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里奈当着他和五条悟的面离开了,留下了不知所措的硝子,和内部灵魂已经血压直线上升的两个DK。

    不知火夏里奈,一个任性又不懂得反省的人。

    唯一一次反省,是莫名其妙地扔下他和挚友整整十一年不见。

    对于种锚的事情,五条悟利用六眼看得清清楚楚。在那锚点的后面,六眼触及到了奇怪的规则力量和空间能力。经过他和五条悟的分析,得知那是在‘欧几里得几何’作为原理的基础上,衍生出来的一种力量。

    能让人精神意志与□□分离,使得□□处在‘绝对把控’之中,而精神却有非常完善的意识。

    “真是不爽啊。”

    五条悟面无表情地靠坐在沙发上,长腿直直地伸出去,翘架在桌子上。

    夏油杰同样面无表情,“早知道当时就应该先出手了。”

    其实他们生气的理由,和夏里奈想的天壤地别。

    夏里奈理解的生气,是觉得他们会不喜欢被操控,认为自己做了过分的事情,让他们的‘友谊’受到了来自内部的毁灭性打击。

    可夏油杰并不是这样想的。

    他认为比起被操控这件事情,行为背后隐藏的夏里奈,她的想法追溯起来才是更让人生气的地方。

    “居然先找了禅院直哉那种货色‘玩游戏’,是老子不够耀眼吗?”五条悟把手里的水果糖上下投掷着,语气十分不善,“什么时间都没有想过我们吧?”

    “决定问题这次也是。”夏油杰补充着,“真是糟糕的性格。”

    “啊。”

    明明可以用很正常的态度道歉吧?

    或者说随便怎么样也可以,他和杰又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情生气。

    甚至五条悟还兴奋着。

    他从未感觉过的失控感,从未感觉到过的碾压感。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把无形的手,紧紧操控着一切,衬托所有人像提线木偶。

    最开始的时候,就是因为五条悟在禅院家感觉到了这种力量,并在五条宅初次理解了‘自由’,才让一出生就顶于天的他感觉到奇妙的刺激和愉悦。

    这也是长久保持关系的其中一个点。

    可现在那家伙竟然什么都没说,用逃避的行为拒绝了解释。

    什么意思?

    他在夏里奈心里就是这样的货色吗。

    五条悟啧了一声,把手里的糖拨开外包装,丢进嘴巴里。

    家入硝子沉默地坐在两个DK身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自从那次事件之后,她的情绪也变得十分不好。

    相比于五条悟和夏油杰的愤怒,她更多的是对于夏里奈的自责。

    “可能没有人给与正确的引导吧。”家入硝子冷静地抽了一口烟,“这种情况下,我觉得应该先打个电话把事情说明白比较好。”

    “那孩子一开始是害怕你们恢复不了正常的状态,现在应该是觉得我们会讨厌她,或者恐慌这种事情发生。”

    她也感觉到了,相比于普通人感觉自己‘受限制’,身为咒术师的同期们不仅没有对夏里奈的行为感觉生气,反而有一种微妙的兴奋感。

    “啊?引导?”五条悟含着糖果,晃了晃自己的食指,有些含糊地说:“夏里里那家伙,根本没把老子和杰放在心上。”

    “这种问题想想就知道了吧?我们会生气吗。”

    ……不会生气这种事情是家入硝子也没想到的,毕竟她是最近才发现两个人渣的内心想法和那种奇妙涌动的。

    夏油杰冷静地说出了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

    “联系夜蛾老师吧,询问一下里奈的位置。”

    “打了。”

    家入硝子头疼地按住了自己的额角,“听说是去了姨母家,之后高专应该是要退学了。”

    “哈?”

    五条悟坐直了身子,“喂喂,就这个事情,退学?”

    “夜蛾那家伙真宠夏里里啊,”他咬碎了糖果,表情有些凶狠,“老子怎么没有这种待遇?”

    直到夏里奈家里事情的夏油杰心里叹口气,明白在这种情况下,看到哭泣又觉得自己做错事情的夏里奈,夜蛾的处理方式肯定会很坚定。

    搞不好,会比他们想象中更严厉一些的批评夏里奈。

    夜蛾正道是一个非常正直的人,这种正直不仅是对夏里奈,还有他们这些学生也是一样的。

    五条悟说的是夜蛾正道宠溺夏里奈,于其不如说也宠爱着他们。

    在自己的女儿犯错伤害了同期后,夜蛾大概不愿意再让夏里奈和他们这群受害者在一起了。害怕他们有想法,也害怕夏里奈处理不好这种事情,所以才会选择了不再读高专。

    如夏油杰所想的一样,一个和之前无别的周一,夜蛾正道十分郑重地对着两位DK以及情绪难受的家入硝子道了歉,并当众解释了夏里奈之后的安排。

    “……那孩子现在是不太愿意出门,我有和她讲过,要好好面对,最起码要说声抱歉之类的。但夏里奈怎么都说不出口,”夜蛾正道面色不太好看,“这种不愿意正视自己错误的行为,在没有纠正以前还是不要见面了。”

    “对于夏里奈做的那些事情,身为父亲的我也有很深的责任,是我没做到。”

    气氛变得非常非常奇怪起来。

    同期们怎么样耍泼都没关系,但夜蛾正道毕竟是老师,这种严肃的话语和场合已出现,就连五条悟都忍不住皱了皱鼻子,做出了嫌弃的表情。

    “搞什么啊,夜蛾。”他摆了摆手,“老子才不会因为这件事情生气呢,你快让她回来啊。”

    “你可能没意识到,悟。”

    夜蛾正道面无表情:“在你们看来,这是处理友谊的问题。而在我看来,就是教育孩子以及我的孩子未来是否能够正常融入社会的问题。”

    “作为父亲,我拒绝。”

    夏油杰也有些哑然,“夜蛾老师,其实我……”

    “杰。”

    夜蛾摇摇头,“晚一些吧。”

    晚一些吧,这四个字,就像是一个富有束缚的绳子,紧紧地悬挂在他们的情绪点之上。

    晚一些,就是指他们亲耳听到了夏里奈在禅院家入住,跟着禅院甚尔重回禅院顶端,推着禅院甚尔成为家主役。然后眼睁睁的看着禅院直哉和她越来越亲密,从高专到京都,再到普通人的大学。

    再晚,就是从一开始的不接电话,到后面接了电话哑口无言,最后单方面的越来越远。

    咒术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是已经早已不在禅院宅居住的甚尔,破天荒地带着老婆孩子回家了。3岁的禅院惠有非常可怕的天赋,无论禅院家的人制定怎样的方案,都能极快地适应。

    而作为‘亲人’或者说被下位家主预备役一起入住禅院的夏里奈,同年和禅院直哉一起转入到京都校,进行相关的学习。

    期间,因为不仅可以让咒灵狂化,还能强化队友的特殊术式,被高层评下了特级称号。

    作为特级的夏里奈,身处禅院又站在家主预备役禅院甚尔身侧的夏里奈,无疑被腐朽的高层们理所应当的认为是‘下一代好用的道具’。

    派发了无数祓除任务,在一个人的途中进行不间断地祓除。

    除了每年都会准时送上的生日礼物和寥寥的短信联系,他们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

    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还在拼命期待着什么,对方似乎已经把他当成了过往里与别人没有什么不同的小学同学,或者稍微好一点的同期,只进行礼节性的招呼。

    五条悟期间受不了去找了一次,面对的又是夏里奈困惑又有些难过的语气。

    “五条君,这件事情让你很生气吗?实在是对不起,两年前的我,没有考虑那么多。”

    陌生,非常的陌生。

    说出这种话的夏里奈,似乎更加强烈了自己和他们断绝关系的念头。

    “我那样做的话,我自己也会不开心的。”

    夏里奈很认真地对着之后碰面的夏油杰解释起来:“因为是你和悟,所以会不开心。”

    “其他人反而无所谓了。”

    其他人操作起来,无所谓意识不意识,好用就可以了。

    夏油杰听出了她的潜台词。

    “那么我们没有生气这件事情,你……”

    “我知道啊。”

    20岁的夏里奈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我现在想表达的是,正因为你们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所以我离远点才好吧?”

    这样才不会发生相同的事情啊。

    “而且现在大家不还是朋友吗?”

    啊,朋友。

    原来你理解的朋友关系是这样的。

    夏油杰追问着:“那为什么要叫夏油君和五条君?”

    “因为我已经长大啦。”

    夏里奈温和地笑了,“男女有别我还是知道的。”

    ……

    没有剧烈的争吵,也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撕心裂肺。就是这种成长不同的脚步和思维转变,才让人更加无法接受。

    怎么会这样?

    竟然是这样吗?

    如她所说的那样,长大后的夏里奈不再对着别人自来熟,也不再广交朋友。有礼貌的名字后缀加上看似温和的态度,让人不由自主地头皮发麻。

    比起天真的、一窍不通的夏里奈。

    有了自己的想法甚至能完整地按照自我逻辑走下去的夏里奈,才是真正可怕的存在。

    关于他们在夏天开始的荒唐友谊,随着夏里奈20岁的生日到来,在她的嘴巴里彻底结束了。

    幼时的相遇和冷战也是如此,带着强硬的态度进入到他的生命里,又带着任性的态度和好。现在又是相同的姿态和行为,无头无脑的宣告这段关系的单方面结束。

    吵架反而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直忍耐和压抑。

    随着中间的隔阂增长,离开对方后不同的生长环境,让彼此在长大后有着截然不同的三观和思维。

    就像是你无法和路边的流浪汉进行更高层次的沟通一样,你们再也走不到对方的心。

    ……搞什么。

    明明的是你吧?

    没有彻底了解过我们的是你吧?

    这样的夏里奈啊,还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就算好脾气如夏油杰,在一次次的反复推拉和自我比对后,也不由自主地想做出一些‘操控’的事情。

    春去秋来,让人恶心的星浆体任务之后,虽然他们成功地把天内理子救了出来,但是结合整个咒术界的现状,那些腐朽至极的高层们试图用掌控的方式来控制夏油杰和五条悟。

    在和夏里奈沟通见面之后,那个时候起,夏油杰想起了很多糟糕的事情。

    他也彻底明白了自己的‘信念’是多么的荒唐。

    保护普通人这件事情本身是一件极具有英雄主义色彩的信念,但……很多时候,英雄之所以会被称之为英雄,除了不可动摇的信念之外,还有一些不可言说的手段。

    就像DC里的蝙蝠侠。

    他是英雄,但也是‘内’的促使者。

    夏油杰的想法悄然改变,而通过星浆体事件变化的,又何止他一个人呢?

    “掌控全部吧,杰。”

    五条悟的脸上露出了痛快又肆意的笑容,他对着夏油杰伸出手:“最强是不会改变的,要改变是糟糕的现在啊!”

    “我(boku)想了很久了,夏里里那家伙不是说过吗?自由和快乐最重要了!”

    操作着一切、把控一切、把所有事情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样自己才会快乐。

    通过这些手段和想法,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自由不是‘想做什么做什么’,这是多么幼稚的想法。五条悟笑出声,自由,明明就是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啊!

    哪个时候,夏里奈不会在乎别人(甚至是夜蛾)的说法,也不会想着遇见问题时逃跑。

    因为,无处可逃。

    夏油杰和他的手相击,发出清脆的声音。

    “是啊。”

    他微笑,“那么一起吧。”

    他们不约而同地没有再提及那位已经‘背叛友谊’的朋友,相互支撑起对方的信念。

    夏油杰一直压抑着自己所有的不满,直到四年前,高层宣布——

    特级咒术师不知火夏里奈,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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