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儿，你是真的勇啊。”叶珃在电话里吃着外卖蹲在实验室外的楼梯间说道。
陆微凝推开蛋糕店的玻璃门，问道：“我爸都跟你说了？”
“没有，昨晚上给我妈打电话呢，碰巧陆叔叔在家里吃饭。”叶珃扒拉一口米饭，声音断断续续的，说两句就要停一会，即便如此忙碌，也没给她空出开口的机会。
“俩人一喝酒就话多，你又不是不知道，东扯西扯的就扯到咱俩身上了，陆叔叔说你好好的工作不干，非要回去搞什么创业。”
“辛辛苦苦半辈子好不容易供出来一个大学生，就指望你出人头地，结果你说要回农村，可把陆叔气的够呛。”
“两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从咱俩出生开始，一直说到上大学，那叫一个可怜，要不是我妈及时阻止，我都要搁电话里加入他们，边哭边骂自己不是东西了。”
陆微凝边听着边走到柜台，朝服务员道：“你好，我上午预订的蛋糕，定了八点来取。”
“好的，您稍等。”服务员从展示柜里取出包装精美的蛋糕，礼貌说道：“您好女士，麻烦报一下手机号码。”
陆微凝利索地报出一串号码，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蛋糕，习惯性地说了句“谢谢”，然后转身走出蛋糕店。
“总之，我妈让我好好劝你留在南川就业，好不容易才走出农村，要抓住机会。”叶珃咽下最后一口饭，做出发言总结，停顿了下又问：“你订蛋糕干嘛？”
陆微凝站在路边等车，脑子里的信息太多，不知道要说什么，就先回了最后的问题：“沈繁生日，给他买的。”
“谁啊，名字这么耳熟。”叶珃一时没反应过来，顺嘴打趣道：“这么晚还给人过生日，不会是你新交的男朋友吧？”
陆微凝看着车流，突兀地笑出声，顺着她的话道：“嗯，我男朋友。”
“握草，真的假的？”叶珃一声惊呼，接着开始嘶嘶哈哈地抽气，估计是蹲太久腿麻了。
陆微凝笑笑不出声，正巧打的车到了，她上车跟师傅对完信息，刚想开口，电话那边传来叶珃的吐槽：“拉倒吧你，要成早成了，还能等到现在。”
听语气应该是想起沈繁是哪位神仙了，陆微凝不再逗她，回到最初的话题：“别劝了，我票都买好了。”
电话那边短暂的沉默后，叶珃长叹一口气，摆烂道：“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风刮的有点凉，陆微凝伸手关上窗户，笑道：“还是你懂我。”
“我懂个屁。”叶珃突然暴躁，语气又急又气，跟要哭了一样，“当初你报考南林大，我就预感会有这一天，大学四年我都以为你改变主意了……”
陆微凝看向窗外，八点一刻，城市的夜生活刚刚开始，街上车水马龙，行人熙熙攘攘，是与农村截然相反的状态，一个繁华，一个寂寥。
可是，她就是想在寂寥的山野开辟一条通往繁华的小路。
只一条小路就好，她鼻头一酸，努力扬起笑容：“是是是，我就是个屁。”
叶珃破涕为笑，骂道：“你好烦啊。”
陆微凝赖上她了，回道：“嗯嗯，就烦你。”
叶珃翻白眼：“滚呐。”
陆微凝嘻嘻：“瘦子滚不远。”
叶珃无语：“……那就爬。”
陆微凝点头：“行，回去爬你床。”
叶珃呵呵：“休想进门。”
陆微凝自有办法：“没事，凤姨让我进。”
叶珃完败：“……”
叶珃说不过她，顿了顿，最后不抱希望地委婉劝导：“说真的，村里连条像样的公路都没有，回去创业还不如进厂打工。”
陆微凝想了想觉得可行，应道：“等我回去建个厂就去。”
说着还不忘发出邀请：“你放假回家还能顺便做个兼职，一举两得。”
叶珃：“……”
倒也不必这么卷。
不过都有开厂的闺蜜了，谁还打工啊。
“等你成了老板，我要当老板娘。”叶珃说，“凭咱俩这关系，不过分吧？”
陆微凝捧场道：“那肯定啊，老板娘非你莫属。”
“有人来了，先不跟你说了。”
电话里传来哒哒的脚步声，不等她开口，那边便匆匆挂了电话。
陆微凝抵达南山公寓时，九点差一刻，因为外来车不能进，她只好下车步行，大约是沈繁提前跟门卫室打了招呼，保安没有阻拦，只问了名字就给她开门了。
这是她第三次来这儿，前两次都是坐着车进来的，感觉没多远就到了，换成步行之后，她才发现原来这么远，走了十多分钟才走到C栋。
电梯在顶层停下，陆微凝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呼出一口气缓解紧张，然后才迈步出去。
“你到底对阿昱有什么不满？”
陌生女人愤怒的质问里夹杂着冷漠的情感，声音不大不小，从虚掩的门缝逸出，字字清晰地落入陆微凝的耳朵里。
“他那么低声下气的求你，就想一家人开开心心过个生日，你一定要那么伤他吗？”
陆微凝迟疑地站在门口，电梯就在一步远的身后，转身便可离开，但她脚步像被钉在了原地，一点也提不起来。屋内气氛沉默，她透过门缝只能看到暖色调的壁灯，微弱的不值一提。
阿昱，一家人，过生日。
从女人的话中，她大概提取到一些信息，沈繁重组家庭中一个叫阿昱的人过生日，让他回家他没回，然后这个疑似沈繁母亲的女人就找上门来质问他为什么不回去。
不得不说，听起来有点讽刺。
没人回答，女人再次开口，半命令式的语气：“你现在跟我回去，阿昱还在等你。”
“妈，除了顾昱的生日，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是沈繁的声音，喑哑颤抖，丝毫没有平时里的成熟稳重，有的只是压抑的痛苦和令人窒息的绝望，像一个被遗弃的孩童，苦苦哀求，渴望唤醒最后一点母爱。
女人明显愣了一下，但还是没想起什么，疑惑道：“什么日子？”
陆微凝猛地一窒，恍然间，听到什么东西破碎的声响，震耳欲聋，她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冲上去，虚掩的门被用力推开，撞击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屋内的人下意识看向门口，陆微凝心跳剧烈，目光绕过眼前的女人，落在她身后摇摇欲坠的沈繁身上。
他的脚下是一地碎玻璃，七零八落，触目惊心。
高大的男人站在破碎的中心，眼眶猩红，黑眸蓄满泪光，却不忍夺眶而出，固执地坚守着这最后一丁点的骄傲。
心脏突然有点疼，莫名的，毫无预兆的。
“沈阿姨，好久不见，您还是这么年轻漂亮。”她提着蛋糕的手紧了紧，脸上是得体的笑容，故作惊讶的语气，毫不吝啬地夸赞道：“这么晚了，您还亲自来给小凡哥庆生，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好的妈妈。”
“我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她说。
沈如梅蓦地僵住，回头看向沈繁，不解道：“你生日不是已经过了吗？”
六月十号，她路过中心广场，在大屏幕上看到粉丝为沈繁剪辑的生日祝福视频，让秘书给沈繁买了蛋糕和礼物送过去。
她记得那么清楚，怎么可能会弄错。
沈繁侧身避开她的视线，声音平静无波似一潭死水：“你走吧，顾昱还在等你。”
他忍着痛，亲手推开自己的母亲。
“……阿繁？”沈如梅唤他，心里陡然慌得厉害，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却总也想不起来。
“走啊！”沈繁嘶哑着嗓音吼道，硬生生扯断骨血里的牵绊，真的好疼啊，他想，要是睡着了就好了，睡着了就不会疼了。
陆微凝让开门口的位置，冷声道：“沈阿姨，慢走不送。”
沈如梅怔怔地看着沈繁的背影，没说话，也没离开。少顷，陆微凝等的不耐烦了，善意地提醒道：“还是别让您家人等太久，菜凉了可以热，心凉了可就难办了。”
一语双关，一针见血。
沈如梅走后，室内陷入诡异的安静，陆微凝站在玄关处，刚才撵人的气势瞬间消弭，只剩下进退两难的无措。
客厅里，男人仍旧站在原地，身形笔直挺拔，头部微微昂扬，双臂无力下垂，手指自然蜷缩，跟入定了一样，一动不动，同处一个空间，她愣是没听到一点呼吸声。
“我买了蛋糕，你要吃吗？”陆微凝扬了扬手里的蛋糕，语气尽可能地欢快，试图以此打破压抑的氛围。
沈繁机械地转过身，眼睛微红，神色茫然，看着她的眼睛黯淡无光，反应了会儿才道：“一起吃。”
“嗯，那你先去洗个脸。”陆微凝松了口气，语气不自觉变软，像在哄小孩，“我把客厅收拾一下，我们就吃蛋糕，可以吗？”
“好。”沈繁乖乖点头。
陆微凝收拾好客厅，把蛋糕放在落地窗前的小茶几上，解开丝带，拿掉礼盒，露出她斥巨资购买的黑森林蛋糕，拿出附带的数字蜡烛，小心地插在蛋糕上。
完美，只等寿星出现。
洗个脸也太久了吧，陆微凝皱眉，撑着沙发起身，循着记忆找到洗漱间，半开放式的洗漱台，隔着一米多高的隔离栏，她一眼便看到站在洗漱台前面洗手的沈繁。
男人低着头，动作迟缓，目光落在手上，似乎是在洗手，但却只有右手在动，左手半抬着伸的很前，不像洗手的动作。
“沈繁，你洗好了？”她下意识问道。
男人像是受了惊吓，忽然后退半步，惊恐地看着手上的水果刀，触电一般甩开，金属坠地的脆响犹如平底惊雷，狠狠地刺激着陆微凝的神经，一股不好的预感充斥着她的大脑。
“沈繁，你在什么？”她一步一步走的沉重，用不可置信的语气问道。
沈繁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后背紧紧地贴在冰冷的墙上，好似这样才会觉得安全。
陆微凝走近，瞳孔骤然紧缩，白色的地板被染上刺目的鲜红，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安静地躺在旁边，泛着金属光泽的刀刃上还沾着血。
悬着的心重重落地，顷刻间，支离破碎。
“医药箱，对，医药箱……”
一时间兵荒马乱。
陆微凝推开蛋糕店的玻璃门，问道：“我爸都跟你说了？”
“没有，昨晚上给我妈打电话呢，碰巧陆叔叔在家里吃饭。”叶珃扒拉一口米饭，声音断断续续的，说两句就要停一会，即便如此忙碌，也没给她空出开口的机会。
“俩人一喝酒就话多，你又不是不知道，东扯西扯的就扯到咱俩身上了，陆叔叔说你好好的工作不干，非要回去搞什么创业。”
“辛辛苦苦半辈子好不容易供出来一个大学生，就指望你出人头地，结果你说要回农村，可把陆叔气的够呛。”
“两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从咱俩出生开始，一直说到上大学，那叫一个可怜，要不是我妈及时阻止，我都要搁电话里加入他们，边哭边骂自己不是东西了。”
陆微凝边听着边走到柜台，朝服务员道：“你好，我上午预订的蛋糕，定了八点来取。”
“好的，您稍等。”服务员从展示柜里取出包装精美的蛋糕，礼貌说道：“您好女士，麻烦报一下手机号码。”
陆微凝利索地报出一串号码，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蛋糕，习惯性地说了句“谢谢”，然后转身走出蛋糕店。
“总之，我妈让我好好劝你留在南川就业，好不容易才走出农村，要抓住机会。”叶珃咽下最后一口饭，做出发言总结，停顿了下又问：“你订蛋糕干嘛？”
陆微凝站在路边等车，脑子里的信息太多，不知道要说什么，就先回了最后的问题：“沈繁生日，给他买的。”
“谁啊，名字这么耳熟。”叶珃一时没反应过来，顺嘴打趣道：“这么晚还给人过生日，不会是你新交的男朋友吧？”
陆微凝看着车流，突兀地笑出声，顺着她的话道：“嗯，我男朋友。”
“握草，真的假的？”叶珃一声惊呼，接着开始嘶嘶哈哈地抽气，估计是蹲太久腿麻了。
陆微凝笑笑不出声，正巧打的车到了，她上车跟师傅对完信息，刚想开口，电话那边传来叶珃的吐槽：“拉倒吧你，要成早成了，还能等到现在。”
听语气应该是想起沈繁是哪位神仙了，陆微凝不再逗她，回到最初的话题：“别劝了，我票都买好了。”
电话那边短暂的沉默后，叶珃长叹一口气，摆烂道：“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风刮的有点凉，陆微凝伸手关上窗户，笑道：“还是你懂我。”
“我懂个屁。”叶珃突然暴躁，语气又急又气，跟要哭了一样，“当初你报考南林大，我就预感会有这一天，大学四年我都以为你改变主意了……”
陆微凝看向窗外，八点一刻，城市的夜生活刚刚开始，街上车水马龙，行人熙熙攘攘，是与农村截然相反的状态，一个繁华，一个寂寥。
可是，她就是想在寂寥的山野开辟一条通往繁华的小路。
只一条小路就好，她鼻头一酸，努力扬起笑容：“是是是，我就是个屁。”
叶珃破涕为笑，骂道：“你好烦啊。”
陆微凝赖上她了，回道：“嗯嗯，就烦你。”
叶珃翻白眼：“滚呐。”
陆微凝嘻嘻：“瘦子滚不远。”
叶珃无语：“……那就爬。”
陆微凝点头：“行，回去爬你床。”
叶珃呵呵：“休想进门。”
陆微凝自有办法：“没事，凤姨让我进。”
叶珃完败：“……”
叶珃说不过她，顿了顿，最后不抱希望地委婉劝导：“说真的，村里连条像样的公路都没有，回去创业还不如进厂打工。”
陆微凝想了想觉得可行，应道：“等我回去建个厂就去。”
说着还不忘发出邀请：“你放假回家还能顺便做个兼职，一举两得。”
叶珃：“……”
倒也不必这么卷。
不过都有开厂的闺蜜了，谁还打工啊。
“等你成了老板，我要当老板娘。”叶珃说，“凭咱俩这关系，不过分吧？”
陆微凝捧场道：“那肯定啊，老板娘非你莫属。”
“有人来了，先不跟你说了。”
电话里传来哒哒的脚步声，不等她开口，那边便匆匆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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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昱，一家人，过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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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听起来有点讽刺。
没人回答，女人再次开口，半命令式的语气：“你现在跟我回去，阿昱还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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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明显愣了一下，但还是没想起什么，疑惑道：“什么日子？”
陆微凝猛地一窒，恍然间，听到什么东西破碎的声响，震耳欲聋，她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冲上去，虚掩的门被用力推开，撞击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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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繁侧身避开她的视线，声音平静无波似一潭死水：“你走吧，顾昱还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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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繁？”沈如梅唤他，心里陡然慌得厉害，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却总也想不起来。
“走啊！”沈繁嘶哑着嗓音吼道，硬生生扯断骨血里的牵绊，真的好疼啊，他想，要是睡着了就好了，睡着了就不会疼了。
陆微凝让开门口的位置，冷声道：“沈阿姨，慢走不送。”
沈如梅怔怔地看着沈繁的背影，没说话，也没离开。少顷，陆微凝等的不耐烦了，善意地提醒道：“还是别让您家人等太久，菜凉了可以热，心凉了可就难办了。”
一语双关，一针见血。
沈如梅走后，室内陷入诡异的安静，陆微凝站在玄关处，刚才撵人的气势瞬间消弭，只剩下进退两难的无措。
客厅里，男人仍旧站在原地，身形笔直挺拔，头部微微昂扬，双臂无力下垂，手指自然蜷缩，跟入定了一样，一动不动，同处一个空间，她愣是没听到一点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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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繁机械地转过身，眼睛微红，神色茫然，看着她的眼睛黯淡无光，反应了会儿才道：“一起吃。”
“嗯，那你先去洗个脸。”陆微凝松了口气，语气不自觉变软，像在哄小孩，“我把客厅收拾一下，我们就吃蛋糕，可以吗？”
“好。”沈繁乖乖点头。
陆微凝收拾好客厅，把蛋糕放在落地窗前的小茶几上，解开丝带，拿掉礼盒，露出她斥巨资购买的黑森林蛋糕，拿出附带的数字蜡烛，小心地插在蛋糕上。
完美，只等寿星出现。
洗个脸也太久了吧，陆微凝皱眉，撑着沙发起身，循着记忆找到洗漱间，半开放式的洗漱台，隔着一米多高的隔离栏，她一眼便看到站在洗漱台前面洗手的沈繁。
男人低着头，动作迟缓，目光落在手上，似乎是在洗手，但却只有右手在动，左手半抬着伸的很前，不像洗手的动作。
“沈繁，你洗好了？”她下意识问道。
男人像是受了惊吓，忽然后退半步，惊恐地看着手上的水果刀，触电一般甩开，金属坠地的脆响犹如平底惊雷，狠狠地刺激着陆微凝的神经，一股不好的预感充斥着她的大脑。
“沈繁，你在什么？”她一步一步走的沉重，用不可置信的语气问道。
沈繁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后背紧紧地贴在冰冷的墙上，好似这样才会觉得安全。
陆微凝走近，瞳孔骤然紧缩，白色的地板被染上刺目的鲜红，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安静地躺在旁边，泛着金属光泽的刀刃上还沾着血。
悬着的心重重落地，顷刻间，支离破碎。
“医药箱，对，医药箱……”
一时间兵荒马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