭娘们,少她妈管闲事!”

    没了遮挡,隋蓁蓁看着里边的曹欣,无视光头的唾骂威胁,掂了掂包:“刚才听到里边有人痛叫,我打了110,既然是你,要我取消吗?”

    曹欣看清来人,白着脸大声道:“蓁姐不要!”

    “闭嘴!”光头扭脸低声呵斥。

    听到隋蓁蓁说报警,跟光头一起来的同伴低声咒骂:“操!”骂完,朝光头递了个眼神,低声说:“差不多得了,赶紧走,别他妈再被查出来……”

    光头明白同伴想说什么,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想到中午隋蓁蓁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的那番神态,心里一直窝着火。

    摸了摸中午胳膊被捏过的地方,当时他们人多,他不吃眼前亏,窝囊走了。

    这会儿,可没人再出手帮她!

    “知道了,很快,给臭娘们点颜色看看!”给同伴撂下句话,大步朝着隋蓁蓁冲过来。

    “快点儿!”

    “蓁蓁姐快走!”听出光头的意图,曹欣喊道。

    曹欣刚刚意味不明的那句话,隋蓁蓁心想不知道她是希望“不要取消”还是“不要报警”?

    瞬间功夫,光头已到了隋蓁蓁身前,眼神阴狠二话不说,一把薅住隋蓁蓁的左肩。

    在光头伸手的同时,隋蓁蓁就松了手里的包,左脚前掌就地一旋,右脚向前跨出一步,右肩抵在光头腋下,左手弯曲,飞快握紧光头手腕,一矮身,借着光头前倾的姿势一个漂亮的过肩摔。

    光头重重地摔在地上。

    变故在顷刻间。不光在场的三人,连外出聚餐半路碰上一起回来路过这儿的秦绍小陈几人也是一惊。

    没想到隋蓁蓁会有这一手。

    秦绍有段时间没去单位附近的私房菜馆了,难得楚璧远今天下班不着急走,他约了媳妇,叫上楚璧远下班后一起溜达过去吃私房菜。

    饭后,他们仨回单位取车,半道碰上外出就餐回来的小陈燕子三人,正好一起溜达着回来。

    路过这边,就撞见隋蓁蓁干脆利索摔光头那一下。

    “我去!”秦绍用胳膊肘捅捅楚璧远胳膊,扭头看了他一眼:“不过去帮忙吗?”

    “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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