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千鸟又没办法从失踪的当事人口中得到什么信息,就算像奈美小姐一样经历过亲友从身边消失的人也对触发条件一无所知,只说是在散步的时候身边的人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对于为什么会消失完全没有头绪。

    没有像别的怪谈那样有明确的触发条件,远山千鸟一时间也有些束手无策。

    于是日落西山,逢魔时刻,被霞光映得火红的森林边缘出现了这样的怪异场景——

    黑衣黑发腰上挂着奇异长刀的少女不停地变换不同的轨迹或是速度重复地走着相同的一段路,嘴里还时不时地低声念叨着什么。

    “唉——”远山千鸟双手抱在脑后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已经是第三十六趟来回了,要是一直不成功的话我难道要放弃吗?可是这次的「神隐」似乎是真的,而且又答应了奈美小姐把她妹妹带回去……好苦恼啊——”

    周遭的景色就在她说出「苦恼」这个词汇的时候转换了。

    这是一个漂浮在海上与云中的岛屿。

    远山千鸟:?

    「苦恼」是触发条件吗?这么说来……奈美小姐也说了当时是在陪生活不顺心的妹妹散步来着?

    “海上云中,什么啊,是自诩为神明了吗?”远山千鸟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你们这些咒灵都这么厚脸皮吗?”

    搞了半天「神隐」只是一个领域而已……

    “汝……为何而烦恼?”一个庄严又空洞的声音在远山千鸟身后响起。

    “诶——居然会说话吗?不过这种不伦不类的说话方式听起来不是很聪明哈?”

    远山千鸟稍微惊叹了一下,拥有智慧的咒灵好像和瓦史托德一样是稀有物种,实力似乎也相差无几……有智慧还能施展出领域,没想到会遇到这么棘手的事情,是她太倒霉了吗?

    纤长的手指紧紧握着斩魄刀的刀柄,眼睛也警惕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形咒灵。

    它穿着大祭才需要穿的衣冠单,黑色的外袍上印着轮无唐草的纹样,双手持笏握在胸口下方,怎么说呢……除了它青色的皮肤、肌肉虬结的脖颈以及脖颈之上那颗没有五官的头颅以外完完全全是一副特级神官的样子。

    “汝为何而烦恼?”它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像是在催促远山千鸟回答一样。

    “我的烦恼你能解决吗?”

    “有何不可?”

    “我想回家。”

    “此即是汝家。”

    远山千鸟:“……”果然,亏她还小小地期待了一下,她怎么会期待眼前的这个咒灵能把她送回去啊!!

    “可是我想回自己的家。”远山千鸟继续答道。

    “尘中多烦恼……”它似是不解地歪了歪头,“汝何为归?”

    真是……远山千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撇开外形来说,它歪头的样子还挺可爱的,更离谱的是它还这么和善。

    “之前的人也被你留在这里了吗?”远山千鸟没有继续回答它的问题,虽然对方很和善,但她也没闲到和它探讨人生哲理的地步,这座浮岛一眼可以望到头,岛上空空荡荡的除了他们两个就只有绿毡似的草地和几朵野花。

    它指了指岛屿之外。

    “?”远山千鸟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只有茫茫云霭,“在云里吗?”

    它沉默了一下,回答道:“下面。”

    ……

    不想深究前面的沉默是什么含义,远山千鸟走到浮岛的边缘向下望去,底下是平静蔚蓝的大海,海面底下仰面漂浮着数不清的尸体,他们睁着迷蒙的双眼,头发像海藻一样在他们身体周围飘荡着。

    “!”远山千鸟瞪大了眼睛,“这是——”

    “其舍弃肉.体,以魂奉侍……”

    “别再讲这些不伦不类文绉绉的话了,”远山千鸟最不耐烦听这些装模作样的话,“我们都知道你只是个诅咒而已,这些人也已经死透了。”真要有魂魄的话她能看不到吗?!

    “确实。”它爽快地承认了,也没有再用那些文绉绉的词语,只是语速依旧迟缓,“但他们也是心甘情愿跳下去的,你看,他们没有一个人是痛苦的。”

    “幻境?”

    “……你和之前来的那个咒术师一样不解风情。”

    头一次被一个咒灵嘲笑说不解风情,全新的体验,倒是……

    “在我之前也有咒术师进来吗?”远山千鸟没得到这方面的情报,要是有的话她也不至于在这耽误了一整个白天。

    “啊——不对,”它用手中的笏敲了敲脑袋,“他说自己是个诅咒师……”

    “也在底下?”

    “我把他放出去了。”

    “他苦恼于如何人为地创造出像我一般拥有智慧的咒灵,他见过因信仰而生的咒灵,但却还到不了产生智慧的地步。”它像是憋了很久没有说话一样,对远山千鸟几乎有问必答。

    “吾告诉他,吾因人对「神明」的信仰而诞生,而并非单一的「某个神明」”

    “但吾已经诞生了,在吾被祓除之前他无法复刻出另一个「神明」,但他也没有那么长的寿命去等待一个新的「神明」”

    “所以他想尝试着融合同一种负面情绪产生的诅咒……是恨吗?”它回想了一会儿,“不太记得了,吾也想看看数量能不能弥补目标个体的缺陷,就把他放出去了。”

    听起来很反社会的一个人,等出去之后得记得告诉杰他们,在这之前——

    “那你也能放我出去吗?”远山千鸟问。

    她才不想和这个咒灵起冲突,要是能和平地离开最好了,对方的实力可是堪比瓦史托德,不是她一个小小的还没学会卍解的副队长/1级咒术师能应对得了的。

    等她出去了再摇人过来干掉它。

    “不能。”

    “……??为什么?”虽然知道不太可能答应,但是这拒绝的也太干脆了吧?

    “尘世间烦恼万千,解决了一件还会有下一件,无穷无尽,而这里可以永远地远离烦忧,你为什么要离开?”它深深地「注视」着远山千鸟,用蛊惑一般的语气轻声说道。

    “……你说的永远远离烦忧是指像他们一样死在这吗?”

    “这样不对吗?他们向神明祈求的不就是远离苦恼吗?”它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吾回应了他们,甚至还赐予他们美妙的梦境,让他们满怀欢欣没有痛苦地死去。”

    它缓慢地踱步到岛屿边缘「看」向底下沉尸无数的大海,“这片海域能满足你所有的渴望,只要你想——”

    “我才不要这种欺骗式的圆满。”远山千鸟打断了它要说的话,“所以我要出去的话只能祓除你了咯?”

    她抽出刀指向对方。

    虽然没有什么把握,但能应对生得领域的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用自己的领域压制,很可惜她并不会领域展开这一术式,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祓除吾?”被刀尖指着的咒灵好像并不在意,安闲自在地站在原地,“不自量力的人类,你的咒力甚至少得可怜。”

    “短见薄识的咒灵。”

    远山千鸟骤然消失在原地,清冷的声音也变得飘忽,紧接着一道幽冷的寒光出现在咒灵的身后直取脖颈。

    破风声和独属于铁器的冷冽近在咫尺,可它却仿佛察觉不到一般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直到刀锋逼近,一根尖刺才破土而出。

    ……领域内的攻击必定命中这种事情也太作弊了,明明已经躲开了路径可紧接着尖刺也跟着变了方向。

    远山千鸟忍着左臂的疼痛向后滑出半步,随即转变刀势一记上挑,可立马又有新的土刺出现,“当——”一声响,刀身磕在了坚实的土刺上擦出不少火星。

    之后的几次攻击也依旧如此,远山千鸟不得不退后拉开了距离。

    眼前的咒灵依旧没有回头,可她的攻击却屡屡被提前勘破。虽然只是诸如手臂大腿这些无关紧要的部位被刺穿,但如果她无视土刺强行攻击的话下一个被刺穿的一定是她的心脏。

    而且那些土刺异常坚硬,刀砍在上面居然毫发无损,她甚至无法在刺穿心脏之前将其击碎,这样一来近身攻击几乎无可奈何。

    远山千鸟捏紧了握着刀柄的手,又是瞬身上前,手中的刀斜劈而下,还未近身土刺意料之中地袭来,一根扎在了远山千鸟腰侧,另一根则挡住了下劈的刀身,刀与刺撞击产生的力量将远山千鸟震得向后飞去。

    趁着被击飞的当口,她在空中旋身,掌心对着底下仿若闲庭信步般的咒灵。

    “破道之三十三苍火坠!”

    没有实质的灵力带着迸射的火花噼里啪啦地穿过不断窜出的土刺,向着前方裂空而去,可这出其不意的攻击却在还未近身时就被咒灵侧身闪开。

    “……!为什么!”她分明把鬼道藏在死角甚至牺牲部分威力舍弃了冗长的吟唱,为什么还会被提前察觉?

    “吾之视线……无此不在。”它这么说道。

    远山千鸟看着它仿若蒙着一层布的面部咬紧了牙根,怪她自己太过粗心,分明一开始它的声音就不是从它的「嘴」里发出的,而是从整个领域中传来的。

    既然声音是这样,那视线肯定也不例外了,整个领域都是它的视野范围,任何攻击对它来说都无从遁形。

    但就算是明牌打法也一定有破解的办法,只要她的牌够好——只要她够快,能在咒灵反应过来之前就打到它,就算被看穿攻击路径也无所谓。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情,忍住身上的疼痛重新躬下身。

    “唔!”突然,远山千鸟一声闷哼,一股莫名的力量压到了她身上,措不及防的远山千鸟被压得单膝跪地,“这又是什么……”她竖起刀撑在地上,踉跄着站起身。

    像是一座大山压在她的身上,别说加速了,连维持原本的灵活性都很难做到。

    “汝屡犯神明,此为……「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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